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驾驶座上的裴安倒显得有些孤独,仪表盘的微弱光亮照不到裴安的表情。
“谢谢。”小朗在车上睡得迷迷糊糊地,到地方了迷蒙着睡眼,全凭林微屿把他抱起来,“太晚了,你赶紧回家吧,路上小心。
在游乐园足足玩了一整天,林微屿也有些倦了。
不知在何处吹了风,还是在过山车顶上把嗓子喊哑了,嗓子总觉得有异物感,林微屿临睡前咳嗽了几声。
原本虚掩着的门开了,顾煊端着一杯水进来,轻轻放在林微屿床头。
房内开着一盏小灯,这也是他的习惯,营造出一种入睡的氛围。
可此时他睡意全无,坐起身,手拢住那杯子,温热的感觉一直传导到心间。
“嗓子不舒服?下楼给你买点药去?”顾煊配合着入睡前的气氛,轻声道。
可以降低的音量让他的声音增添了几分温柔,几分留恋。
林微屿没答应:“不用,可能是喝水少了,我喝完这杯就好。要是你想让我好得更快点的话,不如陪我聊聊天。”
顾煊站在旁边,刚刚放下水杯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可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方主动,于是林微屿开口留住他。
“我再给你倒一杯。”顾煊眼看着满满的杯玻璃杯中只剩下挂在杯壁上的几滴水珠。
他像是任命般接过空水杯,又去厨房倒了一杯稍热一些的,这样过会儿再喝温度不至于太凉。
对着客厅的浅色壁纸,顾煊摇了摇头,想不到自己居然也会把时间花费在这种事情上。
再回到林微屿房间时,林微屿已经彻底坐直了,摆明了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谢谢。”一连麻烦顾煊两次,自己只是嗓子疼,并没有多娇弱,可是顾煊的体贴让他有种被照顾得很好的感觉,也有一些麻烦到他的羞愧。
林微屿乖巧地主动张开五指,欲接过杯子。
顾煊却不理他,依旧把杯子放在刚刚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顾煊自带了杯垫过来,是从厨房桌子上顺来的。
安置好这杯烫手的水,顾煊倾身,捉住他的手,将他张开的五指合拢。
顾煊的身体整个都比他要强壮一些,手比他大一号。热水的余温残存在顾煊掌心,连带着传递给他,比任何一次接触时的热度都要高。
林微屿的手就这样被拢着,他听见顾煊说:“不能现在喝,烫。”
“好吧。”林微屿瘪瘪嘴,神色忽然认真得像是老师检查作业,“今天玩的怎么样?”
“还行。”顾煊脱口而出,立刻又反应过来有些敷衍,挽回说:“我的意思是,挺好,我很开心。”
“真的!”
他显然是信了,陷入单恋的人总是很容易被糊弄,喜欢的人只要表现出一点点意思,就会被他们无限放大。
林微屿拍拍身旁的被子:“别站着呀。过来仔细聊聊呗,这票是内部测试票,得写反馈意见的。”
“那我说了。”顾煊坐在床沿,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
“说就说呗,赶紧着,怎么还自己预告。”林微屿催促道。
顾煊一条条列举,严谨得像在说商业报告:“第一,鬼屋布置很奇怪,如果会把人分开的话,没有做到提前告知。第二,美食街排队人太多了。第三,鸡腿做的没我好吃。”
林微屿一开始还认真听,越听越发觉都是挑刺,听到最后又感觉被骗了,不满道:“你还没做呢!就不怕话说太满之后被打脸?”
林微屿忽然想到什么,声音低哑许多,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喜欢我安排的行程吗?你是不是喜欢......”
“嗓子都哑成这样了,还聊什么。”林微屿猝不及防在说话的关键处被打断,手里被塞了刚刚的那杯水,现在已经温度适宜了,顾煊起身说,“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聊,先把这杯水喝了。”
一句话说完,门也被妥帖关上。
如果说顾煊不是故意的,林微屿根本不信。
☆、第 19 章
林微屿的字典里就没有悬而未决的事,一直以来他都是凭自己的努力,得到人生中的一切。他不像同龄人那样拥有父母给予的无条件支持,也没有命运过多的偏爱。
就连DNA给他了和母亲一样精致的相貌,也必会拿走点什么作为对价的。
他喜欢顾煊,即使这注定是一场无望而终的暗恋,至少向顾煊亮明心意。
况且,他也感觉到顾煊对他和其他人那种微妙的差别了。
林微屿作息很规律,不用去奶茶店的时候,就窝在沙发上,支起一个电脑桌,准备寒假社会实践的论文。沙发侧面对着屋门,整个楼道安静极了,隔壁好像也没有住人的样子。
难道那天晚上的关门声是在做梦?
想着想着思绪纷杂,又拐到另一件事情上去,依旧离不开“顾煊”这两个字。
几次顾煊回家晚,他想订外卖时,被拦住了:“因为不卫生。”
据他猜测应该是送外卖看多了后厨的脏乱,所以不愿意再吃。
可是对于林微屿这种不善厨艺,并且以前也没太多下厨机会的人来说,外卖的确是最方便的选择。顾煊给他的变化很大,没事就喜欢看看做饭公众号,学一下简单的快手菜。
一直在学,可从未实践,看着步骤很简单,可真正到烹饪时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中午自己试着做饭时,就一个简单的西葫芦饼都会因为面糊中水量添加得不合适,摊出来的饼不是太稠,稠到里面能嚼到面疙瘩,就是太稀,饼软踏踏的,没有一点图片上色泽金黄,喷香扑鼻的样子。
果然做菜是要看天赋的,他想起裴安对他厨艺的评价:“能吃完你做的,那肯定得是真爱。”
上一次他试着炒半成品的意面,后来室友三个人受不了,吃了几口就投入校门口金拱门的怀抱。
林微屿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到最后决不放弃,现在他还抱着一线希望,万一晚上吸取白天的经验教训,手艺突飞猛进了呢。
高跟鞋的声音在楼上响起,隔着一层楼板,林微屿听起来闷闷的。
怀疑梅琳是在家练习穿高跟鞋,和学生会礼仪队的新人一样。可上次见梅琳她的仪态已经十分大方了,怎么还练习。
总不会是为了故意吵楼下邻居的吧。
这真是错怪梅琳了,实际上她为了完成顾总的任务,在楼上的临时办公室内来回翻找,只为找到顾总想要的那条领带。
平日顾煊上班不怎么讲究这些,今天只认准这一条领带纯粹是为了参加下午的小型年会。
这条领带是特质的,上面印有顾氏的花纹,应付那些董事会的老古董最为合适。
“昨晚交代你的事?”顾煊接过领带,漫不经心地系上,说话间却格外郑重。
梅琳也立刻正色道:“顾总,尽最大可能瞒住顾董那边了,您的婚姻状况显示已婚,但隐去了林先生那边的身份。顾董如果不知情的话,绝对查不到是林先生。”
顾煊微一点头,表示了解了。
梅琳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从顾煊在基层各个部门任职时就一路跟着他,最懂他的办事风格,也是做事风格最配合他的下属。
有她的保证,证明这件事挑不出错来。
毕竟马上就临近春节了,谁都不希望在这个关头捅出大事,即使他和林微屿的协议婚姻万不得已会被父亲知道,时间也不应该是在春节。
墙上时钟的指针静静转了几圈,窗外明媚的阳光也变成了一轮斜阳,顾煊带着寒气回进屋。
“回来啦?”林微屿参与到做饭中来,终于不是由顾煊一个人忙活了,说话时连中气都更足了,“你先歇会儿吧,今晚我做饭!奶茶在桌上,自己倒就行,我手有点腾不开。”
顾煊注意到他沾满面糊的手,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沙发上坐着休息,也没有喝奶茶,而是进入厨房,打量一圈。
厨房内兵荒马乱的,破碎的鸡蛋壳一半在料理台上,一半在地上,大大小小几把刀摆在砧板上,估计是林微屿拿下来选了很久,大理石地面上撒了些面粉,踩上去有点滑。
一切的一切足以证明厨师的生疏。
“西葫芦饼?”顾煊没什么把握地问着。
其实光看盆里的面糊实在是看不出来晚饭是什么,顾煊是通过砧板上剩下几条西葫芦丝,再加以丰富的联想,猜测出来的。
“嗯呢,你们北方人是不是都爱吃这种面食,我第一次做。”林微屿一边搅拌着面糊一边说。
顾煊把不用的刀具清洗干净,收回刀具架,从这方面顾煊就已经知道林微屿的厨艺水平了。天知道为什么他切个菜居然能动用到砍刀,之前说自己厨艺不好可能还是谦虚了。
危险的刀具全部收完后,顾煊又拿起桌上的玻璃调料瓶,晃了几下,听见瓶子里的沙沙声,感觉里面的黑胡椒少了很多。
林微屿一见,嘴上说着:“等会儿!我现在要用呢,”
滑步向顾煊靠近,谁知这一滑脚底正好踩上面粉,一个漂移,差点滑出去。
林微屿平时也不是冒冒失失的性格,不知为何一再在顾煊面前失态,站也站不稳,走一步就要摔。
意外的是他在脚底打滑的那一刻并没有心生恐慌,即使地面是坚硬的大理石瓷砖,四周是带角的橱柜,不论撞在哪应该都会很疼。
顾煊就是有一种魔力,让他相信,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不会再受伤。
“小心。”
被顾煊牢牢抱在怀里,他弱弱发出声音:“拖鞋太滑了。”
知觉回到自己身体,又察觉到自己的脸贴在顾煊的肩膀上,这投怀送抱的姿势不太妥当,于是补充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顾煊语气中带着担忧,却不带丝毫嫌弃:“如果我不在你可怎么办?”
林微屿深以为然,但好像只有他在,自己才会表现出脆弱、冒失的一面。
可林微屿还是顺着他的话说:“是呀。”
“那我以后争取早些回来”
“可也有不在的时候,如果我受伤怎么办。”林微屿没有丝毫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近似撒娇。
因为从来没有人能这样毫无条件地满足他的无理要求,他现在就像是不断试探家长底线的顽劣小孩。
“随时给我打电话。只要你打电话,我就会第一时间回来。”顾煊很郑重地说。
从没有听到这么温暖的保证,林微屿不禁反复确认:“真的?如果你骗我,我会很伤心的。”
顾煊看着他颤抖如羽翼般的睫毛,整个人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苍白的脆弱感,心里默念着:以后我都不会在再骗你。
可是他嘴上说:“是的。如果我骗人,那就罚我一辈子只吃胡萝卜吧。”
林微屿察觉到了顾煊停顿的几秒,像是语句之间有斟酌。
他手上搅拌的动作没停,只是瞥了顾煊一眼:“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顾煊话题一转:“那信不信你能做好这顿饭,只要我帮你的话。”
涉及专业领域,林微屿默默点头,这不信也不行。因为盆里的面糊已经被搅拌得卖相全无。
眼看天色已晚,在做不出饭来两个人就等着一起饿肚子了。
“好,那咱们一起,这是微屿第一次下厨吗?”顾煊站到他的身后,左手扶不锈钢盆,右手握住搅拌的勺子。
林微屿的手也同时握紧勺子,顾煊的手比他靠上一些,但两个人的手有重叠的地方,就连他的后背也能感受到身后人的热量,就像是被半抱着一样。
嘴上不想承认,可还是说自己是第一次做能少丢脸一点。
“就像这样,用一个方向搅拌就可以。”顾煊手上施力,带着他顺时针动作,“放盐了吗?你刚刚是不是想用胡椒粉。”
“对!我一下子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了。能递我一下吗?”
顾煊把黑胡椒拿过来,放在了远一些的地方:“你是说这个?你确定要用它?”
“对,我看菜谱上写的,说是能提鲜。你是不是都不知道?”林微屿有些得意,跟找到参考答案一样。
“是呀。”顾煊笑笑,眼中却带着一闪而过的促狭。
“因为白胡椒能提鲜,我没见过里面放黑胡椒的。黑胡椒味道要更辛辣一些,你确定要吃这样的饼?”
林微屿刚刚胜券在握的气势顿时泄了一半,他听出来顾煊成心在逗他,但这种感觉不太好受。
明明自己很认真的做饭,因为认错了一个香料而被取笑。
“生气了?”“其实你做的不错,就差这一味,有时候某一种或几种香料就是整道菜的灵魂。现在你知道了,那就往里放吧。”
其余步骤林微屿白天都自己演习过,动作不算太熟练,可也不差。
顾煊夸奖了一句:“挺有天分,没准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厨艺新星。”
林微屿居然满足了。
蘸料是顾煊调制的,特意问过林微屿嗓子的情况后,特意给他配了一小碟少盐不辣的酱汁。
林微屿觉得顾煊的厨艺达到一种神奇的境界,一碗酱汁而已,颜色就和寻常酱油一样,可尝起来起来居然有一种海鲜的鲜美,硬生生把他平平无奇的西葫芦饼的身价抬高了好几档。
桌子对面,顾煊还给自己配了一碟,泛着红色的光泽,上面还撒了些芝麻,林微屿尝过自己的调料后便抑制不住好奇。
趁顾煊不注意,他轻轻用筷子尖蘸了一下,含在嘴里。
和他这碟完全不同,只是一点点,入口时浓郁的香辣味道迅速侵占了所有感官。
“咳咳咳!”辣椒呛到嗓子,林微屿刚刚的小心翼翼现在都白费了。
顾煊体贴地递过来一杯水,什么也没说,看到他被辣得泛红的唇瓣和突如其来的咳嗽,就已经明白了这一切,他甚至放下筷子,走到林微屿身边,用恰恰好的力度顺着林微屿的脊背。
林微屿很瘦,瘦到顾煊隔着一层睡衣布料都能清晰地摸出他的脊骨形状,一节节,在顾煊宽厚的掌心下因为咳嗽而颤抖着。
不得不承认,顾煊心疼了,低沉的嗓音变得柔软,像在念一首诗,又像是在轻声诉说着爱语:“嗓子不舒服就别吃辣了,等你好了,想吃我再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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