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方才尴尬的一幕,秋阑内心愈发觉得忍冬奇怪,一直和苹果说话,侧身背对着忍冬。
苹果吃饱喝足,好奇地四处打量,过了会,她突然戳戳秋阑肩膀,小声道:“哥哥,今天你救的那个姐姐一直在看你。”
秋阑思考了一会才想起来苹果说的是谁,那个黄衫的香莹姑娘,他下意识转头看向香莹的方向,果然和香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香莹瞬间红了脸,垂下头。
看到这一幕,苹果吃吃笑起来:“那个姐姐是不是想对你以身相许呀?”
秋阑摇头:“莫要乱说,坏了姑娘家的名声。”
苹果噘嘴:“有什么不能说,哥哥难道没有过心动的人吗?”
秋阑一愣,他倒还真没谈过一段正正经经的感情,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易归雪清冷的样子,没谈过,但是睡过,以后若是喜欢上哪个姑娘,总觉得对不起人家姑娘。
苹果等了半晌,才等来秋阑摇头:“没有。”
“没有?”第三个人的声音猝不及防插进来,问话冷冰冰的。
秋阑一惊,抬头,忍冬脸色沉沉,死死盯着他,仿佛一定要他给出一个答案似的。
不知为何,秋阑心里下意识慌了,此刻忍冬给他的感觉让他又莫名想起易归雪,这种压迫感,这种侵略性的目光,很像易归雪带给他的。
他本能起了逃避的想法,结巴道:“很晚了,休息吧。”
说罢半躺下去,睡在坚硬的地面上,石头冰得他打了个哆嗦,背后突然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是从忍冬的方向传来,瞬间秋阑觉得背后寒毛直竖,格外敏感。
身上突然盖下来一片轻薄,秋阑睁开眼睛,看到忍冬的外衫从上到下罩着自己,阻挡了夜晚凉意的风。
原来方才的声音是忍冬脱下外衫给他盖……为什么?
秋阑忍不住偷偷回头看忍冬,视线却率先被一个东西吸引住,此刻洞内夜明珠已被收起,只留了一小火堆,光线昏暗,让他能模糊看到忍冬腰身挂着的玉佩露出白色的一角。
格外眼熟。
秋阑瞪大眼睛,一时忘记情况,爬起来凑近去看。
细软的黑发被忍冬捧住,忍冬按着他的头,沉声问:“怎么了?”
与此同时,忍冬动作间那块玉佩又被挡住,秋阑什么也看不到,怅然若失地抬头看忍冬俊美无暇的五官。
看得很仔细,生怕看漏了哪个细节,可他再努力辨认,也从这张脸上辨认不出易归雪的样子。
况且雪族性子大多高傲冷淡,也很难从性格中分辨出来。
秋阑有些糊涂了,顺着忍冬的力道再次睡下,本以为会睡不着,谁知他刚闭上眼睛,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秋阑完全熟睡,呼吸平稳,忍冬突然轻轻叹一口气,伸手抚过秋阑的脸,从紧闭的杏眼到淡粉色的泪痣,最终停留在柔软的唇瓣上。
俯下身,冰凉的唇覆上去,一触就是一片颤栗,山洞里多少双眼睛都在静静看着这一幕,惊讶又怕得罪忍冬,不敢发出声音。
忍冬轻轻叼住那片下唇,目光充满了无力和无措,如果秋阑没有过心动的人,那他又算是什么?
他们相爱相拥,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延续他们血脉的孩子,他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爱人,无论再过多少次,他都会从人海中再次找到他,抓住他。
两人的额头轻轻碰到一起,秋阑无意识轻哼一声,动了动嘴巴,那片唇便重获自由。
忍冬忽然抬起头,沉郁的目光直直看向香莹,那是野兽宣告所有欲的眼神,是冷冰冰的警告。
香莹一直捂着嘴,此时忍不住吓得后退,心跳得似乎要跳出胸膛,惧怕的情绪排山倒海涌上来,她胳膊发软,等同门师姐扶住胳膊才勉强稳住身形。
忍冬终于收回目光,香莹如释重负地瘫下去,心情复杂凌乱,她确实对秋阑起了些不一般的心思,被那人从伪龙口中救下来时,她愣愣看着少年眉眼,连害怕都忘记了,她觉得那人身上有一股沉稳可靠的气息,不论长相,只身上的气质就让她想忍不住亲近。
可……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白日看他们相处,明明不像,为什么等他睡着后,忍冬才亲他?
香莹捏紧拳头,静静盯着岩壁一角。
睡梦中的秋阑翻了个身,无意识咬住唇,他做了一个很羞耻的梦,梦里是大政殿后殿那张床榻,他被易归雪压在身下,身上沉重地不能动,热气蒸腾,他心里有种不明所以的惊慌,挣扎着,易归雪两条胳膊却抱得那样紧,死死箍着他,冰冷的唇凑上来。
灯火通明,易归雪的脸突然变成了忍冬,蹙眉,两条不同的声线合成一个声音:“你跑什么?”
“小偷。”
秋阑张嘴辩解:“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偷东西。”
第35章
风一吹,秋阑打了个哆嗦,醒了,心还跳的很快。
他坐起身,忍冬的外衫滑下去,山洞中间的火堆已经快烧尽,火光越来越微弱。
秋阑回头,忍冬正盘腿闭目打坐,一看到忍冬的脸他心就有些慌,脸也莫名发热,于是站起身想活动活动。
他起身往洞口的方向走,没有发现背后忍冬猛地睁开眼睛,暗黑的眸子沉沉看着他。
没走几步,秋阑突然看到背光处几个人影有些奇怪——
别的人都是或躺或坐,那几个人影却是跪着的,一齐跪着朝向一个方向,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中看着有些渗人。
秋阑皱起眉,压低脚步声,不动声色地靠近那几个人,离得近了,他猛然看到跪在最前面的人,一袭黄裙,居然是香莹!
香莹右手在前胸轻轻一点,双手合十,虔诚地跪趴下去,后面几个人都与她动作一致,他们很安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秋阑看着这一幕,心里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些像沾花节蹭到易归雪赐福时那种暖暖的感觉,又像上监里与易归雪荒唐过后,毫无征兆出现的奇怪灵力,此时随着香莹几人的叩拜,他居然也觉得身上的灵力快速流动起来。
还没理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香莹猛地回头,看到秋阑时也很吃惊,恭敬地拜完最后一拜,才起身走到秋阑面前,一跟秋阑说话就下意识开始脸红:“沈公子,是我们吵醒你了吗?”
秋阑摇头,还对方才的感觉耿耿于怀,小声问:“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我们在拜月神,此次大比遇到诸多怪事,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便想向月神祈祷,护佑我们平安。”
秋阑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香莹所说的月神,传闻数万年前众神陨落,天地间只余下月神与战神,月神音听庇护着人族的自由之地,而战神逐渐幻化为雪神,与雪族之王化为一体。
人族的身体不如雪族强大,而且一盘散沙,月神无法像战神一般同人族化为一体,数万年过去,人族修士遍地走,早已忘却月神存在,自认为不再需要神的庇护,传说便成为真的传说,甚至没几个人知道了。
没想到这时还会有人祭拜月神,秋阑心里产生些怪异感,忍不住问:“能让我看看你们方才祭拜的神像吗?”这话似乎有些不礼貌,秋阑说完就觉得不好意思。
幸好香莹没生气,反而转身带着秋阑走向他们跪拜的方向,同时道:“月神大人心怀慈悲,不会怪罪的。”
月神像是玉雕而成,秋阑半跪着看,神像是个成年男子的样子,穿着一袭广袖长衫,配饰简洁,头发也是简单束在脑后,五官雕刻也是极精细的,打眼看过去像个端庄公子,神像上披了一块月色的轻纱,添了几分出尘神圣之感。
秋阑看着看着,总摆脱不了心里的怪异之感,但他也不好再做什么了,香莹的同门都在虎视眈眈盯着他呢。
“那就愿月神保佑,让我们平安度过这次大比吧。”秋阑起身离远些,安慰香莹。
香莹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欲言又止:“沈公子,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什么?”
“你和那位忍冬公子……”
香莹话还未说完,秋阑背后突然传来忍冬的声音,猛地炸开:“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不止香莹被吓得后退一步,秋阑也吓得够呛,一时忘了方才香莹的话,等他想起来想追问时,却发现香莹已经收拾起小小的神台,垂着头,看起来不打算再同他说话。
大约是什么不重要的话吧,秋阑想,经过这一会,他终于把那个诡异的梦从脑子洗干净,可以如常地应对忍冬了。
他回身:“睡不着四处转转。”
忍冬嗅了嗅秋阑路过时发尾摆起留下的香,闭了闭眼睛压住心底产生的暴虐情绪,阴鸷地看了香莹一眼,跟在秋阑身后离开。
秋阑的影子正在忍冬脚下,忍冬垂头,手指动了动。
雪神存在的本身就是为压制恶念,保雪族人民安宁,每时每刻,他的身体都在承受着庞大的恶念,又反手压制,时间久了,他的情绪已经有些麻木,他本不该多受情绪影响,而应坚守本心,可他的心在秋阑回来时就乱了,那是他本以为死去的妻子,他怎能静心。
秋阑太不乖了,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压制不住愈演愈烈的邪念,对秋阑做出些什么,又惹他不开心。
*
第二日天将将亮,山洞里的人已经分为两派吵起来。
一方要留在山洞里度过十四日,等秘境门开后有人进来接他们。
另一方说躲在一处不是办法,伪龙在前,秘境里那么多混云兽全出了问题,如此大手笔,说不得幕后黑手还有什么后招,到时候他们就要被一网打尽了。
秋阑吃着烤鱼,野外少佐料,总是差些滋味,热闹看得正起劲,所有人突然转向他们这边,各不相让。
众目睽睽之下,秋阑嘴里叼着口鱼肉,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尬住了。
景世问:“沈公子,你觉得呢?”
秋阑:“?”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就是个路过的。
忍冬突然伸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将一块帕子接在下面,皱眉:“吐出来,有刺。”
秋阑“唔”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鱼肉吐出来,自己又迅速接过手帕,才道:“我觉得不管是离开还是呆在这,大家都一起行动比较好,否则容易被各个击破。”
毕竟都是些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别人想对他们做些什么,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徐修竹连忙应和:“沈公子言之有理,还有很多队伍没和咱们汇合,不若咱们白天出去找落单的队伍,遇到混云兽也有个照应,晚上再回山洞休息,如此也好过十四天。”
锦凤清却在这时开口,柔声道:“这么多人声势浩大,更容易吸引混云兽的注意,不若让修为高的人出去探探,修为低的人就留在山洞里吧。”说着意有所指的目光从秋阑、傍山派、拜月派几人以及几个小门派弟子身上一一滑过。
话倒是说的很委婉,但表达的意思不就是说秋阑他们是累赘?
也不知有意无意地不提假如留在山洞里的人遇到危险怎么办。
锦凤清的爱慕者不少,此时都不出声反对,只见她楚楚看向忍冬:“秘境里危机四伏,离开山洞风险极大,若有忍冬公子同行,我们才好心安。”
闻言,被锦凤清点名拖后腿的一众人都露出愤慨的神色,又不敢和世家弟子们叫板,敢怒不敢言。
年轻人们有自己的想法,秋阑也不在意,他不至于要靠别人的庇佑求生,他的注意力此时被别的事情吸引,扭头看向木家的队伍,为首被簇拥着的木余年长相俊秀,神色倨傲,一直都未参与话题。
但不知是不是秋阑的错觉,木余年一直在看他,或者说,在看他和忍冬的方向。
秋阑确信自己不认识木余年,差着辈呢,连面都没见过。
秋阑目光闪了闪,仔细端详起木余年的长相,二十多岁的少年,杏眼,眉眼间带着些无辜,居然很符合忍冬描述的他妻子的长相。
那边修士们还在嘈杂地商量,秋阑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下忍冬,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你看那个人。”
说话呼出的热气似有若无的暧昧,忍冬浑身一僵,喉头动了动,才顺着秋阑的目光看过去,不明所以:“怎么?”
反应太过平淡,秋阑挠头:“你要不看看他的容貌有没有用幻术?”
修士们用幻术掩盖本身的容貌是很普遍的,秋阑觉得木余年没道理一直看着他们,跟忍冬有关系的可能性很大。
没想到忍冬皱眉,冷下脸:“看他做什么?”
秋阑:“……”
秋阑问:“你是真的在认真找你的妻子吗?”
忍冬顿了顿:“自然。”
“恕我直言,你们为什么分开的?”
“我不知道。”忍冬垂眸,强势的男人竟显得有些可怜,“他生我的气,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秋阑又看向木余年,狐疑地确认:“他真的不是你妻子?”
此时木余年突然迎上秋阑的目光,勾起嘴角笑了笑,做了个口型,很慢,很清晰。
秋阑一怔,木余年说的是:找到你了。
是看着他说的,不是忍冬,什么意思?
不等秋阑反应,忍冬伸手揽住秋阑的肩膀,不悦地抿唇,声音很沉:“别看了。”
秋阑不自在地回头,木余年却已经没看他,他心里却留了个神,觉得哪里不对劲。
另一边,锦凤清的话一直没得到忍冬回复,被晾了半天,别人已经开始又一轮讨论,只剩她一人尴尬站在原地,脸色十分难看,盯着秋阑的目光有些怨恨,她觉得自己所有的难堪都是由于那个沈玉承,到底怎样才能将沈玉承和忍冬分开?
锦凤清伸手摸了摸头顶栩栩如生的凤凰金钗……
第36章
经过一番争吵,最终决定所有人一起行动,离开山洞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清晨草叶上还沾着露水,在阳光下微微反光,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树林,惊起一片飞鸟,也惊动了一只混云兽。
“总觉得这混云兽比昨天那只要大一些。”秋阑观察过后蹙眉得出结论,同时心里产生些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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