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弥懒散的抬眼,头顶兽耳抽了一抽,“师尊,长亭宗的郑宗主给我简卷任务,让我下山一趟,徒弟特来告知师尊。”蒋弥也没想着自家师尊和自己一起下山,觉得能独自下山倒也不错,现在他就等程绽应了下来之后,收拾收拾就走人了。
蒋弥等了片刻,见程绽还是无声无息,在他开始略微有些疑惑的时候,程绽开口了。
“为师与你同去。”
蒋弥看了看自家师尊,这个回答倒是意料之外的,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他垂头道,“是。”
蒋弥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但突然想到自己这里好像没有灵石?
灵石在这修真大陆上,就是通用的货币,到哪都得用上灵石,蒋弥沉吟片刻,还是在自家师尊那里提了一嘴。
程绽在听完蒋弥说的话之后,拿了个小香囊似的东西给了蒋弥。
“这是乾坤带,里面有些灵石,可拿来应急。”
蒋弥听着自家师尊这话,心里想着估计灵石应该也是不多,下山之后,省着些用便罢了。他用灵力窥见乾坤带的内景,便看见了一望无际的灵石堆,像山似的积了起来。
除了灵石,还有些五光十色的蒋弥都没见过的法器,卷宗,宝典。蒋弥看了一会,心中除了觉得无言之外还有几分好笑,这就是自家师尊所说的“有些”?
他平静的将乾坤袋收起,谢过了自家师尊。
如今是程绽陪同蒋弥一起下山,蒋弥便不会是像上次那样化为原形来行进了。
程绽垂着眸,掏出一个圆盘似的法器,右手用灵力划开一道痕迹,立时在原地出现了像是门一样的内里泛着白光的入口。
“进。”
蒋弥对于程绽说的话自然是没有异议的,随意的看了两眼,大踏步走了进去。
再抬头时,场景却截然不同,喧闹的人声交杂着车水马龙的声音涌入了蒋弥的耳中。蒋弥的一对兽耳有些不适应的缩了缩,来往的修士有的穿着门服,有的穿着常服。
且里面还带着些奇形怪状的妖修,有虎头人身者,有头戴玉冠,面如敷粉的公子哥儿,锦袍之下却是游走的碧绿蛇尾。一个三尺高的面带白须的尖嘴鼠妖游鱼似的从来往之人的脚缝之间怪叫着窜行。
蒋弥现如今除了一张脸之外,也不再打眼了。
远处一座通天的巨塔直入凌霄,两边阁楼高耸,百鸟争鸣。
就连路旁的小摊上面都是些流光溢彩的新奇玩意,吆喝声不绝于耳。
“失明珠啊,有光则亮,无光则暗啊。”
“瞧瞧着百夜壶啊,沾水即无,可用个数十年呐,半点腥·臊都没有嘞,居家必备哎。”
……
泛光入口在蒋弥身后骤然消失。
一步到达,赤陵地界。
别处是难看到这副百无禁忌的场面的,唯有赤陵最靠近各大家的修士门派,使得鱼龙混杂,但也比旁处繁盛的多。
清冷的谪仙似的程绽白衣飘飘,这尘世浓重的烟火气似乎也不能沾染他分毫。过往的人不少的目光往他身上搭,也有往蒋弥身上搭的。
蒋弥也真切的感觉到了,这个任务世界确是个修真之界。
蒋弥余光瞥见自家师尊周身冷意更甚,面上无丝毫波澜,立刻就察觉到了自家师尊现在应该心情不好,可能也是不太习惯于这种人多的地方吧。
蒋弥顿了顿,又用灵力去看乾坤袋里面,找了找,随手拿出一个金纱斗笠,转身就给程绽戴上了。
自家师尊比他矮上大半个头,戴起来也是极为顺手,等反应过来之后,金纱斗笠已经遮住了程绽的头脸。
程绽抬起浅色眸子隔着金纱幽幽的看了蒋弥一眼,却是什么都没有多说,也是默许了蒋弥的行为。
蒋弥转头从怀里拿出简卷,顺着上面的指引一路到了赤陵地界的道府。
他在高深的宽府大宅面前站定,头顶处烫金牌匾上的“道府”两字引入眼帘。
蒋弥走近,道府门前是一个小台子,台子后面坐着个童颜鹤发的少年。
少年支楞起眼皮,轻飘飘的扫了蒋弥一眼,从台子下面摸索出了个卷宗,张嘴便是一大串,“你好,欢迎来到赤陵道府,你是办事还是报案呐,提前说一声啊,要是丢了钱袋,我们这边可帮不了你,鸡零狗碎的事情也别来找我们,杀人案的话,麻烦这边画押签……”
他话还没说完,蒋弥手上的简卷就被一股灵力控着重重落在了少年面前。
少年吓得一激灵,坐直了腰杆,那点惺忪困意也没了。
一旁斗笠下的程绽声音泛着寒,“归清门程绽特来拜会道府府主鹤南天。”
——
鹤南天坐在后院正品茗呢,他眉须皆白,慈眉善目的,看着只叫人生出几分敬重之意,面容就像是凡间已至不惑之年的男人一般。
忽然远处长廊急匆匆的跑来一个小厮,在他身侧耳语一番,原本鹤南天气定神闲的神色顿时消失了,茶碗都有些端不住,匆匆站起身来,踩着翠竹般的绿色长道袍差点崴了脚。
“且说我近日稽查真凶去了,不在道府,速去回他!”
小厮看府主面容焦灼,也糊里糊涂的跟着慌乱了起来,“大人,小的这就去回!”小厮刚转了头,就差点跌跤,结结巴巴的道,“大,大人……”
鹤南天眉头紧锁,“又怎么了……”一转头就和戴着斗笠的程绽对视,面上立时挂了笑来,一派正气浩然的样子,“程宗主,许久未见呐,还请落座。”
程绽表情未动,就这么看着他,“将赤岭傀儡人之案的卷宗拿过来。”
鹤南天点点头,故作了然的谓叹一声,冲着旁边呆立的小厮一扬下巴,“还不快去!”那小厮扶着头顶小帽,脚底抹油似的跑开。
鹤南天看向程绽旁边的蒋弥,心里暗自打量这个妖修,却好像没能一下没有探出他的修为虚实,只继续满脸堆笑道,“这位是……”
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处事准则,蒋弥淡然颔首,回道,“我是宗主之徒。”
鹤南天抚掌一笑,长须都颤了颤,“原来是宗主的高徒啊,快请坐,快请坐。”
程绽懒得与之假客套,径自落座,一旁的蒋弥也在程绽的眼神注视之下坐了下来。
那小厮手脚麻利的很,不多时便捧来了一摞卷宗,放在程绽和蒋弥的手边。
蒋弥伸手拿了过来,大致翻阅了一下,不过短短数月,便有数十位受害之人,大多是定居在赤陵地界,这些人中有男有女,都是些年长的修士或是妖修。
死法无一例外,皆是被掏空了芯子,徒留具皮囊,皮囊里撑着根木棍将其支起来,保留了死前的音容笑貌,乍一看与活人无异,道府私底下将此案称作“傀儡人”。
这种手法倒是难见,赤陵人多事杂,离奇事件从来都是数不胜数,可这种事情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但遇强则强,赤陵道府也向来是卧虎藏龙,能人辈出的,却也是对此案难有头绪,极是棘手,原因就是毫无痕迹。
且说,这背后主谋是人是妖,是仙是魔,在众人眼皮底子下却依然我行我素的杀人,总得留下些蛛丝马迹,可却就是什么都没有。
那些被杀的也有修为高深的,只听供人说,死者当晚屋里是连半点声音都没有的,挣扎呼喊丝毫未出,也没有查探到灵力或是魔气的波动。
这倒真是出了奇。
鹤南天长叹一声,“我近日头发都愁白了些,每每殚精竭虑,就是为了找出真凶,还赤陵一个太平日子,前些时候,只听归清门要来人,却不想竟是程宗主和其高徒啊,实在是解我燃眉之急啊。”
蒋弥合起卷宗,这样干看着也不知其中的细枝末节,或可有遗漏,总得去现场一探究竟。
他看向鹤南天,“还请问府主,日子最近的向府之案他家在哪里。”
鹤南天仔细想了想,“却是城北夷巷口处,我这就让人领你们过去。”
第20章 《高冷仙上的白兔妻》向府画轴……
蒋弥和程绽出了道府,被鹤南天派的人一路领到了城北夷巷口处的向府门前,在出示了道府的行证后,两人进了院宅之中。
向府大管家佝偻着腰,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叹气,身上的褐色旧袍浣的发白,昭示着向府的日益没落,“诸位仙家,还请为我家老爷做主,我家老爷不该这般白白送命,连凶手都不能知晓。”
蒋弥看了管家的背影一眼,没有说话,身边带着金纱斗笠的程绽面庞掩在其中,也是看不清神色。
就在众人行进之时,左手抄廊那急匆匆跑过来一个小厮,小厮跟着管家低语几番,管家沟壑横生的脸上都能看出慌张的样子来。
“快过去,过去!我这就来了!”和小厮说完话之后,又转头看向了蒋弥二人,面带歉疚,“还请二位仙家小等片刻,内院出了急事,实在是抹不开身。”
蒋弥看向远去的管家和小厮,心中也没什么好奇的,瞥见身旁的自家师尊,好似也没什么不耐的感觉。
只等了片刻,便是来人了,来的却非是管家,而是个小丫鬟,那小丫鬟行了礼,然后道,“我家夫人有请,还请二位仙家移步内院。”
蒋弥不动声色的抬眸,没有做声,只是跟在小丫鬟的身后。等三人绕过了沟渠流水,花草庭院,才终于到了那位夫人的院子前面。
还没走到院子里,就听见了阵阵的女人啜泣声,极是愁苦悲痛的样子。
那小丫鬟领着蒋弥和程绽打帘进去,堂屋中央的上位之上倚着个妇人,那妇人鬓发散乱,珠钗歪斜,面容透着几分苍老憔悴,被众丫鬟抚着前胸,拍着后背,喘咳不止。
先前向府管家则忙着差遣下人去寻大夫过来。
那妇人缓缓睁开红肿的眼睛,却看见了屋子中央站着的蒋弥二人,被人搀着强撑着要起身,却又跌坐回了椅子上面,妇人深深垂头,气息不匀的问道,“这便是那二位仙家了吧……”
向府管家赶忙应是,“这便是道府来的二位仙家了。”
妇人点点头,“那便好了,那便好了……”她看向为首的蒋弥,却在凝视片刻之后,眼中显出些许的惊疑之色,怔怔开口,“你……”
她想说些什么,却好似清醒的立刻反应了过来,“多谢诸位仙家能来府上,我家老爷至今没有下棺,就是因为没有缉拿到凶手,如今我家老爷的灵柩就在主屋里面,民妇终日难以合眼啊。”
蒋弥虽然不喜欢应付这种场面,但还是听着她说完,刚准备说话。
身后的自家师尊却开口了,声线极是平缓,言简意赅的道,“向语堂身亡之时的书房在哪里。”
向语堂便是向府先前身亡的老爷,周围的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愣,妇人准备的一堆哭诉的话也被噎回了肚子里面。
还是管家先反应了过来,赶忙道,“还不快带二位仙家过去。”
从入了向府,过了小半个时辰,蒋弥这才得以摸上凶杀现场的门。
蒋弥和程绽走到书房里面,排排的檀木书架散着幽幽香气,木桌木椅上落了些灰,砚台中都结了张蛛网,书籍卷宗都有些凌乱的随意放着。
身后的小厮解释道,“道府的人已经上门叮嘱过了,不可破坏当时老爷死的时候书房的样子,故此书房一直无人打扫。”
蒋弥点点头,就让那小厮先行离开了。
蒋弥在房中打量,来到书桌前,伸手拿起上面的一本书籍,看了看内容,却好像是和修道相关的,但就当时在道府中看到的关于此案的卷宗,只说这向语堂是个实打实的凡人,他怎么会看这种书呢,难不成是随手看的,开阔眼界?
蒋弥摩挲着书籍,思虑片刻,还是转头递给身后的程绽道,“师尊,这可是修道的书?”
程绽垂眸,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接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开了口,“这是妖修修炼之法的书。”
蒋弥沉吟片刻,原以为只是普通修道的书,没想到还是妖修所看的,这向语堂倒是与常人不同,而且还有刚才向府中的妇人初见自己时,为什么却露出那副神情来,蒋弥仔细想想就能察觉到,这向府确是很不对劲。
这书房可能还藏着其他什么东西,但是蒋弥现在虽是金丹期,但还做不到用神识彻查周围的一切细微事物,于是他又对自家师尊道,“师尊,这地方可有什么藏物的机关,你能用神识查探到吗?”
程绽没有说话,只是书房之中忽然充斥了一股灵力来,一会过后,书房底下的石砖被连绵掀起,角落处的花瓶底下的一处凹洞露了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雕花木匣子被灵力控着落到了蒋弥的面前。
蒋弥伸手接过,还不忘说了句,“多谢师尊”。
他看了看雕花木匣子,上面还落了把锁,关键稀奇的是这锁可能还是个仙门法器,估计一般的东西还打不开。
但毕竟蒋弥不是一般的东西,他显出狼爪,一把伸手拽了开来,只是手心微微被灼伤了,好在蒋弥愈伤极快,倒也觉得无所谓。
但蒋弥手中的雕花木匣子却忽然化作了齑粉,连同掉落在地的锁一起。
蒋弥略微疑惑的回头看程绽,虽然自家师尊神色如常,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周身却是带着一股冷意,看起来不愿多做解释。
蒋弥也没有多想,端详着手中齑粉中的一个画轴,缓缓打开。
一件飞扬的艳色罗裙映入眼帘,也许是个女子画像,蒋弥漫不经心的想着。
直到蒋弥打开了完整的画像,他这才发现,如他所料,确是个女子,还是个极其美艳的女子,而且画的惟秒惟俏,连裙摆上的褶皱都是清晰可见。
也是拜这画者的精湛画工所赐。蒋弥发现,这画上女子倒与自己有六七分的相似,尤其是眉眼的地方,颇为恣意张扬。
蒋弥联想起向府那个妇人之前的神态,也大致明白了,估计那个妇人早已见过了这副画像,也发现了蒋弥和这画中女子的相似之处。
这倒有些意思,蒋弥微微勾起嘴角,他把画卷拿给自家师尊看,“师尊,你瞧这画上的女子可与我有几分相似。”
程绽纤长如蝶翼的睫毛轻扇,浅色眸子瞥了一眼,“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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