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北心不在焉,又隐隐冒火。
纪寒川小半个月音讯全无,临到凌晨发了条信息,之后又杳无声息,顾珩北还没被人这么吊过,吊得他七上八下。
年纪不大,套路不少。
顾珩北低低爆了句粗口。
“四少,”电话那头的榕庄经理战战兢兢,“您还有什么不满意,我这立马改……”
“没有,挺好,我同学都不挑剔的,有吃有喝就行,就是你们到时候别当我同学面叫我四少,不自在。”
“好的好的,那您还有别的吩咐?”
“没了……哥,你还要听不?”
顾珩北把手机递还给顾进南,顾进南直着嗓门:
“晚上都给我打起精神,我家老四的生日,谁敢给他丢脸谁就给老子滚蛋!”
要说顾珩北身边还真有个怪圈,顾进南和索林这一号,是京都里排得上名的魔物,偏偏这几个只对顾珩北千依百顺,就跟前世欠了他债似地供着捧着。
顾珩北脸色不太好看,懒懒地靠着沙发椅背,手指不停点着扶手,烦躁。
“怎么了四儿?”顾进南立刻察觉了,“哥看你不太有精神啊,昨晚是不是睡太晚了?还有俩钟头才开饭呢,你上去再睡会去。”
“没有,”顾珩北捏了捏额角,“就觉得他们有点吵……诶哥,你最近是不是在投资游戏,还搞了个比赛啊?”
“我不大清楚啊,”顾进南说,“你怎么知道?”
顾进南名下有很多公司,哪个小公司进行些什么业务他真的不可能面面俱问。
顾珩北撇了撇嘴,上次听说纪寒川参加比赛的游戏被强卖后他就查了下,没想到最后才发现那家游戏公司是顾进南名下的,当下一通数落:
“……你那公司不太正规,既然是办比赛,就弄公平点,内定完找人陪跑也就算了,看上人项目还抢了过来,这算怎么回事儿?”
虽然纪寒川是个小没良心的,顾珩北还是要把该他的给他争过来,“……我也不说那比赛了,那么好一游戏两万块就给人买断,活抢啊?小孩儿做那东西多不容易呢!丢份不丢份?”
顾进南眨巴眨巴眼睛,好容易听明白了,他不知道他手下哪个公司抢了什么东西,但他知道被抢的是顾珩北认识的人,他宝贝弟弟这是找他讨说法呢!
顾进南大腿一拍:“你别急,哥现在就去查,谁抢了你……你什么人?”
顾珩北眼眸闪了下:“……同学。”
“跟你关系挺好?”
“……忒好。”
顾进南立刻表态:“谁抢你同学的东西,我让他十倍吐出来!”
顾珩北一直瓜耷着的嘴角终于勾了起来:
“那也不至于,版权值多少钱,照市价给,别坑人啊,我都不好意思跟他说那破公司是我哥的呢!”
————
顾珩北在两场饭局之间留足了三个小时,第一场虽然是个意外,但既然通知了人,就得把客待好了,顾珩北提前二十分钟到了丰泽楼,预定好的二楼五十人小厅都快坐满了。
这群人员的成分非常复杂,来自三教九流,把他们按桌分配真是费了顾珩北不少脑筋,有些人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今天是顾珩北生日。
但既然是顾珩北的生日,却不见他的家人作陪,尤其有些人是奔着顾家其他人来的,未免失望,对这个从天而降的饭局也心里有了数。
顾珩北把Gay群里的人单独安排到三楼,就是那老板让出来的主包厢。
群里来的人不多,只有七八个,大都提前就知会好,只是没想到多了个不速之客。
顾珩北看着闫森,眼皮抽筋似地跳。
闫森穿着一身黑色镶金的大衣,赫然就是顾珩北买下来送给纪寒川的那套!
也不知这家伙安的什么心,居然穿着这身过来了!
“珩北,听说你今天在丰泽楼请咱们群的人吃饭,我不请自来,你不会介意吧?”闫森笑语晏晏的,他的号码早不在顾珩北的手机里,是从群里其他人那儿知道消息的。
来者是客,顾珩北淡笑了笑:“不介意,”他随手指了个服务生,“带这位先生去三楼。”
闫森也不是空手来的,他递上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然后跟着服务生去往包厢。
主包厢里的人全是京都高校的学生,因为都是Gay才互相认识,以前聚会的时候大家能感觉到顾珩北家里条件不错,但是没想到能这么不错。
有人特意去二楼小厅里打听了,回来跟其他人一说,众人的屁股都有些坐不住。
当中最坐不住的就是郭询了,因为他是这里唯一一个和顾珩北交往过的人。
“郭子,后悔不?”同伴调侃道,“你可是错过了成为太子妃的机会啊!”
服务生推门的时候闫森正听到这一句。
“什么太子妃啊?”闫森笑着走进来,寻了个空位坐下,“在聊什么呢你们?”
郭询原本涨红了脸,看到闫森后大眼一瞪,然后鼓起了嘴。
郭询和顾珩北相处的时候其实关系还不错,他们分手得虽然突然,但彼此没伤到和气,毕竟时间短感情不深,郭询又有些大大咧咧,所以即使分手后顾珩北也没有删去他的电话,两人还正常联系。
但是后来顾珩北跟闫森在一起,闫森在群里可劲地秀,还夹枪带棒挤兑郭询,就弄得郭询很不高兴了。
昨晚收到邀请短信的时候郭询还问了顾珩北闫森会不会来,顾珩北回复了“不会”后郭询才愿意过来的,哪知道冤家路窄。
包厢里的其他人见到闫森表情就更精彩了,大家挤眉弄眼,颇有点看好戏的意味。
闫森又问了一遍他们在聊什么,于是边上的人把刚才的话题给闫森复述了遍,闫森听完,一张脸都变成了调色盘。
郭询变脸是因为太震惊,没想到顾珩北家世那么牛逼,太牛逼了,这屋里谁知道的时候没震惊,闫森变脸得就很复杂了。
他不光震惊,他还懊悔,毁断了肠子。
闫森跟顾珩北分手的那根导|火|索非常明显,当时他心气儿摆得很高,他觉得顾珩北心里有一人,没劲透了,所以顾珩北要分的时候他也就分了,而且因为拿到了时星娱乐的A签也没觉得自己多亏,有了时星力捧以后什么人物搭不上啊。
但也因为签上了时星,闫森知道顾珩北背景肯定非同一般,他本来也没想再怎样,只是觉得多个朋友多条路,所以顾珩北生日他得了消息便不请自来,谁能知道顾珩北那句“我跟顾擎没什么关系,跟顾卫国和顾航远倒是很熟”竟然是真的!
闫森觉得冤屈死了。
他要是早知道顾珩北是顾家的人,当时他说什么也不会吃那点醋。
只要他把顾珩北哄得好好的,那他跟顾珩北很大概率现在还在一起。
服务生开始进来上菜,一道一道的极品佳肴闫森吃得食不知味,尤其是看到郭询他就更憋闷。
都是跟顾珩北好过的,都是分了手的,怎么郭询是顾珩北请来的,他自己是腆着脸凑来的。
“郭询,”闫森举起酒杯,笑着说,“来,我敬你一杯,之前我有阵得罪了,你别往心里去,借今天这个机会,咱们一杯酒泯恩仇,我干了,你随意!”
郭询才不想跟这个贱|货喝呢,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接着甩脸,意思意思地嗯了下,抿了一口。
闫森蹬鼻子上脸,要跟郭询旁边的人换位子,郭询虽然是个傻大个,但是他对闫森太了解了,这人要坐他旁边还指不定给他添多少堵。
郭询在桌子底下扯住旁边人的袖子不让人换,闫森又拼了命地想换,弄得那人无比为难,就在这时,包厢门再度被推开,服务生轻柔的声音传来:
“您这边请。”
……
纪寒川接到的通知是“晚上六点丰泽楼”,所以他五点半就到了。
他以为自己到得很早了,谁知人家宴席都开半小时了。
纪寒川在前台报了顾珩北的名字,服务生先将他带去二楼小厅,却没看到顾珩北,有人说他应该去洗手间了。
纪寒川站在那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太惹眼了。
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接连等了五分钟顾珩北都还没回来,服务生问纪寒川在小厅里有没有认识的人,认识谁就跟人一块坐,纪寒川哪个都不认得。
服务生于是将他带到三楼。
门一开,一排目光齐刷刷扫过来,像是串联的一线儿电灯泡,刹那雪亮。
有人惊艳,有人惊愕,有人惊喜。
相较于二楼那些人单纯的打量,纪寒川莫名觉得这屋里的人的眼神更让他如芒刺在背,明明这些人的身份年龄看着与他更接近。
“纪寒川!”惊喜的是郭询。
纪寒川也一眼看到他:“郭学长。”
服务生放心了,他把人带对地方了。
纪寒川走进去,目光微微一震。
闫森正惊愕地看着他。
闫森是惊愕纪寒川怎么会进了这个屋,纪寒川却误会了闫森的表情。
纪寒川和闫森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
“漂亮吧?我第一眼看到这衣服就觉得只有你穿了才好看!”
“元旦那天我生日会,你就穿这个来,好不好,这个就当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了!”
“小哥哥,我就这么点念想,你穿嘛——”
顾珩北殷切而撒娇似的嗓音言犹在耳。
纪寒川慢慢地走近餐桌,步子稳而沉。
郭询旁边那个不堪其扰的人终于松口气,他站起来:
“你们认识啊,那这个座给你坐。”
说着那人把自己用过的餐具挪过去,把位子腾给了纪寒川。
纪寒川在郭询旁边坐了下来,他这一坐,所有人都误会了。
在座的都是什么人?来自京都各个高校里的Gay。
顾珩北为什么把他们分在同一屋,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这小帅哥坐在他们屋里,身份不言自明。
不会是顾珩北的伴儿,要是伴儿顾珩北不会把人安排到这里来,那就是同道中人经过顾珩北,要加入他们了。
群里成员本来就都是一带一互相推荐,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揣测。
“真帅呀,你是顾珩北朋友?”有人先开口问。
纪寒川坐得笔直:“他是我学长。”
“对,我们一个学校的!”郭询飞快地接口,然后他的眼睛一下子瞪滚圆,一记重拳捶在纪寒川肩膀上,“纪寒川!你也是?我靠我还以为你是直的呢,你看着真是不像啊!”
纪寒川莫名:“什么?”
“你还没加群吧,”有人呵呵笑问,“要加咱们群吗?”
纪寒川一脸困惑,不过还是礼貌地说:“我手机坏了,没有带,你可以告诉我群号,我回去加。”
身份确凿了,众人放开了。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郭询你赶紧介绍下啊!”
郭询说:“他叫纪寒川,跟我和顾珩北一个学校,你是……哪个学院来着?”
纪寒川:“计科院。”
“对,计科院,他100米能跑10秒92,可牛逼了!”
“哇!”满座惊叹,笑声暧|昧,“那你体力不是很好?”
纪寒川觉得这问题很怪异,但还是诚实说:“还可以。”
郭询近水楼台先得月,扯着纪寒川问:“顾珩北让你来这的?”
纪寒川点点头,还是坐得端端正正:“嗯。”
有人嬉笑了一声:“他好乖呀!”
“又乖又帅,好可爱!”
“我真没想到你也是……嗐!”郭询兴奋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走眼呢!你别不是就图个新鲜好玩儿吧?别不是顾珩北把你带歪的吧?诶你不许先加群啊,你得优先考虑我!”
“凭什么呀?”有人叫起来,也不知是认真还是故意玩笑,“见者有份啊,大家公平竞争!”
“就是郭询,天下便宜你一家的啊?你都拿下过顾珩北了,这个帅哥是我们的了!”
“你们矜持点吧!一个个饥|渴得什么似的,把人吓跑了让你们哭去!”
……
一个圈子里的人,讲起话来本就百无禁忌,更何况纪寒川这个模样,基佬见了没法不疯。
纪寒川一贯逻辑缜密思维清晰的大脑仿佛当机了一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脑内表情都是空白的,那些七嘴八舌里发出的每一个音节咣咣砸进他的耳膜里,却让他不能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直到桌上有个身材特别纤细的男生站起来扭了扭腰,冲他挑眉笑道:“小帅哥,你觉得我怎么样?我保证他们谁的腰都没有我软!”
“切~!”其他人嘘,“你每次都来这一招,有本事来点真格的,脱!”
纪寒川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下去。
那些自然而然的调弄和谑笑的话语,里面传递出来的言外之音,化作一柄柄淬了寒光的利箭刺向四肢百骸。
纪寒川维持着面上的不动声色,克制着拂袖而去的冲|动。
室内极热,他的身体极冷,鬓发一丝丝浸透,冷汗热汗交替汇聚,沿着额际蜿蜒至下颌。
终于有人发现到:“小帅哥你是不是热?这里暖气太足你把外衣脱了吧,别怕,我们不会吃了你的……诶?纪寒川和姚森……你俩穿的衣服一个样儿啊?”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纪寒川和闫森的衣服上,又是一阵叽里呱啦。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闫森,这衣服纪寒川穿得比你好看啊,他个儿高肩宽,你有点撑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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