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白雨曼却平静道,“白天博那边我叫人盯着,更何况,他要对付,也是对付我,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不要温肴了,还对付他干什么?”
“可是,可是如果他没出事,关什么手机?”苏池还是觉得不对劲。
“跟我赌气吧。”白雨曼说着,冷笑了两声,“苏池,最近钱家已经知道风起是我的产业了,马上就要调转枪头对付你了,你还有心思跟我讨论无关紧要的人?”
苏池沉默了须臾,随即道:“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目光落在窗外,繁华的城市灯火璀璨,星火寂寂。
*
没有找到周灿,温肴甚至连城中村也没有找到。
不知道是天气太冷了,还是他走得久了出了汗,出了汗又吹了风,反正感冒又重了。他知道,他身体向来很脆弱,大概因为一直都很瘦,抵抗力就很差,一感冒就容易发烧。
他怕自己发烧,进药店买了最便宜的感冒药,可是吃了之后,根本没什么效果。
第三天的时候,他的钱就花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十块钱,他不敢用了。
他昏昏沉沉的,浑身都没有力气,想去派出所,可是怕被人认出来,到时候,网络上指不定会传什么“过气明星流落街头”之类的。
他晚上住在一个p+r停车场,因为那里有座位,还有免费的热水。
白天就去找工作,但他实在感冒得很严重,有个发小广告的工作,老板一看他病怏怏的,还没有身份证,都不敢雇他。
他从店里出来,发现外面下起了雨。
雨不大,可离他晚上睡觉的停车场好远,要是淋着雨过去的话,肯定浑身都湿透了。
他只好蹲在店门口。
“小伙子,你蹲在这里干什么?要真有困难,我帮你报警吧,啊?”
抬起头,是招人的老板。
“不,不用了。”
温肴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戴上棉袄帽子,起身就往外走。
雨好冷啊。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雨滴打在棉袄上,“啪嗒啪嗒”响,棉袄没一会儿就变得胀胀的,重重的。
有些雨滴飘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这才是“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呢。
温肴忍不住笑出来。
前面是个公交站,他忙走进公交站里躲雨。
公交站里一个人也没有,也是,这么冷的天,还下雨,没事谁会出来啊。
他打了个哆嗦,太冷了,忍不住又蹲下来,仿佛缩成一团,就会让他暖和一些。
头晕晕的,总觉得眼皮子很重,很困,可他不敢睡觉,他怕总是睡觉,感冒会越来越重。
虽然现在这样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天灰蒙蒙的,明明是午后,却像是傍晚的天色。
很奇怪,他以前总是等,等妈妈来接自己,等霍竣成回家来陪自己,可是他现在并不会等着谁来救自己了。
等得次数多了,就明白,不是所有的等待都会有结果。
尤其是他,上天眷顾他重生,但也剥夺了他所有等待的结果。
天永远也不会亮,他等的人,也永远不会来。
他不配。
以前温肴很爱哭,可是现在他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头太疼了,而且哭浪费力气,都没有东西吃了,还是不要浪费力气了。
蹲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回停车场,多喝点热水,等太阳出来了,再晒一晒太阳,自己就会好的。
他小时候靠捡垃圾吃居然也活下来了,遇到车祸居然还能重生,可见老天爷是不会让他死的。
会好的,会好的。
……
“小温?小温?”
咦,我怎么睡着啦?
温肴睁开眼,眼前居然是费时!
他转身望望,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蜷缩在公交站牌下睡着了。
“小温,你怎么在这里?”费时伸手去拉他,却发现他的棉袄竟然都湿透了!
温肴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讨好地朝他笑了一下:“费助理,好巧,你怎么在这?”
“该我问你才对,你不在家,在这里干什么?”
温肴没有回答他,转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又抬起头,朝他笑笑:
“费助理,我好像……好像有两天多没吃东西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借我一百块钱?”
费时怔了一下。
温肴赶紧说:“我知道白雨曼讨厌我,要是你怕他怪罪,不借也没关系,哈哈,没关系的……我走啦!”
他说着,手在地上撑了一下,要起来,但是不知怎么的,腿软了一下,差点摔倒,费时赶紧扶住他:
“你在说什么傻话……走吧,我带你去我家。”
第76章 被捡回去(上)
温肴坐上了费时的车,迷迷糊糊地到了费时家。
借费时的卫生间洗了个澡,费时把新的没穿过的保暖内衣和睡衣都借给他穿了,还给他煮了一大碗好吃的挂面。
其实他尝不出什么味道,但真的饿得狠了,觉得热腾腾的,无比美味。
费时说:“你在沙发上坐一下,我去客房铺床。”
“费助理,你是个大好人。”温肴挤出一个笑,眼睛却是耷拉的,眼尾发红,笑得比哭还叫人心酸。
费时没说话,朝他摆摆手,进了客房。
温肴坐在沙发上,这两天一直在外面受冻,突然吃饱了,又在暖气充足的地方,免不得放松下来。
眼皮也好重。
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等费助理收拾好吧。
温肴这样想着,把上半身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休息。
只是一闭上眼睛,光怪陆离的场景就跳出来,他的思绪一会儿飞到很高很高的地方,轻飘飘的没有着落,一会儿又很沉很沉,直直地沉到没有意识的深海里。
……
“小温……”费时整理好了出来,就看见温肴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双手交叉抱着自己,双脚却规规矩矩地垂直摆在地上,小脸上红通通的。
心底一揪,他叹了口气,走上前把他抱起来——这人真的很轻很轻,都不像这个年纪的男生。
也不知道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他都无法想象,在现在这个城市,居然还会有人饿了好几天?
他的钱呢?手机呢?之前租的房子呢?
他把温肴放在床上,想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时,才发现他浑身都很烫,刚刚他还以为他脸红是因为从室外回室内,现在才明白这人是发起了高烧。
他又叹了口气,出去穿上外套拿上钥匙和手机,出门去买药。
温肴睡得沉沉的,梦境里是光怪陆离的世界。
有时候回到小时候,有时候又梦见白雨曼,梦见他冷漠而锐利的眼神。
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他感觉有人在自己额头上贴什么东西,他觉得好不舒服,伸手去抓那只手,可是过了一会儿,那只手又把他的手也带下去放进被子里。
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知道……好的……”
“可是……嗯,行……”
后来就又恢复了寂静。
他再次沉沉睡去。
*
口好渴啊,喉咙像是晒裂的河床,又干又疼。
温肴睁开沉重的眼睛,发现自己是在陌生的环境里,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是费助理家。
“费助理……”他下床去找人,一打开门,才发现外面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这个客厅……好像和昨晚他见到的客厅不是同一个?
“你醒了?”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他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居然是……是蒋崇!
“醒啦?你发烧睡了好久了。”
蒋崇说着,见他穿得单薄,便进自己卧室给他带了件外套出来,把外套裹在他身上:
“穿上吧,虽然家里暖和,但你病得这么厉害,别再着凉了。”
温肴却只是惊诧地张着小嘴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费助理呢?蒋总怎么会在这里?”
蒋崇仍是之前他见到过的那样,高高大大的,成熟儒雅,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羊毛毛衣,戴着金丝眼镜,比之间见面的时候要平易近人一些。
“这是我家。”蒋崇好笑地低头看他,“费助理不方便照顾你,还是住我这里吧。”
“啊……”温肴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但是想了想,白雨曼讨厌他,费助理作为他的助理,好像是不能收留他。
“饿了吧?我带你下去吃点东西。”
没等温肴反应过来,蒋崇已经拉着他的手臂带他下楼了。
客厅很大,十分奢华,地板,茶几,光可鉴人。
一看就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住不起的房子。
蒋崇把他带到沙发上,让他坐下,说:“我叫阿姨煮点馄饨给你吃,现在都下午一点了,你肯定饿坏了。吃完了,吃点药,再吃点橙子,感冒好得快一点。”
温肴有点迷迷瞪瞪的,只抓到一个关键点:
“都下午一点了吗?”
他居然睡了这么久吗?
也许是吧,他感冒了,而且之前几天因为天气冷,每天夜里都冻得缩成一团,缩到手酸脚酸,都没有好好睡觉。
不知道蒋总能不能借他点钱?让他先买部便宜点的手机,可以用手机里的钱,再用借呗交了房租,说不定拿了身份证就可以找到工作了。
他看看在一边看文件的蒋崇,却张不开嘴。
“你以为有钱人都和你一样傻吗?”
白雨曼说得对,有钱人都不傻。
蒋崇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想问他要钱?
自己像个要饭的一样流落街头,臭烘烘的,也没什么地方可和人家交换或者供人家利用的。
可是,如果不借钱,自己离开这里,就还是要像只流浪狗一样流浪。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十块钱,还塞在裤子口袋里!
他起身就往楼上跑,噔噔噔跑上楼,他其实没什么力气跑,可是他心里着急,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进房里,四处找自己的裤子。
床边,沙发上,棉被里,都没有!
“不可能,我的裤子呢,我的衣服呢……”他急得要哭,但是又觉得费时和蒋崇不会要自己那条又脏又破的裤子,便又忍着慌张把棉被翻了一遍。
没有,还是没有!
蒋崇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跟着上来就看见他疯了一样在房间里翻东西,忙问:
“怎么了?你找什么?”
温肴听到他的声音,赶紧转头,急切地问:“蒋总,你看见我的衣服裤子了吗?我的衣服裤子去哪里了?”
他声音带着哭腔,双眼含着眼泪,像是丢了什么至宝,蒋崇愣了一下才道:
“在费助理家吧,来的时候我抱你上车的,没带,你先穿我的好了……”
温肴听了松了口气,笑起来,但眼泪却流了下来:
“在就好,我裤子里还有十块钱……”
蒋崇怔住了。
温肴睁着眼睛,对他努力笑着:“在就好,十块钱我可以吃好多天包子,就不用去翻垃圾箱了……我是大明星,翻垃圾箱好丢人哦……好丢人哦……”
他重复着,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他便低下头去,小声抽泣。
蒋崇看着他,心里细细密密地疼。
明明是只见过几次面的关系啊。
第77章 被捡回去(下)
温肴吃了一碗想了许久的馄饨,一碗热气腾腾,即使因为感冒尝不出鲜味都觉得好吃的馄饨。
他吃着吃着,又哭了。
眼泪掉进馄饨碗里,又被他用勺子舀起来喝下去。
蒋崇一直陪着他,见状连声音都放柔了好几个度:
“怎么又哭了呢?”
连对他最喜欢的情人都没有这样温柔过。
——他以前以为温肴跟那些人都是一样的,无非想爬他的床当他的情人,图他那点钱和资源;可现在看来温肴又是不一样的,这人更像是一只被主人精心宠爱照顾后,丢弃了的布偶猫,在城市里一点生存能力也没有。
你可以说他蠢,说他没用,可当你看他笨拙地挣扎着,即使无能也很努力地想活下去时,也不得不被他这种求生欲所打动。
蒋崇抽了张湿巾给他:“别哭了,啊?你瞧你,哭得眼睛都肿了。”
温肴接过湿巾,擦了擦眼泪不断掉下来的眼睛,其实他也不想的,他最爱干净和漂亮了,要是能控制住,怎么会在蒋崇面前哭成这样?
“我怕我很快又要去流浪了……可能又有好长一段时间吃不上这么好吃的馄饨,我,我,呜呜……”温肴抽抽搭搭地说,“好幸福……又好难过……”
蒋崇听了,只觉得无奈又好笑:“怎么就又要去流浪了呢?住在我这里不好吗?”
温肴惊诧地张开小嘴,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
“我,我可以住在您这里吗?”
想了想,又连忙说:“我,我一直住在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在想,您能不能……能不能借我八百块钱?”
蒋崇听了,问他:“你要八百块钱干什么?”
“我……我手机被人偷了……”温肴委委屈屈地看着他,“房租交不上,房东把我门锁换了,我的身份证什么的都锁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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