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真眼神直视季修宁,此刻反而平静了,“丞相?”
谋士奇帏附耳过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步真便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怪不得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嘛。”
这次轮到南越的将士放声大笑。
然而步真的笑却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瑜丹。”季修宁清冷的声音穿透步真的耳朵。
步真大惊,“你说什么?”
季修宁似笑非笑,驾着马又靠前几步,几乎脱离了大赵的安全区,“‘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娶我可好?’可惜少女等来的却是他的大英雄娶了别人。步将军,你以为瞒过了妻子岳丈,就没人知道她的存在了吗?你以为,把她藏得很好吗?”
步真脸色苍白,声音沙哑的说,“你把瑜丹怎么了。”
早在季修宁看到那份张蒙留下的名单时候,便猜到这是张蒙父母的遗留之物,也是他保命的名单,他把每个名字查了又查,反复思考,最终编织成了一个网。
那是一份打入南越的名单,是无数人用鲜血性命而凝结成的网。
二十余年前,谢景真把三州割让给南越的时候,也曾引发过□□、不明,但是殆于绝对的强权和铁血手段。
无数忠臣为其奔波,除了刚直的朝臣,还有那些隐藏在幕后忍辱布局之人。
南境三洲从此多了许多心系家国却“为南越效力”之人,也多了许多埋葬过去,放弃自己名字的“无名之辈”。
可是这个女人的名字为什么和这些朝臣写在一起?还排在前位。二十年前,她还是个少女,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危险之事吗?
张蒙父母当年卷入了什么局面,才不得不以身殉道?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女人是太子党,是坚定的太子追随者。她没有像张蒙父母一样被发现,而是完美的隐藏起来,以待来日。
若这女子仍初心未改,那她身为外室,委身于步真这么多年,暗中图谋,以待来日,着实让人敬佩。
可是二十余年过去了,这些人还有多少是心系大赵的呢?他们有许多人在南越成家立业,扎根于南越,是否还眷恋故国的土壤?
季修宁叹了口气,张蒙的父母留下的你囊确实是保命之招,甚至可以是杀招,试问这样一份名单在手,谁能不怕呢?
看着步真的反应,季修宁猜他赌对了,不管瑜丹是否仍是太子党,步真疼爱她无疑,而这份爱重足以让他有了更多的筹码,至少还可以谈。
李决这时候终于御马而来,他向季修宁点头,季修宁终于又换上了掌控一切的笑容。
“步将军,我们慢慢谈。”
☆、大婚
“属下把人带来了。”李决不负众望,通过名单上的其他成员,找到了瑜丹的住所,瑜丹没有反抗,直接跟着李决来了。
当然,李决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步真的女人。
谢景云和季修宁同来,瑜丹抬起了头。
那面容依旧姣好,可以看出,二十年前可是多么风华绝代的女子,只不过如今化作了不动声色的成熟,但依旧韵味十足。
瑜丹没有害怕,也不问来人。
谢景云屏退左右,“步真很爱你。”
瑜丹没有害怕,反而笑了笑,“所以你要用我威胁他?”
没有人回答。
她接着说:“没用的,如果是为了家国,他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许诺你什么,他是个真正的英雄。”
“他抛弃了你,为了前程选择了联姻,你还认为他是英雄?”
听到这些往事,瑜丹很平静,他知道眼前之人定是有权有势之人,能查到这些过往不足为奇。
仿佛无论什么都掀不起她一丝波澜,“是,他是为了他的国家才放弃了我,为了他的理想才牺牲自己的亲事。”
谢景云嘴角微微上扬,好一出感情深厚啊,如果不是知道真相,怕真是被骗了。
“你笑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
瑜丹的眼神有些许的变化,谢景云接着说:“或许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我叫谢景云。”
当名字说出的那一刹那,瑜丹明显有所触动,她咬着自己的唇,百般隐忍。
季修宁靠近,“瑜丹,霍瑜丹,这么多年辛苦了,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瑜丹茫然的看向两人,眼角含着泪,痛苦的摇头,“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来。”
·
隔日,瑜丹被放回南越,回到步真身边,而她的名字也被步真的妻子一族知晓。
步真没有用徐子良换瑜丹的性命,是为国为大义,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被“亲人”杀害,他面临了人生中第二次抉择。
上一次,他一名不文,为了一腔报国之志,最后放弃了瑜丹,经过二十年,他功成名遂,为了南越立下不少战功,却在此刻急流勇退,放弃阶前荣华,与妻子和离,带着瑜丹退隐离去。
而瑜丹,却在临行前给步真下了药,同李决里应外合,放走了徐子良,然而这一切步真都不知道了,直到后来大赵大胜,接手他作战的前妻弟战死沙场,他才知道自己的离去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都无济于事了。
三州重新回归大赵,兜兜转转二十余年,仿若黄粱一场梦。
·
“别碰我。”躺在床上的人高烧不止,吐了几回,然而还是一身防备,断断续续的说着“别碰我。”
李决心痛的难以呼吸,“是我,是我,子良。”
徐子良自从被救回来,一直神志不清,军医给喂了许多药,但只是有所缓解,他仿佛梦魇了,走不出来。
季修宁再次来探望,他握着徐子良的脉搏,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如今他高烧渐退,却不见清醒。
谢景云也来了,大赵所有的大人物轮番来探,徐子良是大赵的英雄,无论之前的多少战功,至此赴命一搏,便奠定了他的地位,无人可动摇。
以前关系好的,但有他身体前来探望,以前挨不上的,如今更要嘘寒问暖,打好关系,他们都知道,皇上为了他推延国庆,等他醒来。
然而后来的人都被李决打发了,如今只有皇上和丞相能够进来,而日夜守护半步不离的人,只有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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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马上到洛阳了,而徐子良在此刻也终于醒了,睁开眼睛他还以为是在梦里。
他小心翼翼的亲了李决,生怕他从梦中离开,软糯的舌尖不断沿着唇线描绘,李决眼毛微颤,和他来了个对视。
徐子良有点蒙,这感觉太真实了。
可是他不是在牢里?
脸颊被扶住,他听到沙哑又醇厚的一声“子良。”随后便陷入狂暴的热吻中,徐子良感觉自己就像个浮萍,飘来飘去,找不到依托,他拼命的勾着李决,脸憋得通红,终于,李决放开了他,他大口呼吸着,缓了好久。
这回他彻底醒了,稍微一动,胸腔疼得要命,“我怎么回来的?”
李决抱住他,眼睛里似乎有万千星辰,“我以后慢慢和你说。”
·
平定叛乱、收复国土,谢景云在位短短几年,就已完成了许多人一辈子也没完成之事。
他是史书下当之无谓的千古一帝。
而回洛阳后的第一次上朝,除了大家期待已久的封赏,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便是皇帝当着众朝臣宣布自己的婚事。
朝臣们各个异色,不是说皇上心悦于丞相吗?怎么此番归来竟要娶妻?
也有不少人觉得这是必然之事,毕竟皇上要开枝散叶,总有人要继承大统,丞相虽然是极好的,可是毕竟不能生下龙子,......
然而他们都被接下来的一句话惊到了,“朕会同季丞相大婚,就定在三月后初九。”
朝廷上下无不震惊,几个老头子欲发言,又被身边的人拽了回去。
李决在朝上基本上很少发言,此刻却带头,“臣等恭贺皇上大婚,祝皇上和丞相千秋万世,共享盛世!”
大家只是愣了片刻,便纷纷跪下道贺,“祝皇上和丞相千秋万世,共享盛世!”
谢景云嘴角上扬,显然对今天的情形十分满意,“各位辛苦了,大婚之日,便是大赦天下之日。”
“臣等替天下谢皇上隆恩!”
......
回朝后,等徐子良能行动了便开始替谢景云做事,当然不是谢景云压榨他,而是有些事情不得不交给他做。
今夜下雪了,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很多人在睡梦中错过了这洛阳难得的雪夜,徐子良带着黑色的斗篷等在皇上的寝殿门口。
守夜的侍女恭谨的在门口拿着沐浴等用品,掌事姑姑也不断吩咐要一直烧开水。
徐子良像是黑夜中的一樽神,伫立在门前,不言不语却令人无法忽视。
有几个侍女略微抬头偷偷看他,看一看大赵的大英雄究竟长什么样子。
徐子良没有理会她们小心翼翼的打量,只是有些尴尬,看样子皇上在忙事情,他是不是该走了,可是...怎么仿佛又回到了往昔,而他依旧是最发光的那一个。
而大殿里面,季修宁正被谢景云托着,他的后背大汗淋漓,雪白的脖颈满是红痕,头发沾湿了,有一丝凝在脸颊,谢景云轻轻将它拨开,又舔了舔他的泪痣。
“阿宁。”
谢景云许久没这么叫他了,季修宁承受着他给的波涛汹涌,拼命的忍着不发出太多声音,然而谢景云今晚却发疯了一般,怎么都觉得不够,“阿宁......”
季修宁此刻后背对着谢景云,他看不见谢景云的脸,感觉整个人被顶的无处可逃,四周十分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喘|息声,“够...够了。”
季修宁终是忍不住发出了呻|吟声,然而谢景云却疯得愈演愈烈,此时此刻,季修宁的呻|吟和所有言语,都成了他的刺激与鼓励,他把所有的爱意演化成最真实的欲|望,漫长黑夜,无穷无尽。
·
“皇上。”一众人看皇上从殿内出来,纷纷跪下。
谢景云看向徐子良,徐子良低下了头,“皇上,臣...”
“都起来吧。”
“不要进内室,都小点声。”
“是。”
两人迎着风雪走在路上,徐子良掌灯,这条路十分安静,也十分漆黑。
谢景云问:“怎么样?”
“不太好。”
两人便没再说话了。
到了悔过殿,谢景云看着眼前之人,被关着的男人头发散乱,发丝凝成结,脸色发黄,眼球凸出着,像是很久没睡了的样子。身上全是伤,估摸着是经常受刑。
“这么快就安静了。”
“不闹了?”
在谢景云私下囚禁谢景真之初,谢景真还在闹,还在口不择言,然而短短几年,就已经如此认命般,愣着神一言不发。
他被梦魇折磨的不成人形,在这过着暗无天际的日子,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个无能的皇帝,一个已死之人,谁还能想到一个已死之人会被他们口中“仁爱”的君主囚禁在这里呢?
“你杀了我吧。”谢景真声音也变得沙哑了,像是许久未说话,竟发不出什么声音。
“杀了你?”谢景云说,“不会的,你会活着,用一生来忏悔。”
大门关上了,谢景真绝望的闭上了眼。
他意识恍惚着,仿佛回到了那年谢景祁出征之时,“兄长,此战是国战,望兄长照顾好朝廷上下。”
转眼间,他又看到谢景云的脸,那张极似谢景祁的脸,“你该忏悔,你是罪人。”
他疯了般大喊着,“不是的,不是的,你们才是罪人!给朕滚开!”
......
回到明和殿,他把大氅解开,烤了一会火盆才来抱住季修宁,埋在他的颈窝,嗅着独特的清新香味,然后手慢慢揉着阿宁的耳朵,一下一下,不知疲倦。
季修宁被他摸的有点热,转身问:“这么大雪,出去做什么了?”眼角有点微红,他扶着腰,他是真的被折腾狠了。
谢景云握着他的手,“没什么,子良有事汇报。”
季修宁没有多问,不多时继续躺着了,他实在是太累了。
谢景云望着他的睡颜,连呼吸都变得很轻,“修宁,我们会永远这样下去的,对吗?”过了很久他才转身离去。
而季修宁却在此刻睁开了眼,那双眼睛明亮无比,却又充满了怜惜与心疼。
他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会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守在你身边的。”
·
回朝安顿后,谢景云便带着季修宁回到了西北,这是祝戎第二次见两人,此刻相见已经完全是另外一种感情了,上次还是在战场远驰,如今看来像是走过了万水千山。
祝戎白发垂矣,却依旧精神抖擞,不愧是大赵名将,一代英豪。
“孩儿叩见外祖父。”谢景云给祝戎行了礼,季修宁也跟着行礼。
祝戎赶紧扶两人起来,“辛苦你了,好孩子。”
年迈的老者双眼含泪,激动的握着谢景云的手,“好孩子,芷兰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高兴的。”
几个人就这样聊了一个时辰,后来谢景云心疼老将军,不得已招人过来送他回去休息,祝老将军这才由儿子搀扶回房。
三月后,皇上大婚。
举国同庆,各方英雄汇聚洛阳,就连久不出凉州的祝老将军一家也来到洛阳,为皇上主持大婚。
季修宁的师门因远遁江湖,不理俗事,而没来洛阳,但是却着人带来了礼物和师傅老人家的信,当然信里有一半篇幅被小师弟占领了。
季修宁看的又哭又笑的,最后珍而重之的将信和礼物收藏了起来。
季修宁没有着皇后服,也没有戴冠,而是穿了和谢景云相似的服装,只不过没有龙纹,是蟒纹,两人都是大红喜服,季修宁肤色本就白,这身艳服加其身,完美显现他的优势,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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