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关横玉忽然开口,捏着筷子的指尖已发白,"饭菜要凉了,先吃饭吧。"见凌辱得差不多了,关鸿风这才收回手,拿起筷子,继续和关横玉说话。关横玉心不在焉应答着,不是瞥向站在一旁给他们布菜的容呈。
他是第一次看见皇帝如何折辱这位亡国之君,当着宫人王爷的面都这样凌辱龙伎,背地里更不知多么过火。
关横玉忍不住说∶"皇兄,让龙伎也坐下一起吃吧。"
关鸿风不以为意,"他一个下贱乐伎,怎配与皇上和王爷同桌吃饭?"关横玉拐着弯提醒道∶"到底是伺候皇兄的人,"
关鸿风思虑片刻,看向身旁的容呈,他面无表情地布菜,丝毫没有感恩戴德的意思。
关鸿风刚浮起来的念头顿时打消了,沉声道∶"他伺候我再久,也是个奴才,没资格上桌用膳。"见关横玉还想说什么,容呈朝他微微摇头,示意别再说下去。以皇帝的脾性,若是十八王爷再说下去,恐怕要起疑。现在还不到时候。
关横玉没再多言,吃着山珍美味如同嚼蜡。用完午膳,关横玉行礼告退。
小太监搀扶着关横玉回去,走到殿门时,他回过头,看见关鸿风把容呈压在桌上。容呈似乎察觉到门口的视线,抬头望去,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关横玉没勇气再看下去,扶着门,身影摇摇欲坠离开。待他一走,容呈脸上笑容消失。
身后关鸿风已经在脱他衣裳,容呈挣扎道∶"让我先回去吃点东西。"关鸿风哪能不知道容呈的心思,等放他走了,怎可能乖乖回来。他说∶"陪朕午睡以后再去吃。"容呈固执地反抗,"放开我!"
关鸿风箭在弦上,容呈却挣动得厉害,他一怒之下抓起剩饭往容呈嘴里塞,"你这么想吃,朕现在就满足你。"容呈被饭粒塞得满嘴都是,噎得直呛起来,眼角泛红。
关鸿风还在拼命塞,咬牙道∶"你不是想吃么,还不把嘴巴张大些?"
他的身躯高大有力,结实地压着容呈,令他无法动弹,饭粒掉了一桌,衣衫凌乱的样子显得十分狼狈。关鸿风冷冷道∶"为何又不吃了。"
容呈害怕皇帝发疯再做出疯事,只好服软,"饱了。"
他语气带了点示弱的求饶,关鸿风心里多了几分痛快,骂了句下贱玩意儿,低头舔去容呈嘴角的米饭,再次堵上他的嘴唇。直到容呈撑不住了,双腿直打颤,关鸿风才放他离开,"滚回去。"容呈拉起衣裳系好,余光瞥见关鸿风进了内室。离开养心殿,容呈来到门口,有个人影迎面走来。
半个月不见,温言容光焕发,气势更盛,走路都带风似的。
容呈当作没看见,往石阶走去,还没走出两步路,温言身旁的小太监拦住他,"站住,见到安歌君还不行礼?"容呈斜眼睨了一眼小太监,狗仗人势这句话说的果然没错。
小太监睁大了眼,尖声尖气地说∶"看什么,让你跪下行礼,你耳朵聋了吗?"容呈冷眼看着他,"为何要跪?"
小太监仰着脸,趾高气扬地说∶"安歌君是主子,你是奴才,自然要下跪。""伺候皇上就是主子?"容呈嘲讽一笑,"那我应当也是主子。""放肆!"小太监气恼得脸都红了,"你不过就是个乐伎,敢如此无礼。"气氛僵持不下,一时间养心殿外乱成一团。
杨公公闻声出来,立刻呵斥小太监,"皇上正在午睡,若是吵醒天子,你是不想要命了?"小太监的气焰一下消了下去,唯唯诺诺地道不是,退到温言身后。
温言挡在小太监身前,笑道,"杨公公,你也别怪他,实在是龙伎太不知礼数了,这才有所冲撞。"
杨公公刚才在里头也听见了一二,看向容呈,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龙伎,按身份来说,你的确是要跪安歌君的。"容呈充耳不闻,往前走去,下一秒,一个耳光狠狠甩在容呈脸上。"啪"地一声,四周静了。
容呈歪过头,头发散了几缕下来,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好像有血流了下来。
温言死死盯着容呈,原以为他被教训过后会识趣些,然而容呈只是冷笑一声,仿佛打的不是他的脸,离开了养心殿。温言看着容呈离开的声音,攥紧拳头,牙齿咬得作响。
回到承欢宫,容呈走进内室,铜镜里倒映着他肿起的半边脸颊,他脸上无波无澜,从屉子里拿出药瓶,正要上药时,动作忽然滞住。他抬起头,望着窗外的天,心想,是时候了。
容呈将药瓶放回屉子里,转身离开承欢宫,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每个王爷都分了封地,只因关横玉身子骨不好,不好随意挪动,干是关鸿风破例让他留在皇宫,将太后住的坤宁宫后头的步柳堂空出来给十八王爷住。
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步柳堂。
容呈站在门下,抬头看着头顶的牌匾,身旁忽然传来关横玉的声音,"龙伎?"容呈转头看去,被小太监搀扶着的关横玉站在身旁,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容呈行了个礼,"参见王爷。"
关横玉正想问他为何会来这里,眼尖瞧见容呈脸上的红肿,眉头微皱,"你的脸怎么回事?"容呈垂眼,睫毛落下阴影,摇了摇头。关横玉呼吸微滞,"是皇兄打的你?"容呈又摇头,"不是。"
关横玉追问道∶"那是谁做的?"
见容呈不肯说,他叹了口气,没再问下去,"先起来吧,随本王进去。"容呈安静地跟在关横玉身后,走进子步柳堂。
二人坐在院子的石椅上,关横玉回头对身后的小太监说,"去拿个煮好的鸡蛋来。""是。"
待小太监走了,关横玉耐心地问∶"这下你可以告诉本王了吗?"过了半晌,容呈低声说∶"安歌君。"
关横玉不解∶"他为何打你?"
容呈平静的语气好像在说一件寻常事,"他见我服侍皇上午睡,心生不悦,所以才打了我。"关横玉鬼使神差地说∶"你就任由他欺负?"
容呈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是奴才,他是主子,我只能受着。"
关横玉没再问下去。
他不知容呈是受了多少委屈,才能说出这么淡然的话。一盏茶的功夫,小太监拿着鸡蛋回来了。容呈伸出手,"谢谢,我自己来吧。"
关横玉却夺过了鸡蛋,淡淡道∶"你去门口守着。"小太监一愣,回过神后赶紧小跑到门口看风。
热鸡蛋贴在脸上的时候,容呈愣了一下,怔怔看着眼前的关横玉。两人的脸离得很近,连容呈的睫毛都看得很清楚。关横玉的心跳忽然有些快。
容呈似乎毫无察觉,冷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疼意,想躲开,又被关横玉抓了回来,"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容呈很听话,让他忍真的就忍了,嘴唇抿得发白,像一只温顺的小兔子。关横玉突然很想把他养在身边。
直到脸消肿了些,关横玉拉开距离,低声道∶"若安歌君做得太过火了,你也该告诉皇兄。"容呈自嘲一笑,"皇上不会帮我的。"
这句话让关横玉无言以对,他把鸡蛋交给小太监,吩咐拿去扔了,转头却见容呈盯着那颗鸡蛋看。关横玉何其敏锐,一下猜到什么,问道∶"你还没用饭?"容呈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关横玉脸色都变了,因为太过激动被风呛得咳嗽起来,又吩咐小太监去御膳房拿些吃食。容呈正想拒绝,小太监已经跑得没踪影了。
一炷香后,关横玉将菜摆在石桌上,把筷子和碗递给容呈,"虽比不上皇兄宫里的,但味道还算不错。"
"这已经算很好了。"容呈捧着碗,有些不知从何下手,"以前没人给我送吃食,都是我去御膳房吃些剩下的冷菜冷饭。"二关横玉有些不敢相信,"剩菜剩饭?"容呈点了点头。
关横玉心里一紧,脱口道∶"以后没有吃的,就来我宫里。"容呈停住筷子,抬起脸,难得露出开心的微笑。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躲在树后的小太监眼里,悄悄从树后悄悄离开。
在他走后没多久,容呈回过头,看向步柳堂外的柳树,他勾起嘴角,眼里藏满了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绪。
第37章 偷朕的糕点
从步柳堂离开,容呈提着食盒回承欢宫。里头是关横玉送给他的吃食。刚走到门外,容呈便被侍卫拦住了。较矮瘦的侍卫问∶"这里头装了什么?"容呈将食盒盖子打开,拿给侍卫看。
一见如此精致的饭菜,侍卫投去怀疑的目光,"你哪来这么好的东西?"
平日里容呈吃的都是些冷菜冷饭,这些吃食一看就是主子才能吃的,不由得引人疑心。容呈面不改色道∶"是我去御膳房拿的。"
见他坦然自若,侍卫依旧怀疑,一把从容呈手里抢过食盒。
侍卫趾高气昂地说∶"反正你也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还不如给咱哥两个吃。"容呈不想把事情闹大,没有争执,任由食盒被抢走,反正他也习惯了。
容呈空着手走进殿内,他站在窗前,看着两名侍卫盘腿而坐,正在分他的吃食,大快朵颐。看着这一幕,容呈若有所思。
翌日中午,日头躲进了云层里,落下一片阴暗。
容呈像往常一样出去散步,不过他今日没去步柳堂,而是折去了养心殿。杨公公和几名小太监在门口守着,见到容呈来,还有些意外。龙伎性情冷淡,向来都是皇上宣召。他来找皇上,可是稀奇事。杨公公问∶"龙伎怎么来了?"容呈看了眼门口方向,"皇上呢?""皇上正在用膳,安歌君在里头陪驾。"听到温言也在,容呈沉默下来,迟迟没有开口。杨公公又问∶"可是要见皇上?"
容呈摇了摇头,他没让杨公公进去通传,正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养心殿的门突然打开。关鸿风一身龙袍站在门后,面无表情道∶"你不进来,在外面瞎晃悠什么?"容呈不应声。
关鸿风等不耐烦了,把他粗暴地拖进了养心殿。
温言正等着关鸿风回来用膳,见到容呈出现,眉宇间掠过一抹阴霾。"龙伎也来陪皇上用膳?"温言笑容僵硬,夹杂着一丝复杂语气。容呈挣脱开关鸿风的手,没有搭理温言的话。关鸿风一脚踹在容呈腿上,不悦道∶"耳朵聋了?"容呈这才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关鸿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朕说你怎么会突然过来,原来是为了来讨吃的。"二他坐回桌前,拿起筷子,夹了块八宝鸭,扔在容呈脚下,施舍般的口气,"吃吧。"二容呈一言不发盯着他。
关鸿风挑了挑眉,"朕赏赐你吃的,你还不跪下谢恩?"二
容呈抿紧了嘴唇,忍受不了似的转身离开,身后皇帝冷冷道∶"给朕站住。"容呈停下脚步,单薄的背影好像一折就断了。须臾,一只大手将他拽了回去,跌坐在有力的大腿上。关鸿风扣住容呈的腰,不让他动弹,磨牙道∶"朕准你走了?"
他重新夹了块八宝鸭,塞进容呈嘴里,因喂得粗鲁,酱汁滴得到处都是。关鸿风扳过容呈的脸,替他舔去嘴角的酱汁。对面的温言看见这一幕,在桌底下攥紧了拳头。
"皇上,让龙伎坐下吃吧。"温言夹了菜,放在关鸿风碗里,打断二人的动作,"您再尝尝这莲蓬豆.腐,是我让小厨房特地做的。"关鸿风冷哼一声,"他一个奴才,站着吃都算是给脸了。"容呈被推了下去,踉跄着倒退一步,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面前二人动筷吃饭,有说有笑,俨然把容呈当成了空气。
关鸿风吃着温言夹来的菜,抬头看着容呈苍白的脸色,冷漠道∶"还不滚下去,难道要继续在这里倒朕的胃口?"容呈转身要走,却忽然一个没站稳,倒向桌面,幸好一手及时撑住了边缘,才不至于打翻桌上的菜。温言关心地问∶"龙伎,你没事吧?"容呈摇了摇头,弯着腰,离开了养心殿。
关鸿风皱紧眉头,盯着容呈离去的背影,极其不满地说∶"没用的东西,走个路都走不好。"二"皇上消消气,喝完降火的汤吧。"
温言拿起碗,正要盛汤,忽然注意到什么,惊讶道∶"皇上,那盘栗子糕怎么不见了?"关鸿风闻言,看向摆在面前的菜,发现旁边有一处空了。容呈来之前,的确有一盘栗子糕摆在桌上。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关鸿风顿时咬牙切齿∶"这下贱乐伎,竟敢当着朕的面偷起了东西。"他怒气冲冲撂了筷子,起身离开养心殿。"去承欢宫!""摆驾承欢宫。"
一路上,温言还在煽风点火,"皇上,您别生气,许是容呈太饿了,才会做这种事情。"关鸿风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去,咬牙切齿道∶"丢人现眼的东西!"龙伎是他的禁脔,做偷窃之事等于在打天子的颜面,让关鸿风如何能忍。看他待会怎么教训这毫无廉耻之心的东西。
来到承欢宫附近,远远看见容呈站在承欢宫前,手里拿着一盘糕点。果然是龙伎偷的。
关鸿风气势汹汹正要过去,却猛地停住脚步,眯起了双眼。
只见门口的侍卫粗鲁从容呈手里抢走了那盘栗子糕,嘲笑道∶"龙伎,又来给咱们送好吃的啊。"二容呈伸手去抢,却被侍卫一把推倒在地,整个人摔在地上。两名侍卫对视一眼,大笑起来。然而下一刻,他们便笑不出来了。
只见当今天子站在远处凉飕飕地盯着他们,仿佛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不等侍卫开口,上前的关鸿风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脸色阴沉∶"你算什么东西?连朕的吃食也敢抢。"
栗子糕撒了一地,侍卫心里一惊,顾不上胸口的疼痛,狼狈地爬起来,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皇上饶命,奴才不知是皇上的吃食!"关鸿风恶狠狠看向摇摇欲坠爬起来的容呈。
这些奴才这么肆无忌惮抢吃的,背地里更不知如何过火。难怪容呈会到养心殿要吃的,还偷东西,原来是这缘故。
关鸿风就像被当众抽了一巴掌,语气含着杀意,"将这两个狗奴才拖下去,打断双手,扔进慎刑司服役去。"求饶声凄厉地响起,很快就消散在了风中。
"安歌君,你先回去。"关鸿风头也不回地说∶"朕还有点事要和龙伎算算账。"温言原是来看热闹,不成想心思落空,他不甘心地咬紧嘴唇,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临走前,狠狠瞪了容呈一眼。
容呈只当做没看见,盯着洒落一地的栗子糕,露出惋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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