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送?这是卿的。”
曹仁扯过阮卿的手仔细看了两眼,“匈奴货。料子还不错。”
“这是匈奴的玩意?”阮卿打量着,“怪不得花样这么奇怪。”
“行了行了,赶紧带你兵去,把裨将选来,省的你巡营了还得仁给你看场子。”
“好。”
第二班是典韦去营外巡视。阮卿站在自己这两百个将士前有些不知所措。将不认兵,兵也不认将。
一旁的曹仁瞧见了,走过来叫了几个人的名字。被叫中的人出列。
阮卿疑惑的看向曹仁,曹仁拍拍他的肩膀,“这几个人还不错,你能留着用。”
“兄长怎么知道的?”阮卿好奇的问。
“啧。”曹仁掐腰深吸一口气,“来回各部逛不就熟了。好了,你自己安排吧,仁在旁边看着,哪不合适告诉你。”
“好。”
曹仁一共叫出了五个人。阮卿让他们每人负责三十九个人。这么一排下来,原本阮卿还觉得自己手底下乱的像鹅毛,现在瞬间清亮不少。
他再跟着曹仁一起学治军练兵。好在他之前被曹操都去各部学习过。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再加上旁边有曹仁在指点。阮卿觉得自己带着这些大头兵撑到各位武将痊愈应该不是问题。
一忙就到中午解散去吃午饭。
真该感谢这些后勤军没多少中毒的,不然大军彻底瘫了。不过一想也是,后勤兵能少了热水么。
早些朝代都是一日两餐的,后来慢慢演化成了三餐。
众将散去,阮卿同典韦打了招呼,从木架上取下自己挂着的头盔,大步往曹操军帐中走去。
早晨说好的,曹操派人把他的饭食端到自己的帐中。
掀开大帐,曹操不在里面,不过饭食已经摆好了。
他手中胡乱将盔甲扒下,哗啦啦的往衣架上一抛,扑到案前,斜趴着,手肘撑着案面,拿起双箸刚往嘴里塞了两口,曹操就从外面回来了。
“啧。”曹操有些头疼的走进,弯腰把他从案上拖起来,将他扶正,这才洗了手坐到席上端起碗筷。
他看阮卿吃的风卷残云,缓缓开口问道,“净手了?”
阮卿腮帮子塞的鼓鼓的,油汪汪的嘴咧起,虎了吧唧的“嘿嘿”笑了几声。
曹操挥手,一脸嫌弃,“把手净了再来用饭。”
“哦。”阮卿撇撇嘴,割下筷子,就在曹操净过手的盆里摸了一遍,扯过手巾擦干净了重坐回簟上。
曹操垂着的眸略略抬起,瞥了阮卿一眼,“这一晌如何?”
“还行。”阮卿重新端起碗筷漫不经心道。
曹操低低笑了声,“没抱怨,那是不错了。”
“卿想留胡子。”阮卿把握在右手的筷子盘到中指上,用食指肚摸了摸自己下巴。
曹操眉峰一扬,身体往后仰了仰,眯眼上下打量了阮卿一遍,不置可否。
“怎么?”阮卿心里有点发毛,“营里年纪大点的都留胡子了,现在算算只有子龙没留。”
“哼。”曹操笑了声,“怎么想起来这了?”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阮卿皱眉思量着,“我总觉得那些兵不大怕我。”
曹操长叹口气,点点头,“是得怕你,可也得敬你。你方才也说,子龙未留髯,如今不照样在军中有威望?可见一个人的声望不在这。”
说着他用箸末点了点自己下颚。
“也是。”阮卿有些不甘心的摸摸自己下巴,继续吃饭。
曹操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挺软的一个小团子,等留了胡子以后老气横秋,哪还有原来的好看?
突然之间他有点不清楚阮卿这个没脑子的瓜壳子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用了饭,略微休息一会,又得去带兵,曹操不知啥心理,陪着阮卿巡了一趟营。好嘛,本来想着解了铠甲,这回又白想了。
一直忙到傍晚解散才完。阮卿拖着疲惫的身子往自己帐子里走。
他现在很累,一点不饿,也不想去曹操那里闹腾,他就想睡觉。以前跟在曹操后边还能眯一会,现在一整天不是训营就是练兵,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刚回到营里盔甲还没解下来,军医长就来了。
“何事”阮卿一边有气无力的反手解着腰带,一边懒洋洋问着。
军医长颔首道,“此次病情来势汹汹,药材可能不够了。”
褪甲的手一僵,阮卿又继续动作起来,“缺哪些?”
艹!他怎么忘了他本职是主簿,还得给曹操管这乱七八糟的事了?
“葛根现下已没了,还省些半夏可以再顶替两日。”
“还缺什么?”
“枳实也不多了,还能撑个两天,其他药材还够。”
现在用墨没那么方便,都得现对水拿墨块儿磨。
阮卿托着解了一半的盔甲哗啦啦走到案前,弯腰,拾起案上的碳条在竹简上嗖嗖写了俩名,一手提着走到军医长面前,“是这两个名么?”
军医长看了一眼,称是。
“最起码得要多少?”阮卿卷了卷竹简问。
军医长报了个数。
行吧,还不少。阮卿叹了口气,一方面是心疼曹操的钱,另一方面是又得操心去哪搞这些东西。
“去吧。”阮卿仰仰头,“到时候给你办来。”
军医长拱手退下了。
阮卿现在觉得自己特累,又出力又费心。他知道自己斤两,天生缺心眼儿,不是操心的料,天晓得他跟曹操身边操了这么多心有多累。
他将铁甲褪下,皱着脸挠了挠后脑上,自言自语的嘟囔着“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就这么箕踞在席子上琢磨了一会,他一拍大腿,起身找曹操去了。
虽然他想给曹操帮忙,但这事他办不了。
曹操今天也忙的很,身边没了阮卿他得多处理一半的公务,还得去视察病情。
阮卿来曹操这成常态了,不需通禀就直接掀帘子进去,正对着就瞧见曹操坐在席上在看着一卷竹简。
到了傍晚的缘故,帐里有些昏暗。阮卿去找那个放杂物的匮。
来回倒腾的声音引得曹操抬眸瞥了阮卿一眼,继而垂眸继续办自己的事情。
用火石点燃了油盏,这空间里也就亮堂了许多。
阮卿将手中东西放回匮中,端回原位。而后来到案后坐到曹操身旁。
二人相默无语。直等曹操看完手上那卷公务,他才搁下紫毫,一边卷起,一边问道,“怎么又犯愁了?”
“啊?”阮卿摸摸自己的脸,“很明显吗?”
曹操点点他的眉心,“快拧成疙瘩了。都多大了,脸上还是藏不住事。”
阮卿把袖子里的竹简掏出来,展开在曹操面前。
“这是……”
“军中这两种草药还够支撑两天的。卿方才算了算,就是写信回去,再到筹备好物资送来,最起码要五天。”
“嗯……”曹操眉头一皱,抿嘴鼻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喘息。
半晌后他才眉峰一扬,“这附近不是有几个村子?明日让公达去收购吧,你带着兵前去护卫。军中消耗巨大,若还是不够,你俩再去远些。好歹凑出五日的量来。”
“卿去?”阮卿小脸一垮。怎么又有他的事?
“怎么”曹操好笑道,“汝不去难不成要郭奉孝或操去?”
郭嘉一个病恹恹的文人,敌军来了一个都砍不翻。曹操得坐守大营,自然也不能去。
至于典韦,曹仁,这两位哪个带兵都比他出色。
行吧,到底还是他会多不精通,哪里需要哪里搬。
“诺。”阮卿垂眸掰着着手指头数道,“那卿先去知会荀教授一声,再问问军医长,这些药材可有哪些能替代的。回来再写催药材的书信可好?”
荀攸现任行军教授一职。
“这事你心中有数就好。”曹操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阮卿心里回了句。
给将来的魏武帝干活他敢说辛苦么。
曹操发了话,那下边的得赶紧加紧效率。接到阮卿的通知后荀攸连忙翻出地图,又询问士卒,把附近的村子的位置给搞清楚。
第二日清晨阮卿领两百卒护送荀攸上路。其实单纯去收购药材倒用不了这么多人,但架不住黄巾军搁一边虎视眈眈呢。
阮卿和荀彧挺熟,和荀攸真心不大熟,路上他瞥了一眼与自己并肩骑马的荀攸,轻咳了一声,攥紧手中缰绳问道,“荀先生,咱们得去哪?”
荀攸继承了荀家的祖传好相貌,生的虽不如自己的小叔,但绝对也称的上美男子。奈何其人平日端正沉闷,不苟言笑,俊俏的脸上硬生生憋出了一股老头子的古板。
阮卿每回瞧见荀攸除了有些局促外,心里还得默默感叹一句,久经荀家家训折磨的美男子啊。
马蹄踏起尘土,身后将士们拉的板车“卡啦啦”作响。
荀攸就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在阳光照射的万千浮沉中淡淡瞥了阮卿一眼,口中吐出几个字,“李坳村。”
艹……阮卿想骂人。好看是真的好看,高冷也是真的高冷。
要不是听郭嘉提起过荀攸这沉闷的性格,他险些以为这仁兄是懒得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们端午节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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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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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军需来源靠三种,劫掠,内部征收转运,屯田。
像曹操刚创业没地盘的时候,除了依靠张邈供给的那些粮食外,很大一部分是靠劫掠得来的,走哪打哪吃哪。
也就这两年有了地盘后曹操才有了稳定的赋税,不好意思再逮住自己圈里这些羊们可劲儿的薅羊毛了。
阮卿跟曹操劫掠过不少地方。乱糟糟的什么情况都有,看着百姓们哭天抢地,他就觉得自己特像个土匪山贼。
因此虽然这次是去收购,他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后遗症,看着百姓饱经风霜的脸颊,他就觉得莫名有愧。
乱世谁都生存艰难,当年随曹操劫掠实在不是他的本愿。
曹军所用药材巨大,阮卿跟着荀攸转了好几个村子才收集完。
一天都是荀攸在忙活操心,他就是跟在一旁打打下手。
回去的路上板车已经装的满满登登,阮卿的心里也踏实不少,虽然身上疲惫,眉宇间却带了欢快的神采。
正在这绿林古道上行着,忽听远处人马嘶叫,原本笑着交谈的荀攸阮卿二人面色一僵,齐齐往道路前方往去,只见人影攒动,当先打一面黄字大旗。
阮卿的脸色一瞬间煞白。他抬手示意身后部队停下,然后一手缓缓落在剑柄上,紧咬下唇,看向荀攸,不敢轻举妄动。
荀攸也眉头紧锁,神色严峻。
早就料到了,曹营如今大军瘫痪,黄巾军不会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只是没想到,这帮人竟能堵到这里。
四周骚。动声响起,从树林隐蔽处冲出不少头裹黄巾,手持兵刃的敌军来。
是敌袭!
不带阮卿下令,两边就已战做一团。
他跟在曹操身边许久,什么样的敌袭没见过?很快他便握稳了剑柄,一边护着荀攸一边口中对一旁的裨将大喊,“一会儿瞅准机会,你护着荀先生离开!通知主公来救应!”
此次袭击一看就是敌军埋伏好了的,四面受敌。再加上这次阮卿带的人并不多。恐怕凶多吉少。
曹操让他陪着荀攸来办事,自然也是把荀攸的安全放在了他身上。既如此,他拼死也得护得荀攸周全。
若他护着荀攸逃去说不定两人皆能活命,只是他不甘心辛辛苦苦搞来的草药便被这么付之一炬。他这个领兵的都跑了谁还会拼死守这些草药?
失了这批药材,曹营那些卧在那些病床上的人怕真要等死了。而曹操不知又要从百忙中抽出几分心神来处理这些杂事。
少年人总想努力证明自己可以,不知天高地厚的把事情一股脑往自己身上揽。哪怕平日乖巧顺从的阮卿也是有几分少年郎的无知倔强。
话说回来,阮卿仅仅是想替曹操办成些事让对方可以轻松一点而已。
四下涌来的敌军越来越多,难以攻破。阮卿甩臂挥剑,一瞥身边慌张的荀攸,口中高喊一声,“卿送先生先行!”
说罢他一扯缰绳,坐下清风前蹄高高扬起,一声嘶鸣,而后往一处冲去。他手中动作越来越快,那长剑宛如狂风暴雨噼里啪啦的落在敌军身上,飞溅出血滴。
包围被他硬生生撕开一条口子,荀攸被几个裨将护卫着,从阮卿撕开的这个口子里逃了出去。
“将军!有人跑了!”守在何仪身旁观战的裨将大叫一声。
何仪懒散的抬手,“放他们离开。我还得靠他们以成我计。等他们带兵过来,这里早已事毕了。下令,让他们动作快些。”
战事越拖越不利。没多久阮卿一部便落了下风,眼看支持不住。
阮卿一边杀敌,一边观察四周,眼见己团将灭,心中大急,不知援军什么时候能到,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味死撑。乞求荀攸的速度快些,可别出了什么事。
曹营离此地甚远,他心中也清楚这批药材怕是保不住了,但到底有些不甘心,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兵了,万一再撑一会儿援军就到了呢?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麻木的又砍翻一名士卒,阮卿抬眼看所剩寥寥无几的将士依旧守在车前浴血奋战,心生不忍,咬牙片刻后就要下令撤兵。
不能再撑了,再撑下去这最后一点兵都没了。
“撤……”阮卿张嘴,那声还没说出便卡在嗓子里。
他震惊的看着远处,只见隆隆马蹄荡起的尘埃中有千骑狂奔而来,若倾海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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