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剿的领头人是那宗主次子,名为阮文也。
阮绵绵确实明艳娇俏,但却与名字不大相符,她下台换下了那身羽衣,穿了一身藕粉色罗裙回来,坐在宗主旁边。
连阮常山这个少宗主都只能坐在宗主下首,由此可见阮绵绵的受宠程度。
“二哥呢?怎么不见他在这儿”
宗主挥手让侍从给她倒果饮,“你二哥他有事出去一会儿,等一下便回来。”
阮绵绵努努嘴,“他这一天天的能有什么事儿又不愿意陪我玩。”
“小妹也不能天天玩,偶尔也要做做功课。”阮常山在旁边道。
阮绵绵不理他,继续和宗主撒着娇。
阮常山眼神暗了暗。
他与阮绵绵一母所出,但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对方却与他渐行渐远,反而与那非同一个母亲的次子阮文也愈来愈近。
阮文也看着不错,实则性子有缺陷,骨子里藏着一股危险的疯狂,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把自己和周围的人全都毁掉。
阮常山多次劝谏她莫要和阮文也接触过多,但这孩子不愿意听,还觉得他在离间他们。
明明都是同一个父亲,都是一家人,兄长你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他,他做错什么了吗?
一句话堵得阮常山哑口无言。
他苦笑片刻,收回目光,规规矩矩的坐在铺席上,不再多言。
阮绵绵见宗主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有些无趣,将目光投到下首来宾席上。视线游移半响,她将目光定在一人身上,那人当真生得极英俊,抬手投足间都带着若隐若现的邪气,给人几分轻慢之感,却偏偏叫人挪不开目光。
他坐在一个生得很好看的男人旁边。
闵行远五感敏锐,察觉到有道视线一直停留在身上,许久不撤开,他眉头微动,有几分不耐烦,抬眼望回去。
却见那花儿般娇嫩的少女匆忙间收回视线,带着几分慌乱,面颊上不由自主的浮上两团薄红,更添娇怯。
这种目光闵行远见得太多,他有吸引男人和女人的资本,但偏偏吸引不到自己想要的人。
第39章 意外
见孟云池腮帮子微动,将那最后一口桃花糕咽下去,旁边的侍从正要上前去替他换上新的糕点,一直暗中观察的闵行远抬手制止,将自己桌上的那一碟端到师尊桌上,“这桃花糕味道确实不错,但师尊已经吃了不少,要不要尝尝我这桌上的桂花糕。”
孟云池拍了拍他的手臂,将糕点接过来,捻起一块放进嘴里。
别有一番滋味。
闵行远望着他唇角沾的一点碎屑,喉头微动,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的执起对方的手,一点一点拭去那上面的碎屑,“师尊不习惯用筷子”
“……”
他都没注意到有筷子。
孟云池吃得有几分饱了,鼻尖渗出一层薄汗,将糕点放回去,端起茶水润喉。
展台上轻歌曼舞,时不时有修士到上首去给承阳尊主祝寿。
【祝寿嘛,这个我熟,】无聊多时的系统们兴奋的跳了跳,【要不来个祝寿成语接龙我先来,福寿齐天。】
【天灾人祸。】
【祸不单行。】
【行将就木。】
【木朽蛀生。】
【生不逢时。】
……
旁边听了全程的孟云池:“……”别人寿宴你们这样玩真的好吗?
周围人都在侃侃而谈,唯他这边有些冷清,孟云池环视一周,发现凤玉楼不知何时已经退席了。
晚宴举行许久,鼓瑟仙乐持续许久,时不时有尾鹤绕殿飞行,孟云池莫名觉得疲乏,欲先行告退,起身走了。
闵行远跟着他走。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前一后的在小道上行走,风吹花落,夜幕静谧微凉。拐过凉亭,半道有人拦路,孟云池正眼一瞧,却见是那宴会上的主角之一,阮绵绵,承阳尊主的第不知道多少代子嗣。
少女站在桃花树下,人比花娇,双眸明亮,“敢问仙长是成华宗文熹长老么?”
孟云池:“正是。”
“孟长老安好,您身边的这位可是您座下之徒”
“……是。”孟云池的脸色微妙起来,原来是来找主角攻的啊
为不知道去哪儿了的主角受祈祷,脑袋上那一点儿绿少一点。
阮绵绵虽然娇羞,但一点也不含蓄,“可否知晓阁下姓名”
闵行远:“……”
“吾徒闵行远,”孟云池应道:“你们小辈慢慢聊,我便先回去了。”
自己招的桃花,自己解决。
他背着手离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啧啧啧的摇头。
孟云池孤身一人离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觉得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的路漫长些许。
转角后遇到同一颗桃花树上的红绳,孟云池忽然醒悟,他在同一个地方兜圈子。
这里被人下了结界。
远处传来得明大殿的喧闹声,但孟云池如何绕都绕不出这个怪圈,离得明大殿不远不近,离千重楼也不远不近,站的位置甚至能看得见千重楼一角。
他不再走动,原地坐下推演之前走过来的步法与方位。
幻境碎裂之声乍起,孟云池抬头,却发现自己早已去了个不知名的地方,廊柱有灯,明明灭灭,他却正在拐角处,面前站着个人。
阮文也弯着腰去看他,笑道:“长老,又见面了,你好呀。”
孟云池一直压制的体内躁动成倍翻上来,他低喘几声,眉间神色却依然冷淡。
这反差直教阮文也又看得起了反应,伸手握住了他一截消瘦手腕,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孟云池闭眼,右手勉强蓄起一击灵力,击在对方的肩头,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转身便跑。
那长廊似乎怎么也走不尽,漫长得让人绝望,阮文也的声音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长老莫要走的这么快,仔细跌伤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酒他未喝,茶水是凤玉楼送过来的,桂花糕是闵行远给的,桃花糕有侍从试吃,唯一的问题只出在了那倒扣的茶杯上。
阮文也的声音有几分叹息:“可惜了长老没有用那双筷子。”不然药效可以发散得更快。
孟云池的视线开始模糊,体内的旺火几乎烧得他神志不清,他被廊柱绊倒,召出柳絮捏了个诀,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往后一刺。
阮文也猝不及防,匆匆一躲,颊边被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孟长老,”阮文也擦去血痕,“莫要躲了。”他蹲身下去,看见孟云池的眼睛已经浮上血丝,泛着几分雾雾蒙蒙的潋滟薄色,只觉得自己身下胀硬得不行。
“长老……”他宛若被蛊惑一般,痴怔的对地上的人伸出手。
闵行远摩挲着微微发烫的手指,眉毛皱起来。
师尊那边有情况
“阮小姐,”闵行远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在下还有些事情,若阮小姐无甚要紧事,在下便先行离开了。”
阮绵绵丝毫不受他冷淡的态度影响,兴致勃勃道:“那好呀闵公子,明日你有空么?明日再相见可好最近二哥都不肯来陪我玩,”她嘟起嘴:“我无聊得很。”
闵行远并未答应,点点头,转身便走,脚步快了几分。
御剑回到千重楼,小侍告知孟云池并未回来。闵行远闭眼感知孟云池的气息,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他遍寻上岛无果,指尖红印忽隐忽现,下一刻便忽然消失。
闵行远愣了愣,几近目眦欲裂。
孟云池绝对出事了。
他不再遮掩修为,放开所有禁制,不管有没有人发现,神识在一瞬间覆盖整个南洲上岛下岛,一寸一寸的快速搜寻起来。
没有。
哪里都没有。
闵行远的眼睛急剧变化,化为原形浅黄色竖瞳,手背青筋暴起,指尖逐渐妖化尖锐。
不可能没有!
他将整座岛扫了一遍,在扫第二遍的时候发现上岛某处有一点端倪。
有个结界,尽管隐藏得很好。
不远。
闵行远原地缩地成寸,瞬行千里,到达结界边缘。
不能强行突破,否则被困在里面的人将永远也出不来了。
闵行远强自压下心里所有被一瞬间挑起的毁天灭地的冲动,抖着手耐下心来慢慢寻找破界的契机。
半个时辰。
覆盖了百余里的结界如碎裂的镜子一般寸寸裂开,那道黑色身影如离弦的箭一般疾掠出去,惊动从林中鸟,尖声叫着扑腾翅膀离开树枝。
他看见了结界中央的那座别院,足尖一点,挥手一抓,无形攻击尖啸着扭曲空间,无限蔓延着荡开,下一瞬整个别院的屋顶都被扫平。
那震动没有让任何东西出来。
闵行远胸口起伏着一击破开大门,走过长廊,察觉到一间房内有活人的气息。
木门被“砰”的一声打开,床上的身影瞬间映入眼帘。
孟云池低头在床上坐着,底下扔了一把重剑,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地上躺着个生死不知的人,满地鲜血。
闵行远眼皮微跳,脚步急转,绕过屏风去看后面的人。却见他的师尊低着头,指尖一下又一下的勾着衣袖上沾的鲜血,双眼无神,察觉有人靠近了也毫无反应。
他的体温烫得吓人,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却是满脸麻木。
闵行远生怕惊了他,小心翼翼道:“……师尊”
孟云池有些机械的转头,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许久,张了张嘴:“行……远”
闵行远眼睁睁看着他在药力的作用下口鼻溢血,沿着唇边滑落下巴,滴在胸前衣襟上。
阮文也那下作药太过霸道,孟云池的身体受不住。
闵行远第一次觉得心头仿佛被什么攥住了一样,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师尊,”闵行远伸手抹去他脸上的血迹,“你莫动。”
他伸手一揽,将孟云池掩入怀里,神行至下界人烟稀少处,咬破指尖在周围布下结界,将对方小心放在床上。
“热……”
孟云池甩了甩冗赘的广袖,抬头去看闵行远,神色罕见的含着几分委屈。
“过来。”他抬高下巴命令道。
……
第40章 暗袭
秋冬季节,气候凉爽。
孟云池蓦地睁眼,脑子里还如断片一般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缓了好一会儿。
掀开锦被,孟云池发现不对劲,他头发散乱,身上未着寸缕,赤条条的坐在床上,满脸懵逼。
系统们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这会儿终于重见天日。
小白:【surprise~】
小灰:【surprise~】
小彩虹:【哇哦~】
什么哇哦你不对劲。
孟云池披上里衣,起身去看一旁还未醒的闵行远。
小白:宿主是在思考人生吗?
小灰:我觉得不像。
小彩虹:是在回味吧。
回味什么你不对劲。
锦被间掺了红红白白的不明东西,闵行远脖子上的咬痕堪称惨不忍睹。
孟云池看了看他一身淤紫掐痕指印,满肩颈的划痕,又看了看自己一身清爽半点痕迹也无,陷入了沉思。
他需要负责吗?
这可是酷炫狂霸拽的主角攻啊。
他会被天道降雷劈死吗?
会的吧,劈焦的那种。
闵行远眼睫微颤,慢慢睁开眼来,他动了动,不知牵扯到什么,眉头缓缓蹙起来,望见了旁边的孟云池。
“咳……师尊……”
闵行远面色有几分发白,被折腾得不轻,他唇上有破口,“师尊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醒。”
“是么,唔……”闵行远挣扎着起来,却在着地的时候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孟云池上前去将人接住,察觉到对方的大腿在抽筋。
他的思绪像只陀螺一样被鞭策得团团转个不停,手下却下意识的替对方按压起来。
闵行远埋头孟云池怀里,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几分得逞之色。
小白:这已经不是清新绿茶了,这是天然浓缩小罐茶吧。
小灰:有舍才有得,以退为进,这是谋划带师。
小彩虹:哇,顺着流下来了……
小白/小灰:
你真的,很不对劲。
闵行远其实早就醒了,他只是在等他的师尊醒来。表面上的伤口看着惨烈,实则根本不算什么,只消一下午便可愈合到毫无踪迹。
他特地留着,特地等着孟云池,然后“刚好”醒来。
上位下位根本无所谓,他只要人。
虽然那些东西留在体内很怪。
闵行远低垂眉眼,像朵被暴风雨击打过后颓靡弱势的娇花,“师尊不必多虑什么,今日一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孟云池:“……”
更乱了。
混乱的孟云池敲了敲系统:【系统】
小白:不吱声。
小灰:不吱声。
小彩虹:吱吱吱。
求助无果,孟云池将无力站立的闵行远抱起来,用灵力幻出一只浴桶,将对方放进水里,将手松开。
然后闵行远滑进桶里去了。
孟云池急忙将人捞起来。
“咳……咳咳……”闵行远面上更白了几分,“师尊……咳……对不起……”
事实证明一个酷炫狂霸拽的龙傲天突然玩起了病弱菟丝花人设……还是挺有杀伤力的。
他不说话,不做表情,单单往那热气氤氲的热水桶中一坐,略显苍白的脸色便能勾起人心底的某些怜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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