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
“师尊。”
闵行远推门而进,发现床上的人还未醒,窗棂未关,风裹着他垂在窗边的青丝,一绺一绺的微微晃荡。
孟云池的体质不大像修仙者,倒像个普通人。受寒受累都容易生病,偶尔还会莫名其妙的灵力枯竭,宋将离来给他看过多次,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叫他好好休养。
闵行远替他将落在地上的袖角拾起来,掖好被子,揉了揉对方苍白的指尖。
他将有着暗红色繁复花纹的简贴搁在桌上,转身去燃了些安神香。
雾白色的烟丝缭绕,盈盈飘散在卧房里,闵行远等了片刻,确定对方吸进了些许,暂时醒不来了,这才踱步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人的睡容。
安谧宁静。
他俯下身去,脸越靠越近,最终在距离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孟云池欣长的眼睫像一对蝶羽,随着呼吸微颤。
闵行远神色微动,低头噙住了那两瓣浅色的薄唇,小心吸吮,轻柔辗转。
缠绵片刻后他愈加着迷,撬开那人的唇齿,将舌头探入,在里面掠夺城池,带着一下比一下重的力道,仿佛要将人拆吃入腹。
孟云池下意识躲避的动作唤回了他的神智,闵行远放开被他吸吮得通红的唇瓣,用指腹拭去上面沾染的水色,沉声闷笑。
师尊看上去很可口的样子。
但是现在还不能动,他要等,等最合适的时机,等一个让对方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得让他的师尊,心甘情愿。
孟云池是被拂在脸上的微风吹醒的,头发搔得面颊有些痒,他撩起衣袍下了床,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回来了。
孟云池抚了抚微麻的嘴唇,环顾四周,【系统,有谁来过我的房间么?】
再一次目睹全程的胖头白文鸟:【……没有啊宿主,你一定是又做梦了,不过之前进来过一只蚊子,在你嘴巴上面叮了一口哦。】
还叮了好久……
孟云池缓缓蹙起眉来,这修真界的蚊子这么厉害么
他视线游移,看见了桌上的一封暗色请柬,用灵力吸过来,孟云池将请柬打开。
“寿宴”
南洲莱仙门承阳尊主万年寿,广邀各大门派前来同贺尊主天寿。
南洲莱仙门
孟云池将请柬合上,手指摩挲着上面复杂的暗纹,垂眸思忖。
南洲离成华宗这种内陆之地极远,海上设了重重禁制与迷障,御剑无法直达,稍不注意就要被海市蜃楼误导,被深海之怪吞没,去往莱仙门需要乘坐莱仙门专门派出的船只接应,否则大多有去无回。
承阳尊主在莱仙门的地位相当于奉溪于成华宗的重量,他的修为仅在奉溪之下。然而不同的是,奉溪已经半步飞升,与天同寿,承阳却在渡劫后期卡滞良久,大限在即。
他或许在下一步就会突破,但若是突破不了,只能迎来大限。
这次的寿宴办得格外隆重,他们撤去海上的迷障,广迎各方来客前来祝贺,成华宗不少长老和峰主都接到了请柬。
莱仙门啊……
孟云池仰头,从记忆里搜索出来的信息十分有限。
南方第一大宗族门派,富饶至极,有着像人界世家等级一般的制度。
没了,就这些。
前世的原主并未收到请柬,他眼里只有他庭院里那些劳什子百合花,根本就不关注这种东西。
孟云池扶额,执着请柬出门去,瞧见文尹在院子里给冬飞梳毛。
冬飞眯着眼,一副享受模样,懒洋洋的趴在他的膝头。
“先生起来了我给先生温了药粥,先生可要吃一些”
冬飞从他的膝头跳下来,嗷嗷叫着扑进孟云池怀里,开始钻他的衣襟。
孟云池拨开狐狸崽的吻尖,拍拍它的脑袋:“别闹。”
“这请柬是谁拿过来的”
文尹想了想,“中午之时闵先生来过一趟,在先生房内待了一会儿,先生当时还在休息么?”
“……行远来过”
文尹看着他的神色,眼里有几分异样:“是的,来过。”
孟云池摇摇头,拿着请柬回去了。
择日他照例去明兮宫,奉溪抿一口茶,让孟云池与宋将离代他前去莱仙门祝贺承阳尊主万年寿。
他坐镇成华宗,非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轻易离开本宗。那承阳辈分比他小,修为比他低,奉溪让宋将离与孟云池代他出面,已是给足了面子。
雲骅身为掌门,事务繁忙,自然也无空去参加这样的寿宴,由凤玉楼代他前去。
奉溪支颐,望着孟云池:“云池近年来甚少外出,不如随将离出去散散心也好,那承阳尊主……”
他的手指随意划着椅背,半响道:“算了,去看看也好,南洲那边风景极是不错,你也好出去看看外面。”
孟云池拱手:“是,师尊。”
奉溪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眼里神色暗了一瞬。
宋将离见状在旁边微微含笑道:“师尊放心,我会照顾好师弟的。”
奉溪的眼角几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那便好。”
凤玉楼站在雲骅身后,四十年的时间已经褪去了他身上尚存的几分青涩。
端的是秀润天成,清丽无双,单单是毫无动作的站着就能轻易吸去别人的视线。
啧啧啧,这等美人……
孟云池回头看了身后的闵行远一眼,被对方察觉了,俯下身在他耳边道:“怎么了?师尊。”
声音低沉磁性,叫人耳朵都要听酥了。
孟云池没回答,在心里盘算剧情已经过了这么一部分了,这俩怎么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口口声声要孟云池做任务促进主角攻受情感进度的系统:【……】静静蹲着不说话。
凤玉楼察觉到什么,视线往这边转了转,停留在孟云池身上,对方捧着茶杯,脸色白得几近透明,氤氲的茶汽弥漫在他脸上,许久没见过,这人似乎又清减了些许。
怎的脸上一直有病态
凤玉楼皱起眉来,猝然抬眼,忽的对上闵行远投过来的目光。
视线两两相撞,空气里弥漫着不甚明显的□□味。
凤玉楼转开头,对闵行远那满满宣示着对孟云池占有欲的目光有几分反感。
他不再看那边,只安安静静的垂着眼睛立在雲骅身旁。待明兮宫散了小会,等七日后的南洲莱仙门之行。
第35章 出发
数不清的流光划过天际,留下一道道银色的尾巴,视野不错的人还能看到银光之上那影影绰绰的人影。田间忙活的农夫纷纷抬起头去看,大声喊着自家婆娘出来看神仙。
烈烈寒风从耳边刮过,闵行远搂紧了怀里的身躯,在身周化出一层保护屏将寒风挡去,只觉怀里的身躯温润,触手可及之处带着几分骨感。
宋将离在他前面带路,往后看了眼道:“前面有个小镇,可在那儿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替云池看看,你先带他跟上来。”
“好。”
原本一行人从成华宗出发,到达海边之前皆是自己御剑飞行,跨过这片陆地。
谁料行至半路孟云池忽然灵力滞阻,柳絮失控,整个人毫无防备的从空中坠落,若非闵行远时时刻刻注意着他并及时上前将人接住,不然以那种高度跌落下来,只怕是连修士都要摔成一摊粉碎。
好在人没什么大碍,停留小镇,宋将离替他看过之后给人喂了丹药,一行人分成了两拨,一拨人先行一步,另一拨再慢慢追上。
孟云池喝了口闵行远给倒的热水,慢慢道:“如今我倒是拖累了你们,还要留下来等我。”
“这倒没有,”宋将离分拣丹药,“我们确实赶得太急了,只怕去早了也无人接应,如今慢些也好。”
孟云池知对方是在安慰他,不再多言,放下杯子:“走吧。”
“师弟你再——”
“不必了,走吧,师兄。”
“……好。”
闵行远不着痕迹的从旁边站到孟云池身侧,“我带师尊吧。”
宋将离眯眼回头:“什么”
“我带师尊,师伯你还要在前面带路。”
孟云池揉了揉额头,“也好。”
宋将离:“……”
闵行远控剑离地,低声道:“师尊小心些。”
“嗯。”
长剑如弦般飞射出去,闵行远站得稳稳当当,单手揽着孟云池微微摇晃的腰身,唇边抿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你这御剑术怎的四十年了还没点长进”孟云池下意识的用手肘抵住对方的手臂稳下身形。
“还是因为闭关太久了没得出去御剑的机会”
“是啊,”闵行远道:“四十年不出来我都在石室里闷成个葫芦了,要不等回去了师尊教我”
孟云池拍了拍这兔崽子的手臂,示意他御剑慢点,在心里暗自思忖等回去了请雲骅在紫虞峰里设个剑阵,把闵行远放进去关个一年两年,到时莫说御剑飞行,直接上天都可以。
主角攻怎么可能不会御剑呢
孩子长大了,小心思也多起来了,孟云池惆怅的想,是不是该放他远走高飞和主角受卿卿我我去了。
先行一步的凤玉楼御剑途中打了个喷嚏。
……美人连打个喷嚏都是优雅的。
他捏了个诀调头,跟随队伍将脚下长剑收起,一行人落在码头上,面前停着好几艘繁丽巨大的海船,长杆笔直指天,巨帆收束,在冽冽海风中壮丽不已。
一身青白衣宗服的人迎上来,领头的是个年轻的玉面公子,丰神俊朗:“敢问可是成华宗的长老与道友”
葛长老捋着胡须上前答道:“正是。”
这里只属他的辈分最高,但若是宋将离在这儿,恐怕还轮不上这人说话。
青年环视一番,笑道:“宋峰主可在几十年前舍妹病危,还多亏了宋峰主及时施救,妙手回春,彼时我尚在外出,没有当面与宋峰主言谢,今日得一机会,定要好好答谢宋峰主。”
“宋峰主还未到,可能得劳烦少宗主多等一会儿,我们一行人分成了两拨,尚有几人未到。”
“哦可是出什么事了”
“并未,”凤玉楼声音清越,“只是一点小情况,不会太久,只是麻烦少宗主了。”
“这倒不麻烦,但诸位刚到不久,想必赶路舟车劳顿,还请诸位上船歇一歇,里边备了茶水与点心,休憩消遣,也好等等宋峰主几位,如何”
众人应声,纷纷到船上去,一睹这南海仙船独有的奇观。
海船巨大至极,包厢雅间书房偏厅应有尽有,其间有配备的侍从和弟子往来,青白相间的仙门宗服淡雅清素,给人的第一印象极是不错。
凤玉楼于廊间拾级而上,在甲板上眺望海面,海鸥在视野里穿梭,扑面迎来一股咸湿之气。
天边之际有淡淡的霞光。
他视野微转,瞥见远处御剑而来的几个身影。
人来了。
阮常山时时刻刻注意着那边的动静,自然也看到了来人。
“敢问阁下可是宋峰主”
宋将离落地,长发在空中划出一个利落的弧度,“正是。”
阮常山连忙拱手,“在下阮常山,莱仙门少宗主,前来接应宋前辈与各位道友们。”
莱仙门与其它宗派不大相同,是个整一体的修仙世族,宗主既族长,相应的,身为宗主的嫡长子,阮常山从出生起便是少宗主,被当成继位者培养长大。其制度与人界无异。
“多谢。”宋将离颔首,没再同他说话,转身去看身后跟过来的一道流光。
流光落地,闵行远慢慢将怀里的孟云池松开,手掌不经意间抚过对方的后腰,背在自己身后轻轻摩挲。
阮常山抬头:“这几位是——”
他的话音顿了顿,脸色明显的愣了一下。
“少宗主,在下成华宗孟云池,”孟云池侧身,继续道:“吾徒闵行远。”
传言中成华宗那个被关了两百多年的仙尊座下关门弟子么?
阮常山并未怠慢,忙拿出了对长辈的礼数道:“文熹长老。”
这相传九州的第一美人,几乎从未出过成华宗,甚少人识得他的面容,今日得见……果然不负虚名,甚至比传言更甚……
对方身后的人上前两步,阮常山这才看到孟云池身后的闵行远,投过来算不上友善却挑不出错处的视线,沉沉的,叫人不自觉的想回避那道目光,有些迫人。
阮常山不再多看,将一行人领入海船里,整装待发。
壮观宏大的海船底下震荡,在海面上荡开繁复的符文阵法,运转着驱动海船向前,像只深海巨兽,破开海浪沉沉前行。
玉兰堂里的客人言笑晏晏,把酒言欢,气氛十分不错。
孟云池身前小几上的酒水被宋将离叫人唤了清茶,他端起青花瓷杯抿了一口,唇齿留香。
阮常山在上首招待来客,与众人相谈甚欢,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正统世家培育出来的端正气质,为人温和可靠。
孟云池一眼带过,垂眸看着杯盏中随船只移动而荡荡悠悠的茶水,他的右手边是闵行远,并不碰小几上的杯酒,只时不时转过头来看他。
“怎么”孟云池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看我做甚”
闵行远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压得极低,孟云池凝神去听,只听他道:“我在看师尊有没有偷偷喝酒。”
孟云池:“……”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百无聊赖,心道还不如回房去看看杂记,也比在这里干坐着好。
对面的凤玉楼正危端坐,后股压着足跟,广袖展开垂在两侧,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似乎正侧耳听大堂里的人说话,又像是在走神。
神情里带着两分旁人看不懂的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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