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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风雪(玄幻灵异)——月色白如墨

时间:2021-05-22 08:48:52  作者:月色白如墨
  他的声音冰冷漠然,没有什么感情,说话时西淮的目光也一直落在殿堂外的竹针林上。
  似是连看也不想看这位盛泱万人敬仰的君王。
  “噢……”
  许久后,沉宴拉长声音应了一声,不知是想起来了,还是只是敷衍。
  “是你。”他道:“怎么了,你来到这儿,有什么事么?”
  西淮嘴角弯了起来:他觉得有一丝丝可笑。
  这位稀里糊涂的一朝之君,竟然不关心他是如何到这深宫里来的,也不曾询问往事,就如这么拉家常一般随口问起一句“怎么,有什么事么?”
  “什么事?”
  西淮笑了,唇边满是嘲讽之意,回道:“没什么事,只不过是想来与陛下说一句,您的盛泱快要亡了。”
  “哦。”
  然而没想到,沉宴的反应依然是漠漠然的,只说道:“朕知道。那些宫娥监人,早已来同朕说过的。”
  是的,早先还有回天之力的时候,不少宫人大臣都曾来他殿门外哭诉,请求他主持朝局。但是那时候他正与七杀争夺身体的主导权难分上下,根本无暇顾及他人的谏言。
  及至后来有了些清醒意识的时候,宫人和大臣们却都已经跑光了——
  想来是大势已去,再求也没什么用,倒不如自己收拾收拾东西,寻一条生路。
  “原来陛下知道。”
  似是沉宴的反应令西淮也略微意外,白衣人稍稍挑了挑眉,问道:“那是在下多管闲事了。还特地前来告知。”
  “呵。知道是早已知道的。”
  沉宴讥讽地笑了一声,自嘲道:“只不过束手无策罢了。”
  他垂眼,看着一片狼藉的宫殿。
  华丽珍贵的桌椅都歪倒在地上,瓷瓶摆饰等装饰也砸的稀烂。唯独一塌糊涂的地面上,有血迹写下的“楚渊”、“羡鱼”……等字。
  那是他在神志混乱时,为与七杀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为自己留下一丝清明最后的办法。
  但是再写,又有什么用呢?
  沉宴终生都不知道自己何时还能再见到他……他离开了星野之都,回到了离自己很远、但是不再受任何人构陷与逼迫的思南山。
  有时候,沉宴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值得庆贺的好事,还是终生都难以填弥的遗憾。
  他看着自己在华丽明洁的雪瓷上的倒影,披头散发——看上去就像一个失魂落魄的疯子。
  哪里还有半分的为君为帝的皇家做派?
  “你走罢……”
  沉宴听见自己说:“我宁可做亡国之君,也不能、不能——”
  不能将那个疯子放出来。
  “若能为百姓换得良君,朕载于史书之上千人唾骂,也并非一桩坏事。”
  已经走投无路的帝王轻轻叹息。
  他的面孔惨白,脸上有灰败自讽的笑意。
  “你以为将黎民苍生交于别人手上,他们就落得善终吗?”·
  然而西淮说:“燕启顾雪都,是什么样的冷戾之君中陆尽知。自他们从沧澜打到盛泱腹心,凡是未降之城,攻破后一律戮尽。因此而丧命者,早已逾数十万。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陛下——”
  西淮讥讽地笑着:
  “你这可真是好一手逃避良心责问之法啊。”
  “……”
  未想能有一日听到如此讥讽尖锐之语,沉宴愣了一下。
  但是西淮显然还未将话说完。他继续说道:“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叫人意外的事情了。”
  白衣人低低喃语:“盛泱……本就不是这样的么?叫忠心效力之人孤苦而死,投机取巧者官运通达……哈。我早该知道的,竟还抱有什么样的期望呢?”
  他说着,便欲转身而去,似乎觉得之前想要问沉宴的话,也没有必要说出口了。
  “等等!”
  然而,就在西淮将要离开之际,沉宴却猛然叫住了他。
  “你……你有办法?”
  长久为君的直觉让他察觉出门外之人的不凡,沉宴试探着开口,斟酌道:“你来找我,是来进谏的,是么?你与他们之前来的人……不一样。”
  “进谏。”
  然而西淮笑了。他像觉得这个两个字很有趣一般,在舌尖品读着,问询道:“陛下,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向你进谏呢?”
  于沉宴惊讶的目光中,西淮接着说道:“这天下,并非每个人都想要为你人臣的。我不求官达富贵,也不求显赫声名,你能诱以驱使我的东西,我一样也不稀罕。我今日到这里来,只是想看一看你值不值得我帮助而已。”
  “……”
  沉宴活了二十余年,大抵还是第一回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但是他竟只是静默了一下,然后便平静若秋潭一般接着问道:“好,朕接受。你说一说你想怎样判断朕是否值得帮助罢。”
  “七个问题。”
  西淮道:“很简单,只问陛下七个问题。回答完后,我自然会决定陛下是否值得我倾力相助。”
  “可以。”
  沉宴答:“你说罢。”
  “一问,天下何物。”
  西淮缓缓启口。
  其实,在来到惊华宫之前,西淮心中早已有了对所有问题的回答。
  在林昆问出那一句“读书为寻封侯否”时,就已经轻易将西淮心中所有防线攻破。
  那一刻,西淮真的很钦佩他,想,他是配上与自己并称“南有叶家北有林”的人。
  天下何物?
  ——天下不是君王权柄,也不是万里疆土。而是千万苍生黎明的性命。
  它不是一样可以被争夺来抢夺去的东西,能够被舍去,亦或者可以用来证明自己的王权。
  如果你走出宫门,就会看到街头卖白玉兰花的阿婆,追着风筝飞花而去的孩童,还有恣睢奔命、守着摊贩度日的疲惫中年人。
  他们都是这天下的一部分。
  天下从来不是冷冰冰的一个权柄,一个王座,或是辉煌广阔的一张地图图纸。而是活生生的、在这个世上喜怒哀乐度过一生的人。
  他们很多很多,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度过着自己的一生。但是偏有人总忘记他们也是有温热体温的,只当做一个数字,计算着其中能取得的价值和能换出几斤几两的筹码,不关心也不过问。
  第二问,读书可为封侯。
  在这世上,转生为人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之一。因为你能够思考,自己这一生将为何而活。
  读书不为封侯,不为货与帝王家,只为明智。知晓自己将清醒而温和地度过这一世。
  爱世人,爱孤苦而多难的生命,为官不是为了求权势滔天,而是这苍生太苦,总需有人帮扶。
  林昆早已知道这一切的答案,所以他明知生不逢时,却依然忠良度过这一世。
  西淮分明知晓他信中询问的目的,却依然只能给出相同的回答。
  只不过,在最后一句“生不逢时,何以自处”出口时,他换成了:
  “云华七年,栖灵峰以西北,是否发生蝗灾,饿殍两万余人?”
  “……”
  沉宴怔愣了片刻。
  西淮的声音轻轻的,接着问道:“云华九年,是否洪灾难治,赤霞河上游溺亡七千余人?”
  “……”
  “这……”
  沉宴沉默了数秒,而后迟疑道:“朕不知道。这些细微末节的小事,时间太久,朕都不记得了。”
  “哈。”
  西淮低声笑了:“‘细微末节的小事’。”
  他闭上眼,轻轻重复沉宴的话,脸上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讥讽的笑意:“那么陛下可知道,当初我父亲,就是因为这细微末节的小事,被远谪沧澜,举家流放……?!”
  “……”
  “对你们帝王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足以将别人的一生都改变。”
  西淮寒声说:“可你们却连记得,都不曾记得。”
  沉宴:“……”
  “是。”
  许久后,空荡荡的寂静宫殿中传来声音,沉宴低哑说道:“云华七年,栖灵峰以西北,曾发生蝗灾。饿殍两万余人。”
  他闭了闭眼,声线压抑:“云华九年,赤霞河上游溺亡七千余人。洪灾天罚,都确有其事。”
  “……”
  年轻君王的声音像穿透了时光,向另一个蒙冤离世的魂灵忏悔——那是青年时的叶清明。
  他站在遥远的沧澜,身下是万册史书,曾经因为坚守圣贤初心而遭受的磨难和艰屈都在这一刻化为泡影。他微微笑着看向沉宴,沉宴说:“这一回,是我等帝王家错了。”
  迟到了七年的歉意,终于在这一刻抵达。
  西淮怔怔听着这几个字,很久过后,他唇角动了动,而后爆发出一阵极其疯狂的大笑。
  “是你们帝王家错了……”
  西淮眼角有泪珠淌落:“好,好,好!——爹亲,你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啊。”
  多少年的冤屈愤恨,埋在心中难以意平的旧事,终于在这一刻尽数吐出。
  西淮未再发一言,只大笑着出门而去——俯仰天地,心中再无愧事。如此而已。
  街道上菜篓倾翻,人马惊乱。就像一群无头的苍蝇,在东闯西撞地寻找着出路。
  却尽是徒劳。
  燕启人,已经从外面将星野之都围住了。
  李斯年看着这兵荒马乱的情形,跟在西淮身后,皱了皱眉头,问道:
  “怎么,还要去哪里么?”
  他是指现下时局不稳,西淮倘若还有什么事要办,总不安全。他可以再行一些举手之劳。
  然而西淮独自站在街头,摇了摇头:“不必了。剩下的,都是些杂事……待我处理完了,自会完成林御史的交代。”
  李斯年略微沉默了片刻,问:“有什么能让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若可以,请将羽林军的禁牌借给我一枚罢。”
  西淮答:“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做就已经足够。”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李斯年将腰间象征御殿大都统的令牌解下递给了西淮,只郑重叮嘱:
  “局势就要大乱,万事小心。”
  “好。”
  西淮答。他牵着马匹,一身白衣清瘦至极,在这乱世之中,总让人想到命途漂泊的转蓬。
  李斯年神情复杂,注视着西淮,望着他转身,一步步走远,直到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耳边一片嘈杂,曾经走过无数遍的街头都逐渐变得陌生。
  西淮途径布庄的时候,忽然想到,当初刚到镇国公府的时候,银止川也曾带他出来一起添置新衣。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尚且初识,像两头互相试探的兽,无意间被银止川发现他的隐秘,更是叫西淮困窘难堪到极致。
  还有之后一同赴过的望亭宴……而今再想来,都恍若隔世。
  好像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年似的。
  西淮无意识地乱走,不知不觉间,却竟然又走到了镇国公府所在的那条街道。
  西淮发现这一点的时候,相当自嘲地笑了。
  他看着那个熟悉但再也回不去的府邸,想银止川就在离这里不到数米的地方,仅隔着一扇门的距离。
  但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回来过。
  西淮深吸了一口气,停驻很久,而后终于缓缓迈步,没有停留地朝街道的尽头走去。
  白衣人从镇国公府门前经过的时候,时光好像被开启了慢镜头——
  西淮就这样从他本可以视作归处的府邸前离开,与银止川擦肩而过。也与他们本可以相交的命轨擦肩而过。
  自此天高地远,再不相逢。
  小乞丐扣在门前、但被风吹落的冥生兰躺在地上,西淮经过时目光曾稍稍停留。但是随即,他耳边回想起银止川说过的那句话:“即便是来世,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心里就好像被什么刺痛了一下,少年硬生生挪开视线,嘲讽地笑了一下,再也不再回来地离开了。
  数刻之后,当西淮身影恰消失在街道尽头的时候,镇国府的朱门却被推开。
  一条缝隙里,露出一线银白衣袍的身影。
  银止川捂着胸,莫名地看着周遭往来的人流。
  方才他感受到种难言的心痛,好像有什么硬生生从他的心上剜掉了。但是当他推开府邸的门,看着面前一如往日的人来人往,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只有一把将要枯死的冥生兰,寂寞地躺在地面上。
  ……
  “燕启顾雪都,有驭纵活尸的能力。”
  走在街头的时候,西淮默然地思虑着。
  他耳边回响起曾经在燕启时听说过的话,那些人,谈起公子舜华时,总是会有博然色变的反应。
  所有人都知道,在那燕启冰封千里的雪原之下,是数以万计的奴隶尸体。
  而这些奴隶僵死的尸身,在听到顾雪都的铃铛声响时,又都会化作可怖至极、无往不利的死士。
  这是他们雪之国度、燕启的立身之本;也是他公子舜华名扬中陆的原因。
  活尸大军只曾经在和盛泱银氏的一次对峙中吃过亏,其余时候,都是无往不胜。
  但是现在的情形下,要让银止川领兵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说他体内的迷梦草,会随着银止川的运气而流转到全身,让他在数个时辰内毙命;要不要为这样一个负他诸多的王朝押上性命,也是需要考量的问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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