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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了起来。
白雨曼刚接通，就见温肴很反常地特地从沙发上起来，去阳台上了。
“雨曼？”
“是我。”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有事？”
“我听肴肴说你要他在你身边做助理？”苏池问。
白雨曼闻言，神色一凛，眼睑抬起，黑眸看向了在阳台上吹冷风的温肴。
怪不得要特地出去。
“嗯，有意见吗？”白雨曼冷声问道。
“最近钱家死盯着你，还逼着伯父分割财产，这种时候……肴肴在你身边不太合适吧？”苏池试探似的说。
“有什么不合适？”
听到白雨曼毫不在乎的语气，苏池急了：“雨曼，我不知道你这次是不是在利用肴肴，可是肴肴他什么都不懂，万一出什么事……”
白雨曼哂笑了一声：“苏池，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还是不要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他在我身边不安全，难道在你身边就安全吗？”白雨曼看着阳台上那个背影，语气锐利，“是谁差点强暴他还害得他膝盖受伤？苏池，你最好明白你的身份，不要干涉不该干涉的事。”
“……原来你都知道。”苏池苦笑了一声，叹息似的说道，“雨曼，你从什么时候……”
“你不需要知道。”白雨曼说着，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温肴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估摸着白雨曼的电话应该打完了——他知道是苏池的电话，因此才出来的，要不然让白雨曼知道是自己跟苏池说了，肯定很尴尬。
然而一转身，却看见白雨曼就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面色凝重，脸上一点温和的色彩也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温肴心里下意识地发慌。
白雨曼这是什么意思？
他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去，可是白雨曼还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哥哥，你要喝水吗？我倒水给你喝……”温肴说着，心虚地往厨房走。
“不需要。”白雨曼冷冷地说。
“噢……”白雨曼心情不好得太明显了，温肴不敢触他逆鳞，连忙说，“那我先去洗澡了哦！”
说完，也不等白雨曼回答，赶紧就进去洗澡了。
只是洗着洗着，又想，自己怕他干什么？自己就是拒绝要他那套房子，又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自己那么心虚干什么？
白雨曼之前欺负自己，他都还没有心虚呢！
想到这里，温肴心里也就释然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雨曼不跟他说话，他就也不跟他说话，打完两局游戏，就躺倒睡觉了。
他身边的白雨曼看了一会儿书，这才关了灯也躺下了。
他俩不是一个被窝，也不知道白雨曼是不是真睡了。
不过温肴因为白天宣传路演，困得很，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又是光怪陆离的梦境。
意识好像轻飘飘的，一会儿又沉甸甸的，被拉扯，突然坠落，又消失于意识的深海。
是医院。
有穿着白大褂的人，有人戴着口罩，门牌上还写着科室的名字。
温肴看见了白雨曼。
他一身黑，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即使捂得严实，但温肴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还有他身边跟着的费时。
他们正在询问一个护士。
然后护士把他们带到了太平间。
不知道为什么，温肴一点也不害怕，就好像逛普通病房那样平静。
有一个单间里，台子上躺着一个人，用白布盖着。
护士说：“就是他了。”
是谁呢？
费时看向白雨曼，说：“还是别看了吧？”
白雨曼没回答，甚至像是根本就没听到费时在说话。
他摘下鸭舌帽，摘下墨镜，看似很平静，可是温肴看见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动作还有些不自然，像是不知道这么寻常的动作该怎么做了似的。
这时的白雨曼好像不太像温肴认识的白雨曼，他的神色非常疲倦，精致的脸上多了些说不出的东西——好像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像是被打下凡间受了很多苦的仙君。
他伸出手，缓缓掀开白布，台子上躺着的尸体，竟是温肴。
温肴自己也吓了一跳——躺在那里的他面色苍白，还有些浮肿，一侧的太阳穴是乌青发紫的。
好丑，又丑又吓人！
他自己都嫌弃自己，觉得白雨曼肯定也会露出嫌弃的神色。
可是等他去看，白雨曼却神色平静，目光发直地看着躺在那里的温肴的脸。
一旁的费时看了温肴，露出不忍再看的样子，又抬头去看白雨曼，见他很平静似的，便劝他说：
“算了，人都走了。”
可是，他这话一落音，温肴却看见白雨曼那纤长的睫羽落下，掩去了没有光的眼眸，眼泪迅速从他的睫羽里留下来，留下长长的泪痕。
这是温肴第一次看他哭。
白雨曼仍是没有开口。
眼泪从他的垂着的双眼里，雨线一样掉下来。
费时看着他，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温肴看着白雨曼哭，不知道为什么，白雨曼的脸上其实并没有表情，可是温肴就是能感觉到，他好伤心好伤心。
他很希望白雨曼能说点什么。
可是白雨曼始终没有说话。
他就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落泪，看死去多时的温肴，他甚至把温肴的手从白布下拿出来，像是要给他暖手一样，握了好久。
温肴突然觉得心底好温暖。
又心酸又温暖，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雨曼把他的手放回去，还仔细地给他理了理头发，这才重新把白布又盖上了。
这时候，白雨曼的眼泪也已经干涸了。
他看向前方，脸上忽然流露出愤怒和痛苦的表情，温肴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表情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狰狞。
等到以后，他会知道，此时的白雨曼，真正体会到了，有时候人竭尽全力所追求的，永远敌不过命运不经意间的玩笑。
第88章 前世今生（上）
温肴一大早就醒了。
他呆呆地坐在床上，想刚刚那个梦。
是前世吗？
那个样子，很像是前世出了车祸之后的自己。
可是，如果是前世的话，前世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白雨曼，为什么白雨曼会来看自己呢？他还哭得那么伤心。
温肴看向还在睡觉的白雨曼，对方侧着身子，表情宁静，长长的睫羽落在眼睛下方，他现在这样子和他梦中所见的白雨曼并不相像，梦里的白雨曼状态太差了。
为什么？是因为自己的死吗？
可是他为什么要那样呢？不认识的陌生人，值得他那样吗？
昨天的温肴心底还执念着白雨曼欺负他，可是梦里看见过前世以后，现在却又觉得白雨曼一点都不讨厌，甚至还有点亲切——
这个世界上，他死了，除了白雨曼，不会有人这样伤心地哭了。
他在这个世上，像无根也无家的飘絮，没有终点，也回不到起点，也正因为这样，没有人跟他有牵绊，不会有人为了他而哭。
唯独白雨曼。
他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可依赖的感觉。
“怎么这么早醒了？”
一个声音响起，温肴的思绪从自己的世界中被拉了出来，他转头看白雨曼，就见对方已经醒了，正坐起来。
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比如明明都是刚起床，但白雨曼的素颜整洁明净，连头发都是整齐的，有一种仙君不可亵渎的温润之美。
不像温肴，头发乱蓬蓬，睡眼惺忪。
“今天怎么这么早醒？”白雨曼摸摸他乱蓬蓬的头发，帮他把翘起的呆毛压下去。
温肴呆呆地看着他，感觉此时的白雨曼和梦中的白雨曼重合了，都是神情难得温和地帮自己捋头发。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白雨曼问。
“哥哥，我要是死了，你会怎么样？”温肴突然问。
白雨曼一怔，面色一变，有些不高兴：“一大早地说什么死？别说这种傻话。”
温肴扁扁嘴：“我是说如果嘛！”
“没有如果。”白雨曼说着，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别胡思乱想了，你就安心待在我身边当我的助理，其它的，什么都别想，哪儿也不许去。”
“哦。”
本来温肴是不打算当白雨曼的助理了，不过现在他又改变想法了，他打算在白雨曼身边照顾他，直到他腿好全了——也当是报答白雨曼前世哭他的恩情了。
吃饭的时候，温肴就跟他说了：
“哥哥，我不当你的助理了，不过我也不跟你要钱了，在你腿好之前，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白雨曼似乎有些惊讶，挑了挑眉，随即黑眸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你不是超喜欢钱？”
温肴裂开嘴露出一口小小的白牙：“嘻嘻，哥哥比钱重要那么一丢丢。”
白雨曼闻言，唇角微微扬起：“是吗？”
“是的呀！”温肴坐到白雨曼身边，亲昵似的挨着他，“哥哥，最近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当你的助理的，你放心！”
报答你前世的恩情！
“哦。”白雨曼倒也没说什么，而且也不像是很感动或者很高兴的样子。
温肴见他不说话，想了想，又问：
“哥哥，你以前认识我吗？”
白雨曼停下吃面包的手，看向他：“以前是指什么时候？”
“就是……就是我们在温暖的餐厅见面以前。”温肴很想知道，前世的白雨曼为什么会来看他，他俩之前根本就没有交集。
然而白雨曼却说：“不认识，我在那之前没有见过你。”
“噢，这样啊。”温肴有些失望，他还以为之前他们就认识呢。
“为什么这么问？”白雨曼挑眉。
“没，没什么，就是好奇。”温肴朝他嘿嘿一笑。
两人吃完饭，就收拾收拾去机场，他们下一场还要跑去另一城市宣传。
白雨曼因为腿脚不便，先上了车，温肴和费时再去拿行李。
白雨曼坐在车上，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嗯，帮我查查，最近温肴跟谁在联系，还有，温肴的履历，越详细越好，全部形成书面的文件给我。嗯，好。”
缓缓挂了电话，他面色晦暗，眼眸阴沉如水。
温肴突然的转变，一定是受了什么影响，还有，刚刚问的那个“我们以前认识吗”这个问题，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他觉得，温肴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
到另一个城市，晚上又忙了一个晚上，等回到酒店卸完妆洗完澡，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温肴累得像只狗，歪着身子躺在床上看微信。
“雨曼应该不会骗你，但是我觉得，你得问问清楚，雨曼为什么会要你在他身边当助理，比较好。”
是苏池的微信。
温肴回复他：“没事哦，池哥，我已经决定好了，照顾哥哥直到他腿好为止。反正最近也马上要过年了，我也不急着找工作，年后哥哥的腿应该也差不多了，我那时候再去找工作好了。”
而且他现在手里暂时还有点钱，两个月左右不工作也没什么问题。
苏池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发过来说：
“那当然好，那你还和我一起过年的吧？”
“嗯嗯！答应了池哥，肯定和池哥一起过的！”
温肴刚发好回复，白雨曼从卫生间出来了，温肴叫了他一声：
“哥哥快来，睡觉了，我困死了。”
白雨曼却不说话，拄着拐杖站在那里，一双黑眸直直地盯着他，那视线，炽热又执着，好像要把温肴仔仔细细，从灵魂到外表，都看一遍。
温肴被他这种有些怪异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连瞌睡都醒了：
“哥，哥哥……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呀？”
怎么有种被变态盯上了，要下手杀了自己的感觉……
白雨曼没说话，仍是看他。
温肴更慌了。
“哥哥……哥哥你别这么看我呀。”温肴都有点想跑了。
“你几岁到的孤儿院？”白雨曼突然问他。
温肴被他问懵了，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我……七，七岁。”他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去孤儿院？”白雨曼继续问。
“因为……因为……”温肴其实不太想说，他觉得这些事一点都不光彩，他低下头去，小声说，“因为我妈妈不要我了……”
“她为什么不要你？”
“我不知道……”被抛弃时还小，只是后来渐渐长大，温肴才渐渐明白，“可能是因为家里太穷了吧，爸爸车祸去世了，撞他的人跑了，一分钱也没有赔，可能妈妈觉得家里太穷了……”
其实那时温肴还小，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都是听别人说的，等长大了，一点点从记忆中找出来，反复反刍，才渐渐明白原因。
第89章 前世今生（下）
只是温肴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走的时候要扔下他，他觉得自己明明很听话很听话，而且如果妈妈没有钱的话，自己可以少吃一点，不读书帮妈妈干活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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