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棋的手抓着床单,不敢看秦择的眼睛,他低下头,将那圆乎乎的脑袋对着秦择。他还没有想好借口,一时间根本开不了口。
这样的态度让秦择更加地不满。烦躁地伸手将江棋的脸抬起来,他的语气变得恶劣:“你是知道的吧?我不喜欢你什么都不说。”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江棋脆弱的下颚,秦择不爽地眯了眯眼睛,“你最好乖一点,自己说出来。你知道的,只要我想知道,就根本没有瞒不住的。”
江棋的眼睛突然瞪大,像是没有灵魂的娃娃。
他竟然忘记了这屋子里面有监控!
手开始胡乱挣扎起来,他下意识去拉秦择的衣袖。可惜秦择现在已经生气了,坏心眼地将江棋伸过来的手甩开,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完蛋了。
江棋想,这回是真的完蛋了。
不但是他,他还拖累了秦择的父亲。要是秦择查到了今天中午的监控,他没有好果子不说,秦父的计划一定也会被破坏掉。
秦择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
下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破,几滴血珠渗透出来,被江棋舔了下去。血液的铁锈味江棋并不喜欢,慌忙地追着秦择,江棋又一次摔在了地上。
“咚”地一声巨响,让假意离开的秦择猛地回头。
他本来只是准备吓吓江棋,让他涨涨记性,最起码得知道不能对自己说谎。可他没有想到这家伙压根就是个哑炮,不说话不讨饶,反倒是笨手笨脚地把自己往地上这么一摔。
江棋脸上的泪到现在是真的挂不住了。手肘撞击在地面,已经发麻了,脸上的泪珠一颗颗掉在地上,看上去十分可怜。
秦择发现自己对这个傻瓜压根就没有抵抗的能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立马跑到了江棋身边,将他从地上抱起来,然后敲了敲脑袋,他语气凶狠:“不许乱动!”
磕到的地方肿了起来,秦择发现江棋的腿上也紫了一块。
都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秦择已经顾不上生气了,认栽了似的,他缓缓起身,准备给江棋找些药膏。可江棋却以为秦择还在生气,并且想要离开。像是赌一把一样,他紧紧抓住秦择的衣袖,也不顾伤口还在作痛,他用那还红着的眼睛看着男人,像是恳求:“我错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秦择这下是真的没有脾气了。
在江棋满是泪痕的脸上亲了一口,秦择有些许无奈:“不生气,我才舍不得生你的气。你乖,我去给你找点药,不要乱动,好不好?”
江棋立马点点头。
直到秦择拿来了药,跪坐在地上一边小心地给他涂着伤口,一边在破皮的地方吹凉气,江棋这才有了秦择没有生气的实感。为了不让秦择更加地讨厌自己,破皮了的皮肤在接触到药水的时候,本来想吸气的他活活憋了下去,现在发现危险接触了,在秦择涂到不怎么痛的地方,他反而又开始流泪。
“你怎么这么爱哭啊?”秦择揉着他发青的膝盖,有点无奈,“怕疼就给我注意一点,家里床又不高,你怎么把自己摔成这样?”
男人不经意间的温柔让江棋毫无理由地破防,他把秦择拉起来,不管不顾地把毛茸茸的脑袋塞在对方的怀里,声音还带着哭过之后的闷气:“对不起,我不该剪衣服的....”
“那你为什么要剪呢?”难得见江棋主动,秦择拍着对方的背,低头看着怀里。
“...我就是,”江棋有些委屈,“我就是穿不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只是想说这个,不能透露太多,但这确实是他的理由,穿不上也脱不下。
秦择却自己为江棋圆了这个谎——自己最近太忙了,离开的时候太早,江棋还没有醒过来。为了让他多睡一会儿,所以他并没有把江棋叫醒穿衣服。毕竟穿与不穿都没有什么区别,江棋是他一个人的,只能给他一个人看。
没想到对方却因为这件事而困扰。
秦择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让江棋委屈。知道是这个原因之后,他将江棋抱在怀里,蹭了蹭对方那张委屈的小脸:“是这样啊,”他说,“是老公错了,是老公不对,没有注意到我们小棋,下次不会这样了,老公一定不会让小棋光着身子,好不好?”
江棋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但看着秦择突然又变得温柔的脸,他有些得寸进尺,还带着点抽泣,他说:“那你...那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吓我?”
“这要看你了,”秦择抱地更加严实,“小棋听话的话,老公当然是不舍得和小棋生气的,所以小棋要乖,知道吗?”
江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要乖。
☆、四
秦择觉得江棋最近有些乖巧地过分了。
江棋胆小,他是知道的。从他见到江棋的第一天,他就大概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害羞的时候会不自觉低下头,露出洁白细长的后颈,睫毛轻颤,江棋的双眸只会看向地面。
这是他害羞的表现。
他知道江棋不善交际,也正是以为这一点,他才能肆无忌惮地侵蚀他的生活。顺利地进行自己肖想许久的计划,将江棋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而江棋能做的只有瑟瑟发抖,最后在无聊地挣扎下跑进他的怀里。
拥有一个人的信任是多么有意思啊,他不需要做什么,江棋自然会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就像是被驯化的动物,只要他一伸手,江棋就会把自己最柔软、脆弱的部位展现在他的面前。
他早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是他不满足。
他厌倦了,厌倦自己要装模作样,厌倦自己要容忍江棋和不同的人接触,厌倦自己不能狠狠地抓住对方,把他困在属于自己的领地上。厌倦江棋爱的不是完完全全的自己。
他变得比以前更加贪婪,他得让江棋完完全全地接受自己。
曾经的照片似乎能给他提供很好的帮助。江棋一定想不明白那样一本笔记为什么会落在地上,而如他所预料的,江棋变得恐慌起来。紧紧是从背后感受到江棋不自知的颤抖,秦择就觉得自己要兴奋到爆炸了。
江棋就要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江棋那自以为的反抗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怀疑过江棋会离开他。
但计划实行的期间出现了一些让他没有想到的变数。
江棋被别人带走了,而他又被自家父亲困在了公司。
秦择早就知道在江棋旁边说过话的吴琳琳会变成阻碍自己的因素,不过碍于江棋的面子,他暂时还没有准备对那个女人动手。在他的预想里,江棋最多只是回到了他原来的家——这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的威胁。
可江棋并没有回去,甚至连手机都关机了。
他承认,在那一刻,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慌张了。勉勉强强集中注意开车到江父江母的住处,他几乎连表面的体面都快要维持不住了,只想直接抓住两位老人的手询问江棋的去处。
还好结果并没有让他失望,两人不但不知道江棋离开的原因并且还热心地告诉了他江棋的去处,秦择悬着的心一下落了下来,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江棋算独一份。被自己紧张又愚蠢的模样逗笑,秦择有些恶毒地想:
连你的父母都会向着我。江棋,你又靠什么离开我身边呢?
他本想直接开车过去找这个坏心眼离开的恋人的,可公司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刚开车回到家,还没坐上电梯,他便看见那个满身肌肉的黑衣男人站在自己面前。男人很高,但秦择也不矮,虽然体型差距有些大,但秦择也没有落下方。
“啧。”秦择有些不爽,想要忽略对方直接走过,却还是不如意地被拦在了电梯口。
“少爷等等。”陈辉有些着急。他家少爷没有那么好脾气,就算是老爷派他来这他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秦择本身就带着一种冷气,几乎是生人勿进的模样。饶是他见过了许多人,还是对这个穿着西装的都市精英男感到害怕。
“老头又有什么事?有话快说,我还有事。”秦择可没有空在这里耽误,两手不耐地插在兜里,秦择靠在身后的墙上,语气恶劣。
“公司出了点事...老爷说需要您回去处理一下。”陈辉不敢多说什么,一五一十地照着秦方书交代的和秦择复述。
只是当他硬着头皮将老爷的话都说了一遍,少爷看上去并不是那么急迫。
果然还是因为说什么自家公司要出现大危机了的这种屁话实在是太假了吧?陈辉简直都想要伸手擦擦根本不存在的冷汗了。
秦择知道家里那老头醉翁之意不在酒。从他毕业以来,他就恨不得让自己赶紧接手公司里的各种业务,就是因为不喜欢这些他当年才选的生物科学,没想到毕业之后还是逃不了这一遭。
“当初上学,那是你的爱好,我不拦着你。”秦父曾经在电话那头对他说,“可现在你已经毕业了,你得时刻记住,你是要接我的班的。什么动不动的话,我们秦家岂不是要完蛋了?我允许你任性一回,但你也知道,我总不会一直什么都不做。”
秦择是没有办法才去自家公司干活的。
这一年里,他的表现不错,至少是作为父亲能够赞扬的程度。不过显然,秦方书认为这远远不够。这些日子因为江棋的事,秦择恨不得一下班就往家里跑,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自己的恋人见面,竟然忘记了公司里还有眼睛盯着他。
秦方书这次派陈辉来就是想让秦择收收心,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那老头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想必这公司也可以拱手让给别人了。”劣质的谎言让秦择讥讽地笑出声,他颇为耐心地听陈辉说完,这才出声嘲讽。
“别挡着路了,你回去告诉那老头。我这样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不要再过来招惹我。”
也许是早就有了这样的猜想,陈辉在真正听到这些话从秦择口里说出的时候反倒没什么意外。伸手拦住准备离开的秦择,陈辉将墨镜摘下,深邃的双眼带着戾气,那显然不是善者该有的模样:
“少爷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毕竟您还有一个恋人,不是吗?”
秦择本来笑着的脸一下子就阴了下来。相似的身高让他毫不费力地抓住对方的领带,知道将人推到了墙角,秦择的表情有些阴狠:“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辉没有见过像是发了疯一样的秦择,将近四十年的阅历告诉他面前的男人并不是什么好惹得货色,权衡一下,他像是求饶似地将双手举起,语气和缓:“少爷您先别着急,我不是想要对她做些什么。”
毕竟他连少爷的恋人长什么模样都完全不清楚。少爷是个冷漠的人,这是认识少爷的人的共识。没有想到不过是稍微一提这恋人的事,少爷的反应会这么大。
陈辉觉得对方一定得是什么绝世美人。
“老爷只是想要让您回公司再培养一些日子。事成之后,老爷承诺会给您足够的时间,到时候您爱做什么做什么,老爷说他绝对不会插手。”
秦择握着领带的手松了松,有些狐疑地看了陈辉一眼,他还是抱有疑心。
“这是我父亲的意见?”
松了口气的陈辉咳嗽两声,他眼神真挚,“当然是这样。不信的话您可以亲自打电话向老爷确认。”
秦择最后选择答应老头的要求。
一来是这老头实在烦人,恰好自己的把柄也在对方手里,就算是为了保险一些,他选择答应都是百利无一害的。更何况,他确实需要扩大自己的能力范围,至少下一次,他不希望自己再被人这么威胁,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也不行。第二便是他得给江棋一些时间缓冲,虽然这么早地逃跑是秦择想不到的,但秦择相信,江棋已经不知不觉地离不开他了,他得让江棋知道两人的关系究竟是怎么样的,他想让江棋主动回到他的身边。
设想是美好的,江棋如同一份精心烹制的美食,在没有成型时,他幻想着如何一块一块地,优雅地将对方吞咽下,可直到东西真正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抵不住这样的诱惑,只需要一秒钟,他就能够将它拆之入腹,毫无怜悯。
所以那天他直接将江棋从咖啡馆里带了出来。注射着药剂的针筒放在他的包里,他提醒自己一定不能这样鲁莽。
可他还是那样做了,其实在他拿起药剂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这么做。
他把这种病态的依恋称之为爱。
可江棋这几天实在是乖巧地不成样子。
不哭不闹,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无论是在吃饭上还是睡觉时,几乎只要秦择有要求,他都可以为之照做,他就像是什么都放弃了一样,认命似地待在秦择旁边。
这就是他想要的,秦择心里无比雀跃。什么都不需要你想,只需要满足我的一切需求就好了。其他的一切我都会替你打点好的。
江棋最近无聊的时间都用来了看书。
在秦择不在的日子里,他总是十分担心江棋一人在家里会干些什么。无论是计划着逃跑还是发呆,这对秦择来说都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他既不想让江棋起什么不该想的心思,又不想让他成天只知道发呆,什么都不想。
可他没有办法,和江棋可能会逃跑这个假想比起来,他还是更愿意让江棋没有自由地待在屋子里,他是自私的,这点他自己也很清楚。
秦家从来有没有什么无私的好人。
江棋主动说想要看书倒是给他提供了不错的选择。只要放上两本书,江棋就可以充实地度过一天,每天睡前和江棋聊聊书里的故事,无论是对增进两人的感情还是监视江棋是否真的读了书,都是十分不错的方法。
当然,后者他永远不会说出来。
这些天的监控他并没有打开看。最重要的原因是不知道老头子抽了什么风,过于繁忙的工作让他实在是没有功夫点开,但还有一部分是他对掌控江棋的自信,即使是那天江棋隐瞒了他,他也没有选择打开那天的监控。
江棋还能怎么跑呢?他嗤笑,手铐在的一天,江棋就离不开他一天。
☆、逃跑
江棋将手里的书合了又开,明明双眼盯在书上,可他偏偏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今天就是他和秦方书约好的那一天了。
太阳照旧升起,秦择也像平时那般早早地离开了。没有任何人提前给江棋透露出什么信息,他只知道时间是今天,却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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