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唤作师兄的人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口气,“那有什么办法?师父交代的事,你敢不听吗?”
又有一人不耐烦道,“这哪里来的什么世子,与我们何干,他又不懂法术,带他去能干嘛!还不是个拖累。”
那师兄哼笑一声,“人家是皇亲国戚,就这个世子名头,师父都得敬他三分,你有本事当面跟他横去,信不信人家转头便能将你逮去衙门关几天。”
最初开口的那人闻言叹气,“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咱们还是老老实实伺候世子爷吧。”
又有一人道,“现在不是世子爷了吧,现在是小侯爷了,你可别叫错了,否则真能把你论罪了,哈哈。”
几人言语不休地调侃着上了楼,燕无怀听得云里雾里,大道法会除了修道之人,或者仙家,其余人皆是进不得的,这昆仑派的人竟然想带个世子进去?
严爵则是冷眼看着前方几个昆仑弟子,段中天不知是否会亲自来?如果来了,那么他们之间的账也就可以提前清算了!
两人各有所思地上了楼,正欲开门进房,旁边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锦服金冠的圆脸少年走了出来,见到他们二人,立即眉开眼笑道,“两位大师,怎么在这里遇上你们了?”
“贺兰世子?”燕无怀出口道,原来那昆仑派弟子所说的世子爷便是贺兰端方。“你怎么在此处?”
严爵眯缝了眼看他,这贺兰端方瞧着比以前有些许不同,可他又看不出是什么问题,似乎有了点道行在身,这么短短两三个月,一个凡人能修出道行吗?
贺兰端方朝他们走近,边走边说,及至他走了近,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消失了,仿佛是严爵看错了。“这说来话长啊,来来来,择日不如撞日,正巧今天让我把这顿酒请了,二位,我们去楼下吃喝一番,我做东。”
燕无怀放下行李,同严爵一道随着贺兰端方下了楼,在包间中三人围坐,贺兰端方对着那店小二点了一桌子菜,“你们店里的招牌菜一样来一份,嗯,还有……”
他扭头看向二人,“大师,你们还想吃点什么?”
他手笔如此豪阔,燕无怀哪还有什么好说,笑眯眯道,“没有没有。”
贺兰端方便做主又要了几壶好酒,道,“梧州这地方穷,也没什么好吃的,等过些日子看完这大道法会,回了京城,我请二位吃点好的。”
“世子,你也要去大道法会吗?”燕无怀问。
贺兰端方点点头,“嗯,我听段掌门说挺有意思的,去瞧一瞧,权当散心了。”
“散心?”
贺兰端方喝了一口酒,“哎呀,我这两个月可要忙死了,二位也知道我爹没了,这丧事办了足足一个月啊,我爹临终前又交代我一定要将他葬到那昆仑山去,这可把我折腾坏了,我也不是不孝,可真他娘的累啊。好不容易办完了,那段掌门见我心绪不佳,便一番好意说让我到这蓬莱看看眼,兴许就好了。”
贺兰端方被他爹这丧事折腾得够呛,逢人就想诉苦,可那昆仑弟子都是些眼高于顶的家伙,哪怕碍于他世子的身份,不敢得罪他,可谁也不愿意听他这些牢骚。他今日逮着了燕无怀,总算能一吐心中郁闷了。
等贺兰端方说尽心中郁闷,果然舒畅许多,反而有了兴致问,“听说无怀兄弟是蓬莱弟子,那么你们也是一道去蓬莱的吗?”
燕无怀点点头。
贺兰端方眨眨眼,“那敢情好,我跟你们一道走吧。”
“啊?”燕无怀没想到这贺兰世子说一出是一出。
只听他道,“哎呀,那些昆仑派弟子嫌我脚程慢,带着我走都不情不愿的,他们又说那大道法会不可带仆从,我也不敢一个人走,现在你们来了正好,我跟你们走吧。”
燕无怀扫了一眼严爵,如今严爵听到昆仑的事竟然一副平静的样子,燕无怀见他脸色如常,便道,“带你走可以,但我不保证能带你进蓬莱。”
贺兰端方一摆手,举起酒杯敬他,“没事儿,到了蓬莱,我找厉掌门就行。”
“厉掌门?”燕无怀没成想他还能跟大师兄搭上关系。
贺兰端方点头,“我就是碰上厉掌门上昆仑邀请段掌门参加大道法会,才知道有这么一桩盛事。”
如此一来,燕无怀便放心了,既然他大师兄都同意了,那还有什么问题。
而严爵一顿饭都没出声,只不动声色地观察贺兰端方,他不信他自己会看错,可竟然没再发现异常之处,当真是奇怪。
☆、大道法会各显神通 无怀严爵齐齐上岛
贺兰端方要与燕无怀他们一同上路,昆仑那几个弟子求之不得,他们正愁如何甩掉世子爷这个累赘,贺兰端方此言一出,几人何有不同意之理,翌日便分道扬镳,各自上路。
贺兰端方确实麻烦,他自幼养尊处优,事事都要人服侍,此次出门想着有昆仑弟子照料,便没带仆役,殊不知他理所应当地想着将人家当做仆役使唤,人家自诩修道之人,岂能乐意?
随着燕无怀和严爵上了路,他还是难改本性,那昆仑弟子碍着师命,能够忍气吞声地服侍他。可眼前这两人,燕无怀连自己都照料得乱七八糟,哪里会服侍人?而严爵就更不用提了,贺兰端方哪敢支使他啊!
于是乎,短短数日内,贺兰世子倒也把生疏已久的自我照料功夫捡了起来。
在第四日清晨,他们终于到了青丘镇。
青丘镇上四处可见那修道之人,比往昔热闹了不少。燕无怀等人如今已是迟了时候,也不敢再作歇息,在青丘客栈用了一顿饭后,便又朝蓬莱而去。
蓬莱乃是海中仙岛,浮于辽阔海面上,此时三人立在岸边,趁着日光遥遥望去,只见仙岛藏于水汽云雾间,确实像是仙气飘渺的世外之地。
贺兰端方初次见蓬莱,站在岸上感叹,“仙岛果然与众不同。”
燕无怀在蓬莱住了十数年,也不曾这般远观,也觉得颇为新鲜。几人驻足欣赏了片刻,便将目光转移到岸边,这岸边是少见的热闹,各路修道之人都站立在此,等候蓬莱的船只来迎。
船只十分简陋,像一叶扁舟,贺兰端方看了直皱眉头,“无怀兄弟,这小船怕是摇不远吧。”
更何况以这仙岛的距离,若是以人力撑着这小船而去,恐怕几日都到不了。
燕无怀还未开口,旁边一身着粗布衣裳的男子开口道,“这位兄台有所不知,这船不需摇到蓬莱,你瞧,它不到半途便不见了。”
贺兰端方眯缝了眼睛,细细去瞧,只见那海面上十来只小船在飘,可若真的认真细看,便能发现,这些小船到了半途便消失不见,片刻之后又复出现。贺兰端方惊讶道,“这是何故?”
那人又说,“这是海面上设了结界,到了那儿,肉眼就都瞧不见了。”
贺兰端方听得惊奇,便问,“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笑呵呵道,“在下灵山派毕雪峰。”
贺兰端方拱手道,“在下贺兰端方。”
毕雪峰瞧了他的装束打扮,实在不像道中之人,便问,“贺兰兄弟是哪派弟子?”
贺兰端方道,“我不是修道之人,就是来凑个热闹。”
毕雪峰挑眉,居然有凡人能到大道法会凑热闹?还未等他问出心中疑惑。贺兰端方这边便随着燕无怀二人要上船了,匆忙同他别过。
那扁舟似的小船载着燕无怀三人,缓缓朝着海中而去。
摇船的是蓬莱一名小道士,他不认得燕无怀。厉无相严管蓬莱弟子,若是燕无怀跑去与小道士们嬉笑玩耍,事后定会让他大师兄拉长脸念叨半天教训,因此,燕无怀宁愿在院里跟师父扯闲篇,也不去招惹小道士们,免得他挨骂,小道士们挨罚。
此刻燕无怀也不同那小道士点名身份,只跟严爵聊天,“严道兄,你说今年若是在这大道法会拔得头筹,能得个什么宝贝?”
大道法会是为各路修道之人切磋法术而办,分为术法阵符几个门类,但实际上却没有明令要求如何对阵,规矩只有一条:不伤人,不伤道即可。
比方一个阵法,擅长符咒者可用符咒去破,擅长术法者可用术法去破。与此同时,在大道法会期间,在东道主规定的范围内,所有人都可设法布阵,正是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玩法。
燕无怀本只想着开开眼界就行,可有了严爵的话,那胜算可不小,他心中跃跃欲试。
严爵没开口,贺兰端方先道,“我听昆仑弟子们说,大道法会之后,还有赏宝宴,真的吗?”
燕无怀点点头,“是啊,不过得是在大道法会上胜出的人才能去。”
贺兰端方双手一拍,“那敢情好!若是我们赢了,岂不是能赏鉴宝物了!我听闻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珍宝哪!这都比些什么?怎么比?”
燕无怀把自己知道的一些规矩同他说了,贺兰端方思忖着,“那就是说可以整个蓬莱随便走动?我听说那蓬莱有藏宝阁啊,若是因此遭了贼可咋办!”
蓬莱的藏宝阁燕无怀去过几回,里面什么珍宝也没有,只是些无趣书籍而已。“藏宝阁哪有什么可偷的,就是些旧书而已,放着都没人看。”
贺兰端方笑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说不定宝贝就藏在书里了,无怀兄弟,你不懂啊!”
燕无怀眨巴眨巴眼睛,实在没想出蓬莱能有什么宝物。
两人如此闲谈拌嘴,不多时便进入了蓬莱所设结界之中。
方才在岸上看这里依旧是一片海域,可如今进了结界,发现这却是一片平地。
燕无怀下了船,一脚踩上去,柔软的,他低头细看了看,不,这是张毯子。这毯子是黄绿交错的颜色,粗略看着,像是一块枯黄草皮,不晓得这草皮多大,反正一眼望去,这上面竟站立了数十个人,如履平地。
他垂头嘀咕,“这是什么东西?”
严爵告诉他,“这叫如意毡,可肆意变换大小,只要施法铺开,无论在水上还是在空中,便像一块平地一般。”
贺兰端方闻言踩了踩,不见一丝摇晃,惊喜道,“果然神奇,这可真是个宝贝!”
这东西算不上宝贝,只能说是个法器而已,并无太多用处。
他们几人随着人流往前走去,前方站立着两名蓬莱弟子,一手拿着一只小小的白瓷瓶子,另一手拿着仙草,正沾了瓶中水,往人身上洒去。
“这是干什么?”贺兰端方问道。
燕无怀告诉他,“这是现形符水,若是妖精所化,那么只要沾上一滴,便会现出妖相。”
原来是没有这一检查的,是曾经在大道法会最为兴盛的时候,有妖精施法化作修道中人,蒙混入场。其实若只是蒙混进去凑热闹,那也没有什么。可精怪化作人身,也不能全然压制住自身妖气,为了不被发现,他们不择手段,会直接吞吃一名修道之人,再化作他的模样,便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后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在入场前,便要用现形符水检查一遍,如此一来,这些年敢来大道法会的妖精几乎没有了,倒成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不消片刻,便轮到燕无怀等人,那洒符水的弟子认得燕无怀,“小师叔,你可回来了!”
厉无相先前派出不少弟子前往人间寻找燕无怀,故而蓬莱上下都知道小师叔偷溜出去玩,后来重明道人传音回来,让厉无相不必找了,他方才号召在外的弟子回蓬莱着手操办大道法会。
可惜还是耽误了不少时间,仓促之下,这大会办得不是很让厉无相满意。这些日子他天天黑着那张大脸,在心里头把燕无怀骂了千百遍。
燕无怀笑嘻嘻道,“是啊,掌门师兄呢?”
那弟子照例拿仙草拂过瓶中符水,往他身上洒了一滴,道,“师父在岛内招待呢。”
有些资历颇深的道人是不屑于在大道法会上与些小辈们切磋比试的,他们一般都是坐于高处观战,若真有那出类拔萃者,兴许来了兴致,才会下场玩上一把。
“师父呢?”燕无怀又问。
“师祖还没回来呢。”那弟子坦言。
贺兰端方和严爵等人也接受了符水检查,燕无怀便跟随他们离去,临走前还对那弟子说,“别跟师兄说我回来了啊。”
他猜也猜到厉无相有一肚子的话等着训他,所以能躲就躲,能拖就拖,等到师父回来再说。有重明道人在,厉无相一肚子的火只能憋回去,对付师父嘛,燕无怀手到擒来。
那弟子也知晓这一点,于是卖了个人情给他,连连点头应好,反正掌门拗不过师祖,师祖拗不过小师叔,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小师叔厉害。
几人过了这一检查,往前走,迎面百米之外便是蓬莱仙岛,可周围却没有船只,这大约是要让他们施法过去了。
燕无怀瞧着,“这点距离,飞过去不就得了。”
旁边一人闻言笑道,“小兄弟不知,前方水面结了阵,方才进去了十来人,到现在还没出来呢。你看这里多少人,全在观望呢。”
燕无怀挑眉惊讶,“大道法会这就开始了吗?”
正当此时,又听一蓬莱弟子高声道,“诸位,本届大道法会从此时此地开始,除了藏宝阁和后院不可踏入,其他地方均供各位施展,谨遵不伤人,不伤道的宗旨,术法阵符皆可使用,望诸位大显身手,拔得头筹!”
他这话一落,有人问,“若前面这幻化阵过不去,那连上岛的资格都没有吗?”
蓬莱弟子笑道,“正是。”
当下众人一听,忍不住窃窃私语,方才进去了十多人,至今没一个出得来,这样看来,能上岛的没几个。有人悄声不平,“这阵法是那灵山派的老顽童所设,岂能轻易破解,这不是摆明不让我们进去吗?”
另一人道,“话不是这么说,若是有人破了这阵法,其余人便能沾光过去,我们再等等。”
原先那人又说,“哪有这么容易?方才听说这结的是六十四阵,谁有这么大本事可以连破六十四个阵法!这纯心是为难人,也不知道蓬莱怎么想的,竟由着陶山翁那个老顽童乱来!”
“严道兄,什么是幻化阵?”燕无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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