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实泽玉仙君一直都不知道他那看着乖巧的小徒弟实则每晚都睡得香甜,白白耗费打坐修行的时间。
但凡事也不是绝对的,这日那只鸟难得地没在大清早嚎叫,于是郁灯很完美地睡过了头。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师尊面无表情地站在他床榻前,身边还有那只有点呆的白凤,郁灯顿时控制不住地露出见了鬼的表情。
喉头死死压着一句‘草’。
泽玉仙君今日如同往常一般的在琅玉殿后山打坐,却没想到一直到日上三竿郁灯都没来练剑。
身边的心魔幻影日常的在他耳边絮叨,还特意换了一套极为暴露的红色纱裙,墨发随意地披散而下,斜倚在他身侧,说是个风情万种的妖女都有人信,端的便是那一番雌雄莫辨的风骚范。
——“小徒弟莫不是烦了你了,瞧瞧你这般死板着脸的模样,便是我也难以下咽。”
——“一句话都憋不出,日后当真成婚了可别被人嫌弃了,我都不想承认自己是你。”
——“前几日我细细观察过小徒弟的腰,今儿刻意幻化给你瞧瞧…这么细,两手可握,说实话,若不然你将身体让一回给我……”
——“衡玉也急了啊,你还不如衡玉,都是一个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别念无情诀了,你觉得对我有用吗?”
泽玉仙君头一次生出一股浮躁之气,但对于无情道来说,这般自然只会叫他愈发破道。
他勉力压制住,挥手打算看看郁灯的情况,却没想到刚好看见青年睡得正香的一张脸。
郁灯睡姿不好,他侧躺着水,白色内衫敞开,露出一大半的胸膛,白的晃眼,胸前的红色便更显得娇艳了。
他两条腿夹着被子,面上带着红晕,嘴角还勾着,明显正做着美梦。
泽玉仙君眼皮微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挥散了那副画面。
心魔此时拢了拢衣裳,笑容半艳带毒:“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
泽玉仙君蹙眉,一句话也不曾多说,转身便走向郁灯住的屋子。
心魔嗤笑一声,却也转身跟了过去。
将将那副画面似乎正停留在脑海中,心魔本便是七情六欲的化身,泽玉仙君若是只有一分喜欢,那么他便是十分。
泽玉仙君进屋之前特意唤出了白凤,白凤虽开启灵智已久,但是对于这人间情爱半分不懂,更不知道什么叫衣衫不整、授受不亲。
它歪歪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一旁的心魔嗤笑一声:“你主人的意思是叫你进去把小徒弟的衣衫被子整理好,他看得羞呢。”
白凤:“?”
白凤这些时日也见到过心魔几次,明白这也算是主人的一部分,便也不甚抗拒,但到底它听命的是泽玉仙君,所以它半信半疑的看着自家的主人。
说实话,羞这个词跟自家主人搭吗?
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这心魔怎么净胡说八道。
泽玉仙君抿唇,他面上带着寒霜,只对白凤道:“你将他整理一番再唤醒即可。”
白凤恍恍惚惚的进去了,心魔乐得大笑。
接下来就是郁灯看到的那一幕了。
郁灯一掀被子下床,脸上吓得都有点白。
说实话,他确实怕,泽玉仙君惩罚的手段有很多,跑圈都是最基础的,让他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叫他追着门派最凶的仙鹤拔人家屁股上的三根毛。
丧心病狂!
那仙鹤起码有金丹大圆满的修为了,郁灯当时被仙鹤上天入地的揍,那段时间日日绕着仙鹤走,对鹤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郁灯心里慌得一批,他结结巴巴道:“师、师尊,我就睡了一会儿……”
泽玉仙君曾见到青年对旁人一副温和有礼不失有趣的模样,对祝枝有些依赖小调皮的模样,甚至面对衡玉,他都是肆意作精却也会关心人的模样。
唯独面对他,是害怕、惶恐、疏远。
其实从泽玉仙君尝到一丝情绪滋味的时候,无情诀便已然被破了。
如今更像是破碎的玉石,蛛网般的裂痕只会越裂越大。
而郁灯这般明显的区别对待,只会叫这般的情绪更加放大。
嫉妒、占有、贪恋,哪怕只沾分毫,这些复杂的情绪也几乎叫泽玉仙君一时理不清思绪。
心魔自然知道泽玉仙君心绪不定,他面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看了眼郁灯,殷红的舌尖轻轻舔过红唇,眼尾带着几分缠绵与说不清的欲·求。
泽玉仙君无言,郁灯就更怕了,心道师尊这不会是正在想点子折腾他吧?
半晌,郁灯只见眼前白色衣袂飘然而去,只余下一道平淡清冷的声音:“修行本不该偷懒讨巧,念在你初犯,便不多罚,现下莫要耽误时间,本尊建了一座剑阵,你且来试一试。”
郁灯瞬间喜出望外,他拢了拢白色内衫,自言自语道:“师尊今日如此便放过我有点不真实啊。”
话音刚落,那长剑便震了震,似乎认可了郁灯的想法。
郁灯好一番收拾好自己,这才去了后山练剑之处。
迎接他的是由数十把木剑组成的繁复剑阵。
郁灯远远看着就有点想跑了,周所周知泽玉仙君剑法天下无双,便是这剑阵中的剑为木剑,其威力却仍不可小觑。
那些木剑笼罩在一片冰蓝的寒光之中,恍惚间郁灯甚至生出无数它们虎视眈眈妄想暴打他的感觉。
他的手抖了一下,咽了口口水,心里安慰自己,但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慢了。
“师尊,这剑阵……”
泽玉仙君盘坐在寒玉座上,白色的衣袂似朵绽开的花儿,他眼神淡淡,肤如薄雪,浅色的唇微抿,显露出几分天性的冷淡。
“本尊知你剑法不得破,便造出这进阶剑阵,这剑阵可依据你修行的高低变幻,天下剑法无不归一,你可在这剑阵中提升剑法,感悟修行真谛。”
泽玉仙君鲜少会说这么多话,很明显,这剑阵是他为郁灯费心独创的。
心魔忍不住讽笑一声,不阴不阳道:“你泽玉仙君可当真有意思,旁人追求心上人,那是宝物玩意一掷千金,你这倒好,给徒儿多添几分修行任务来了。”
泽玉仙君动作微顿,却不曾多言。
他银灰色的眼眸并无波澜地看着郁灯,任谁也猜不出他心中如何想法。
郁灯莫名的从泽玉仙君的话察觉出几分不同,如果真要细细算来,这剑阵……似乎在师尊眼中算是送他的礼物?
郁灯随意猜测了一下,也并未当真,泽玉仙君这做法跟送他几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没什么区别,而且他还非要做不可。
郁灯心里苦,脸上却只能笑:“多谢师尊,师尊费心了,这剑阵必能帮上大忙。”
泽玉仙君颔首,眉眼处有细微的变化,很莫名的体现出几分浅淡的柔缓,看上去似乎心情好上不少。
心魔冷笑一声,暗骂死木头,人家只是客气客气他还当真了。
心魔比之封禁情.欲的泽玉仙君当然情商要高的多,他一眼便能看出郁灯的性子。
郁灯明显不是什么勤学苦练的三好徒弟,否则就不会偷懒睡觉了。
这般送礼,与直男送给仙子芭比色口红又有什么区别?
郁灯拎着本命剑小心翼翼地踏进剑阵,那数柄木剑顿时像察觉了入侵者,速度极快得摆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剑阵,开始朝郁灯劈头盖脸地追打而来。
郁灯能扛得住没错,但那木剑仿若有灵,直接换了个强度更大的剑阵,又开始新一波的劈打。
郁灯的灵力消耗得很快,他以为只要自己的灵力耗尽便能出来了,但他明显想错了。
他根本不知道泽玉仙君到底是个什么魔鬼。
这剑阵之中,竟隐藏着一个巨大的聚灵阵,郁灯消耗得越快,灵力补给的更快。
源源不断,生生不息,郁灯直接痛苦面具,恨不得劈了那聚灵阵才好。
那些木剑不一会儿便会转换剑阵,郁灯实在打不过就围着剑阵跑,躲得都够呛,最后他那是一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暮色降临,泽玉仙君才收了那剑阵,郁灯这会儿觉得自己就像滩烂泥,浑身上下哪都支不上力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同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了。
泽玉仙君指尖微点,郁灯周身的疲惫感顿时消散,他勉强站起来,对泽玉仙君拱手,打算赶紧回去休息。
却没想到泽玉仙君淡声道:“从今日起,你晚间便与本尊一同修行打坐。”
郁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耳鸣了。
他勉强笑笑:“师尊,这不合适吧…”
泽玉仙君银灰的眸淡漠的看着他,稍稍眯起几分,严厉的态度叫人胆寒。
郁灯今天被折腾的狠了,这会儿居然有勇气嘴炮:“师尊之前也是知道的,徒儿先前爱慕师尊,师尊这般夜间留下徒儿,会叫徒儿多想的,若是再生出纠缠的心思该如何?”
他悄悄瞥了眼面色不变的泽玉仙君,继续道:“师尊若是对徒儿并无意思,便不该这般给人希望!”
这话说出口,他就不信泽玉仙君还能留下他打坐!
脸皮算什么,有睡觉重要吗?!
就在郁灯以为自己快要成功了,泽玉仙君却开口道:“夜宿留下打坐,本尊不想说第二遍。”
心魔在一旁恨不得掰开泽玉仙君那张嘴。
说话都不会说,明明想说喜欢人家,偏偏要用这种霸道师尊的口吻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泽玉仙君只会班主任式恋爱(狗头jpg.)
昨晚没写完,今晚还有一更(保证写完!)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笑笑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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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拼刺刀的第三十天
何谓打坐,便是平心、缓气,控制灵气缓缓转过周身大穴,流转经脉,最后归寂丹田,周而复始。
郁灯最不耐烦的就是打坐,主要是他还未突破筑基大圆满,那种灵力流淌拓宽经脉的感觉并不明显,也不会产生那种明显的舒适感,自然会叫人产生一种浪费时间的感觉。
郁灯坐在暖.玉.蒲.团上,左右动动,忍不住睁开眼瞟了下上首的师尊。
殿中清浅的香雾从紫熏铜炉中冉冉升起,溢散在半空中。
泽玉仙君便是坐姿都有一种久居高位的孤傲冷感,整个人都仿若被笼罩在一团雾气中,玉雕般的天成美姿。
郁灯只瞟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他对师尊的美貌并不怎么感冒,修真界有的是美人,日前大师姐那般绝色天天在眼前晃,他的审美都被迫提高了许多。
殿内安静地落针可见,郁灯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道:“师尊、师尊,我想如厕。”
泽玉仙君动也不动,手掌向上交叠,坐姿平稳,似乎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声音。
郁灯眼珠子一转,又小声喊了几句,见泽玉仙君还是没有半分反应,他便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留镜石。
留镜石是修真界最新流行的小玩意儿,能够留下一段现实的虚影,许多修真者为赚一些小钱,便会去特意录下一些人间的话本、戏剧、皇宫景象,或是将一志怪小故事讲录下来,然后大批复制,拿去市场贩卖,倒也赚的盆满钵满。
这玩意儿就像是一个个的短视频,拿来解闷倒是恰好,这落郁灯的眼中就类似于现实生活中的短视频软件某音。
不得不说每个时代都不缺这些惯会赚钱的资本家。
郁灯拿出留镜石,放出灵识,按开留镜石旁的按钮,以灵识连接上留镜石内的声音设置。
郁灯随意调换了一会儿,找到一个讲述志怪小说的段子,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
郁灯胆子并不小,或是出于猎奇心理,就喜欢听一些诡异的段子。
他闭上眼,做出一副认真打坐的模样,实则魂都不知道飞到哪儿了。
那留镜石的画面能在识海内浮现,这个作者剪辑出的段子逼真的很,郁灯都怀疑他真的去抓了厉鬼来专门剪段子。
一些恐怖的点十分抓人眼球,猛鬼张牙舞爪猛扑过来的模样就连郁灯都吓得够呛。
郁灯自认瞒天过海地看鬼片,却没想过泽玉仙君这等大佬可能不必睁眼就能知道他的一切动向。
泽玉仙君额前的细长的发滑下几缕,乌黑的发高高竖起,只以一顶嵌玉白冠束起,面容如冰霜,那银灰的眸轻轻睁开,叫人想到雪域开出的花。
他的眼睛看向垂着头状若认真打坐的郁灯,忽的起身,白绸顺着动作滑落半空,他的步伐轻缓有度,直直走到了郁灯的身边。
郁灯的表情十分丰富,一会露出几分惊恐,一会儿又好像是在憋笑,矛盾至极。
泽玉仙君银眸微眯,声音低沉却极有穿透力,似是直直穿透外界进入人的识海中。
“郁灯,你在做什么?”
郁灯正看得好玩,这段子说是纯然的恐怖段子不如说是恐怖喜剧,倒是适合解乏,这突然之间听到了师尊的声音,不说三魂六魄,便是有九魂都得被吓得瞬间消散。
郁灯几乎是下意识切断了与留镜石的灵识连接,头一抬,半腰以下都在止不住地打颤,面上还强撑着挂上一个被吓得有些扭曲的笑:“师尊?”
泽玉仙君指尖微动,一道凌厉的银光闪过,一块晶莹剔透的留镜石便出现在那素白的掌心,格外的精致漂亮。
郁灯只觉得心脏骤停。
他结结巴巴道:“师、师尊,这个……”
泽玉仙君银灰色的眸从那留镜石上转到郁灯的身上,双眸相对,压迫感十足,郁灯心虚得不行,扛不住地挪开了眼神。
“郁灯,这便是你打坐的结果?”
郁灯丧气地垂头,声音低了几个度:“徒儿知错了。”
声音莫名的有几分可怜的感觉,像极了幻境中被衡玉训责地又气又委屈的小侯爷。
那白衣仙人的呼吸微微窒了一瞬,转而轻轻合眸,手中使力,那留影石便瞬间化作烟灰消散。
淡漠冰寒的声音淡淡响起:“郁灯,你当知我泽玉门下弟子将来需得担当支起琅玉峰、凌霄宗的重任。”
郁灯垂下头,双手摆在膝盖处,一声也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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