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川紧张地往前面望了望,幸好他们跟其他人隔着一点距离,周围又很吵闹,才没人听到。
“无人机普及是大势所趋,这个方向没问题。”纪寒川说。
“我跟你说技术,你跟我说方向?”顾珩北白过去一眼,“你不会已经答应了吧?”
“还没有,我在考虑。”说是在考虑,但顾珩北看纪寒川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八成是要答应的。
“你考虑的因素是这个团队本身的前景还是人情?”
纪寒川迟疑了一下:“我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
顾珩北双手插兜,神色有些忍耐地看了纪寒川一眼,他往前冲了两步,没再跟纪寒川并肩,步子迈得六亲不认,摆明了不爽。
纪寒川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沉默不语地跟在后面。
两个人的交情好归好,但是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他们经常不能一致。
顾珩北哪里是忍得住话的性子,他重重地踱了几个步子,忽然回过身来:
“纪寒川,你很有问题你知道吗?你到现在都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你一开始捡垃圾,那时候你还没有别的选择,你和王子钰的比赛结果你也没得选择,但你卖掉游戏,就是一场自作多情的妥协,你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底线定得很低,还任由别人一拉再拉,”顾珩北面朝着顾珩北,双手环胸,他比纪寒川要高一些,居高临下,十足的盛气凌人,“你对自己的能力和价值一无所知,没头苍蝇一样跟在别人后面转,即使你知道这样的团队前景黯淡,只要人家要你你就屁颠颠儿地过去,你的野心理想就是这么点三瓜俩枣——”
纪寒川怔怔地看着顾珩北,脑子里面像是有一根引|线在滋滋作响。
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无地自容还是该恼羞成怒。
他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评判过。
一针见血毫不留情,把他剥皮抽筋了个淋漓尽致。
“顾珩北,”纪寒川耳畔嗡嗡响,脸色青白声音僵硬,“人要脚踏实地,路要一步步地走……”
“你错了!”顾珩北打断他,“脚踏实地是普罗大众的路,你不是,你知道京大每年能走‘天才计划’进来的有几个人?”
顾珩北用一只手比出来一个数字,“数以千万计的同龄人里,就只有这么几个名额,今年里有一个你!你都不知道你天生就跟他们不一样——”
顾珩北指着前面那群正在商讨着去哪家店里午饭的少年们,他语音激昂,每一个字落地有声,隆隆地砸,
“你用六年时间走完了他们十二年的路,你能背出一整部的牛津大辞典,你在三个月里学完了他们四年都学不完的东西,然后你打算用未来最宝贵的三年半去陪着他们耗在一个一眼就能看到结果的空想里?”
纪寒川忍不住争辩:“你这样说不对,是,我师兄他们现在技术是不达标,但是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大家都会成长……”
“成长?”顾珩北冷嗤,“要多长时间?八年,还是十年?”
纪寒川抿紧嘴唇,没说话,但表情写满了俩字,不服。
顾珩北抬手指天,问纪寒川:“你看那是什么?”
纪寒川虽然恼着,却还是向上看了眼,回答:“大雁。”
“那是他们,”顾珩北手指往四周一轮,意指他们身边川流不息的少年学子,然后又指了指纪寒川,最后拇指比向自己,“大雁有自己要飞的路,它们从西伯利亚往南飞,一队队一行行,一只大雁是飞不远的,但你和我不是大雁,我们是鹓鶵[yuān chú],知道什么是鹓鶵吗?”
纪寒川神色无比复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自高自负自我膨胀的人,很是震惊,很是震撼,他单手撑住额头,低喃:
“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顾珩北赞赏地点头,然后伸手揽住纪寒川的肩膀:
“大雁就是大雁,鹓鶵就是鹓鶵,大雁想做鹓鶵那会累死,鹓鶵跟大雁一起飞那会憋屈死,你现在就是非要混在雁群里的那只蠢鹓鶵,你知道吗?”
纪寒川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一眼,他心说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天之骄子们要是听到顾珩北这番话怕是要齐齐吐血三升,然后联合起来把他就地打死!
“学长……你是真高看我啊。”
顾珩北仰头笑:“你心里话是‘顾珩北你可真狂’吧?大胆地说,学长接着!”
他笑得那样肆意,冬日的暖阳落满他张扬俊美的脸庞,眼睛里流光四起,像是溢动着的海洋,让人目眩神迷。
“如果你现在没有方向,没有找到最好的那条路,那你宁可等待,不要随意登上任何一辆明知不能将你搭载去终点的车,你不用怕错过,鹓鶵不怕错过北海,只怕被那些小岛小礁绊住了翅膀。”
这就是顾珩北,纪寒川心中叹息,那么优越,那么高高在上,那么咄咄逼人不顾一切的张狂与妄想。
他是贵胄天成,人间岭雪。
他是纪寒川青葱倥偬年华里前路未明时亮起的灯。
只是很多很多年以后,顾珩北没有落脚北海,纪寒川再不与世无争,他们都活成了年少时对方的模样。
……
纪寒川和顾珩北的生日离得很近,一个是12月19号,一个是1月1号。
顾珩北送给纪寒川的生日礼物是一部在当年引起通讯行业大变革的智能手机,就是俩人在操场上和人打架时摔坏的那部,顾珩北让人从港城又给他捎回来两台。
那会是在纪寒川的宿舍楼下,手机有两个颜色,一黑一白,纪寒川选了黑的,顾珩北歪着头:“你为什么不选白的?”
“白的留给你,你穿白大褂的嘛。”
顾珩北咧嘴笑:“我也觉得黑的适合你,来,你跟我来!”
纪寒川第二回 去了顾珩北的那间公寓,顾珩北把他带进衣帽间里。
“漂亮吧?我第一眼看到这衣服就觉得只有你穿了才好看!”
是很好看的衣服,但是纪寒川脸颊微热,莫名觉得有点……难为情。
无论是上课还是做其他事,这样的衣服都很不方便,款式太惹眼,版型又那么修身,说实话,坐哪里手脚都展不开。
纪寒川忍不住说道:“这是我穿衣服,还是衣服穿我呢?”
“当然是你穿它们了,元旦那天我生日会,你就穿这个来,好不好,”顾珩北眼眸湛亮,他期待地说,“这个就当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了!”
纪寒川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送我衣服,反而当是我给你的礼物,顾珩北,你图个什么啊?”
顾珩北笑吟吟地伸指在纪寒川下巴上揩了一点油:“当然是图你的美色啊!”
纪寒川一脸无奈。
“穿嘛,”顾珩北继续轻挠他,赖皮的小动作和清清懒懒的嗓音像是窜着微许电流的小粒子挠动着纪寒川的神经,纪寒川好笑地想着,这家伙怎么这么会撒娇,撒娇得这么浑然天成让人无可抗拒,“小哥哥,我就这么点念想,你穿嘛——”
“别闹,”纪寒川抬手虚握了下,正好捉住顾珩北的食指,修长细腻的一根手指被他圈在掌心里,纪寒川认命地妥协,“好了,你别这样,我到时候穿就是了。”
纪寒川那种丧|权辱|国似的表情大大取悦了顾珩北,他就是喜欢看纪寒川这种“我不想但你逼我我不得不从”的模样。
如果有天能逼迫他做点别的就好了,顾珩北美滋滋地幻想。
此时的顾珩北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个乌龙百出的生日会,把他和纪寒川之间那道像宣纸一样薄,又像冰墙一样厚的屏障,彻底打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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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今天一定会有这样的评论“卡得一手好V”,虽然我写掉了你们的评论,但你们依然有评论可写,对不啦?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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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明天生日打算怎么过?”送完衣服后,顾珩北看时间还早,便拖着纪寒川下棋,一边问他。
纪寒川的脸一下子亮起来:“我哥明天会过来!”
“你哥?”顾珩北记起来,“哦对,你说过你有两个哥一个妹,是那个在南江打工的哥哥?”
“嗯,”纪寒川专注地看着棋盘,落下去一颗黑子,“我哥哥叫纪宁生。”
顾珩北才对纪寒川哥哥叫什么不感兴趣呢,不过他转念一想,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你哥哥跟你长得像吗?”
纪寒川笑着摇头:“不像。”
顾珩北更兴趣缺缺了:“哦。”
也是,像纪寒川这个模样,从穷山恶水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几十年大概就只能出这么一个,就算一母同胞也造不出第二个来。
纪寒川却神采奕奕的:“我哥来京都,可能就不走了,他说在哪里打工都是打,在京都还能陪我。”
顾珩北思忖了下:“你哥哥以前做什么?如果他想在京都找工作,我应该能帮点忙。”
其实顾珩北一开始也有说过能帮纪寒川找兼|职,但那时候纪寒川跟他不熟婉拒了,这一次纪寒川却很是感激地看着顾珩北:
“我哥很多工作能做的,制造业和服务业的他以前都做过,”纪寒川抿了下嘴,澄澈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加上附加要求,“如果能够稍微不那么辛苦,就更好,我哥这些年在外面,一个人吃了很多苦,我想让他来到我身边,能不那么苦。”
————
纪寒川生日那天没有邀请顾珩北,甚至生日后的一连很多天顾珩北都没再见到他,纪寒川甚至还中止了一直风雨无阻的晨跑。
这让顾珩北非常不爽。
“你最近在做什么?影子都不见。”顾珩北给纪寒川打过一次电话。
纪寒川在电话那头含含糊糊地说:“忙一点事情。”
顾珩北按下心头不满:“对了,你那个哥哥,不是要找工作吗?你把他的资料给我一份……”
“不用了,”纪寒川的声音很轻快,“我哥已经有工作了,是他在南江工作过的那家店的经理介绍他过来的。”
“哦,那他住哪里呢?”
“他们单位包食宿的,我哥就住宿舍,非常方便,不过他要去祭城培训一段时间,然后才能回来正式上班。”
“哦,那行,那要有事,你就跟我说。”
“好。”
顾珩北很是不高兴地挂了电话,纪寒川这小孩真是不懂事,自己为他那什么劳什子哥哥的工作还特意给索林张了口,想把人送到索林的公司里去呢。
他哥都找到工作了纪寒川也没跟自己打过一个招呼,什么规矩啊这是。
就他们这关系,纪寒川的哥哥到了京都,也不说带出来介绍他认识下一块吃个饭,这小子是完全不懂礼数啊!
可是话说回来,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啊?不过是一个学校的校友罢了,京大光现在在校就有两万多人,校友算个屁!
顾珩北喜欢一个人愿意去宠他偶尔纵容他,但是谁都别想让顾珩北去舔他。
纪寒川敢晾着他,顾珩北就能当这人不存在。
这一不见足过了小半个月,直到顾珩北生日,也是新一年的元旦来临。
顾四少爷的十八周岁,小半个京圈闻风而动。
顾珩北在家行四,他的亲哥顾进南,手里握着十位数资产,上头有个大堂哥顾向东已经三十多岁,仕途平顺步步生莲,三堂哥顾望西比顾珩北大四岁,在读军校,顾珩北本人更是少年天才。
顾家这一代子孙,遍布军政商学,个个翘楚。
兄弟一体连枝同气,可以预见,帝都未来三十年,顾家都必能在鳌头占据一席之地。
簪缨世家,正值鼎盛,门前华盖云集车马如龙。
顾珩北是整个顾家的老幺,他过成|人礼,平日里那些巴结得上巴结不上顾家的倾巢出动蜂拥而来。
顾珩北的生日和跨年夜一起倒计时,一群发小兄弟进入狂欢。
会所的包厢里,顾珩北就是众星拱月的那个月,兄弟们挨个灌他酒,闹他,送他礼物,大多还算是靠谱的,只有他表哥楼逢棠十足十是个傻逼,不知道从哪弄来个北欧小男孩,白皮肤大眼睛,细长腿儿软腰身,漂亮得跟个洋娃娃似的,楼逢棠把人直往顾珩北怀里塞。
顾珩北气得差点把楼逢棠和小老外一起打包扔出去。
包厢里有好几个是老实人,比如顾珩北的三堂哥顾望西,根本不知道自家堂弟的性向,甚至连搞基的概念都没有,顾望西看得直迷糊:
“小棠子,你搞个小老外来是什么意思?给老四解剖啊?那你也别弄活的来啊!”
所有人都笑喷了。
凌晨的时候整个世界烟花四起,顾珩北和兄弟们在包厢外的阳台上,隔着头顶的玻璃屏障看万家灯火和火树银花。
外面北风呼啸,阳台上却温暖如春。
顾珩北在暖熏熏的醉意里看手机,无数条蜂拥而至的短信里,他终于看到了来自纪寒川的生日祝福,当时顾珩北瞪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方悬着,几度想狠心删去这条短信。
这小子还能记得他生日?他还当他在哪挖了个洞冬眠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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