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阑死死盯着自己的左胳膊。
说的跟真的一样,他差点被男人这一招影响得心思动摇,却忽然反应过来,眸光一闪,他抬起头:“你总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以前从未见过你。”
“这不重要。”男人轻巧跳上走廊,少年般灵动,“你只要知道,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我们,为了你好。”
说着,男人突然对秋阑伸手:“给我吧。”
秋阑满头雾水:“什么?”
“那块玉佩。”
秋阑:“……”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他问:“你要这个干什么?”同时不动声色将玉佩抓得更紧,像是生怕男人一言不合强抢似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男人笑笑,毫无攻击性的样子:“我都说了,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你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不会真以为那雪族对你用了真心?他不过是想利用你罢了。”
这话秋阑听得很不高兴,他心里抽了一下,用冷笑掩饰:“你没资格这样说他。”
虽然之前误会易归雪想杀自己,可他知道易归雪是个多骄傲的人,他地位崇高,从出生就站在最高点得以俯瞰众生,人族间的尔虞我诈你来我往全按不到他身上去。
男人也冷笑:“我只说他一句,你就不高兴了?昨晚锦凤清在他屋子里,出来时他却绝口不对你提,刻意隐瞒,他假意爱你,只是为了通过你找到我的存在,与锦凤清联手杀我……”
“够了。”秋阑打断他的话,捏着玉佩的手劲极大,若是寻常玉佩,此刻可能就被他捏碎了,再不想承认,他还是被男人的话影响了心神,毕竟昨晚锦凤清的声音确实在他心里留下了一根刺,不说还好,一说就细细扎在心里。
他甚至忍不住想,昨晚锦凤清到底在易归雪屋子里做什么?听说易铮的母亲是个人族女子,他至今唯一看到和易归雪有交集的人族女子只有锦凤清,难道……锦凤清是易铮的生母?
秋阑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忽略心中酸酸的陌生感觉,那是他未曾经历过,无法理解的情绪,他说:“那又如何呢?”看起来似乎被男人说服了。
“所以你要将玉佩给我……”
男人话音未落,突然止住,死死瞪着秋阑,这一刻,恶魔终于露出他的獠牙,眼神阴狠恶毒。
秋阑笑笑,语气也有些发狠:“就算他利用我,也比你这只敢躲在背后编排别人的阴沟老鼠强。”
他手心的玉佩此时光芒大盛,炫目的白光落在男人眼中,男人像遇到天敌般惊叫着狼狈后退,他身上的皮肤在接触到白光时发出熟肉被焦灼的声音。
“滋啦……滋啦……”
秋阑眼睛一闭,再睁眼时,眼前是易归雪放大的漂亮脸蛋,长长的睫毛由于紧张而上下扇动,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蝴蝶下是黑沉的眸,眸里盛满对他的担心。
他突然莫名产生一种想在蝴蝶上轻轻落下一吻的冲动,那样蝴蝶大概会小心翼翼地停止跳舞,如此灵动,和易归雪强势冷硬的性格恰好截然相反。
等他反应过来,这种想法简直让他惊悚,也由于这莫名其妙的冲动,秋阑有点脸红,不自在地扭头假装打量周围。
尽管他知道,和易归雪呆在一起是绝对安全的。
周围是熟悉的客栈屋内摆设,原来易归雪已经将他带离了木府,秋阑暗松一口气。
易归雪见他不看自己,忽然强硬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一点点将他的脸扭正,目光相交,两双眸子都带着复杂难明的情绪,相互躲避,相互试探,又忍不住相互痴缠。
易归雪神色很寒,很凶的样子,要是别人可能会被吓出冷汗,他冷声:“你不该单独去木府。”语气也很冷硬,张扬地诉说他的不满。
现在想起来易归雪还感到后怕,他送给秋阑的玉佩自小贴身带着,耳濡目染也沾染了几分神性,与他心意相通,因此今日他在寻找秋衍时第一时间就发现感受不到秋阑的气息,自由之地并不利于他展开神识,他强行寻找,将神识铺开到整座木漪城,却发现秋阑凭空消失,像从未出现过。
他甚至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是由于他太过思念而发生的一场美轮美奂的梦。
那一刻,他心都要生生停跳。他等秋阑回来等了整整八年,原来失去他只需要一天,甚至一瞬。
他是真的感觉怕了。
易归雪忍不住伸出胳膊一把将秋阑紧紧凿进怀里,一双胳膊用劲极大,胸膛贴着胸膛,呼吸对着呼吸。
秋阑被勒得喘不过气,恍惚觉得易归雪力道大得像要将自己拆吃入骨,他感受到了易归雪的不悦,本想小心解释几句的,结果突然感觉到小腹下方一个尴尬的东西死死贴着自己,又眷恋又情怯。
秋阑呼吸一滞,脑子里不受控制出现了一些翻腾的画面,还有那玩意带给自己连路都走不顺的痛,不由浑身一紧,开始挣扎起来。
谁知他越挣扎,那触感就愈发鲜明,让他蒸腾出一张红脸,慌忙中他忍不住用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手掐了一下易归雪的后腰,结果什么也没掐到,易归雪的腰跟他的人一样冷硬,结实得要命。
易归雪也浑身绷紧,他没想到自己早已不是热血冲动的青年,居然只是碰了碰,也这么容易被撩拨出火,像个初识情滋味的毛头小子,眸中闪过一抹恼怒,怕阿阑心里不喜欢他这样,他声音格外喑哑地哄:“阿阑,阿阑,别动,一会就好。”
哑得像被烟熏过的奇怪。
秋阑听出里面的克制和压不住的火,下巴静静支在易归雪肩膀上,一动也不敢动了。
等了好一会,空气中还流动着灼烧的氛围,仿佛稍微轻举妄动就会烧起一片大火,易归雪总算放开秋阑,阿阑的耳朵粉粉的,是害羞的颜色,他忍不住上前啄一下那一抹轻粉,在秋阑慌张躲开时,又恢复一副冷静成熟男人的样子。
这一出将秋阑的脑子搅成浆糊,这会总算想起正事,他猛地起身:“不好,木余年要杀香莹姑娘,我得去找她。”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易归雪方才还沾了几丝甜意,都显得不那么冷峻倨傲的脸又恢复令人难以靠近的冰雪,他看着秋阑焦急的样子,知晓阿阑心地善良,只是救人心切,可心里那点不可告人的阴暗想法总时时刻刻跳出来缠着他,让他忍不住猜测。
阿阑看着总是对香莹比旁人多几分在意,多几分目光注视,他似乎很在意香莹的事情,对香莹说话也格外温柔耐心,跟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差了。
仅仅几天时间,他每次开口,似乎嘴里都会出现香莹的名字。
真的只是单纯心善吗?
易归雪按捺不住心中怀疑,探究地观察秋阑的神色,不动声色:“他为何要杀香莹?”
秋阑迟疑:“他没说为什么。”
两人直接出了客栈,直奔香莹今早离开时留下的地址。
然而半路上,前方突然出现一堆人,将他们两直接挡在大街上。
秋阑的目光在为首木野的脸上停留片刻,又在人群里搜寻,没有香莹,也没有木余年,他心里一突,暗觉不妙。
秋阑心急,直接问出声:“敢问诸位为何拦我?”
话音刚落,从人群中锦凤清的手里突然出现一把秋阑格外熟悉的黑剑,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直奔秋阑飞来,到达秋阑身前后又轻巧落在秋阑怀里。
秋阑:“……”茫然地一把抱住剑。
这一出实在猝不及防,木野看着这一幕,挑眉:“这把剑想必大家都认识,毕竟这是一把鼎鼎有名的天品灵剑——端阳剑。”
“端阳剑的主人,当年仅十岁就能得宝剑主动认主,轰动了整个自由之地,想必大家也都知道,那个赫赫有名的天才剑修,就是秋家公子秋阑,秋阑死后,端阳剑自封剑鞘,如死物般再不认主,如今却直直奔向这位沈公子,又是何原因?”
“他不会……是秋阑吧?”
“可秋阑已经死了啊。”
“我倒是听闻有一种邪术,可以让人死而复生,只不过方法太过阴毒,是害人之法,早被列为禁术,正道绝不可使用……”
这时,锦凤清突然走出来,她神情很奇怪,死死盯着秋阑,似乎含着极大的怨气和恨意:“第一次见沈公子时,我就想说,这位沈公子与秋公子的脸十分相似,初以为只是长得像,后来多番接触,才发觉他们连动作神态都如出一辙,浑然似一人,我一直以为是我多想,没想到如今这把忠心耿耿的端阳剑给了我答案,否则,我们还都被蒙在鼓里,与夺人躯体的邪物同处,令人心惊。”
她当然恨秋阑,恨这人死都死了,居然不死透,又跑回来勾着雪王的魂,害她像个笑话般丢尽脸面,害她不能得到雪王的心,所以木野找到她告诉她沈玉承就是秋阑,有办法杀秋阑时,她直接就笑出了声。
锦凤清话音一落,所有人齐齐向后退一步,仿佛沾染上秋阑就会倒霉。
秋阑:“……”久别重逢,遇到他心爱的剑,本该好好亲昵一番的,可形势着实不太美好。
当年他死在天焰城,锦家的地盘,锦家眼馋端阳剑的威名,将端阳占为己有也可以理解,在这个关头拿出来,却直接坐实了他邪物的身份。
他忍不住幽幽地看了一眼易归雪,这下倒好,不止木野针对他,锦凤清也针对他,锦凤清的针对绝对和易归雪脱不了关系。
易归雪没说话,却默不作声站到秋阑前面,山一般挡着他,表明态度。
有他在,没人能动阿阑,这些人族若伤阿阑,杀了便是。
木野冷笑一声:“邪物秋阑,你还有什么话说?秋家满门魔物,如今又出了你这么个不人不鬼的东西,真是家门不幸。”
秋阑无语:“若说不人不鬼,还是你们木府里的怪物更稀奇些。”
木野:“你在说什么胡话,休想为自己开脱,这次大比出的事情就是你所为,你与你弟弟秋衍里应外合,坑害众修士,我已去信往五洲各地,邀自由之地各名门世家前来斩邪祟,处魔物,杀尽秋家人,还自由之地一片太平!”
一番话说得激昂万分,他身后的修士们全都拿起武器,人多势众,连令人惧怕的雪族似乎都不那么可怕了,还能大着胆子跟着喊:“斩邪祟,处魔物!”
木野突然看向易归雪,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忍冬公子,你作为雪族,该最是厌恶这世间不洁之物,想必不会包庇邪物。”
易归雪二话不说抽出白剑,执剑而立,单单站着就气势万钧,让在场的女修都忍不住红脸,他一字一顿:“他不是邪物。”
“证据在此,事实如此,忍冬公子不会是想要包庇邪物,与自由之地所有正派人士为敌吧?”
易归雪眯眼:“你在威胁我?”语气很危险。
此话一出,除了木野,所有修士都忍不住产生了胆怯的心思,开始想要后退。
木野丝毫不惧,似乎胸有成竹:“这里毕竟是自由之地,不是雪原,忍冬公子再厉害,也要遵循我们人族的规矩。”
“是吗?”易归雪一把将剑尖插入土地,从他脚下开始,周围的土地全部一寸寸结成冰,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只一瞬间功夫,整条街道上视野都受大雪影响,他肆无忌惮地抬眸:“在我这里,只有我的规矩。”
说罢,在场的修士还没来得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就感觉脚下失去知觉,随即向身上逐渐蔓延,他们一垂头,才发现自己要被结成冰,忍不住发出哀嚎。
易归雪双眸冰冷,人族的生命对他而言与蝼蚁无异,他静静等待着这些生命的消逝,像在进行一场血色祭祀,随着冰快速凝结,那些人已经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屠杀在悄无声息地进行,安静得可怕。
况且,由于大开杀戒,他的眼里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冷酷与疯狂。
易归雪动作太快,秋阑反应过来时,刚看到易归雪明显不对劲的神色,开始慌了,一把上前抓住易归雪的衣袖:“归雪哥哥,别杀他们。”
易归雪猛地回眸,直勾勾看向秋阑,眼神里是浓地化不开的血色,如一朵艳丽而残忍的地狱之花绽放其中,独独没有前几日相处时情难忘却的缠绵小意,秋阑瞬间打了个寒颤。
他居然觉得易归雪的目光让他感到害怕,他牙齿在打颤,双腿发软,让他一瞬间脑子只剩下本能在疯狂催促他逃跑,可他不能逃,不然那些人全都要没命。
易归雪的银发和衣裳无风自动,不知有意无意甩开了秋阑抓着他袖子的手,将秋阑整个人推得后退一步。
他真想不通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这样无法挽回,更可怕的是,易归雪像是忘记了他,在强大的雪族面前,他更是无计可施。
秋阑咬咬牙,猝不及防扑向易归雪怀中,一把抱住他的腰,紧紧环着他,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喊:“归雪哥哥,求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第45章
在被秋阑扑进怀里的一瞬间,易归雪浑身一僵,竟显得有几分无措,他眸子里还是黑沉混沌的不清醒,大手却本能般笨拙地抬起来,动作僵硬地触碰秋阑的背。
想亲近又似情怯,刚碰到就迅速离开,离开后又不舍,再次眷恋地去追寻那让他着迷的蝴蝶骨。
这个人好软好香,好漂亮。
易归雪的神智已经被黑暗侵蚀,满脑子都是暴虐的杀伐,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这个人是谁,这个人在阻止自己,他本来想杀了他的,可这个人突然扑到他身上,抱他抱得那样紧,可怜兮兮的哀求声让他心动神驰,残暴的情绪瞬间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他突然笨拙地抱住秋阑,很生疏,动作很粗鲁,呼吸很重。
秋阑一心想安抚他,于是格外温顺地不反抗。
易归雪越抱越紧,他其实不止想抱着这个人,他内心躁动,急切地想去做某件事情,偏偏他忘记了那件事情是什么,只能靠不断加深力道,似乎和这人离得再近些,就能饮鸩止渴。
他现在就是一只不得其法的凶兽,失去理智,在不恰当的地方想做不恰当的事情,且丝毫不懂克制,忘记礼教。
秋阑没想到他刻意的安抚不止没起到作用,易归雪整个人此刻像着魔般手劲大的要将他骨头勒碎了,这倒罢了,可人命关天的事情,最大的问题还没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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