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个歉跟挑衅似的。
孟云池笑了几声,“道友此番前来除魔,可知那魔物是否为何肆虐?”
“这还能有何缘由,无非是贪妄罢了。”
孟云池随口一句原想探探这魔界接连口总是自行出现的原因,闻此言却一挑眉,道:“看来道友似乎……对魔界之物很有成见?”
青歧一哂,似乎觉得他问的问题很有些稀奇:“成见?魔物贪妄恶劣,这不是事实吗?”
“他们从那魔界里出来,除了一股脑的残害人间与侵袭地界,还会干些其它的什么?”
孟·魔尊·贪妄恶劣·云池:“嗯……若是……其它魔界中人,不是这样子的呢……”
“同一个窝里出来的能有什么分别?”青歧奇怪的看他一眼:“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啊,难不成你还想去魔界?”
“……这倒不是,”孟云池摸摸胸口,“若我说,这世上还有你们不曾见过的穷凶极恶之物,被人以身体为献祭将之压制封存,关在深不见底的地方,日日被其侵扰引诱,受无法安日之苦,却身处魔物之列,骨子里也有魔物该有的劣根性,这样的人,也无法被剥出固有认知,求得一众的一视同仁么?”
青歧觉得小公子话本看多了,但还是道:“这种人合该功德满身荣光聚顶,若是因这样一层身份而被误解敌视,”他摇摇头,“他大可没有义务再这样舍身为着一众白眼狼,人生来就不欠其它人什么。误解可以,但伤害终归是伤害。”
“唔……”孟云池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这样啊,”他忽然说,“有东西——”
青歧手中利剑一出,势如破竹,两相兵器交锋响起一声刺耳的哧拉声,孟云池在青歧的清喝声中后退两步,尽量退到了个不会拖他后退的角落,瞧着那草丛中一跃而起暴击伤人的……魔界之人?
孟云池眼睛半眯起来。
那人衣裳破烂,眼中有红血丝,双瞳看似狠历实则无神,手下的一击一势却精准刁钻,专挑人的死角力乏处折转剑尖,路数颇为野蛮,叫人不齿。
那人似乎瞧见了青歧身后的孟云池,眼中没什么特别情绪,反而从中浮出一些粘腻猥琐的意味,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除了魔宫中的十二魔主外,魔界中人甚少知道他们的魔尊是谁,因为大多数见过孟云池的人都不会活下来——他会亲手去清除魔界中群起的叛徒。
青歧察觉到了对方的一点心思,心下觉得恶心,于是剑势凌厉了几分,心里暗道这小公子与他猜得差不多,属实倒霉,此番若是他不在,对方这么孤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岭里也不知会经历什么。
孟云池的指尖合在一起摩挲几下,看到了那魔界之人动作身形间一点……不易察觉的黑影。
像残影一般附着在他的身体上,以至于这人显得别有攻击性,却并非因愤怒而起的暴怒攻击,掺和搅在恶意里,给人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这人有点问题。
那魔界人招式阴损,但修为不算太高,青歧自己一人对付他足矣。
孟云池在旁边观摩一阵,在身后摘了片树叶,凝神看着两人动作。
不一会儿魔界人逐渐不敌,眼中暗色一闪而过,一击挥出后错身间左手不着痕迹伸进袖中要做什么,孟云池手中树叶凝聚一绺气,翻指一弹,那树叶疾射出去径直冲往魔界人的左手,对方猝不及防间被树叶片伤左手,将整只手掌射穿,细细血流顺着创口蔓延下来,他行动顿时受阻,被青歧循到破绽,一击劈向面门。
魔界人来不及躲闪,情急之下甩出一记暴击借力旋身,那一击险险划过他的耳朵,紧接着贴着脖颈往下,深深砍进他的肩骨中,惊乱之下响起骨头互相拉扯摩擦的嘎拉一声。
“啊——”那人惨叫,身影跌落到地上,捂着右肩抽搐不止。
青歧的剑尖指向他的脖间要害处,上前两步,“魔界中人?”他回头看了眼孟云池,摇摇头,“你瞧吧。”
孟云池:“……”
他啧了一声,走上前去微微靠近了些,“修为不高,但招式很损,”他用脚撩开对方掉落在手边的剑,声音轻轻的,“你怎么这么坏呀。”
那魔界人死死盯着他,目光愤怒,想说话却开不了口,这时才慢慢发现从这人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威压,竟是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眼中的愤怒渐渐转为惊慌,挣扎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只有青歧一人在旁边依然毫无所觉。
孟云池脚步一转,绕着地上的人转了一圈,没人发现那原本附着在魔界人影子里隐隐约约的虚影顺着孟云池走动时投下来的影子移动了。
转到了孟云池身上。
他藏住眼中两分果然如此的神色,看向地上逐渐清醒恐慌的魔界人,笑道:“这人约摸是练功走火入魔了,要么心怀不轨,蹲守偷袭我们两个,”他说:“道友看要如何处置?杀了?”
对方惊恐的睁大眼睛,眼球颤动起来,偏偏浑身都被控得死死的,一声讨饶也发不出。
“我不喜杀人。”
青歧看着对方,半响忽然道:“交给我处置吧,”他顿了顿,“你就别看了,转过身去吧。”
“哦?”听他这么一说,孟云池倒起了些兴趣:“如何我想看。”
青歧满脸纠结,“你真要看?”
孟云池兴致勃勃:“是。”
“好吧。”
于是孟云池亲眼看着青歧把那人的全身修为都废了,脱光衣服反绑住手脚吊起来,在身上割了许多小口子,流出一点点血,引来眼巴巴暗中偷窥的许多双兽瞳,在远处瞧着,他一脸正直道:“我不喜杀人,你就自求多福吧。”
孟云池:“……”
魔界人的嘴巴被布条缠住:“唔唔唔——嗯唔!!!”
孟云池瞧了眼因为重力下垂和主人晃动而不断荡来荡去的某样东西,又看了看不远处蛰伏在林子里眼冒绿光的群兽,陷入沉默。
青歧回头看他,眉眼间瞧不出其它的特别神色:“走吧。”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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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拜访
行至山下, 孟云池所有所感,他往四周看了看,说道:“这边来。”
青歧随他而去。
兜兜转转弯弯绕绕, 密林愈加幽深,两人的脚步停在一方隐秘洞穴里,青歧的语气里有些微疑色:“这里?”
“对, ”孟云池一指洞穴内部:“在里面。”
他话音未落, 随着一声炸响, 只见洞口被原地轰开,露出里面的一方暗缝来。
孟云池看看青歧手中尚未散去的灵力:“道友……好果决……”
他道:“所以这连接口, 你要怎么去关闭?”
青歧沉思起来,瞧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什么办法, 孟云池眉头微动,“不如……让在下一试?我虽修为不济, 但也研读过不少阵法书籍,晓得一些关闭异界之门的基本符文。”
“你能关起这个么?”
孟云池拢起一边袖子:“或许可以一试。”
“那便试试吧。”
孟云池在周围走动片刻, 暗叹自己也要开始装神弄鬼了, 半蹲下身在那缝隙周边刻画着浅浅符文, 青歧是剑修, 看不懂这些, 便抱剑守在一旁看着,没有打扰他。
符文落成, 孟云池在周围走动几圈,挑出之前故意错漏的几处补全,磨磨蹭蹭,深夜已经来临。他往阵中注入灵力,那丝微薄灵力甫一进入法阵便消弭与无形。
太少了, 不够。
孟云池仰起头,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友,可否借灵力一用。”
“如何用?”
“注入阵法里便可。”
不几时法阵散发出刺眼的光,吸收足了青歧的灵力,层层运转,转动着一圈圈缩小,极其强硬的将那锁起来的缝隙给挤合上了。
青歧看着那最后一个符文与缝隙贴合般消失后,对孟云池道:“道友这方面的天赋极佳,可是自学的么?”
“是。”
“阁下不如来我成华宗蕴纹峰座,符修众多,道友这方面的潜质惊人,是否考虑过学做符修?”
“……没有,我只是平时有兴趣研磨一二,但平日里却是受不了日日对着符文的。”
“啊,”青歧似乎有些惋惜:“这样啊。”
他深觉这样的天赋不得到充分发挥颇有些可惜,邀请道:“道友先莫拒绝,不如随我回成华宗看上一看,再决定如何?”
散修不属于任何门派,他这种行为也不算挖墙角。青歧毫不心虚的想道。
“嗯……”孟云池状似沉思半响,答应道:“也好。”
“这么久了,也未曾询问道友姓名,敢问阁下高姓”
“孟。”名字他没有说。
青歧从善如流:“孟小兄,在下青歧,成华宗掌门座下之徒。”
“那我们现在出发如何?”
孟云池随意道:“嗯,听你的。”
青歧为了照顾孟云池,本御剑需要一二日的路程被硬生生拖到三四日。一段长一段短的路走走停停经达成华宗门口,孟云池抬头瞧瞧头顶上的石质大门,笑道:“不愧是万宗之首,果然气派。”
青歧面不改色:“请。”
远在百里之外的高峰空旷殿内,高座上首的人在某一瞬间睁眼。茗尊皱起眉来,却发现凭自己的神识居然无法探破对方的境界。
青歧边走边道:“主峰偏远,师尊闭关已久,我带你去逛逛吧。”
孟云池微微颔首:“在下之辛,有劳。”
空中有御剑身影,来往不断,偶尔也能看到大路中央一两只灵兽,探出脑袋来好奇的探视过往路人。
遍地灵植,灵气充裕丰沛,青山秀美,碧空如洗,叹一句钟灵毓秀也不为过。
青歧带他回主峰,将人领进院子时却也正巧碰上另一个御剑而来,风一般在门口急停而下,收起飞剑,青歧定晴一瞧,“师弟。”
奉溪原想直接略过他们进门去,这一声却是叫停了他的脚步,转过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来,道:“师兄。”
他的目光接触到旁边的人身上去,微微一凝,不知想到了什么,别开视线有些生硬:“若师兄无事吩咐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进去吧,”左右也只是打个招呼,青歧看着他的身影远去,转头朝孟云池微带歉意:“实在不好意思,我师弟就是这个性子,人情世故接触得少了些,难免有些直白。”
孟云池笑眯眯:“无事。”
青歧携人进院子里去泡茶招待,桌上端放着一支天青色细口裂纹瓶,瓶中有水,插养着两枝火百合。孟云池伸出手指拨了拨,“这花开得真不错。”
青歧手里执着紫砂壶往杯中倒水,闻言抬眸瞥了下,“这是师弟的习惯,他最爱火百合,每日一晨便出去剪一两枝火百合回来,插进这瓶里养着。”
“哦?”孟云池有点兴趣,“为何要放在这院子外?”
茶水倒好了,青歧将杯子放在他面前,随手一指旁边的空地:“他常常在那儿练剑,时不时要回头看这花一眼,约摸是喜欢得紧吧。”
“这样啊……”孟云池手指摩挲杯口。
“怎的,”青歧笑道:“难道孟小兄也喜欢百合么?”
孟云池端起茶杯:“随口一问而已。”
两人在院中交谈一阵,青歧摸不准他到底有没有来成华宗的意愿,但却觉得这人性子不错,适合结交一番。
“青歧兄如何来了这成华宗?”
“试炼会,”青歧用茶巾拭去壶上的水印,“八百年前试炼会,被掌门选中,所以留了下来。”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愈加发现自己的道途迷茫,只有师尊能在他无法选择的时候给他以指引。
他想了想,复而又改了主意,叹道:“你若向往自由,实则也不必拘泥与什么宗派,散修虽没有宗门庇佑,但也少了规矩束缚,不必被拘着束着,茫茫然于一些所谓的端章礼程之内,却是更加恣意,自我探循道途。”
桌上的火百合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孟云池不断的伸出手指去逗弄那娇嫩的花边,结果指尖漏出一绺魔气来,将那花瓣烧焦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
他顿了一顿,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看坐在对方的青歧还丝毫没有察觉。
不久后奉溪从里面走出来,一言不发的在青歧莫名其妙的视线里将桌上那一瓶花抱回去了。
他将花瓶带回房间里,仔细端详许久,看到了那一角黑边,皱着眉伸手摸了摸,打算在院子外的人走了以后去重新剪一枝回来。
天色渐渐转黑,院子里早已没了动静,待奉溪出门去,只瞧见桌上未收拾的水壶和茶盏,人走茶凉,他径直越过石桌往后山去,顺着小路兜兜转转的步行,于月光之下看见那一大片红得鲜明妖异的火百合,成堆成堆的簇拥作一处,美得惊心。
奉溪的眉舒展开来,从怀中拿出一把金色的小剪刀来,寻一枝开得最好的火百合,正要下剪,却敏锐的察觉到林子里传来动静。
“谁!”
窸窣片刻有个身影从阴影处踱步而出,一身芝兰玉树的高华气质,却硬是将这一地火红妖异的百合艳色给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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