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就是看不惯赵思勉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是程聪的声音,比程昱印象之中要年轻不少。能与他对饮的,除了空置后宫的文帝外,不作第二人想。而赵思勉是宣帝的名讳。
文帝笑道:“他毕竟是皇太弟,日后要继承皇位的。你这样子,我实在是不放心。”
程聪重重的一摔酒杯。
“陛下春秋正盛,说这是什么丧气话儿,我们不是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君臣吗?你若是遭遇什么不测,我立刻就会拿剑抹着脖子,追随你而去!”
文帝摇了摇头,“现在大兴朝武将良莠不齐,朕怕百年之后。夷人会趁国丧发难。那时候,阿勉的皇位肯定很难坐,到时候你去帮一帮他吧!”
程聪冷哼:“那小子哪有一点儿当皇太弟的样子,天天跟在怀素屁股后面跑。上次还被怀素打得落花流水。要我说,陛下只要肯生,保准个个都比他强!”
两人多年老友,又是一同从刀山血海之中走出来的。见程聪如此表态,便知他答应了。
两人饮了一会儿酒,文帝见程聪起来欲告退。
笑道:“怎么刚来又要走了?”
“臣一早便与怀素约好了,傍晚要教她使枪。只好对不住陛下!”
文帝叹了一口气道:“朕倒忘记了!如此,朕倒也不便留你,骑马回去的时候慢一点儿!”
程昱浮在半空之中,看的清楚。
文帝在程聪起身之后,便站在观星楼前。束手玉立,注视着程聪远离背影。
熙来攘往,青蝇吊客。
眼前的景象又陡然一变。身子不停地往下沉时,他看到程怀素正绣着孩子穿的鞋。
她向来不屑做这些事,平时拿惯了刀枪的手,拿起绣花针来,颇为笨拙。
突然,她抬眼了过来。程昱心中惊疑不定,她能看得到他?
“你是……昱儿,原来这就是你长大的样子!”
程昱心中霎时涌起无限的心酸,他奔了过去,扑在程怀素的怀里。
“娘……娘……我好想你。我、我对不起舅舅,我没能保护好商承。”
他自从商承死后,一直拼命压抑的情绪,此时才突然找到突破口,如绝堤的洪水,奔涌呼啸而来,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他唯一希望的不过是有一个家而已,我却从来没有给他这个希望。”
程怀素爱怜的轻扶程昱的头顶,轻声安慰。
“你做的很好了,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你舅舅知道了,也不会怪你!”
程昱抱着程怀素,将脸凑到他的膝上,“娘,娘我不走。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说什么呢,傻孩子。你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有个人在外面等你。”
程昱悲痛欲绝,突然察觉自己手腕一痛。手上绑着的红线在不停的收紧。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与不知名的某处连接在一起。
“裴……裴大人。”小吏颤抖着身子,近前禀告。
“程……程大人,好像没气了?”
裴子府脚下踩着已经干涸的血迹,一身官服更衬得他面色冷寒。
“小侯爷这几日一直在外面为程大人奔波,若是知道他哥哥……”
裴子府已经走近绑着犯人的木柱上,看到程昱的头已经无力的垂到一边。脸上覆满了被血汗浸湿的头发,露出一个挺翘的鼻尖。
“安魂香点上没有?”
“点上了!点上了!”小吏忙道。
他们做一行的,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怕人死之后,到阎王爷那里去告状。将来到了地府,总账一算。怕沦落到畜生道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诏狱里便时兴在犯人挺不过去的当晚,点上安魂香。让犯人死的时候,好生安份一些。也算是求个心理安慰。
裴子府撩开程昱头发,看了看程昱良久。忽得撤手,伸手接过小吏递过来的帕子。用力擦拭,嫌弃道:“通知长平侯府的人过来收尸!”
说完,头也不抬。出了大牢。
“道长醒醒?”
有人在推他。这声音听起来颇为耳熟。
“舅舅,你说他不会死了吧?”一个稚子的声音传来。
不仅如此,他还伸手摸了摸程昱的脸皮。程昱被这一双小瓜子挠得微微皱眉。吓得小孩子连忙收回了手,躲在男子的怀里。
程昱一醒来,便看清楚站在他对面的人。扶着微有些昏的脑袋。
“魏……魏香亭?”他看了眼四周,自己正睡在一辆马车里。
“这里是哪儿?”
魏香亭安抚怀里的孩子,闻言有些惊奇道:“原来道长不知,此处是安清县。我看马车在这儿停了一天了,也没有过来看看。眼看天黑,怕出了什么事,便过看看。”
“道长?”魏香亭试探着问道:“天色渐晚,若是赶不及回去。不妨在舍下住一晚。”
自从李凌去世之后,魏香亭便将外甥接过来,亲自抚养。小孩子如粉雕玉琢一般可爱,起初受到惊吓之后躲到舅舅怀里,在看到程昱人畜无害的模样,立即过去拉程昱的袖子。在上面擤鼻涕。
程昱委婉拒绝,不顾小孩快要哭了的神情,将袖子抽回。
小柱子虽说没有杀他,但说不定周围还有小柱子派来监视他,他不好拖累别人。
魏香亭虽然有些惋惜,但也不好过于强求。跟程昱说过几句话之后,便抱着恋恋不舍的稚子走了。
南平郡多山,马车在崎岖的山道上也不好行走。程昱便将马车留下,只骑着马儿。往青藤村赶去。
村子里已荒废多年,过去的小径都已经被杂草覆盖,足足快要没入马腹。
有好几次,他看不清楚路险些跌下山。
到最后,他索性将马儿拴在一棵树上,沿着记忆中的小路,慢慢踱着步。
此时,天边已经升起一抹鱼肚白,一道晨曦照在程昱的身上。
从废旧的茅草屋里突然升起一道冲天的黑烟。一个满身满脸黑灰的人从屋子里慌张跑了出来,拿着瓢去舀缸里水救火。
可水缸里面空空如也,懊恼地抬头。便见一人身影逆着朝阳,站在他不远处。
他也忘记救火,放下瓢子。跑到程昱面前,用袖子擦掉脸上的黑灰。欣喜道:“道长哥哥你怎么来了?”
程昱看着赵锦书。
“我若是再来得晚些,这房子估计都被你烧了!”
☆、第六十八章,番外一
“裴……裴大人。”小吏颤抖着身子,近前禀告。
“程……程大人,好像没气了?”
裴子府脚下踩着已经干涸的血迹,一身官服更衬得他面如冷霜。
“小侯爷这几日一直在外面为程大人奔波,若是知道他哥哥……”
裴子府已经走近绑着犯人的木柱上,看到程昱的头已经无力的垂到一边。脸上覆满了被血汗浸湿的头发,露出一个挺翘的鼻尖。
“安魂香点上没有?”
“点上了!点上了!”小吏忙道。
他们做一行的,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怕人死之后,到阎王爷那里去告状。将来到了地府,总账一算。怕沦落到畜生道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诏狱里便时兴在犯人挺不过去的当晚,点上安魂香。让犯人死的时候,好生安份一些。也算是求个心理安慰。
裴子府撩开程昱头发,看了看程昱良久。忽得撤手,伸手接过小吏递过来的帕子。用力擦拭,嫌弃道:“通知长平侯府的人过来收尸!”
说完,头也不抬。出了大牢。
×××
程昱看着已经被大火烧了一半的茅屋,有些懊悔。
方才他们两人竟都把房子着火的事都忘记了。到房子倒塌时,他们俩们才从巨大的轰塌声中回过神来。
然而,已经晚了。
水缸里头没水,他们之前用的井也早就干涸。所幸,这间厨房离那两间主屋较远,没有被大火殃及。
等到火灭之后,程昱便捋起袖子,开始收拾起来。
这儿多竹多树,想要再盖一间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有赵锦书帮忙。
只是赵锦书越帮越忙,手心不时还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程昱实在是看不惯,便将他打发到屋子里面。
没有想到,这便捅了马蜂窝。他回到屋子里时,看到赵锦书抱着双膝坐在床上。正小声抽泣着。
“怎么了?天快黑了,怎么不点灯?”程昱摸到桌边,刚想起点灯。便听到赵锦书略带委屈的声音。
“灯油太贵。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了哥哥,哥哥不要嫌弃我!”
灯光倏得亮起。
程昱踱到床边,坐下。替赵锦书擦拭已经哭红的眼眶。哄孩子似的,捧起他的脸。
“别哭了,你只是没干过这样的粗活,我也不是嫌弃你……你别乱想好不好。”
赵锦书水汽氤氲的眼睛望着程昱,双唇轻颤。在程昱看不到的地方,用力掐着自己大腿。
终于,程昱忍不住低头在他的唇间轻轻一吻。
他本想用这个吻来安抚赵锦书。却没有想到嘴唇刚碰到赵锦书时,对方的舌头便趁机而入。将他嘴里的空气尽数夺走。
程昱脑袋发晕,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虽说,以前两人也亲过。但似乎,没有这么激烈。
等他脑袋清楚时,他已经被赵锦书抱坐在怀里。双手轻抚程昱的后背,更恐怖的是,赵锦书正在一点点的啃他的脖子。
程昱喉结滚动,心里隐有一点不安。伸手欲推赵锦书时,衣裳从肩头滑落。
“阿秀,我有些害怕……”
程昱说一出口,便觉这声音不似自己发出来的,又酥又麻。还有些隐忍的快意。吓得他赶紧捂住嘴巴,不敢从唇边泄出一点声音。
“道长哥哥,不怕……”赵锦书哄道。
将身子压了上去的时候,往程昱的腰间垫了一块枕头。
“道长哥哥,你腿打开一点!”
手摸到一处褶皱,程昱立即瑟缩一下。
“可以吗?道长哥哥?”赵锦书试探着问道。
赵锦书握住程昱紧紧抓着被单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将程昱的呜咽声尽数吞下。
……以下省略一万字,请自行想象。
***
程昱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自从他早上摆摊时,就一直赖在这儿不走的半大孩子。
“我说你再不走,一回儿你舅舅来来,非要打你屁股不可!”
李克梗着脖子,硬邦邦道:“舅舅他不会来找我了,他……他不喜欢我。”
程昱有些奇怪。魏香亭一直比较爱重这个外甥,眼见这李克这孩子在这儿呆了大半日,也不见有人寻他。
从怀里掏出一块饼递给李克,“你跟我讲讲是怎么回事?”
李克刚开口,突然见自街角走出一个身影,不禁瑟缩了一下。程昱连忙安抚,从桌子底下又抽出一块板凳,给赵锦书。
待赵锦书坐下之回,程昱复又问道:“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了,你说你舅舅不喜欢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克向来亲近程昱,看到赵锦书之后,借机往程昱怀里靠了靠。
赵锦书:“……”
眼看李克又要抹眼泪,赵锦书终于忍不住,将其从程昱怀里头拉了出来。
“道长哥哥,这孩子不愿意说。我便替他说了。”
原来这几日魏香亭天不亮便往一个书院跑去。往往是天黑也不见回家,李克等得焦急。又听说那书院的说先生有一个漂亮的女儿,正适合婚配。
李克便担心,舅舅成家之后会不要自己。
这几日,没人给他做饭。他心里头也堵气,不去到外面的摊子上吃。自已学着洗菜做饭。手被菜刀不小心切了一个口子,浑身的委屈也没人哭诉。
便巧这几日,程昱又画了一些符篆上县里来卖。跑到这儿来扭扭捏捏。
“你舅舅年龄也不小了,他也应该找个媳妇儿成亲了……”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李克无情的打断。
“你们不还比我舅舅大上几岁,怎么你不去找个姑娘成亲。天天和这个人厮混在一起。”
程昱无语,抚额。
“你这小子!”
倒是一旁的赵锦书听不下去。捋去袖子,想要打人。程昱怕赵锦书又要欺负李克,连忙插在两人中间。僵硬的扯开话题。
“不管怎么样,总不能丢下一个孩子在家里面。那个书院在哪儿,我去劝劝魏香亭。”
程昱将箱笼打包了,赵锦书很自然的就背了过去。李克见两人并排走,时不时低头交谈一番,像是总有些说不完话似的。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他索性钻到两个的中间。牵着程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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