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桐气呼呼走了,俞稚生仰头闭眼,摸着贴在胸口的照片沉沉闭上眼。
他不过来,俞老爷子也没办法,只是叹气:“就为了个男人,连年都过不好了,早知道当初就……唉。”
这话说到一半就没再说下去,但听着的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老爷子这是后悔自己当初把人逼得那么狠了,现在把人家拆散了,弄得自己家里也不好过。
李叔说:“那要不要给楚家送点礼?”
俞老爷子一挑眉,闭嘴嗯了一声,说你看着办吧。
他一发话,当天就有人提着一个箱子登到楚家门上。
大年除夕,家家户户都贴了喜庆的春联,做着年夜饭,这边楚父刚把电视机打开,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老爷子,看看外面谁来了!”
里面楚母喊了一句,楚父不情愿地从沙发上挪开,走到院子喊:“谁啊?”
外面人不说话,还在敲门,楚父皱着眉把门一开,就看见几个身材魁梧保镖模样的人站在外面:“请问是楚涵楚先生家吗?”
“我是他爹,你们是谁?”楚父警惕问。
几个人一听找对人了,一鞠躬把箱子打开了,全是百元大钞,把楚父看得都傻眼了。
只是他立马严肃:“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俞家的人,奉命来办事,这是给您和楚涵先生的一点赔礼,希望您能笑纳。”
别的还好,一提俞家这两个字,楚父就听不下去了,他吐着唾沫大骂:“滚!谁要你们俞家人的钱!”
楚涵闻声从屋里出来,就见楚父咣当一声把人关在了门外,他惊讶:“怎么了这是?”
“怎么了?你还说怎么……喂!你们几个把钱给我拿走!”
原来几个人只把钱放在了门外就走了,人家开着车,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这一番操作让原本好好的年夜饭都吃不安稳了,楚父把电视机关了,春晚也不看了,就坐在家里生闷气,楚母在一旁安慰他,又扭头跟儿子说:“你给那个俞稚生打电话,让他赶紧把钱拿回去,真是,当我们是什么人了?”
楚涵当然知道这钱不能要,事实上他心里也有气,犹豫几秒接着就进屋里拨通了那人的号码。
此时正是万家团圆的时候,灯火辉煌,欢声笑语,俞稚生却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从上午方桐离开,他就没再出过这个门。他一整天没吃饭,厨房已经很久没动过了,冰箱也空空如也,只剩一瓶廉价的啤酒,还是之前楚涵在的时候买的。
他把那瓶酒喝了,然后随意披了件毯子,拉上窗帘,隔绝外界的一切,一躺就是一下午。如果不是手机突然震动,他大概还会一直睡下去。
本来想忽视,可打电话的人一直锲而不舍,俞稚生闭着眼睛摸起手机,声音烦躁:“喂?”
“俞稚生,你这是什么意思!”电话里的人声音含着愤怒,却让另一边的男人陡然睁开了眼睛,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以为自己在做梦。
“楚涵?”惊讶完,听到那边明显气儿不顺的呼吸声,俞稚生滚动喉结,“你先别气,到底怎么了?”
“你给我钱是什么意思?”
俞稚生一紧张,他昨天才把钱转过去,这么快就到账了?但现在他没时间想这些,急忙安抚他说:“我没什么别的意思,那钱本来就是你的,我前段时间忘了,这两天才想起来,你别多想。”
“我别多想?”楚涵压着声音,“你知道我爸被气成什么样了吗?他本来心脏就不好,你还让人上门来气他,还说什么意思都没有?”
“你等等……”俞稚生意识到了不对。
楚涵却不想听他说话:“你赶紧让人把钱拿回去!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我知道,我会去拿的,你听我说……”
那边再次挂了电话,俞稚生听着耳边的忙音,差点把手机给捏碎了。
愤怒让俞稚生终于走出了这座房子,他开车直接来到了俞家的老宅,气势汹汹地样子闯进来,李叔见人表情不对,想要拦着,但没拦住。
一家子人坐在饭桌上,俞潜龙抬头见人进来,冷哼一声说:“还知道回来呢?”
俞稚生咬牙:“爸!那钱是你让人送去的?”
一听又是为了那家人的事,俞老爷子不高兴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这是质问我?我那还不是为了替你挽回点面子嘛,是他们一家人不识抬举!”
俞稚生简直无法理解,恨恨地说:“爸,您这是干什么呀?他们家就不是那种人,您说您这么跑一趟不是明着去羞辱他们的吗,您就不能别插手我们的事吗?”
他是真的被折腾的没办法了,他一心想要弥补点什么,怎么就这么难呐!
“哥,爸他本来想好意……”
大概俞稚生在这个家里的印象不是冷漠就是刻薄,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抓心挠肺过,好像要哭出来似的,让众人看了既惊讶又不忍。
连他继母都忍不住说:“稚生啊,你要真心喜欢那个孩子,阿姨也不反对,我会劝着你父亲的。”
她这么说,俞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她的好意俞稚生只说心领了,劳烦你们别再插手,说完这么一句,他就拖着疲惫的背影离开了,分明是不想留在这里吃饭的意思。
方夫人看着门口,不知是感慨还是什么:“这孩子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伤心02
离开俞家老宅,俞稚生并没有立刻回去,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仰头看着万家灯火,只觉得心里孤独得要命,他的爱人没了,走到哪都空落落的。又在心里恨自己的没用,没能把人挽留住,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怎么就把人给弄丢了呢?
俞稚生越想越伤心,突然对自己的婚姻感到绝望,最后无法承受一样缓缓蹲在马路牙子上,那背影看起来像是在哭。
直到背后有声音响起:“叔叔啊,你在这里哭什么?”
俞稚生一惊,看见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问她这么晚怎么会在这,小姑娘指了指前面亮灯的地方,说:“前面就是我家,我妈让我给隔壁李奶奶送饺子呢。”说完又问他为什么哭。
俞稚生努力露出一个笑:“叔叔没哭,叔叔就是迷路了……”
声音都哑了,这还没事呢?
一个大人伤心成这样,小姑娘不禁产生了一丝同情,她说:“您的家人不在这儿?我给您的妻子打个电话吧!”说罢,亮出了自己手腕上的小手表。
这话不知是刺激了男人的哪根神经,声音直接带起了哭腔:“我、我把人弄丢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那您就去找他啊!”
“他不想见叔叔,叔叔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俞稚生心脏抽痛,已然是直不起腰来了。
“那您就去跟他道歉嘛!”小姑娘拔高了声音说,“您这样自己一个人自责她又不知道,妈妈说了,做错了事情就要改过来,那样才是好孩子,好孩子才招人喜欢嘛!”
“可是叔叔对不起他的事太多了。”
“那就一样一样改,您这样就是逃避!不是男子汉!”小姑娘瞪圆了眼睛,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股大人的气势来。
也许是被小姑娘努力安慰他的劲头所感染,俞稚生抬起头:“你觉得这样他就会原谅我?”
“嗯,一定会的!”
“那叔叔知道了。”俞稚生终于露出一个微笑,小姑娘为自己成功开导别人高兴的很,冲着人挥挥手,一蹦一跳地回家去了。
只是当她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妈妈的时候,却被质疑了,说:“这大除夕晚上的,外面哪有人?”
“有呢,不信你在门口看看!”
说完推着人走到门口,那里已经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打完电话的第二天,俞家人果真让人来把那一箱子“礼”拿走了,楚父臭着张脸一句客气话没说,楚涵把箱子给人之后,说:“你们不点点?”
几个人一弓腰:“俞总说信得过您,不用点,还说希望您别误会他。”
“什么别误会?”楚母板着脸:“告诉俞稚生,以后别再拿这些东西膈应我们!”
谁知几个人一愣说:“您可能误会了,送礼的事不是我们俞总的意思,这是俞老爷子的吩咐,我们俞总事先并不知道。”
楚母张了张嘴,楚涵也一时愣住,只有楚父迫不及待赶人走:“管他是谁,不都是姓俞的!”
啰嗦完直接把人关在了门外。
对于这件事,楚涵并没有说什么,直到他收到了陌生账号的汇款信息,才惊讶地睁大了眼。
楚母看出他的不对,在身后问:“怎么了?”
楚涵赶紧关掉了手机屏幕,扭头心虚地说没什么,楚母就没有再问了。
刚开始楚涵是想忽略这条消息的,毕竟他打心底里不想跟男人有任何牵扯,只是从下午到晚上,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总是心神不宁。
晚上帮楚母刷碗的时候还不小心把一只碗给摔了,楚母赶紧念叨:“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又闲他手脚笨,把他支到一旁去了。
大过年的,楚父吃完饭就去隔壁串门找人下棋去了,楚母从厨房里出来,就打开了电视,坐在那里看昨天晚上错过的小品,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哈哈大笑。
倒显得旁边的楚涵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回想自己以前大年初一的晚上都在干什么呢?
只有两个人的卧室,电视机的声音开到最大,遮盖着最隐秘的声音。男人的手撩开底下人汗湿的头发,笑得性感:“叫出来,别忍着,外面人听不到。”
“大过年的,你……”
“大过年怎么了,还碍着我操.你了?”男人故意在他耳边说着流氓话,声音温柔,动作却野蛮。
对于男人来说,过年这几天,正是闲着没事的时候,正好撒开了欢干,谁也不会来妨碍他们。如果不是顾着爱人的身子,他能做一整晚。
那时候的两个人几乎天天腻在一起,做的尽了兴了,才肯放他回老家。
回忆到这,楚涵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躲回房间,想起学生给他发的新年祝福,连忙打开手机回复,有些祝福是群发的,他也一一给人回发过去。
害的有些学生在群里尖叫:“楚老师回我消息了!看!”
后面跟着一张截图,结果立刻迎来的众人的鄙视:“我们也收到了好吧!你以为楚老师偏爱你一个人哪?”
被嘲笑的同学回击:“操!你丫的考研过没过?就在我面前嚣张?”
“老子二百九怎么着!”
“老子三百一!”
“奶奶的我三百一十二!”
突然群里有人问了一句:“……那个,我问一下,你们这个考研成绩出来了吗?”
“没有吧,反正我没有。”
“我也没有。”
“没有+1……”
群里突然之间安静,那几个较劲的男生一时之间纷纷潜了水,楚涵看得忍不住笑起来,心想这些年轻孩子怎么这么逗呢?
他突然间心情松快了许多,又想到自己即将调职,心里生出几分不舍来。
但人生聚散,这本来就是没办法的事,没有谁能一直陪在谁身边,想求圆满本来就是奢望,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俞稚生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小姑娘的话就觉得楚涵会原谅自己,只是他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总觉得活着好像就没什么意思了。
于是在新年的两天之后,俞稚生作为S市著名的企业家,分别以个人和企业的名义设立了基金会,向商界同行呼吁,关注贫困地区儿童的学校建设问题,这话一出,商界的各位大佬纷纷唾弃,一直不搞公益的人突然也开始装模作样了?
然而俞稚生不是嘴上说说,在基金会成立之后,他陆续捐赠了一个亿出去,这还是他的私人资产。
圈里突然出了这么一个大新闻,有八卦的到处打听这是不是真的,近几天方桐已经被无数人问过这个问题,当即烦躁说:“真的!是真的!”他那身家丰厚的表哥突然脑子抽风,钱也不要了,要做圣人呐!
那人一脸震惊,说:“俞老板改性啦?居然这么大方的撒钱?”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个反应,毕竟俞稚生之前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自私无情,想让他主动掏钱给别人,除非那是他祖宗。现在突然搞起了公益,还这么大阵仗,不是作秀就是脑子坏了。
外界的风言风语传到俞稚生耳朵里的时候,他还没生气,助理就先跳起来了:“俞总,您就任由他们这么说你呢!”
“他们说就让他们说,我做我的。”俞稚生似乎一点都不生气,才短短一个月,他眉宇间的锋利就已经被沧桑取代,沉默让这个男人变得深沉了许多。
刘冬是最先看到这些变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吃惊,而当他想到让他改变的原因时,只能叹口气。
俞稚生没有因外界的质疑而停止,他甚至亲自踏进了贫困山区,一连三天都没有任何的信号。俞老爷子知道这事后,电话都要打爆了,直到第五天电话打通之后,直接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脑子失忆刚好了,现在又跑到大山里去,发什么疯呐!”
“您就当我是发疯了吧。”俞稚生平静说着,似乎没有要辩解的欲.望。
他挂断电话,靠在吉普车旁,脚下是荒芜的山坡土路,远处是望不到尽头的大山,近处破旧的学校门口站在一群学生,正笑着向他们挥手告别,那是这里唯一的生命色彩。
回到S市之后,俞稚生心里总算是平静些了,不再辗转反侧,夜里也能睡的安稳些。
过了初七,各个部门的员工也差不多都到岗了,只有学校开学要晚一些,楚涵以为怎么着也得过了十五之后才会走,谁知道院里突然来消息说要提前准备,先去那边的学校报道,顺便适应一下那边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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