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都没长齐,还学会偷听了?”
江潍换个桀骜不驯的姿势,把手边的烟灰缸一推,接过陆溪手里的奶味棒棒糖,不情不愿叼在嘴里,顺带苛刻地评价一句:
“买的什么狗屁东西,齁甜。”
这招是很灵的,毕竟江潍不会对小孩子动手,也怕在陆溪面前浪费粮食,因为这样就不能好好维持威风让陆溪把没吃完的饭菜都咽进肚子里。
起先陆溪以为得到原谅和纵容是小孩子的特权,但长大以后,面对性格越发恶劣的江潍,陆溪仍能用一枚奶糖来迫使alpha戒烟。
那大概,是江潍给陆溪,在奶糖和香烟上的特权。
好日子没过多久,江潍的父亲总算兜兜转转找到了自己这个流落在贫民窟的继承人,一通越洋电话打过来,百十来号家庭保镖奔向这穷乡僻壤。
而那个晚上,陆溪不见了。
江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想起几天前在角落里晃荡的那个女人佝偻的影子,心下觉得不好。
他第一次主动给那个该死的男人打了电话,头一句话就是:
“做个交易怎么样?”
江潍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情得知:
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小兔崽子被那个疯女人卖给一群肮脏的alpha。
他的手指颤抖,搭上扳机,狰狞又歇斯底里地击穿暗夜中的玻璃。
小孩跪在一片碎玻璃的泥泞地里,黑暗的厂房透着肮脏的潮湿味道。
带着一队保镖闯进厂区的江潍望着柱子上浑身赤裸被绑起来的陆溪。
那群男人在仓皇间转身,露出人影后那个可怜的影子。
理智的弦,随着枪响崩断。
混战毫无征兆地开始,又在碾压性十足的单方面殴打中结束。
江潍手脚冰凉地去解陆溪身上的绳子,他白皙的皮肤被勒出道道红痕,脚腕捆着情趣手铐,另一头拴在木叉根部。
凝结的血从他头上流下,割裂了那张好看的脸。
江潍脱下外套,把陆溪完完整整包起来,小beta很轻,意识甚至模糊,缩在他怀里像一具没了生气的玩偶,指尖沾着不知是哪个畜生留下的白垢。
他扬起脸试图去看把他抱在怀里的人究竟是谁,眼泪却比视线先一步涌出。
“能看清我吗?”
江潍被一群保镖簇拥着,马不停蹄地往车里赶。
陆溪阖上眼,似乎是晕过去了,右半张脸高高肿起,像是被打过,还洇着点血。
江潍大概是气急了,拨了一半人料理后事,眼中弑杀和暴戾四起。
他死死搂着陆溪小小的躯体,钻进后车座,高威压肆虐的冷檀从进厂区开始便不受控制地向外释放,他额头抵着陆溪的侧脸,很轻地用唇角蹭了下陆溪的眼尾。
陆溪皱起眉来,试图向更暖的热源靠近,一丝浅淡的樱桃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紧紧贴近他的江潍精神一震。
樱桃味,清爽的甜味,稍纵即逝地勾引着他的神经。
江潍沉默好久,露出一抹苦涩又自嘲的笑。
第11章 长大
黑吃黑的家伙从不敢报警,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江潍的保镖连夜把陆溪的母亲从火车站抓了回来,那个卷款逃走的女人瑟缩着蹲在房间角落,楚楚可怜地落眼泪。
昏迷不醒的小 beta 在病房里躺了一整晚,医生说是重度惊吓加轻微脑震荡,身上有刮伤,额头被钝器划伤,没个一时半会养不好。江潍坐在床前看着被子里窝着的陆溪,待了两个多小时,才被他父亲的电话叫走。
“人我帮你找到了,关系帮你打点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潍站在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白灰蹭过肩膀,扑簌簌掉下粉尘。他用手指碾过身上的碎屑,偏头透过模糊的玻璃注视着床上那一小团轮廓,淡淡回应:“一周以后。”
“明天中午的机票,小烁在家里等你。” 电话里男人语气坚定,回答毋庸置疑。
“做梦吧,最早后天。” 江潍对父亲的死命令嗤之以鼻,反驳道。
“不过是一个 beta,真是稀罕。我是该说你出息了,还是说你膨胀了?” 男人玩味地道。
“您老十八岁混迹夜店,隔年三个私生子不知道哪个是您的,到三十岁亲子鉴定都能给私立医院创收盖一座病号楼,论起膨胀我估计不及您万分之一。” 江潍说话不卡壳,仿佛电话对面是生死仇敌,全然听不出对血缘父亲的恭敬:
“又或者您觉得自己二十岁包养的两个小 beta 没能给你生出孩子很遗憾?可惜让我这种刺头继承你亿万家产,您要是不满现在做个试管婴儿也来得及,看是他抢家产快,还是我捐款做慈善快。”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顿了顿,神色估计不会好到哪里去,压抑着嗓音骂了好几句难听的,才勉强同意江潍‘最早后天回去’这个通告。
江潍挂了电话,转回头进屋继续陪着昏睡中的陆溪。
他肯定被先前的事吓到了,就算没受到实质性伤害,恐怕还是会留下心理阴影。江潍和父亲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他必须按照安排出国锻炼,回国后接手公司,娶那个世家的 Omega 做妻子,走上原本既定的轨道。
作为交换,他可以在暗中作为陆溪经济上的监护人,陆溪可以摆脱他恶毒的母亲,顺利到另一个城市住校、上学,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去唱歌,又或者做他喜欢的事。
也不错,江潍这么想着,静静坐在陆溪身边,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陆溪额头的伤口已经处理好,本来就瘦弱的身体更显病态,估计现在扔外面就能被风吹跑。嘴唇的颜色很淡,没有血色,面容灰败,缩在白到刺眼的病床里,像尊小小的豌豆水晶雕。
不知道他长大了是什么样子。
大概比现在更好看吧,但营养不良的小孩就算漂亮也没法从当下的模样窥见未来,他还很小、很瘦,有无限可能。
江潍轻轻伸出手来,食指在空中探出,擦过几乎凝固的空气,带起一阵不可察觉的微风,温柔地戳了戳陆溪的脸颊和眉心。
冷檀幽幽飘散在空气里,强势又不可控地溢满整个房间,江潍沉默地坐在那里,信息素却已经违背主人的行动兀自在远处伸出绳索,缓慢而坚定地将病床上的人包围起来。
Alpha 该死的捕猎者的本能。
江潍深呼吸一次,手指紧扣,指甲嵌进掌心,留下一排半月牙状掐痕。他试图自主控制信息素,却无意间闻到那股先前莫名出现的樱桃味。
他笃定,那种味道是从陆溪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象征着 omega 信息素的、诱人而可口的樱桃。
江潍颤抖又激动地站起来逐渐靠近,视线锁定在病床上那团小小的影子身上,步子刚迈出去,却又如梦初醒。他冷汗涔涔地驻足在原地,樱桃味越来越浓,几乎要占据他所有的感官。
床上的小孩还在睡,眉头紧紧皱着,大概在做噩梦。
啪——
清脆的一声响,江潍右脸颊烙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他努力掐着右手手腕,控制不断抖动的指尖,夺门而出。
十分钟后,戴着防毒面具的江某人小心翼翼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确定自己这幅样子完全不会吓到床上正努力康复的陆溪时,才缓了口气坐下。
他的样子有些诡异,又或者说是滑稽,面具后的视线落在陆溪输液的手上,愣神似地看了好久。
短且细的手指,因为维生素缺乏而有参差不齐的倒枪刺,但的确是很漂亮的一双手,柔软而灵活。
江潍记得那双手按在手机屏幕上的样子,知道那小孩玩枪战游戏有多笨拙,了解他写字时候手型不对,写出来的字倒马马虎虎。
他好像已经知道有关陆溪的很多事了。
“beta 有什么不好,beta 最好了,自由自在,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江潍小声地,突然望着陆溪的脸自言自语起来。
但他这话说的又不对,alpha 也不会受到 beta 的影响,可他刚才分明……
江潍痛苦地低下头去,揪着头顶的几根毛来回搓弄,不拔下来不罢休。
他,就在十分钟前,对一个十四岁的小孩,有了‘渴望’这种情绪。
或许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变 | 态 ?
“跟他们做不如跟我做,我有的是钱。” 江潍盯着陆溪的脸,很小声地低喃着,那一瞬他的眼神中夹杂了点莫名其妙的病态和霸道的诡异占有欲,若是陆溪醒着,一定会被江潍的眼神吓到脊背发凉。
“至少我没那么禽兽,对小孩下手。” 江潍伸出手去,很轻很轻地触碰了一下陆溪的指尖,他看清那只手的手背上还挂着水,蓝塑料片下细针伸进青色血管,头上瓶里水滴有韵律地向下。
“但我会吓到你吧?你才十四岁。” 江潍很重地叹了一声,收回手去,规矩又礼貌地帮陆溪把被子掖好,沉默良久,在无人回应的病房里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快点长大吧,陆溪。”
……
江潍年少时最后见陆溪一面是在回本家的飞机前,那时陆溪还没醒,估计是轻微脑震荡还没怎么好,好在身体指标正常,没有什么后遗症。
他在家里的安排下出了国,兢兢业业读了几年书,又在公司里做了一段时间高位,经验积累七七八八,禁 | 欲技能却直接点满,让周围的二世祖 alpha 们叹为观止。他家里有一个麻烦精,虽然不喜欢却不得不应付;心里有个更麻烦的,喜欢但应付不着。
人家现在是国内最火的男团主舞,脱个衣服下面一片小 o 尖叫,开嗓唱几首歌几十万手到擒来。
人家说女大十八变,陆溪长到十八岁简直跟换了个壳似的,再被自家公司一包装,简直不敢认——嘿,他江潍的眼光是不错,挑豆子都能找到个金镶玉,拂去外面那层泥,里面精致的简直让人只会海豹拍手。
piapiapia,完美结婚对象。
好不容易熬到回国,江潍还没打算好怎么重新捡回跟陆溪以往的那段关系,至少近水楼台先得月能摸两把,谁知当红 Phoenix 男团主舞混在一群不三不四、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艺人堆里。
仗着自己是 beta 就开始浪?谁教的狗屁规矩,叶荣看人都看夜店来了?
江潍知道那天那个酒吧是个什么场所,来的人多半不是良家少年,以至于他看见陆溪朝他走来时习惯性露出不满和嗔怪的神色。
更过分的是,当年连个爆米花都当做宝贝的小 beta,居然开始跟他玩‘走肾不走心’这套。
主动爬上江潍床的是陆溪,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举着棒棒糖跟他说‘抽烟活不到四十’的小孩转眼变成清冷帅气的大明星。
他好像不认识江潍一般,俨然是一个看上了多金大少爷想出卖自己为以后开路的小糊咖。被 alpha 占有,还要喘着气勾着他的脖子,压抑着嗓音问:“先生,打不打算考虑我?”
“你觉得就你这个技术,值得我包养你?” 江潍实则是生气的,甚至气到骨子都在抖,动作大开大合,毫无保留。
他屡次研磨着陆溪的后颈,想试试曾经自己尝到的那股樱桃味会不会再出现,但一无所获。
为什么一上来就叫先生?是拿了什么腹黑金主小娇妻的剧本入戏太深了?
为什么不肯认我呢?你是鱼脑子吗才过了几年就把我忘了?
为什么一上来就爬我的床呢?你是对谁都这样吗?
为什么……
无数个 “为什么” 在那个夜里汇成交织的喘息和交汇的汗水,对江潍来说那大概算是人生中第一场酣畅淋漓的体验,偷偷看的片子总算派上用场。
但对于陆溪来说,是一场很痛的、糟糕的经历,以至于他不得不请一天假,回去后被叶大经纪人逼问了好些天。
那他能怎么说?说我为了暗恋的人而把自己卖了,然后我技术不太行,被他做软了腰爬不起来,不小心多睡了一天?
见鬼,他陆溪的面子至少有一千万那么贵,顶了小半套别墅在脑门上呢。
大概很久以后,当江潍问起最开始那段‘走肾不走心’的微妙关系的原因时,那个傻 beta 居然振振有词在他面前分析娱乐圈里为资本和利益运转的人际关系有多么残酷,以及成年人在没有爱的情况下不如走肾等等歪理,被江潍按在桌子上好个欺负。
不过第一次之后,江潍食髓知味,打算陪陆溪玩一个相逢不识。
无所谓,管它有没有前缘,陆溪照样要乖乖叫他一句先生,变成他的人。
没差。
第12章 易感
巡回演唱会逐渐临近,排练和宣传紧锣密鼓,官博预告连环轰炸,陆溪被叶荣揪回练习室,从早忙到晚,连江潍的面都见不着。
Phoenix 的成员在一周后前往公司录音棚录宣传前奏,陆溪意外见到了同样忙于工作的江潍。
金主先生戾气很重,正对垂着头的下属呼来喝去,公司里气氛压抑,以至于员工都小心翼翼夹起尾巴,低头走路。
“溪哥,今天咱们总裁少爷的信息素好吓人。” 老幺待江潍一行人走掉了,才悄悄在陆溪耳边道。
“什么?” 陆溪扬起声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江潍离去的方向。
“啊,溪哥是 beta,闻不到吧?” 老幺皱着眉捏了捏鼻尖,比划道:“整个空气里都是檀香,像点燃的炮仗。”
炮仗?
陆溪眨眨眼,又听老幺说:“总裁少爷是易感期到了吧?”
陆溪恍然大悟。
是了,alpha 是有易感期的。
“易感期… 是什么感觉?” 陆溪清了清嗓子,求知似的眼神敛下,一本正经问道。
老幺是个 alpha。
“分人吧,比如说我的话就是特别想 rua 毛绒绒的东西,四哥泪点会变得特别低。” 老幺想了想,讲得模棱两可。
陆溪思考了好一阵,也没感同身受到 “泪点很低”“想 rua 毛绒绒” 的江潍。
……
夜半 01:40,叮铃铃的电话响了。
持续不断震动的手机连着床板一起玩蹦迪,陆溪从暖和的被窝里伸出手,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摸索着找到锲而不舍的手机,手指一划,放到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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