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肖卫·本·诺曼就冰冷打断他,“你是医生,雇佣你的目的就是治好他。”
他说话间在替林霄因,整理衣裳,甚至没抬头看他们一眼。
语气淡淡的,压迫是无形的。
经过几天相处,两位瑞士医生也算是了解了这位公爵的古怪脾气,两人面露难色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在眼神意识交流什么。
接着其中一位更是清楚知道,这位大人物已经生气,不能再敷衍他了,便咬牙道:“若果不想让病人病情恶化,们有一项新研发的技术,外物连接刺激大脑皮层,或许能让病人强行清醒,只是这样做对病人大脑损伤极大,可……您也知道,依照病人的这种情况,这是已经是一种衡量利弊最好的方法了。”
唐知白呼吸一滞,愣愣看着两位神色犯难的医生,他也傻了。的确,林霄因脑组织本就受到不可治愈性损伤,如今在病情已经危急性命的情况下,有这项技术,的确是可行的。
可……林霄因的脑袋再受伤,就再也不可能好了,他就得做一辈子弱智!
这种不成熟的技术,或许还会留下严重后遗症,甚至可能天天面对一个歪嘴斜眼、不认识自己的陌生舅舅,唐知白觉得自己承受不住,很可能会崩溃……可他又好想林霄因清醒好转……
无论他想法在脑中怎样的千回百转,这件事情的最终决定权还是在肖卫本诺曼手中。
听完这个建议后,诺曼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林霄因苍白漂亮的脸庞,卧床多年磨光了那个英气,却还是那个俊俏帅气的男人。
他手指摩挲着林霄因耳垂,柔软白嫩,所有人也不敢说话,空气仿佛也凝固了,都在等待他的答案了。
十多年了,这件事不仅彻底改变了肖卫·本·诺曼性格,也磨光了他绝对的痴心妄想,认清了残酷现实。
因为虽然林霄因伤势严重,可他还报着能彻底治愈地痴心妄想,换做十年前有医生这样建议,这个暴躁恐怖的男人早就送上两颗子弹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将所以血腥想法瞥在心中发酵,思量着利弊。
诺曼仿佛在考虑着,他看林霄因睡颜忽而变得温柔,就像窥见一汪清潭,清绝纯洁,连触碰都小心翼翼。
最后,他清冷道:“都下去吧。”
他没有说不,也没有说是,却像一道无形的释放令,让所有被这空间恐怖枷锁困住的人们,松了口气。
连医生都有些懊悔,自己怎么就会突兀地提出这样一个建议。
因为潜意识告诉他,若自己不再做些什么挽救,自己下场肯定无法相像,这个阴森可怕的男人绝对不会让他们安全走出这里。
……
所有人都缓缓退出房间,出门后像劫后余生般地暴露出疲态。
唯独唐知白沉默不语地站在昏暗角落,没有挪动脚步。
人走光后,格林特先生正要关门时,发现了唐知白的存在,他紧张得看了眼公爵,连忙上前嘱咐道:“林先生,该走了。”
唐知白有些不舍地看了眼林霄因,不知为什么,一股言触的心酸在心口蔓延,他很想和林霄因说说话。
在格林特老先生坚决请离得目光下,他只能压下这股难受,转身缓缓离开这间卧室……
出门后,格林特先生轻轻带上房门,转身抬起走廊古架上的烛台,便礼貌地询问道:“林先生,是否需要护送您回卧室?”
不知为什么,唐知白双脚犹如灌铅一般,步履沉重,被踏一步都如立在火山口般,心脏也跳动得厉害,神情有些恍惚,总感觉有些心慌意乱,很不对劲。
这股莫名地惊悸,仿佛只有离林霄因近一些,才觉得安心。或许是今天,被这种紧急情况吓到了,整个人都难以平静。
他捏捏鼻梁,无力拒绝道:“不用了,格林特先生,谢谢你的好意,就想在这里多陪舅舅一会儿。”
格林特先生好心道:“公爵经常独坐男爵房中,直至天亮,得去嘱咐厨房备上浓汤“他想了想,又劝道,”您陪一会儿还是尽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您还要处理那么多事情。”
唐知白轻声道:“谢谢。”
……
昏暗走廊上,唐知白就这样独站在那儿。
犹如展厅雕塑,无端滑落一滴眼泪,且惊且骇,原因不知从何所起,却总觉得愧疚无比。
穿堂风一过,微风拂过他的面容,也将这扇格林特先生没有关紧的大门,缓缓吹开一个间隙,里面温暖烛火光辉倾泄而出,撒在木地板上,也映在了唐知白白皙脸庞。
顺着这条细小的缝隙……
只见肖卫·本·诺曼安静坐在床畔,平静俯视着这个病容狼狈的男人,他双手抚上他的额头,替他整理着头发,林霄因卧床多年头发已贬得枯黄暗淡,没了以前的硬度光泽。
不由想起从前,那个脾气冷硬的少年,就和以前那冷硬的头发一样,扎人却也招人。
林霄因虽然办事向来狠辣雷厉风行,看起来不近人情,但诺曼却清楚知道,他爱自己的侄子比自己还多,各种娇气毛病也多,列如更爱惜自己仪容,有时甚至比那些自诩贵族绅士的长辈还要臭美。
斯特黎尔学院青黄色草坪上,两个少年并肩相互依偎,枕着本厚重书籍默默背诵着。
秋天的微风拂过,带过大片残叶,纷纷扬扬洒落,有的落入书中,有的却落到了少年们的发梢间,诺曼看得正入迷,将书随意一抖,抬眼就看见爱美的林霄因,第一时间将头发上的枯叶抖落,急忙拿出镜子检查有没有哪里错误,继而开始整理衣物。
阳光照耀下,少年头发也被渲染成了金色,不断摆弄小镜子臭美的样子,看得诺曼特别好笑。
当时的诺曼还是个糙小子,看得有些入迷,低头看见一朵小花,漂亮极了,下意识揪下,就插到了林霄因鬓发边。
正拿着镜子打量的林霄因一愣,面容呆滞片刻后,就变成了愤怒,他将头上花朵扯下往诺曼身上一摔!怒道:“你把当成女人?”
说罢站起,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
徒留诺曼在原地,伸出手,欲解释,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这么多年过去,肖卫·本·诺曼一直很喜欢他的黑发,而如今,人仿佛死了,甚至连那日日抚摸的头发,都褪去了颜色光泽。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苦涩,十年过去了,在无数悔恨的日日夜夜中,他痛恨当初自己的自负,也痛恨自己的傲气,才铸就成今日因果。
……
门外,唐知白平静看着这个终于流露出一丝哀伤的男人。
数尺之外,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诺曼抚摸林霄因鬓发的手温柔极了,仿若捧着呵护着珍宝般,没有人看过他这副模样。
唐知白觉得陌生极了,这样的诺曼公爵他甚至觉得难以想象,似乎将所有爱给了林霄因的模样,下一秒,眼前面前,让唐知白彻底愣怔住!
肖卫·本·诺曼缓缓俯下身躯,轻薄嘴唇缓缓覆上林霄因冰凉唇间,林霄因躺在床上毫无知觉,诺曼却肆无忌惮地放任自己的动作,在唇间辗转研磨舔舐着。
渐渐,温柔的动作越发变得有力,似乎是在不满足这浅尝辄止的问候,侵犯地战略属地越变越大,目标也有了转移……
一种明白大悟的情绪,从心中燃烧沸腾而起,唐知白倏忽睁大的眼瞳,缓缓有了丝自己的思绪,原来是这样……
为什么林霄因会为肖卫·本·诺曼挡那一枪,为什么诺曼这么多年了,心理越发变态却还是不肯放弃林霄因,一切的一切,原来因为他们是这样的感情……
房中,林霄因衣带散乱,诺曼将手缓缓滑进他半掩的衣间,这暗沉氛围也染上了丝旖旎,却又带了几分如死亡般的绝望哀求,“霄因,活下来,只要你活下来……”
窥至此,唐知白转身离去,眸中闪烁着复杂而哀伤的眸光,他不忍再看。
……
推开卧室门,昏暗房间中唯有壁火长燃,温暖的火光晃荡着整个空间。
抬头见堆积满文件档案袋的办公桌上,放了杯被热气腾腾的茶水和些许甜点,唐知白欣慰摇摇头,真是感谢蒂娜的细心,这个柔软的小姑娘还真是把他生活安排得很到位。
转身关上门,突然,一个冰凉的身躯从身后就将他揽入怀中!温柔中却不失霸道。
起初唐知白吓得脸色一变,僵在原地,随后那股熟悉味道弥漫鼻尖,让唐知白无奈极了,苦笑道:“路易,你别一天只会吓唬。”
说着他转过身,果然是路易那张冰冷的俊脸。
可就是这样一个从小看到大的少年,靠在他怀中,比在哪儿都安心,仍由路易半揽着自己,最后坐到办公桌前。
路易淡淡问道:“他,没事了吧。”
唐知白脑中重现刚才那幅画面,房间里,诺曼绝望而凄美的轻吻,半解半掩的衣裳,明明是肖卫·本·诺曼在侵犯一个昏迷的病人,却总让自己心中流露出哀伤和痛苦……关于很多东西,他有点迷茫困惑……
见他不答,路易眼底埋下了探究,他问:“怎么了?”
回神后,唐知白摇摇头,道:“抢救回来了,没事了,医生给了一些建议,或许舅舅还有机会清醒起来。”
“是么……”路易眼中划过一丝暗光,继而他打量起唐知白,疑惑道:“白,为什么还不开心?”
“舅舅脑组织受伤太严重,徒然刺激清醒,只怕这辈子都无法恢复了,只能是个……傻子?”唐知白情绪低落,话语也堵在喉间,带了丝哭腔,“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种样子。”
路易皱起眉头,走到他身边轻揽住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这样无声地安慰他。
袭来的温暖怀抱,才让唐知白察觉自己失态了。
第53章
路易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 虽然现在这个孩子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许多,但是以长辈来看待照顾路易的心理是多年以来形成了,所以他不想在路易眼前轻易表现出软弱。
少年就这样轻拥着他, 像从前无数个日夜安慰他那样,肌肤相贴产生的热度温度着彼此, 这种时候,唐知白便会觉得即使前方道路有多难,路易也会永远陪伴他。
“怎么了睡不着?还是又想来和我睡?”唐知白脑袋埋在路易怀中, 软软的话语也带了浓重的鼻音。
他轻轻推开路易, 发现路易手臂很有力。
路易淡淡问道:“不可以么?”
唐知白轻笑一声,“小时候是因为怕你一个人晚上害怕,现在你也长大了,怎么还这么粘人。”
路易道:“不想一个人待, 想和你在一起。”
这话说得自然, 两人亲密关系中, 路易的贴近, 唐知白只当是小孩粘他, 没有察觉出一点暧昧气息。
“借口。”唐知白笑骂一声,无奈摇摇头, 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口,讶道:“这是你送上来的?”
太长时间没有喝到不加牛奶的茶水了, 蒂娜只会做正宗的红茶, 按照他的口味调剂的话, 味道又会变得很怪,偌大个庄园也只有路易清楚知道他的口味。
却不知道,路易泡茶的手法也是自己暗自联系出来了,只为唐知白下班时, 一解他的困乏。
闻言,路易双眸一沉,漠然道:“白以为,是谁送上来的,蒂娜?还是格林特?你太久没有回家和我相处了,莫非忘记这味道了。”
看出了他的不高兴,唐知白连忙放下茶,安慰道:“我怎么可能忘记它,我一口就尝出来是你的手法,只不过以为是蒂娜送来的罢了,这是她的工作。”
路易平静地看着他,不言。
唐知白拉过路易的手,柔声道,“好了,今天和我一起睡。都怪我前段时间太忙了,没有顾忌到你,这几天正值复活节假期,到你学校演出结束,我都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生气的少年不好哄,尤其路易脾气有时候像小狼一样,一旦得罪,永远记恨你都很有可能。记得三年前,唐知白刚刚接手部分家族事务时,还什么都不懂,成日忙得昏天黑地,有一次唐知白答应路易,周末要亲自去接他回家。
可当晚封地奴隶发生暴动,唐知白只能亲自前去规劝,嘱咐了司机去接路易回家,结果那新司机刚上任,占了点关系,以为路易只是个奴隶孩子沾光上了斯特黎尔学院,也没上心,去晃悠了一圈找不到人,就跑去酒巷喝了个烂醉。
唐知白当晚回来,听到路易没有回家,都被吓清醒了,连忙带人开车出去找人,可路易早已不在学院之中,伦敦夜晚寒冷刺骨,漆黑路上晃悠着几个流浪汉,再没有其他行人,他心被揪着整整找了一夜,都不见这个孩子。
晨曦回庄园以后,疲倦困乏之余吹了一夜寒风,加上受了惊吓,唐知白彻底高烧病倒了,前几日还强撑着身体去找,后面直接陷入半昏迷状态,每日只能吃些流食。
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人找到消失的路易,唐知白甚至报了警,最后是他自己回到了庄园,男孩一听到唐知白状态,脸色苍白,跑到唐知白床前日夜守候,不吃不喝任谁劝也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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