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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剑行(古代架空)——姬诺

时间:2021-05-09 09:09:19  作者:姬诺
  狗老大问:“如果花琵琶那扇是对的呢?”
  双鲤狂妄道:“没有这种可能,我都说了我运气好,我不选的,当然是错的。”
  “那你为何不自己逃?说得好听,还不是想找人试一下,你这个丫头,心肠倒是狠。”狗老大操着一口黄牙砸吧嘴,干笑了一声。
  双鲤扶起焉宁,慢慢朝正中走去,收起方才的玩世不恭,冷冷道:“我不像你,我不会放弃我的同伴。”
  ————
  “什么声音!”
  晁晨急得起身,却忘了自己还在秋千上,摆动的顺序被打乱,身子瞬时便向下栽。公羊月抓着他袖子拉了一把,他反手攀着人胳膊,紧张地说:“公羊月,好像是女子的尖叫,是繁兮?不,不像,会不会是双鲤……”
  “听到了,听到了。”公羊月捂了一把耳朵,小声嘀咕,“到底是谁的妹子。”
  这时,云台轮转,正对绳梯。公羊月揽着晁晨的腰,借着秋千荡下的力,在木板上一蹬,轻功一展,飞了过去,将好攀住。随后唤剑,砸开一只圆洞,将晁晨往上托了一把:“你先上去。”
  晁晨贴墙静听:“声音是从下面传过来的,很可能只有一层之隔。”
  公羊月皱眉,下意识要起内劲,砸穿楼板。但却在紧要关头被晁晨截住:“这塔有些年生,横向也便罢了,径直破层会塌。走这边!”说完他抓着公羊月的手就跑,连自己也未察觉不妥。
  公羊月挑眉,盯了一眼,提剑在手本是要归剑入鞘,却反常地任由他拽着向前走,没有甩开。
  ————
  再下一层,跨过三道门的狗老大,顺着窄石梯下到了最底层。步入此间的刹那,所有人都惊呆了,抬眼望去,一片圹埌,没有石室,没有隔断,没有满地珠宝,也没有武功秘籍,甚至没有大型机关,只有一片风吹白芒。
  双鲤单膝跪地,捧了一束在掌间——
  这就是最普通的芒草,生在河滩沟渠,形如芦苇的白芒草。明明照不见日光,淋不着雨露,可却生得极好,和上头的荼蘼花相比,判若天差地别。而脚下踩实的,既不是石板,也不是黄沙,是真正的江南土。
  “太不可思议!庾麟洲建这座塔,却是用来养花养草?”双鲤不迭笑了起来,笑狗老儿竹篮打水,又笑那位武林至尊出其不意,总是教人惊喜。
  狗老大不予理会,只拨开芒草四下探勘,忽地发现正中立有一座石台。
  他向前狂奔两步,不知踩着什么机关,只听得“咔哒”几声,天上依次坠下明珠,珠子被长短不一的细线串联,散发着幽光,宛如满天星,又似萤火虫。光芒汇聚在一起,照亮白芒地,两人这才发现,石台的一脚,竟然还生着一棵垂柳,柳条上有几只草扎的凤鸟。
  火折子照不远,只因方才昏惑,才未被看清。
  “那是什么?”
  柳树下有光华闪耀,狗老大顾不得许多,急匆匆跑过去。近前一瞧,树下立着一块尖顶碑,碑阳乃庾麟洲亲笔,留下一题,底下三个盒子,似乎代表三种选择。他不由得联想到纯心赤子一说,只以为要得他衣钵的人,才有机会拿到宝物,于是往后退了一步,尽量保持原样,转头折返去叫焉宁。
  刚走了两步,脚下却是一绊,狗老大低头细瞧,发现踩着的是一块玉环,而环的正面刻着六字——
  “见此玉者,必死。”
  狗老儿心里头咯噔一声,无来由想到死去的同伴,心头一紧:若是真要死,也得拉些人垫背!于是,他捏着那玉璧环视一圈,最后在那碑的碑座上寻得一个显眼又刚好的位置,把玉璧嵌了进去,还故意将有字一面朝外。
  双鲤叫醒焉宁,本要偷跑,没想到老狗去而复返,将人提拎走,逼得她不得不跟上。
  “选哪个?”狗老大扔下人,指着石碑。
  焉宁细细读来,发现是一道关于黑白之论的题,三个选项,代表三种思想,“纯善至白,黑白分明”,“有黑有白,黑白并生”,以及“无黑无白,黑即是白,白即是黑”。她不懂何意,下意识向双鲤投去寻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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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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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狗老大挡在中间:“你自己选,别看她。”
  双鲤翘腿坐下:“嘁,要我选,我哪个都不选,看着三个都对,也许三个都错。”
  “不可能,庾麟洲留有衣冠,一定是要传于后人的,这里统共那么点东西,答案必定在此间。”狗老大谑笑一声,望向焉宁,也不给她压力,“你选,你心如琉璃,或许正是他要寻的人,只要你能找到宝贝,我只要一物,其他的你俩随便挑!”
  双鲤不可置信:“这么大方?”随后,冲焉宁眨眨眼。
  焉宁却并未获得安抚,甚至更为不安,她并不稀罕所谓稀世宝物,也不想继承那位武林至尊的衣钵,本是无欲无求,却将几人生死全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当即是压得她喘不过气,只能两手交握,冷汗直冒:“我什么都不要,可不可以让她陪我,我害怕。”
  狗老大想拒绝,但闻上头有风声疾走,也知高手追来,不敢耽搁,于是拂了一把,将双鲤推过去。
  “别怕,你随便选,诺,你瞧那块璧,反正都要死,不要有负担。“双鲤揽着她的肩,心里怕得要死,想的都是没用出去的钱,惋惜的是还没见到师昂阁主和云门祭祀,但嘴上却是一片笑嘻嘻,“赌一把,盛到极致即为衰,死到绝处说不定能逢生。”
  焉宁闭眼,选了第一块牌子。
  狗老大捻着胡须,很是满意,在他看来所谓纯心,也该是辨黑白,分正邪。所以,当柳树上露出一个大洞,焉宁和双鲤一同将牌子放进洞中时,他并没有阻拦。
  谁也没能想到,地上劈开一道裂缝,将两人瞬间吞了进去。
  “该死!”
  狗老大慌了神,生怕落了自己的好处,立即扑去树根下,双手并用,使劲扒土。
  就在这时,树上的彩凤忽地振翅,柳条旋转,几枚长针无孔不入,将他钉在地上。他不顾穿骨之痛,用力扯出左手,随后咬牙,去拔右臂上的长针。撑着手肘坐起时,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碑前被取走的牌子,已补上了一只一模一样的。
  狗老大冷汗齐下:“那丫头竟是选错了?”
  方才的羡慕转眼变成庆幸,再看那玉璧,只觉得惊惧交加。但来了一趟,空手而回不是他的性格,追索多年,也不甘轻拿轻放,他心头发狠,去摸另两块牌子,想赌一把,可手刚伸出去,顶上却落下刀剑雨,打得明珠叮咚,打得他屁滚尿流。
  老狗抄起最先落地的一柄细刀,仰头阻击。这会子,正战得酣畅,他忽瞥见那刃口上有血,还是新鲜的,可方才躲避中,自己分明没有受伤!
  谁的血,谁的血?
  夜叉死前那苍白的脸浮现脑中,老狗大叫一声,被杀退半步,脚下摇晃,趔趄要摔,背后却被一双手拖住。
  他转身,夜叉就站在他身后。
  “不!”狗老大怪叫一声,乱刀砍杀,未死的夜叉按着腰腹上的创口躲开,撑着一口气,握住他的兵刃,冷笑着将人提起,向后一甩。
  甩过垂柳,红绸飞来,缠住狗老大的脖子。涂着蔻丹的指甲向掌心的嫩肉里一扎,勒着他拖在地上。花琵琶满身是伤,几乎用尽大半个身子的力道,才将他压住:“老不死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老狗张口,花琵琶见此,只以为不过回骂,并未防备,未曾想他牙缝里藏着的暗器喷射,穿透绸面,当场射瞎她双目。随即,老狗又推去一掌,将她扫下石台。
  天上飘落佛见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苍白手。
  狗老大扶柳躬身未稳住,便被那手洞穿胸膛。
  “好啊,原来你也没死。”狗老大左手强按住狐儿生的胳膊,抬腿踢来一柄刀,反手齐肘削下,拼着最后一口气,把锋刃插入他的额头,“老夫再送你一程。”
  “锵啷”一声刀落地,老狗踹人,奈何自己身材短小,也一并后落摔地。他咬牙爬了起来,本是向外离开石台,可一想到蛰伏数年,几经打听探寻,最终却劳而无功,心头便已是凄风苦雨,不甘就这么铩羽而归,咬牙扭头,爬向石碑。
  芒草微动,柳树带风,只见一抹红影蹈月,先一步翩然落至,将好挡住那碑面。
  狗老大抓着公羊月的靴子,一通呕血:“帮帮我!只要你帮帮我,这一切都给你,全都给你,不求武功秘籍,不求富贵财宝,我只要那长生不老药!”
  公羊月把剑插在他指缝中,谑笑道:“你这老东西还想长生?”
  “不,不是我,”全盛时期他都不一定能胜过眼前的剑客,更遑论如今垂死。狗老大也想死得其所,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巴望这人能了他心愿,“是……是我儿子,他,他半年前夭折,遍寻神医难救,我只能想到这一条路。昔年秦皇派徐福出海,庾麟洲既然曾逐浪沧溟,也许……也许……”
  真是讽刺,作弄出这么多祸事,害死那么多孩子,要救的竟然是他的儿子。
  公羊月起身,朝半跪在地的夜叉走去,起掌给他输了一抹内力,如今还能行动的,也只这一个:“你们自己的人,自己解决吧。”
  夜叉一手一刀,向老狗逼近。
  “我忏悔,我可以洗心革面,我可以放下屠刀!我回头,我悔过!只要……只要……”老狗尖声叫嚣,直到声量消减,像被人扼住脖子的老公鸡,发出最后一声呜咽。
  钝物穿过血肉,所有的喊声戛然而止。
  然而,倒下的人却是夜叉。
  就着满手鲜血,老狗在脸面子上抹了一把,舌尖绕唇舔舐,最后露出阴狠而决绝的表情:“去死吧!”他把最后一手留给了夜叉,曾经的亲信,眼下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手持的利刃上,凌空一跃,向着身前的剑客背刺。
  长剑脱鞘而出,随公羊月起手,自肋下推出,穿过黄衣老狗的心脏,将其钉在了身后的柳树上。狗老儿还未立死,张开嘴大口吸气,血从齿缝里不断涌出,顺着下巴流淌。他想要说话,努力挤出字音,含糊中依稀可辨是:“别杀我,我忏悔,我真的忏悔……”
  “呵。”
  公羊月浅浅一笑,用力拔出“玉城雪岭”,道:“宽恕?你这样的人也配?”说着,他向前倾身,低声耳语,“何况,我是公羊月,你和我谈宽恕,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你也会死。”黄衣老狗盯着石碑,瞳子蓦地一睁,歪下头,绝息而亡。
  “是么?”公羊月喃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取下石碑座上的白玉璧,当瞧见环内“见此玉者必死”六字后,他面无表情一挥手,将其扔进白芒地里砸碎——
  可笑,就凭这寥寥几字,就可以断他公羊月的生死?若庾麟洲真有大神通,就不会化作黄土。再说,真有什么事只他一个就够,何必再带累别人。
  晁晨从后而来,只见一道流光,茫然问:“那是什么?”
  “渣滓。”
  公羊月一边说,一边带了他一把,两人正对石碑。这会子,塔中回荡起跫音,重重叠叠,来者不少,显然是繁兮三人。纵使先前他们未摸着正确的路,眼下听见响动,也寻到了大致方向。
  “世间正邪黑白,从来难有定论,这庾麟洲活了一世,却越活越回去,一个选择又能说明什么?”公羊月读完碑文题刻,兀自摇头,伸手去取第一只牌子。
  晁晨下意识脱口,抢身上前撩向第三块:“错了,不是选这个,应该选……”
  公羊月截住晁晨的手腕,眼中神情几变。
  “这么确定?”
  “我……”
  晁晨脑中“嗡”的一声炸开,明明跟前的人未有质问,但他却再不敢直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甚至不敢强硬地扫开公羊月的手——
  庾麟洲一代豪侠,必然是赏善罚恶之辈,任谁都会觉得,在他心中是世有黑白,人分善恶。纵使年少举于畎亩,受过非人苦难,知道世上有些无可规避的规则,也至多会犹豫第二个选择,但第三,却是不知所云也绝无可能,尤其更不该由他晁晨反对。
  果然,公羊月敏锐地察觉不妥,立刻追问:“你这个人不是从来求直,一身浩然吗?”被问到心坎,晁晨语塞无言,只能在一旁装哑巴。放在平常,必是不依不饶,可今日太阳似打西边出来,公羊月并没有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反倒闲闲一笑,温柔地说:“我知道这是错的。”
  “你知道?”晁晨大吃一惊。
  “知道。如果让我选,我一定会选第三个,”公羊月摘下第一块牌子,在手心里掂量,定定说,“但现在不能选,双鲤不在,而牌子却足数,只有一种可能,说明有人选了错误的答案,打开了机关。”
  那原木散发着一股清香,在这窒闷的空间里,教人微醺,晁晨盯着公羊月,不知何时晃了神,脑中只反反复复一句话——
  “如果让我选,我一定会选第三个。”
  这么多年,他虽知道正确答案,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
  应无心、繁兮和杜老爷子正好听到后半截,从白芒地爬上石台,围拢过去。公羊月想将人支开,单独行动,但众人却坚持同去同归,没得法,他只能顺从大多数人的心意。而后,几人围着那柳树一圈,一眨不眨看牌子被放置在树洞龛中。
  机关开启,所有人都到了最后一层。
  ————
  双鲤摔下来时崴了脚,撞在侧壁上,差点给磕个大包,好在,焉宁伸手给她垫了一下,她脑袋免了无妄之灾,就是焉宁那细胳膊被刮掉一层皮。
  “她舅老爷的,还有机关?”双鲤把兜帽一拽,就差破口大骂。
  焉宁哼哼两声,撕开袖子,将伤口缠住。双鲤这才发觉不妥,忙回身将她扶住,慢慢沿着狭长的壁道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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