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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剑行(古代架空)——姬诺

时间:2021-05-09 09:09:19  作者:姬诺
  晁晨抬眸,猛然发现那剑心所指之向,正是自己。
  “余巧未及展,仰手接飞鸢……”公羊月持剑刺月,向前一撩,直撩起千层浪如幕。视线相隔,晁晨心中一漾,久久不能平息,不自觉伸手抹浪,想将水花拂去,那一刹那,他只想将那抹红影看得再真切些。
  剑舞过半,不只公羊月一人吟唱,满舟的人跟着帮腔,可惜舟中无缶,只能拍木作节。待唱到“白日西南驰,光景不可攀”时,晁晨的手往回缩,公羊月踏水而来,一把将其握住,绕着他转身,归坐回甲板上。
  公羊月松手,吹去一口气,掌心里慢慢飞出一只萤火虫——
  “云散还城邑,清晨复来还。”
  那一点光,真教人萌生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
  双鲤抱着酒坛子打嗝,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老月,你这诗中哪有意象!”
  “有美酒。”
  “有宝剑。”
  燕才和常达观一左一右开口。
  “不算不算,酒都唱过好几遍喽!”双鲤借酒壮胆,果真开始撒泼耍赖,“换一个,不换就喝酒!”
  公羊月懒得计较,拂袖卷来杯盏,仰头豪饮,而后一抹嘴,笑道:“其实还真可以换,这《名都篇》歌咏的不正是纨绔子?”
  “哪儿来的纨绔?”
  “我啊!”公羊月大笑摔杯,眼波迷醉,看着身边端坐一动不动的晁晨,他忍不住伸出食指去挑他下巴。
  晁晨与他对视,一时心跳如雷,匆促别过脸去,慌乱中抱起酒坛就饮。
  这一饮,饮过头,不足半炷香的时辰酒劲上头,晁晨整个人站立不稳,只能扶着船板侧卧,把袖子探出舷外。
  几个月来,一行五人都如绷紧的弦不得松散,今夜难得放肆,连乔岷都忍不住贪杯,小舟上醉倒大半,只有双鲤偶尔发酒疯瞎嘟囔,余下或是愣神,或是醉眠。
  晁晨醉得厉害,依稀听着公羊月在喊自己,不情愿应了一声,转头找不见人,又疑是幻觉,竟不自觉笑了起来——
  自打在瀚海那座地下塔中,公羊月再三强调他若唤名,必得应他之后,自己好像就形成了习惯,不管隔着多远,总是下意识答他。
  究竟为什么,自己要对他如此言听计从?
  “奈何?奈何!”晁晨挥手高呼,袖子轻飘飘落在河心。
  公羊月正坐在船头独饮,闻声回头,只见那从来衣冠正正的青衣先生,此刻居然侧帽歪衣,正用手指去拨河水,不知在发什么酒疯,惹得他不禁失笑一声。正当他回转视线时,晁晨嘟囔一声,又自言自语起来。
  “奈何?我倒想起在江左听过的一个故事,说桓伊将军善歌吹,痴迷曲乐,时年号曰江左第一,每每闻歌声,都无法克制喜爱,总停步高呼奈何。”他顿了顿音,对着虚无中的幻象,竟也带着些顾影自怜的伤情,“奈何?奈何!后来太傅谢安听闻此事,便笑着说,桓子野这个人真是一往有情深呐!(注4)”
  那河中泛起的粼粼波光,正如适才公羊月回眸时与他对望的目光,晁晨失声:“一往而情深?”
  公羊月缓步靠近:“晁晨?”
  晁晨耳闻那声呼唤,痴痴一笑,恰好公羊月的影子倒映水面,那一刻,他只以为声音来自水中,不自觉皱起眉头,很是不解:“公羊月,你怎么掉到了水里?”他将身子又向舷外送了送,伸手去拨弄,没留心整个人倒栽下去。
  “晁晨!”
  公羊月是如何也不相信,这么大个人还能自己掉河里,他蹲在船上喊他名字,可水里的人是真醉昏头,根本不记得自己会游泳,扑腾两下便往水中沉。
  眼见不妙,公羊月立马跳下去捞人。
  晁晨呛水,在河中沉浮,忽然有人拽了他一把,求生的欲望迫使他手脚并用缠了上去。四月的水虽不是寒彻骨,但也足够沁凉,他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向那抹温暖靠近,伸手圈住公羊月的脖子。
  “哗啦——”
  两人浮出水面,晁晨的手臂恰在此时收紧,嘴唇堪堪擦过公羊月唇边。公羊月一怔,猝然抬头,望着那张脸,觉得有些心痒痒。
  正在他端详时,晁晨扫兴地打了个喷嚏。
  公羊月恨不得按着他的头把人往水里怼,好在最后压住火气,只卡着他双肩摇晃:“喂,晁晨,醒没醒?我是谁?”
  “王八蛋!”晁晨眼皮耷拉,啧了一声,骂道。
  “……”
  公羊月伸手拍脸,想把人给打醒,但掌心贴过去时却又没下得去手,最后仰天叹了口气,替他把粘在脸上的乱发捋向耳后。
  晁晨霍然抬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公羊月手一顿:“嗯?”
  晁晨没答话。
  “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公羊月并不是从没留心,只是一向对小事不在意,但他此时突然回想起,晁晨数次欲言又止,好像有话藏在心中,想问又没问。
  若说滇南和巴蜀期间,一直琐事缠身没有机会,可离开剑门关后这一路上,并非久无良机,但晁晨始终没开口,追问东湖后续。
  为什么不问?
  他也在心里问过自己许多次,不是因为什么兹事体大、牵连甚广而心有顾忌的借口,也不再是敦煌同行时猜疑公羊月鬼话连篇,是别有目的,想套自己话灭口,他竟隐隐生出彷徨和担忧——
  他怕,怕公羊月与东湖之事有关,这一场乱局终究无法善终,他也怕,怕公羊月与此无关,兜兜转转误会一场,既无生死仇恨,那他就没有理由再待在这里,与他们同行。
  可笑,他竟然打心里迷恋上这不伦不类的相处。
  “嘘,”晁晨向前一倒,额头顶在公羊月的肩上,轻声说:“……第三个愿望,希望你我恩怨两清,终有一日,皆能求仁得仁。”
  “那你所求为何?”
  晁晨苦笑一声,松开手,慢慢向水中倒去。
  双鲤在船上干呕,看见那两道隐隐绰绰的身影,不禁揉了揉眼睛,向最近的乔岷招呼:“十七,我眼花了么,河里怎么有人?”
  公羊月瞥去一眼,抓住晁晨的手,轻功一展,掠上船头。
  两人并排坐。
  晁晨余光瞧见翻倒的酒坛,伸手去抓,似还没尽兴,公羊月臭着一张脸,在他手背上重重打了一下,踩一脚舢板,把瓶子晃荡到水中。白白挨了打,晁晨迷迷糊糊搓手,看着有些委屈。
  但很快,那愁云散去,他又笑了起来:“许久未曾如此悦心。”说完,他又唱起诗歌,从先秦诗三百,一直唱道汉府相和辞。
  “太难听,”公羊月嫌弃不已,厉声道,“闭嘴,晁晨。”
  晁晨转过头,对着他傻笑。
  公羊月叹了口气,自己反倒认命似地闭嘴,就这么静静听他唱。
  唱累了,晁晨头一歪,靠在公羊月肩上沉沉睡去。公羊月看他冷得哆嗦,半不情愿地运功,用内力替他催干衣裳,还贴心地拉正衣襟。
  晁晨睡梦不安,无意识靠近圈住他手臂,公羊月身子一僵,忽然恶趣味地想,若是湿衣发冷,保不准这家伙还要贴得更近,想到最后,他不禁失笑,等晁晨醒来,一定要使劲夸他,夸他海量,这样下次他就会继续喝酒。
  双鲤倒在船上,一踢脚,把鞋子甩到乔岷的脸上,乔岷惊醒,脸上顶着黑脚板,四处寻找新的空隙避开,船尾顿时晃荡不止。
  公羊月黑着脸,转念想,如果真有下次,一定要找个只有他们俩人的时候。
  时过子夜,摆渡人并未歇下,反而提着个篮子过来寻人,估摸是常安钱银未给够,怕他们一群人驾着他吃饭的家伙,顺流而走。
  公羊月醒着,看他在老远挥动胳膊比划手势,于是内劲催动船只,往岸边靠过去,拿出些碎钱补给他:“都睡着了,明日一早归还,如何?”
  摆渡人摇头未接,他并非是来监视,只不过听见歌吹声止,又有落水的杂音,怕他们醉中翻船,这才过来瞧看。公羊月谢他好意,摆渡人未受着,而是提上篮子走到渡口的另一侧,点上香烛烧纸钱。
  没有坟茔墓碑,就这么祭奠,瞧着有些古怪。
  “为什么不去那边?”许久后,公羊月指着远处的青冢问道。
  “不一样。”
  摆渡人摇头,沉声解释道:“还记得日间我说过的话吗?这一片从前有人居,那些坟就是他们造的,不过他们迁走后,那里几乎都是空冢。至于这个,是我个人的习惯,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来这里拜祭。”
  “二十多年前,这里死了很多人。”
  “我是草原上的孤儿,后来流浪到这里,那些人给了我一些食物,我活了下来,就在渡口撑船。后来,这里来了三个江湖人,一对夫妻,还有一个独行的女人,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女人带着一柄极漂亮的弯刀,上头的铭文是只有贵族才能使用的钤记——”
  倒头靠在木舟上浅眠的燕才忽然睁开眼睛,他微微偏头,并没有将目光落在那追忆的艄公身上,而是紧紧锁住公羊月的背影。
  摆渡人续道:“这里的人听了那个男人的话,决心离开,但我安于现状,不想去遥远的地方,所以留了下来。我永远记得那一日,迁徙后的第二日,来了一大批黑衣人,冲着那对夫妻而去,他们在原野上打斗,死了许多人,我因为贪杯醉倒在河堤边,索性躺在死人堆中装尸体,侥幸活下来,这件事一直埋在我心中,不得心安。”
  公羊月问:“为何会不心安?”
  “因为我躺在地上,就这么看着她死去,”摆渡人转过身来,幽幽道,“她,就死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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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先撒一拨糖再说~
  注1:引用自《桓灵时童谣》
  注2:引用自高句丽诗歌《黄鸟诗》
  注3:引用自曹植《名都篇》
  注4:故事原型来源于《世说新语》
 
 
第113章 
  公羊启在无定河边第二次出手救了拓跋香, 第一次是在鹿归部落外十里坡前的沼泽地,她被贺兰部的人追逐,交手后慌不择路, 差点坠马跌进去爬不起来。自那以后, 她更为坚定地跟着夫妻俩。
  无定河渡头不远, 有一片部落,说是部落, 却更像村庄。
  这里的人不住毡包, 用木头搭建出江南制式的木屋,圈地喂牛羊的同时, 也养了些鸡鸭鹅类的家禽, 若不是草场不适合种粟稻,也许早给开垦出农田, 而身后那一片墓地, 碑刻还是旧时的模样。
  风如练已近生产, 不适合再奔走,三人只能暂时在此落脚。
  那些人并不怎么欢迎拓跋香, 可一听俩夫妇是南边来的, 又拿着剑, 是剑谷的侠客, 态度大变,忙收拾空房, 腾出两间给他们居住。
  公羊启看在眼里, 起初以为他们是被掳掠来的晋民,被当作苦力一样被发配来此开荒, 但待的时日越久,这推论越不成立, 心细如他发现,很有一批青壮年不像普通的农民,或者说,曾经经受过正统训练。
  再三打探和追问下,他才晓得,这里的人很有一部分为曾参与桓温北伐的散兵,或为斥候,或为先锋,在追击中与大部队失联,恰又逢北方混战,以致于无法横穿燕秦两国归去,再加上身份问题,只能流亡到秦代边界。
  那一刻,公羊启使命昭然,心中重燃曙光——
  在看到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后,他更加坚信“开阳”从前做的事是正确的,他们要把那些曾为此付出的人带回去,即便人无法归乡,也要把那些死去的名字一个一个刻在史柱上,永远被铭记!
  他想,他要给他们重新以安置,并决心在代国开辟新势力,不仅要揪出江木奴和他的“破军”所残存的势力,还要为晋国宗室抗击北方强虏做进一步的铺垫。毕竟在那时,桓温逝去,江南大换血,谢氏谢安出山,军中更有谢玄、谢石、桓冲一类的猛将。
  他想,下一次的北伐,指日可待。
  有了这个念头,公羊启着急告诉妻子,他往屋中去,屋里却没有人,四处相寻才发现风如练正在河边散步。
  风如练怀着孩子身体虚,加上几次阻截中动武,更是孱弱,路上遇着能歇脚的地方,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她心里始终不踏实,天气回暖燥热后,屋中憋闷,便挺着肚子出外走动。
  恰逢几个农夫在河边杀羊烤肉,怕她走累了不舒坦,便在篝火后的树下给她垫了几块石头落座歇息,公羊启过来陪她小坐一会,见黄昏有风,便又回屋替她拿件外衫披上。人刚走,树后头便晃悠过来一道精干的影子。
  拓跋香这两三天来一直犹豫着不敢靠近,一是怕叨扰他二人,而是怕被那些村民排斥。
  风如练毕竟是习武之人,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眼把她锁定,温声招呼:“姑娘!”
  “我没有,没有跟着你们,我……”拓跋香慌张解释,转头就跑,风如练起身去追不甚动了胎气,扶着树干疼得眉眼皱成一团。拓跋香边跑边回头,见她疼痛,也忙折返回来,扶着她在石头上坐下来。
  “来,过来坐。”
  风如练轻拍身侧的空位,看人她一路风尘仆仆很有些疲累落魄,便顺手把公羊启那碗没动的羊肉汤递过去。
  起初,拓跋香没接,可看身前的女子脸色苍白,气色不佳,怕坏她好意惹之不快,便端上碗,慢慢凑近。这屁股刚要挨着石头,公羊启回来了,老远看到她,目光又直又尖,好似是占了他位置,拓跋香脸一热,往后退开,手中汤汁荡出些许。
  “坐着,”风如练拽了一把她的裤腿,给公羊启使眼色,“你往旁边挪挪。”
  风如练气质温柔,柳叶眉带杏眼,是标志的江南美人,但她说话时目光精炼,自有一股锐气,在这大姐姐跟前,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拓跋香竟不自觉温顺下来,甚而还有些冒失。听见那话,她假装是说自己,找机会挪步到风如练另一侧,不想坐在两人中间。
  “你看,把人姑娘吓着了。”风如练打趣一句。
  拓跋香别过脸去,假装张望风景,公羊启哼声:“关我何事?”
  喝完汤,偷偷听了会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后,拓跋香那个火急火燎的脾气憋不住,只想做个了断,便郑重搁下碗,快步走到篝火前,拱手抱拳,用不怎么标准的汉话朗声说道:“我虽不是江湖人,但我们草原儿女一向有恩必报,二位救我水火,说吧,需要我做什么,一句话绝不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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