“你什么时候跟楼钊商量好的?”我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地望着朝我兴冲冲地扑过来的蠢狗,“又是什么时候瞒着我把接机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挺大度?”
对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我:“书昀,你不开心吗?”
我冷着脸对比了一下登机牌上的行李托运小票,拎过严烁脚边对应的拉杆箱就转身往外走,半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对方:“开心?原来一件可以被交易来交易去的商品也会开心?”
“不、不是交易!”严烁情急之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急切地为自己辩解,“我……我只是怕自己太笨,很多时候体会不到你的想法,所以才接受了楼钊的这个提议……”
……果然是楼钊提出来的。
我甩开并不敢用力桎梏住我的那人,头也不回地走向机场的出租车站点:“我自己打车回去,别来烦我。”
我在等候出租车的队伍里排了很久,即将轮到我上车时,肩膀却被人从身后轻轻按住了。
我没料到严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阻挠我第二次,刚扭过头准备炸毛,就冷不丁撞进了那双过于熟悉的、清冷沉静的黑瞳。
……里面正映着我的身影和神情。
蛇在捕捉我的所有反应。
我抿了抿唇,顶着对方的目光望了回去:“什么事?”
楼钊若有所思的眸光在我脸上轻扫一圈,声音很淡,略显无奈:“昀昀,为什么给我报一个错误的号码?”
我清楚大庭广众之下应该给彼此留点余地,于是弯下腰拉开出租车车门直接钻了进去,然后才冷冷地看着提着行李也跟进车内的那人:“你是谁?我凭什么要给你正确的号码?”
“……果然生气了。”楼钊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状况外的司机,先报出军区地址,而后把我的行李放在他自己脚边,伸出修长食指轻轻勾了下我气得攥成拳的右手,“让我先来猜猜……昀昀你为什么生气好不好?”
有什么好猜的!
我把被他碰过的手缩回袖子里,用沉默回应对方。
楼钊按了下眉心,再次看了眼司机。
然后他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垂着眼不声不响地凑到我身边,抬手写下一句:“因为你不讨厌严烁了。”
要你管?
我瞪了楼钊一眼,继续不理他。
那人无声地笑了笑,摇着头开始写另一行。
只是这回,他的手没有写第一句话时那么笃定平稳,落在我发顶的呼吸也不若先前那般轻缓自然,显得有些局促紧张。
当最后一笔终于落下,俊秀挺拔的字迹印在干干净净的屏幕上,清晰得根本不存在识别错误的可能性。
那个混蛋写的是……
“也不讨厌我了”。
我睁大双眼,瞳孔微微紧缩。
见我露出这反应,一直盯着我看的那人才稍微放松了点。他揉了下我的头发,将黑色的笔触调整为明亮鲜艳的红,然后将两行中的“不讨厌”全部划掉,一笔一画地尽数改为——
“喜欢”。
我懵了下,反应过来后红着耳朵抢过这混蛋的手机,急急忙忙地删掉了这条备忘录:“你在胡写什么!”
楼钊由着我闹,一贯凉薄的眼底浮现出几分笑意。
他伸手揽住我的肩,温度偏低的唇瓣缓慢地贴近我的耳畔。凉意无声地浸润过来,却没有让我内心深处的燥热不安减缓半分,反倒……
愈演愈烈。
我想推开危险系数不断攀升的对方,却慌乱得一塌糊涂,只能愣愣地看着那人不断接近,将因大脑宕机而失去抵抗能力的我整个圈进他的怀里。
“因为昀昀你开始喜欢严烁了,也开始喜欢我了。”楼钊的声音压得很轻,“你对严烁心存愧疚,坚信爱情理应忠贞专一,却也明白这是我们三人间最优的解决办法,可你无论如何迈不过这道坎。所以昀昀你没有在对我或严烁生气,你是在对自己生气,我猜的……对吗?”
第132章 提问
对什么对!
听着还挺骄傲?
要不是我打开心结,下定决心跟着宋哥做科研,不再计较三年前的任何事情,这人哪来重新接近我的机会?又怎么可能让我在潜移默化中再次习惯他的陪伴和照顾?
隐约有些懊悔的我被楼钊微微上扬的语气弄得异常不快,恼羞成怒地瞪圆双眼,黑着脸开始用力推他:“猜的一点都不对。麻烦你下车,我不想捎你一程了。”
楼钊垂下长睫,绅士地顺着我的意松开手。
然后这人把语气放软许多,满满的都是宠溺和讨好的意味:“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车费我来付,换我捎你一程行不行?”
“不需要。”我磨了磨后槽牙,“我只要你立刻下去,离我远一点,别拉拉扯扯。”
“可是我们还有话没谈呢。”楼钊很轻地叹了口气,冷玉似的食指朝我脸颊伸过来,沿着眉心滑到鼻梁,像对待淘气的小朋友那样刮了刮我的鼻尖,“昀昀,你这个要求很难办,换一个好不好?”
“……都说了不要动手动脚!”我啪得一下打掉楼钊的手,缩到贴近左边车门的一侧,“师傅,我们不去原来那地址了,麻烦您开到最近的警察局,这人骚扰我!”
楼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
这人探身过来,修长有力的五指张开着撑在我身后的车窗上:“可以。这一片的我都熟,能优先立案。”
我被这种隐晦的权力暗示惹得更加生气,也不管这人是在开玩笑逗我还是怎样,对着面前的那条胳膊就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牙齿深深陷进轻薄的衬衣里,每次用力咬合上下牙尖,都能察觉到肌肉的紧绷和颤动。
我被惹怒后咬得特别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死死咬着楼钊,直到尝到明显的血腥气才松开嘴,略带几分得意地朝眸光微暗的那人展示我牙齿上的血渍。
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与畜生无异。
如今看着是有点幡然悔悟的迹象,不再使那些令我厌恶的阴狠手段,在课题组里也装得相当听话无害。
师兄师姐羡慕得三天两头追问我是从哪儿招来的这么个学历高、能力强且性格也沉稳的助理,我答横店影帝培训班,他们还不信。
就这么相处了大半年后,我浑身尖锐的刺在这混蛋无微不至的呵护下慢慢软化,然后在不知不觉中……
成为了曾被我亲手掐断的、那份孺慕与依恋的养料。
我不确定这算不算喜欢,但对一个要了自己半条命的人生出这种情绪……是极度危险的。
楼钊神态自若地看了看我,又扫了眼胳膊上月牙状的伤口,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昀昀,我还是会忍到回宿舍的。”
我皱眉,本能地觉察到不妙。
这人掏出钱包,将一张带有金属光泽的黑色银行卡递给在等红灯的司机,声音温和中蕴着上位者独有的压迫感:“麻烦您开快点,我和我的朋友有要事商量。”
司机咽了咽口水,没敢接:“你……你是不是那个楼家的……我前两天在电视转播的剪彩仪式里好像见过你……”
“谢谢你对楼氏的关注。”楼钊点头致意,笑容礼貌而疏离,“前段时间我偏心眼的恋人出差,只带了从小养的那条狗一块儿过去。我一个人被丢在家里,无聊之下出席活动比较频繁。”
谁偏心眼了!
我想提出一万条理由予以反驳,话到了嘴边却不是特别有底气,只得又讪讪地咽回去。直到跟着楼钊回到我自己的宿舍,我也没想出一个足够好的借口。
楼钊弯下腰,先把拉杆箱贴着墙角一丝不苟地摆放好,然后抽了几张我书桌上的纸巾,相当自然地替我擦拭起前额:“走得太急,都出汗了。”
在私下相处时,我对他不出格的肢体接触习以为常,并没觉得被冒犯:“你到底要聊什么?如果跟严烁有关,我觉得还是三个人一起见面说清楚好一点。”
“那个不急。我更想问……器官捐赠协议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约了律师聊立遗嘱的事?为了避开我可能认识的人,还特意选了家完全不出名的小律所是吗?”
楼钊为我擦汗的动作未停,问话的语气也很温和,却让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还有……昀昀,你前段时间在学术论坛上匿名交流的问题都是些什么?‘动物身上的药效复刻至人类身上有偏差’、‘研究者自身能否参与药物的临床试验'、‘BMI多少能成为合格的自闭症药物受试者'?”那人将微微濡湿的纸巾团成一团,放到自己唇边吻了下,“我想……我需要一个足够合理的解释。”
我知道楼钊对我的关注度高得病态,但着实没想到这人查得如此细致,以至被这一连串问题砸得僵在原地。
他抿着唇耐心地等了会儿,见我没有坦白从宽的打算,于是伸手将我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乌沉黑眸里的笑意未达眼底:“一个素了两百多天的男人在愤怒和嫉妒下所能做出的事绝对远超你的想象。昀昀,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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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退让(上)
我觉得楼钊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器官捐献是我一直想做的,大学里被各种各样的事耽搁了,现在闲下来就去登记了。
立遗嘱是防患于未然,怕积蓄就此尘封在银行账户里,所以决定死后全额捐献给慈善基金会。
至于在学术论坛的那些交流……单纯是因为我对从未接触过的临床试验感到好奇,同时想了解一下伦理道德的边界,并没有给自己注射药剂的念头。
至少短期内没有。
但我并不打算把这些告诉楼钊。
因为我想知道,当温和的假面再也维系不住,对方到底会对我做出什么事。
重建的信任摇摇欲坠,脆弱易碎。
而今天,就是对其进行加固或彻底粉碎的最后契机。
……不过怎么想,都是彻底粉碎的可能性更高。
这人的掌控欲太久没有被满足了,再加上我只带了严烁出差,足足冷落了他半个月,难免会让他的情绪陷入更加失控的地步。
所以,这是场略显过分的刻意试探。
我看着楼钊,故意吐出“无可奉告”四个字。
那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色泽较之前暗沉了许多的双眸,耐着性子又轻声问了一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宝贝听话,慢慢讲给我听,我们一起解决,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是在……哄我?刚刚不是还在威胁吗?
我愣了下,忽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楼钊亲了亲我的眼睫,温热的呼吸不带侵略性地落在我的脸颊上,撩得我痒痒的:“你想和业内的哪些专家交流?我给他们的课题捐些科研经费,请他们抽空过来和你聊聊天怎么样?”
……我发觉自己居然有点见鬼的心动。能在困惑时和课题方向的专家交流,自然求之不得。
楼钊看出了我的动摇,轻轻揉乱我的一头黑发:“我之所以用尽一切手段争到继承者的位置,就是为了能让你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否则我要权力有什么意义?”
吃软不吃硬的我被他哄得再坚持不住冷脸,垂着头把心里的话交代了。
那人静静听完,然后歪了下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昀昀,我因为担心你存在自杀倾向,焦虑得无比痛苦,并购决策也因无心工作而判断错了好几次,损失了十来个亿。结果你……却想着借此误解来考验我?”
“要不是你私自调查我的行动,根本不会存在这种误解。”我按下心头涌上的愧疚,皱着眉据理力争,“我就是怕你误会,才尽量瞒着你的。”
“这次试探难道也是怕我误会吗?”楼钊精准地抓住我唯一做错的点,神色平静地反驳,“你只是不信任我,所以在做各种决定时才不愿和我分享。”
见我哑口无言,这人没有不依不饶地追着不放,而是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就朝宿舍外走:“昀昀,我觉得我需要反思一下。为什么我这么爱你,你却对我如此排斥……肯定是我哪里没做好。”
……!
我一把拽住楼钊的衣角,愧疚更深一层:“不、不是你没做好,是我的问题。”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楼钊低声道,“不需要道歉,而且我很认真地建议你……现在不要把我留下来。”
他越是这么说,我就越不自在。
我抓着他衣角的手攥得更紧,脑袋也低垂着不敢抬起来:“要道歉的……”
对方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我:“如果你坚持要为这件事而道歉,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很在乎我的感受?”
我僵了一下,没有否认。
而不回答,本身就是答案。
楼钊终于转过身,伸手托起我的下巴,漆黑如墨的眼眸带着探寻的意味望向我:“那我们,可以恢复交往了吗?”
我犹豫半晌,终于在他的注视下很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我略有些紧张地侧过头去,没再保持目光接触:“两百多天没有……让你碰过……我……”
楼钊轻轻勾开我的衣领,在我印着吻痕的颈侧按揉了一下:“可以理解。因为昀昀你并没有接受我的追求,所以没有接吻,互相抚慰和最终插入……反而是对交往这件事认真对待的表现。”
我不是很习惯听别人在耳边谈论这么暧昧的动词,红着脸往后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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