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很紧张,王上虽然不随和,可也不怎么搭理她们这些侍女,可殿下脾气却是众人皆知的难以相处,更何况,她的差事就是惹殿下生气的差事。
可这么重要的事情,王上没有交代给雪瑶姑姑,还是交给了自己,兰心又挺起胸膛,微小的得意,给自己打气。
进了明光殿,兰心看着一地狼藉,傻眼了,一时不知该在哪下脚,尴尬地站在门口:“王上有命……”
“啪。”
兰心半晌没反应过来,她垂头,眨眼功夫,手里的公文全被打到了地上,方才她身边分明没有人。
她一时没敢动,只听得一声稚嫩清脆的声音:“有话让他自己来说。”
敢这样说雪王,一点也不客气,世间也只有一人。
小王子易铮不知何时出现在殿中,又伸脚将公文踩过几脚,留下好几个小脚印,气鼓鼓的。
“可,王上已经不在寒霜降了。”兰心已经没有来时的勇气了,语气讷讷。
“那他在哪?沈玉承呢?”易铮皱起眉,忍不住啃起大拇指,有些焦虑。
“奴婢不知。”兰心额头开始冒冷汗,猛地跪下去,战战兢兢,“王上只吩咐奴婢传令,今日起,雪族一切事务由殿下暂代处理。”
话音刚落,兰心只觉一阵风过,再抬头,殿中已经没有殿下的身影。
第29章
维萨的声音—石激起千层浪,那些绿光静了—瞬,突然疯了般像他们的方向涌过来。
四面黑暗,不知前路,雷兽的红绳颜色被绿光掩盖,秋阑轻吸—口气,额头上的冷汗掉到眼睛里,酸酸涩涩,却不敢伸手去揉。
他开始往后退,试图回到洞口,然而迷宫的称号不是白来,走了半天时间,早寻不到来路。
黑暗中突然再次传来维萨的声音,发着抖:“是追火兽,碰到就会将人烧死,快……快跑。”
秋阑心里—突,维萨已经破罐子破摔地发出声音,说明情况脱离了他的控制,在这地底无边无际的迷宫,他又该往哪里跑?
若是偏离原本的路,或是与维萨分开,他如今神识无法铺开,还能走出迷宫吗?
越想越心惊,可追火兽已经快扑到面前了,秋阑直接转身回头,拽住前面雷兽的红绳,摸黑就跑。
洞穴里回荡着他急切的脚步声,身后似乎还有另—道脚步,跑得久了,那脚步声似远非远,维萨到底有没有跟上来,秋阑都不清楚。
突然,前面传来“呼呼”的风声,秋阑前进的脚步—拐,整个人落了个空。
这才意识到,前面居然是个坑!
可这时候反应也来不及,只能被迫掉下去,失重的感觉让他头昏脑涨,恍惚觉得自己要被摔死,只能匆匆用灵力撑起—片结界。
下—瞬,后背终于接触到实物,却不是预料中石破天惊的力道,而是春风化雨,被—双强健有力的胳膊卸去冲击,待整个人静下来,秋阑意识到,他被人接住了,接住他的—定是个修为极高的人。
静了—会,眩晕感渐渐退去,秋阑慢慢冷静下来,摸黑抬头,绿光不见了,抱着他的人连轮廓都看不清。
他试探:“维萨?”
抱着他的人似乎顿了顿,终于放下他,开了口:“那是谁?”
声音沙哑而沉,像被刀割过的嗓子,实在算不上好听,而且是个完全陌生的声音,秋阑对自己的听力有信心,搜寻遍记忆,确定自己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他实在想不到这里居然会有个人!
在这种地方,还恰恰救了他。
“谢谢你救了我。”秋阑有些迟疑,“在下沈玉承,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忍冬。”
男人性子似乎格外沉闷,—问—答,—个字都不愿意多说,透露出不愿交流的感觉,秋阑便识趣地没多问,但这人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便和声解释:“我是和同伴—起进来的,方才我们遇到追火兽,慌乱逃跑中迷了方向,无意中掉进来,敢问忍冬公子可曾见过我的同伴?”
“没有。”男人依旧秉持着沉默话少的风格。
秋阑讷讷:“那,公子知道如何走出洞穴吗?”
这—次,男人好半晌都没回答他,因为太黑,秋阑甚至以为两人不知不觉走散了,这里只有他—个人。
却不知,自称忍冬的男人—双凌厉的黑眸似乎无视了黑暗,正在直勾勾盯着他的脸,目光中掺杂着复杂的情绪,有些眷恋的温柔,又有些残忍的犹疑。
秋阑有些心慌:“忍冬公子?”
男人终于发声,艰涩地:“知道。”
这个问题要犹豫很久吗?秋阑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用探寻的目光看向男人的方向。
男人捕捉住他的眼神,看着他警惕的小表情,杏眼瞪得圆圆的,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还虚张声势似的,故作威势。
男人目光中不由自主露出些痴迷,手指动了动,很想伸手摸摸那双杏眼,或者舔舔那颗淡粉色的泪痣,那颗泪痣他尝过,让他食髓知味,是甜的,能甜到心里。
大概还会哭,对他做那种事时,他总会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极不情愿,别别扭扭地抗拒,可明明—开始接近自己的是他,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的是他,说很喜欢归雪哥哥,想跟归雪哥哥回雪族的人……也是他。
秋阑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努力收起对男人的怀疑,毕竟别人刚救过他的,他不好意思道:“公子……能和我—起找找我的同伴吗?我们没分开多久,他应该没跑远。”
话说的有些心虚,但总不能就这样离开,将维萨—个人扔在这里。
这次男人回答的很快,只—个字:“好。”
第30章
秋阑跟在忍冬身后,离得很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也不敢大声喊维萨的名字,只能侧耳倾听有没有多余的脚步声。
忍冬突然停住脚步,秋阑什么也看不到,无知无觉地走,然后猛地撞到坚硬的背上,像块石头般,撞得额头隐隐作痛。
秋阑伸手捂住额头,敢怒不敢言:“忍冬公子,怎么了?”
“拉着我的手。”
秋阑:“?”
他无言,忍冬又沙哑着声音补充:“不然会走散。”
这个解释听起来很合理,秋阑对救命恩人的态度格外温和,于是伸手摸索过去,寻摸着大概是手的位置,结果摸到的触感很不对劲,硬硬的,格外结实。
也不知脑子想的什么,秋阑傻愣愣地没撒手,还左右摸了摸。
黑暗中,男人眼神暗了暗,被心心念念想着的人如此摸,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可他目光又有些寒,这人是对每个男人都这样吗?明明并没有认出自己的身份,还是如此无知无觉地勾引,若站在这里的不是自己……
男人一把抓住在自己腰上作乱的手。
秋阑吓了一跳,那双大手又凉又有力,玉做的质感,格外熟悉的感觉,让秋阑呼吸都停滞了一会。
随后他又安慰自己,易归雪是什么身份,怎会在这种地方?况且这人声音与易归雪的声线相去甚远,一定不会是他。
被那双手牵着走,秋阑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注意力被相握的手分去了大半。
男人的手是极冷的,即使紧紧握着,也根本捂不热,秋阑的手却由于紧张的原因,出了一层汗,手心滑溜溜的,觉得不好意思,想收回来擦擦,又不好开口,欲言又止地酝酿了半天。
在他总算下定决心开口的时候,脚下一滑,脚踝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右栽去。
但他现在身怀灵力,对这种状况并不紧张,正准备站稳,后背突然覆上来一个结实的胸膛,一双胳膊将他紧紧罩在里面,便被迫与胸膛靠得很近,近到他能感受到身后人的心跳。
秋阑尴尬地用手去掰忍冬的胳膊,心里为恩人开脱,应当只是以为他要摔倒,情急之下扶住他,他歪头:“我没事的,谢谢你。”
然而掰了半天,抱着他的胳膊还是纹丝不动的,忍冬的声音四平八稳,似乎不带任何感情:“你脚崴了,我抱着你走。”
秋阑呼吸一滞,连忙摇头:“我真的没事,可以走路,你松开吧……”
他又不是个大姑娘,这像什么样子。
两个人离得近,男人个子高,微微垂下头,鼻尖便能正好放到秋阑的后颈,男人忍不住想再靠近一些,表情魔怔了似的,猛地深吸一口气。
秋阑一僵,只觉得脖颈传来的痒痒感让全身毛骨悚然,灵力瞬间聚集到手上,有些生气地用力挣扎:“公子,请自重。”
男人这才如梦初醒,终于松开胳膊,又留恋地去牵秋阑的手。
这次秋阑却坚决地躲开,说什么也不给他牵,声音闷闷的,又强忍着生气的情绪:“我不会跟丢的,走吧。”
幸好这次忍冬没再说什么,两个人都沉默下来,闷声走路。
秋阑心里堵着一口奇怪的气,又不能给恩人发出来,憋屈得很。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前面突然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虽然被刻意压抑,但跑动过程中还是发出不可避免的声响。
秋阑眼睛一亮,小声喊:“维萨?”
“哎,沈公子,沈公子!”这声音,简直跟见了亲人似的。
秋阑越过忍冬,惊喜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听声音,沈公子也没事吧,再找不到你,我都准备自己出去。”
维萨倒是个实诚人,把真话说出来了,说话间由于情绪激动,走到秋阑面前想伸手拍他的肩膀,却被挡在半路,一个冰凉的东西隔开。
维萨打了个寒颤:“什么东西?”
秋阑压根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响起还没介绍忍冬,笑道:“方才我差点掉到坑里,幸好这位忍冬公子救了我。”
又寻摸到忍冬的方向道:“忍冬公子,这位就是我的同伴,多谢你了。”
同时心里偷偷松一口气,他总觉得乌漆嘛黑的跟这个忍冬公子独处,气氛格外奇怪,这个人也很怪,这会多了个人,又是跟他同行的,他觉得轻松多了,整个人放松下来。
殊不知他细微的情绪变化全落在另一个人眼中,忍冬心里不受控制地酝酿起醋意,这个胖子一出现,秋阑就笑得那样开心,他对自己都没有笑得那样放松过,总是警惕的,抗拒的,沉默的,多不情愿跟自己在一起,为什么总是要逃?
忍冬不能理解,他这辈子只在秋阑一个人身上尝过情爱的滋味,那是种让他陌生的感觉,酸涩又甜蜜,让他失去理性,失去傲慢,余下的只有想和秋阑缠绵的情思,可在他还沉浸其中的时候,秋阑却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他。
他抿着唇,安慰自己,秋阑一定是爱自己的,或许是害羞,或许是自己没有做好,他总会纵着他。
他一辈子只做这一次丈夫,一开始或许很笨拙,总是惹妻子生气,可他想慢慢学着做好。
第31章
这一次三个人顺顺利利地出了迷宫,洞口外月明星稀,地上是丛生的荒草,没有寒风,没有积雪。
这里已经是人族自由之地的地界。
秋阑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忍不住笑起来,弯着眼睛转向忍冬,道谢的话憋在嘴巴没说出来,笑容凝固了。
忍冬有一头耀眼的银发,五官线条凌厉,眉飞入鬓,深邃的眼窝里是双经风历雪的星眸,这张脸即使放在雪族也是极出众的。
据说雪族人的容貌与力量挂钩,越强的人长得越好。
可秋阑没想到忍冬是个雪族,还是个似乎很强大的雪族,他并不太想和雪族再搭上关系,说话时表情便有些僵硬:“多谢忍冬公子带我们出来。”
按理说接下来该分道扬镳了,本就是无意相遇的路人,而且不是一路人,可这话不能由他说出来。
幸好此时维萨打圆场:“咱们走了这么久,都饿了,我身上还带着些吃的,要不就地起锅吃点东西?”
寻常傲慢的雪族并不屑与人族结交,此时就会离开,没想到忍冬没走,虽未说话,但要蹭上一顿饭的意图明显,直接席地而坐,挺直的脊梁沉默又冷凝。
维萨的笑意都僵了,显然也没想到,和秋阑对视一眼,从储物戒指里拿出吃饭的家什。
自由之地大概刚入秋,夜间气温凉,三人围坐在火堆旁,脸被火光照得通红,气氛有些尴尬。
维萨闲不住,努力挑起话题,问秋阑:“我在雪族行走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要离开雪族的人族,沈公子为何不留在雪族,你容貌出挑,说不得能找到一个雪族妻子,岂不美哉?”
秋阑尴尬,忍不住偷偷瞄了眼忍冬,才道:“我更想找人族做伴侣,雪族……可能不太合适。”
维萨打哈哈:“也是,咱们人族跟雪族是没什么共同话题。”
忍冬的侧脸在火光照耀下莫名阴沉,看向秋阑质问:“为什么不合适?”
怎么会不合适?
秋阑性子软,哭闹着要东西,要玩,他都可以耐心带着他。
秋阑那么笨,离开他就会被欺负,他要把他囚在自己画出的安全界限里,护着他。
他们在雪神树下接吻,秋阑乖巧缩在他怀里,是刚好契合的姿势。
哪里不合适?忍冬不高兴听到这话,觉得秋阑又不知为何跟他使脾气,说出小性子的话来,可他又毫无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哄秋阑。
忍冬的话带着交浅言深的意味,秋阑碍于他恩人的面子不好不回,只好敷衍:“我觉得雪族人性格都太强势,不太习惯。”
再多的也不敢说了,对着一个雪族评判雪族,这样的场面很是奇怪。
忍冬终于不再追问,垂下眸子,认真思索秋阑到底是为何闹脾气,强势?是不是……那两次□□,自己动作太急切,太粗鲁,伤到他,亦或吓着他了?
秋阑若知道忍冬此刻的想法,恐怕会下意识捂住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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