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和熙望了裴玉质须臾,端了茶水来:“相爷,漱口。”
裴玉质漱过口,便与素和熙一道往书房去了。
他这一趟作为钦差大臣去受灾地赈灾,耗费了三月有余,公务自是积攒了不少,幸而这些公务并不太紧急,紧急的公务皆已交由他的同僚处理了。
素和熙正为裴玉质磨墨,突然闻得裴玉质道:“子熙适才生气是因为呷醋了吧?”
呷醋?
素和熙未曾心悦过任何人,当然不曾呷过醋,闻言,他不禁暗道:这便是呷醋的滋味么?
裴玉质见素和熙若有所思,再接再厉地道:“子熙之所以呷醋,便是因为对我怀有独占欲;子熙之所以对我怀有独占欲,便是因为子熙心悦于我。”
言罢,他并不逼迫素和熙承认,转而催促道:“子熙磨墨。”
素和熙这才发现自己执着墨条的手停顿了。
裴玉质面上不显,心下窃喜:子熙果真对我动心了,我该当感谢陛下赏赐了三名内侍予我。
第78章 东厂督主(六)
三名内侍生怕陛下责罚, 为了让裴玉质长胖些,一日三膳皆会殷勤地帮裴玉质布菜,瞧着裴玉质吃下去, 还会时不时地在裴玉质办公之时, 送点心来。
这三人你争我抢,看起来好似在争风吃醋一般。
裴玉质一则不愿为难了他们,二则想要素和熙再多呷些醋, 是以,每回都会尽量将送到唇边的吃食用尽。
素和熙起初佯作大度,时日一长, 便不住地用眼刀子杀向三人。
三人全数较素和熙年纪小些,其中俩人入宫将近五载,虽然不曾在素和熙手底下做过事, 但领教过素和熙的厉害,不敢得罪素和熙,而余下的一人却是甫进宫不久, 只觉得被素和熙盯着浑身发毛,却并未乖觉地离裴玉质远些。
半月过去, 便仅余下那唤作“喜福”, 年仅一十五的内侍日日黏着裴玉质不放。
又五日, 素和熙终是忍不得了, 在喜福送来龙井酥之际,对其大发雷霆:“滚。”
喜福不明所以地道:“奴才奉陛下口谕须得好生伺候裴相的饮食,素和公子为何口出恶言,要赶奴才走?”
裴玉质暗笑地看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喜福。
素和熙沉下脸来:“我命你滚,你滚便是了,废话什么?”
喜福据理力争:“奴才被陛下赏赐给了裴相, 便是裴相的人,裴相要奴才滚,奴才才滚。”
素和熙望向裴玉质,双目阴沉:“相爷认为如何?”
裴玉质朝着喜福摆摆手道:“退下吧。”
喜福不情不愿地道:“裴相,这素和公子是存心不让奴才们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素和熙唇角噙笑,“这喜福认为奴才其心可诛,相爷认为如何?”
裴玉质加重了语气:“喜福,退下吧。”
这些日子以来,喜福甚是敬佩裴玉质的为人,但素和熙委实如同传闻中一般乃是一阴阳怪气,喜怒不定的宦官。
喜福挡在裴玉质面前,勇敢地瞪着素和熙道:“素和公子,你再欺负裴相,奴才定要向陛下告状。”
裴玉质失笑,而素和熙则是怒气冲天地道:“滚。”
喜福回过首去,对裴玉质道:“裴相莫怕,喜福即便舍了这条性命,都会保护好裴相的。”
裴玉质和颜悦色地道:“我身为当朝宰辅,子熙欺负不了我,你且退下吧。”
这……裴相所言有理,可素和熙的气焰实在嚣张,教单纯的喜福忧心忡忡。
裴玉质温柔而有力地道:“退下吧,这龙井酥我会记得吃的。”
喜福应诺,一步三回头地出了书房去。
素和熙快步将书房门关上了,紧接着,掐着裴玉质的腰身,将其压在了桌案上头,并以衣袂扫落了龙井酥。
龙井酥粉身碎骨,香气扑鼻。
“子熙何必与龙井酥计较?”裴玉质眨了眨双目,伸手探到了素和熙的后颈,手指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其上的肌理。
素和熙凝视着裴玉质道:“奴才小鸡肚肠,便要与龙井酥计较。相爷为何不问奴才要做什么?”
裴玉质抿唇笑道:“子熙不是要欺负我么?”
素和熙心生忐忑:“对,奴才要欺负相爷,相爷不反抗么?”
“子熙莫不是忘了吧?我曾说过我心悦于子熙,我既心悦于子熙,为何要反抗?”裴玉质微微抬起首来,温热的唇瓣擦过素和熙的唇瓣,“要接吻么?”
素和熙顿了顿,低下首去,覆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曾经历过无数次的亲吻,吻技自然较素和熙好上不少。
素和熙生涩地回应着裴玉质的亲吻,舌尖在裴玉质的引导下,进入了裴玉质的口腔。
裴玉质阖着双目,一双膝盖故意蹭了蹭素和熙的侧腰。
素和熙又觉心潮澎湃,又觉伤心难过,又觉自己被欺骗了。
倘若……倘若他完好无损该有多好?
倘若他完好无损,他便能在此时此刻彻底地占有裴玉质了。
一吻罢,他质问道:“相爷是否曾与人云雨过,为何撩拨起奴才来这样熟练?”
对,我曾与你云雨过,很多很多回,多得我都记不清了,多得我熟知该如何撩拨你,多得我变得非你不可,我甚至还怀上了你的骨肉。
裴玉质当然不能将真相告诉素和熙,只得大言不惭地道:“我不曾与人云雨过,我不过是于此事天赋异禀罢了。”
素和熙将信将疑:“当真?”
裴玉质颔首道:“当真,你若是不信,可打听打听我是否曾有过通房,或者逛过花楼。”
次日,素和熙通过各个渠道将裴玉质彻底打听了一番,得知裴玉质其人从未沾染过半点风月之事,自是满心欢喜。
其后,他回到了书房,伺候笔墨。
裴玉质一面处理着公务,一面问道:“如何?打听到什么了?”
素和熙摇首道:“没打听到什么,相爷应当尚是童子之身。”
这个世界的裴玉质确实尚是童子之身,却怀着身孕。
裴玉质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随即放下狼毫,抬目望住了素和熙,直白地问道:“子熙想要我的童子之身么?”
素和熙不假思索地道:“想要。”
裴玉质粲然笑道:“所以子熙心悦于我么?”
心悦?素和熙不曾想过这一问题。
裴玉质循循善诱地道:“子熙如若承认心悦于我,愿意与我执手偕老,我便将童子之身交予子熙,并许诺一生一世都只与子熙亲热。”
这个诱惑过于诱人了。
不过素和熙并没有贸然答应,他将自己近来的所思所想好生整理了一番,方才肃然道:“奴才心悦于相爷。”
裴玉质得偿所愿,站起身来,啄吻了一下素和熙的唇瓣:“既然如此,从今往后,私底下,子熙便唤我为‘玉质’,自称为‘我’吧。”
“玉质。”素和熙登时耳根发烫了。
“子熙。”裴玉质舔了舔素和熙的耳根,当素和熙以为他还会做什么之时,他却是一把推开了素和熙,“我要继续办公了。”
素和熙失望地道:“奴……我还以为……”
裴玉质打断道:“我手头尚有紧急的公务要处理,不可耽于美色,待得明日,再与子熙共度良宵吧。”
今上已对素和熙表示了不满,他倘使耽误了公务,陛下免不得将气撒在素和熙身上。
“奴才遵命。”素和熙有些恼怒,有些欣然,与此同时,又稍稍放下心来。
他有着一副残缺的身体,纵然裴玉质愿意将童子之身交由他,他要如何取?
手指么?
且他尚未做好全然暴露于裴玉质眼前的准备。
裴玉质食言而肥,一连忙了五日,方才得空与素和熙共赴良宵。
府中人多眼杂,以防被今上所知,他只命人买了两身红衣。
入夜后,他自己率先换上了红衣,又让素和熙换上了红衣。
素和熙一踏出屏风,便见到裴玉质招手道:“来饮合卺酒吧。”
——这合卺酒并未用匏瓜盛,只用了寻常的酒盏。
饮罢合卺酒后,裴玉质解释道:“陛下不喜我沉迷于你,故而我不可光明正大地嫁予你,委屈你了。”
嫁予我?当朝丞相竟然说要嫁予一介失势的阉人?
素和熙口中尽是酒香,牵了裴玉质的手,紧张地问道:“玉质,假使陛下不干涉我们,你当真愿意嫁予我?”
裴玉质反问道:“未尝不可?即使要我身着凤冠霞帔嫁予你亦可。”
素和熙愕然地道:“玉质这般心悦于我么?”
裴玉质笑吟吟地道:“嫁或是娶于我而言,只消对象是你皆可,凤冠霞帔则是情趣,当然子熙若是坚持要嫁予我,我亦不会反对。”
“我愿意嫁予玉质。”诚如裴玉质所言,只消对象是裴玉质,嫁或是娶皆可。
素和熙眼眶微湿:“玉质,自今日起,我们便是夫夫了。”
裴玉质回应道:“子熙,自今日起,我们便是夫夫了。”
“夫君。”素和熙试着唤了一声,固然有点别扭,但并非不能接受。
裴玉质不由一怔,继而笑道:“娘子。”
素和熙牵着裴玉质的手上了床榻,一番唇齿交缠后,素和熙推开了裴玉质,道:“玉质,闭眼。”
裴玉质乖巧地阖上了双眼,而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接连不断地钻入了他耳中。
片晌,他又听得素和熙道:“睁眼吧。”
他一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乃是身无寸缕背对着他的素和熙。
素和熙埋首于床褥之中,闷声道:“由玉质来吧。”
——这便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取走裴玉质童子之身的法子。
裴玉质清楚这对于素和熙而言,乃是天大的让步,素和熙之所以会做出让步,其一是因为素和熙心悦于他;其二是因为素和熙不肯将残缺之处暴露于他眼前。
他叹息一声,手指抚摸着素和熙的后脑勺,软声道:“我想要子熙的手指。”
见素和熙一动不动,他下得床榻,将烛火吹灭了。
素和熙欢喜于裴玉质的体贴,厌恶于自己的软弱,心疼地道:“玉质,勿要容许我糟蹋了你。”
糟蹋,又是糟蹋!
裴玉质平生最恨的两个字便是糟蹋。
他干净利落地抓了素和熙的手指一送,以致于气息一滞,须臾,他一边吃着手指,一面警告道:“不许再在我面前提及‘糟蹋’二字,我心悦于子熙,只想与子熙厮守到老,如何能算得上糟蹋?”
手指所感势如破竹地传入了素和熙脑中,教他不知所措,闻言,他向裴玉质致歉道:“对不住,是我太过自卑了。”
“无妨,我原谅子熙了。”裴玉质气息不稳,“子熙,我心悦于你,矢志不渝。”
第79章 东厂督主(七)
“我亦心悦于你, 矢志不渝。”素和熙仰起首来,吻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猝不及防,猛地坐下了身去。
“嗯……疼……”他顿时双目含泪。
素和熙垂目一望, 慌忙将自己这右手抽了回来。
裴玉质顿觉空虚, 待缓过气来,问道:“难不成连手腕子都吃进去了?”
“是。我适才不该吻你。”素和熙愧疚难当,将自己的右手凑近了裴玉质, “沾了些血。”
“不妨事。”裴玉质依偎于素和熙怀中,“给我你的手指。”
“不可,你受伤了。”素和熙正欲起身去拿药膏, 却被裴玉质圈紧了腰身。
裴玉质坚持道:“不疼,给我手指。”
素和熙心生一计,将裴玉质推倒后, 低下了首去。
由于烛火被熄灭了,月辉不足以将素和熙照得分明。
裴玉质注视着素和熙,抬指勾画着素和熙的眉眼, 劝道:“不必勉强自己。”
素和熙从未做过这等事,从身体上而言, 算得上勉强, 但从心理而言, 根本算不得勉强。
只要能让裴玉质快活, 他愿意做任何事。
故而,他冲着裴玉质摇了摇首,继续耐心地尝试着。
裴玉质揉着素和熙的发丝道:“子熙,我可坦白告诉你,我既已认定了你,便已做好了禁/欲一生的准备, 是以,你不必勉强自己。”
素和熙含含糊糊地道:“我并未勉强自己,我正在学习新的技艺。”
裴玉质忍俊不禁:“子熙说得未免太过一本正经了吧?”
“这本就是正经之事。我无法像健全男子一般,教玉质如登极乐,便得从其他方面着手,尽量让玉质舒服。”素和熙严肃地道,“玉质若有什么建议或是意见,定要提出来。”
裴玉质发问道:“可要用器具?”
素和熙矢口拒绝道:“我想凭自己的力量让玉质舒服。”
裴玉质猜测道:“子熙莫不是在呷尚不存在的器具的醋吧?”
素和熙颔首承认:“对,我便是这般小鸡肚肠。”
“那便随子熙吧。”裴玉质本身对于器具就没什么兴趣。
素和熙暂时放弃了前头,转而试着探入了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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