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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剑行(古代架空)——姬诺

时间:2021-05-09 09:09:19  作者:姬诺
  不忍见那红肿水泡,王泓几欲张口,却始终没撂下话来,不知该如何组织字句,只能低头,盯着榻边那双帮子撇倒,如在水中浸泡过的靴子。
  “这是哪里?”
  婆子还有些耳背,他嗫嚅声又小,听岔了,只以为他是肚腹空饿,询问有何吃食。现下还未到哺时,没有现做的饭菜,但贫家向来都有节省的习惯,吃不完的饼子和风干肉脯,老人都会拿油纸包起来。
  找来半个饼,老婆婆哆哆嗦嗦递过去。
  王泓瞧看一眼,觉得莫名其妙。约莫是见他没抻手,老人又往前送了送,就差撞到鼻子里。那油饼子捂得太久,受了潮,不仅不芳香,反而散发着一股沉腻而难闻的猪油气,王泓捂着嘴干呕,挥手一打,打飞在地:“什么玩意儿?我是问这是哪里?”
  婆子呵呵傻笑,昂头向窗外张望。
  王泓掀开被褥跳下榻,趿着袜子快走两步,看见正坐在石头上刮鱼鳞的铁毅,铁憨子察觉到他的目光,拿着砍刀抬头看来,表情有些傻气。
  最傻的是,他把沾着血的鱼捉起来,邀功似的甩了甩,像是在说“今晚加菜,有鱼汤喝”,王泓觉得倒胃口,将撑杆一抓,窗板立时阖上,回头往榻边冲,去拿摔在一边的衣服,要穿戴上出门。
  刚走了两步,回想起那婆子还滞留在屋中,他忙又去挥赶。
  这一赶,叫他说不出话,只见人两手捧着落在地上的油饼子,像护奇珍异宝似的掸去上头的灰尘,用油纸包起,小心翼翼揣回怀中。
  王泓满目惊恐,他想不明白,怎么还有这般邋遢的人,一个饼,至于吗?
  但更让他怀疑的是,当他独自在屋内穿好衣衫后,推门便撞见白发苍苍的铁家奶奶,将那饼掰开拇指大小的一块,喂到铁毅嘴中,后者嚼了又嚼,不晓得的还以为吃的什么美味佳肴。
  王泓心像被狠狠一攥,冲上前,将那饼子夺下,扔在地上,发疯似的将其踩了个稀巴烂,而后又冲向庖屋,锅碗瓢盆全翻找一遍,最后揭开米缸的盖子,瞟了眼见底的白米,自嘲般撇嘴,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铁毅不知所以,一手拿刀,一手捉着鱼:“少爷,怎么了?”
  王泓攀着他的胳膊,厉声质问:“钱呢?你的工钱呢?以前给的赏钱呢?”就算上月的,上上月的都给花销出去,但他若是脑子没出问题,小半月以前自个还曾随手打赏了不少,他不信就这憨子,能大手大脚的花。
  “钱?用了。前阵子祖母大病一场,半数都买了药。”铁毅如是说,他不知该怎么解释,王泓才能理解,普通人是看不起病的,一场大病不要命也要全家去半条命。
  王泓不信:“那总有剩余!”
  铁毅默然,良久后才长长叹了口气:“都给出去了,少爷,往昔不论,但这一顿酒,却是该请。”
  请吃酒?
  王泓豁然开朗,原是他跟在后头,听到他说记账,便自掏腰包给了出去。一时间,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有这个必要么?”
  “有!”
  铁毅郑重点头,他说不出什么警世名言,也不会妙语宽慰,但就是觉得该,“再说,少爷,我以前都是这样给钱的。”
  闻言,王泓终是绷不住面,跌坐在地上,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
  江南落梅子时节雨那会,拓跋珪正同崔浩并辔,快马过江淮。因这地方紧邻国界,又常乃兵家必争,多生离乱人祸,当地人多称其为三不管。
  没有管制,自成规矩,孕生的势力则错综复杂。但总的来说,破财消灾,能花钱解决的事都不值一提。两人改换行头,尽量装出破落,混在流民中,安全出入关,等踏上青州的土地时,方才得周转。
  然而,高兴没两天,便在平原上遇着刺杀。
  杀手伏草,绊马索一拉,马蹄折跪,人便顺势向前滚落。拓跋珪一脚将崔浩扫进身后的小叶丛中,自己拔刀以应。
  但来者作风很是凌厉,且人多势众,直接以重驽围杀,甚至长驱一跃,大刀直接斩断他手中利刃。见势不妙,崔浩吹哨唤暗卫,却半天毫无动静,心里不由一咯噔,知道人或已被拖住,不得援手。
  “他们被拖住了!”
  拓跋珪也清楚敌我差距,更晓得人是有备而来,扔掉断刃,拔出藏在靴子底下的小刀,割开向脖颈缠来的绳索,当机立断推了崔浩一把:“走!”回程消息捎递过来时,接应便已悉数安排下,都是自己人,按时日推算,离此并不遥远,只是一时半会恐怕找不见具体位置,只能且战且退,拖延时机。
  “陛下,臣下来断后!”
  以拓跋珪的体力,杀不尽人,总有被拖垮的时候,还不如保存体力用以躲逃,乃为长久之计。
  崔浩想将拓跋珪换下,但马背上打天下的君王,绝不肯让个文臣挡刀,说什么断后,不过是上赶着送死,能撑几时,还不是杯水车薪。
  “你敢抗旨?”
  拓跋珪剑眉倒竖,怒喝一声,挥刀又力劈两人,将崔浩推开。
  “陛下,小心——”
  火石电光间,一柄链刀甩来,抡成满圆,七叶短刀霎时如金镖出袖,刃起狂风,随之切开黑衣刺客的喉咙,留下一道红线。
  只瞧叶子刀跃身混战之中,紧咬下颔,横肉甩动,面无表情,手起刀落便是一人首级,若砍瓜切菜般人迅速处理。危机一解,拓跋珪走江湖惯例,喊上崔浩上前拱手拜谢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敢问侠士尊姓大名,家中住址?”
  “叶子刀。”
  叶子刀扔下名号,连眼皮都没掀抬一下,将收回的武器往背上一缠,头也不回离去,仿佛真是个普通的过路人。
  这下,拓跋珪疑虑消解,对其另眼相看,继续赶路的同时,叮嘱崔浩回国后着手查一查,就这身好武艺外加那形制怪异的七叶刀,不会是岌岌无名之辈。
  待二人走远,叶子刀去而复返,蹲在树桠上,冲林子里走出的魁梧黒武士及坐肩的江木奴道:“主人,为什么不邀他来见?”
  江木奴至此,乃是在洛阳接手消息,听闻拓跋珪秘密离军南下,打心眼里觉得这位少年帝王有胆识有魄力,这才来一瞧究竟。按理说救命之恩,当是绝佳的借口,叶子刀很有些不解,不明白他为何单单只让自个留名。
  “还不是时候,”江木奴负手,发出一声极为低沉的感叹,像把嗓子压低一个声调,有种说不出的稳重,叫听者不由自主信服,“小恩小惠、紧追蛮缠只会让其怀疑我们别有用心,要拉拢人,一定要学会找准时机,雪中送炭永远好过锦上添花。”
  叶子刀维诺点头。
  江木奴示意黑魁往前,直到林尽露出弥望的平原,抢回坐骑的君臣二人,正一路快马往远山奔走,而在天尽头的翠微山下,阵阵尘烟,铺天盖地而来——
  “你看,接应的人不是来了。”
  叶子刀心服口服:“您算得准。”
  江木奴却呵呵一笑,不以为意:“一代君王,若是连这点准备也没有,便不需你我千里至此。”
  叶子刀不具指点江山的意气,对帝王才德兼备还是才德两失毫无兴趣,他更好奇截杀之人,于是返回陈尸之地,将刺客的面巾一一揭下,反复寻查蛛丝马迹。
  这些人都生着中原面孔,和鲜卑、氐羌以及匈奴有明显差别,淮水以北还能租出这等势力的,早年除灭亡的刀谷外,就只剩坞堡势力,但自鳌头斩家堡主家的大小姐斩红缨公然拒亲抗秦后,陆续在秦晋交战中响应,得以回归南方朝廷。
  那么,刺客来头只能是南方。
  莫不是拓跋珪身份在建康暴露?
  叶子刀满腹疑窦,将尸体外衫除去,自黑衣下扒扯出绣绘的风纹,不由失声惊呼,“风骑?是打台城来的?”
  江木奴话音笃定:“皆不是。”
  叶子刀怔愣片刻,恍然大悟:“难道是南方那位?也是,虽与主人您同盟,但南方的,没一个不恨五胡。”
  未语。
  江木奴伸手入怀,取出一枚尾部磨钝的梅花钉,目光紧紧粘在斑斑锈迹上,神情很是复杂,了然有,惊疑亦重,怨恨和痛色交织,再添一丝无奈,最后化作无悲无喜,心中不由想着——
  他还是老样子。
  拧巴!
  进入拏云台的日子,对他来说,想必是既挣扎又痛快。内部权斗分离出来的人,怨恨司马家和簪缨世族的同时,骨子里又忠于家国民族,所以当察觉到燕代之战,新帝崛起后,也觉得不妥,于是派人来截杀。
  派什么人不好,偏偏派颍川拏云台的人,这种时候还要计较面子功夫,果真是板正板直,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按自己的规矩来。
  江木奴面露不屑。
  叶子刀还困囿在方才的问题中,忙又问道:“这么久了,那位持花人就不可以在江左重新扶持一位皇帝。”
  “扶持谁?王家还是谢家?还是把差点夺位的桓温后人找回来?有才的人往往无法控制,无才之人控制来不过费心劳力。”江木奴摇头否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士大夫代表整个贵族利益,区区一个王室算什么,这些人才是最不好掌控的,有足够的武力便能改朝换代,但想要站稳脚跟,可非一日之寒,臣属可不是狗,训斥两声,拍拍脑袋,就乖乖听其命令。
  叶子刀一拍脑袋:“那就自己当皇帝。”
  对这匪夷所思的想法,江木奴咧开嘴角,慢慢浮出一抹古怪又狂癫的笑容:“这就是忠于国家和忠于皇室的区别。何况,子刀你还年轻,不明白有的人活着,就是为少时的一口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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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让反派露个脸
 
 
第174章 
  “人是活的, 为一口气能顶个屁用?”叶子刀着实有些想不通,北方那几个好歹都有自己的信奉,君王一统, 他们也跟着水涨船高, 但南方这位, 求什么呢?既要乱南,又要拒北, 一门心思坏得彻底不可吗!窃国者侯不可吗!非要吃力不讨好。
  他箕腿坐在大石头上, 嘴皮子翻动,心绪激昂而说得唾沫星子横飞。
  江木奴的注意力全不在他说的话上, 而是落在那挤出履面的大拇指上, 拇指指腹沾了灰土,漆黑一圈, 但它的主人却全然不觉。于是, 他招手, 示意黑魁将他放在石头边。
  叶子刀瞧来一眼,闭上嘴, 伸手过去搀扶一把。
  江木奴倾身, 不顾脏臭, 将那指头给按回鞋中, 指着破洞,言语间隐有责难:“不注意照顾自己。”
  “懒汉, 懒汉, 这不是懒吗!”叶子刀自嘲道,“您说这个洞?前两日走路给磕绊住, 一急火就猛踹了两脚,怪我自个瞎发脾气。嘿嘿, 主人,再说不也没人给我缝补……”
  “上次和你说的那姑娘娴静温婉……”
  江木奴拿眼尾余光一扫,叶子刀立刻闭嘴,而后他抚着胡须,在黑魁的臂膀上轻轻一靠,周全地安排道:“我们坐牛车回去。”
  叶子刀诧然:“啊?”
  江木奴一抖袖子:“怎么着,还想抬辇?”
  叶子刀傻笑两声:“这多不好意思。”继而塌肩驼背,佝偻着躲边上去,敲打小腿肚子,装得跟七老八十寒腿走不动路一般,就想捡个便宜。
  “想得美!”
  江木奴剑指向其一点,嗔声叹,这步辇虽无,但牛车却还能租上一辆。去往洛阳还有好长一段路,黑魁过于高大以至于区区车板竟无立锥之地,江木奴只能从腰带里抠出些钱币,予他买牙糖吃,让那大个子自个消遣玩乐,美其名曰偷得闲日。
  叶子刀瞠目结舌,以至于俩眼珠子就快贴上黑魁掌心。
  “你也想吃?”
  “不不,不,”叶子刀连连摇头,他可不是三岁奶娃娃,还逮着人要糖吃,可就算他三岁,也没有糖吃,那时他已置身死士的苦训,为了活下去而迫使自己生出铁石心肠,哪会说什么撒娇讨喜的好听话,“我只是觉得,好像做梦一样。”
  黑魁只听从江木奴的号令,因为心智异于常人,从旁很少与之交谈,叶子刀想当然依从过去的经验,认为他们不过是臣属附庸关系,不,说得再难听些,叫主仆,任打任骂,任杀任发卖。
  但现在,温暖得却像亲人。
  “糖没有,不过可以尝尝这味儿。”江木奴在车辕上一拍,叫停牛车,嘱咐赶车人往一旁田梗上的青草丛中,摘取了两把酢浆草。
  江木奴拈来一根,捏着叶片,就着细茎送到嘴里吮吸,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叶子刀心生狐疑,也学着他的样子,吃了两根,那汁水在口腔中炸开,酸甜滋味自舌尖往舌苔蔓延,竟有些上瘾。
  “这草不苦?”
  “有些地方又管它叫‘酸溜溜’,牙疼含着有奇效。”
  叶子刀去捧剩下的:“再来些。”
  “都给你。”
  江木奴给他帮衬一手,笑容和蔼,即便面具挂在头顶,露出满是疮痍的脸,可顶着明灿灿的日头,也不生惊怖:“我一个断腿的废人,能有今日之所成,荣耀皆归咎于你们,你们好,便是我好。”
  叶子刀很吃这一套,心生鼓舞,不停搓动两掌:“那接下来我们……”
  江木奴极目向山川外:“子刀,我要教你另外一个道理。”他顿了顿,声音柔和却有力,“最大的敌人永远在内部,世上从无坚不可破的势力。”待他双眸回看时,已蕴满凛冽,像如风的宝剑,教人心颤。
  “什么意思?”
  江木奴自顾自解释起来,语速明快,带着一股子自我沉醉的嚣张自大:“燕国、代国乃至晋国都蠢蠢欲动,秦国却已许久未见动静,你说他们这么沉寂究竟是在做甚?养精蓄锐,厉兵秣马,还是顺水推舟,借刀杀人?”
  叶子刀苦笑,这对他来说就太过于深奥。
  江木奴又打着手板节律,兀自往下讲:“不忠心不能要,既然已有备选的目标,别的自是能舍就舍,能断便断。”
  叶子刀努力抠出一两个稍稍能接上的字眼:“不忠心,主人,您说的是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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