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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乱欲何如(历史同人)——长空asakori

时间:2021-05-27 16:41:33  作者:长空asakori
  平常最宠的就是妻女,一旦闹掰,李显能信的还是只有妹妹,崇简成了靠谱的守门人。婉儿算是听出来他一定有事要密谈,于是把案前自己的席位让给李显,又动身去拿了一张席过来,把小案一挪,总算勉强对坐:“陛下有事就直说吧。”
  看她忙活了一阵,像个小宫女一样为他布席,李显也有些恍惚,不在朝堂的婉儿卸去了昭容的名号与责任,好像又回到当年内文学馆里,那个在六哥身边,和六哥一样光芒万丈的女孩子了。
  “立太子的事……”回忆烟消云散,摆在眼前的事必须面对,李显挣扎着开口,“朝堂上争得厉害,婉儿却一句话也不说,朝上我不知道该信谁,但我想听婉儿的意见。”
  原来他是来问这个的,婉儿并没有放下戒心,微微一笑,宛转道:“立储比起别的大事来不同,最终要看的,还是陛下的想法,谁的意见,其实都不重要。”
  “我正是没有想法。”李显不知要如何表现出诚意才能让婉儿开口,他是窝囊的皇帝,她是隐忍的宰相,似乎根本没有办法正常沟通,“我知道,我该有想法的。但是我坐上这个位置的两年来,我越发知道很多事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因此也不敢去想了。我曾想着,天子可以无所畏惧地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但做天子两年来,其实大多数的情况都并不依照我所愿而行。”
  没有殷勤地奉茶,柔和的月光下,皇帝和宰相,都渐渐模糊了身份,李显头一回这样与人剖心,在房州磨得寡言少语,生怕一句话不对就丢了性命的他,头一回说这样多的话。婉儿静静地听着,听一个皇帝的诉说,听同在时局浑流中的人,压抑已久的苦楚。
  “我在房州的时候就怨恨母亲,觉得我是皇帝的儿子,为什么要在这里遭这样的罪,可当我亲手把奴奴送去和亲,我又得怨恨自己,她是皇帝的养女,为什么也要遭那样的罪?”李显说着便是一叹,奴奴的被迫和亲,会是这一代人、甚至这个帝国所有人心里解不开的结,“我在离开房州的时候,向香儿许诺,将来若我生于世上一日,必不负我妻儿。我想即便我不能做一个好皇帝,那我也要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在房州的时候,是香儿一直不离不弃,替我照顾着孩子们,似乎也无怨无悔。我不愿意禁制香儿,想着她也该能体会我的一片心。可前有和亲,后有重俊被逼,哥哥刚刚受戮,妹妹就跃跃欲试想要取而代之,我印象中的香儿和裹儿,不是这样的人。”
  这个在朝堂上宛如透明的皇帝其实已经发现政局混乱的端倪,他话里的失望与惶恐不难被听出,婉儿蹙着眉,轻轻一问:“陛下只想着与妻儿的许诺,为什么不想想,则天皇后把这个位置让给陛下,陛下一旦坐上来,就有对天下人的许诺呢?”
  “天下人的许诺?”李显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不是笑婉儿,却是笑自己,“二十三年前,我想要努力做一个把控最高权力的皇帝——不,我在做皇太子的时候就这样想过。我和阿爷在婚事上大闹了一场,以将来的国母为赌注,把一生的大事闹成对阿娘开战的阵地,就像拔河一样,她越是不放手,我们就越是执着,执着于与阿娘的对峙,渐渐都要忘了是为韦香儿这个人。到真的大婚的那一天,我又忽然恍惚起来,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爱香儿,还是仅仅为闹这么一场,打破阿娘不可战胜的神话,取得那么一点点胜于阿娘的快感而已。最高权力,令所有人着迷,我提携韦玄贞并不因为他是皇后的父亲,那时朝堂是太后党和托孤党的天下,我不愿意受制于母亲,放眼朝堂却没有能够忠心于我臣子,才出此下策,一定要让韦玄贞进入权力中枢。我知道我事情做得太急,可我没有办法从长计议,我在朝堂上放荡不羁,其实每一天都如坐针毡,阿娘等着我出丑,她是埋了个陷阱,让我自己跳下去。”
  李显叹息一声,起身凝望从窗外斜入的月光,想起在房州的时候,在那脏兮兮的茅屋中,只有从破窗里透进来的月光还是洁净的。或许正是因为在斗争中娶了韦香儿,这女人却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跟着他跋山涉水,跟着他一落千丈,生裹儿的时候差点死在路上,才让李显的心里如此有愧,那句“不负妻儿”也变得如此有分量,成为帝王一提起就只好立刻投降的软肋。
  “她把江山交给我,再次给我埋下一个陷阱。她明知道我不能像她那样扛起重任,明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却依然在那天逼着我,说一个皇帝怎么能跪着。”武皇在长生殿内说的那句话,也许被众人轻易忽略,却始终印在李显的脑子里,每每想起,都是一阵惶恐,“八弟是绝对不会想要做这个皇帝的,婉儿你说,阿娘为什么不传位给太平呢?”
  困在他心中的结,困在这帝国中枢的结,在李显做皇帝的第三年,再也积攒不住,终于被问出来了。
 
  ☆、第九十章
 
 
  这也是曾经萦绕在婉儿心中的疑惑。武皇仔细考察过她的几个孩子,太平公主必然是其中之一。太平是最受宠的小女儿,若是在以往,立皇太女必然惊世骇俗,但在更加惊世骇俗的女皇时代,太平在名分上,似乎与哥哥们拥有同样的竞争起点。武皇不止一次地说过太平“类我”,如此一个果决又聪明的女儿,从小就能把七哥八哥给比下去,在决定传位给李家人后,武皇理当首先考虑她才对。
  婉儿不知道那天她被病榻上的武皇支走后,狄仁杰进来谈了些什么,然而在她的内心里其实隐隐有了些眉目,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太平,也最不可能成为储君。
  “则天皇后对于镇国太平公主的爱,似乎是不一样的,她是千呼万唤才得赐的小女儿,还寄托着皇后对早殇的安定思公主的爱。外面传言安定思公主是则天皇后杀的,不管是不是,她利用了女儿的死去扳倒王皇后,是不争的事实。懿德太子死在陛下的面前,婉儿想,陛下应该能懂这种父母丧子的感觉。”婉儿并不随着起身,李显支开所有人来找她,摆的不是皇帝的架子,已然是内文学馆故人的姿态,“则天皇后再是权秉紫极,在家庭里,她也只是一个母亲。有一个不能保护的大女儿在前,再得到一个小女儿,自然是恨不得把天下都送到她的面前。可则天皇后不能。她踩着尸山血海登上皇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女皇帝需要比男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坐稳含元殿上的那个位置。从二十七岁出感业寺入宫,到八十一岁把权力交给陛下,五十余年间,她紧绷的精神没有一刻可以松懈。则天皇后最能体会,做一个女皇帝,需要有凡人不能有的健康体魄、凡人不能有的强大精神,以此面对凡人不敢想的巨大挑战。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可信,稍不注意脚下的江山就岌岌可危,一个王者的压力没有人可以分担,她只能在无数个寒夜里独自面对风雪,等到翌日的阳光普照,她站在光里,又仿佛眼前的挑战都不堪一击,以绝对的自信站在不肯向女人俯首的群臣面前。则天皇后正是因为太爱公主,才不忍心让公主再体验一遍她艰难的历程。”
  这是一个他从未了解过的母亲,被婉儿说出来,引起心中极大的震撼,李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头,仿佛那里有母亲交给的重任:“阿娘从来都是以江山为重的人,却肯把太平置于江山之上,她把这副重担交给我,果然我是最不受宠的孩子吧?”
  婉儿想起垂拱四年在未建成的万象神宫里,她也曾这样问过武皇,那时的武皇这样告诉她:“没有受宠和不受宠的孩子,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孩子都是受宠的。”
  “是吗?真的可以用看待一个母亲的眼光来看她吗?”李显自嘲一笑,“不受宠,也并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我从小就比不上五哥六哥,八弟虽然不争,我知道他聪明得很,妹妹的话,就更难以与她比较了。那时在内文学馆,五哥带着你进来,自然地让你做六哥的侍读,那时我似乎有一种冲动想要去争一争,但我拿什么比六哥呢?婉儿以侍读的身份在内文学馆发光,那时六哥是那样喜欢你,我想着,这样优秀的女孩子,能做我的嫂子也好吧?可我越发地看清,我们这些人里,最是文武双全的六哥竟然也配不上你,大唐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做你的丈夫。我以为,你将永远以阿爷赐下的才人身份做事,或者更进一步,阿娘留一封遗诏,我也可以赐你做侍中这样的外官,可毕竟没有。阿娘让你做我的昭容,我却没有从小爱慕的女子竟然为我所得的兴奋,你在朝堂的历练中越发高远,而我依然因为自己的难以任事而在泥潭里挣扎,你还是离我那样遥远,这使我常常分不清,你这个昭容,究竟算是我的后妃,还是只是我的臣子。”
  李显被强行摆在由武皇设计的朝局里,触目所及皆是迷茫,他终于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这两年虽然名义上他是皇帝,却似乎没有一刻有身为一个皇帝的感觉。
  “是后妃还是臣子都不重要。”比起李显的纠结,婉儿要平静得多,“陛下只要知道,婉儿是忠于陛下的人。”
  “是啊,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来找婉儿,正因为婉儿是唯一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她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却能让李显安心,他坐回到案边,认真地说,“我是被梁王、八弟和妹妹扶上皇位的,香儿在其中也多方奔走,他们之间有微妙的平衡,无论动了谁,我这个皇帝都难办啊……我天生就兑现不了对天下人的许诺,所以我只好格外在意对家人的许诺,既然注定做不了一个好皇帝,那我想要做一个好父亲。”
  他再次提起他的行事准则,是想要以此来为他的不闻不问作解释吗?他就是想不明白,君王的不闻不问,无异于倒行逆施。
  则天皇后正是这样嘱托她的,“可辅成王,以待雄主君临”,则天皇后看穿她的七郎不会是一个雄主,才会违拗婉儿的意思与爱慕的本心,不惜用苦肉计的法子把婉儿留下来。他不是一个雄主,雄主尚未出世,一个勉强可以赢得各派势力平衡的皇帝就不可以让位。婉儿抬头质问,眼里竟然蓄着杀气:“陛下真的要立皇太女吗?”
  李显也竟然凛然面对她眼里的杀机,一字一句诚恳地说:“裹儿可以独享富贵,却不可以独秉大权。”
  那就是否认了,婉儿掩下自己的失态,觉得李显远比她想象中的看得透。
  “朝中任是谁都在努力要培植自己的亲信,只有婉儿与他们不同,婉儿提拔上来的人,可以与皇后的人为国之根本的问题在朝堂上争执,这不是出于私心,这是平衡的法子。”李显笃定直言,“婉儿的三个堂哥,虽然获得恩赦从流放地回到长安了,却都还是一介布衣没有任职,我知道婉儿依然把自己当一个孤臣,连最亲的亲人,在无法倚重的时候也不愿意使其忝列一位。我可以不信八弟会真的隐退,不信太平是真的为我着想,但婉儿这样一个孤臣,我不能不相信。”
  她这个孤臣做得太久,与则天皇后这个孤君竟然越发相似了,任人只求合不合适,并不觉得任用亲戚就比任用一眼拔擢的外官好。连李显也看出来她在朝堂上并不属于任何势力,敏锐地选择她来做平衡势力的抓手。
  “陛下,关于党争的问题,婉儿的确正在施行一些法子。婉儿刚刚还朝的时候,就格外关注吏部、户部和兵部这三个最容易出问题的部门,发现所任非人,又无能调开它们的主官。直到等到废太子政变之后,梁王既死,才能以褒奖平乱的名义把三位尚书升到三省去。三省的工作比六部更为高阔,谈论政令的事有婉儿可以与他们辩论,明升暗贬,夺去他们实际操作行政的权力,才有机会让苏瑰和李乂两位尚书入职。”婉儿知道此时李显急需她表明忠心,于是坦白直言,“婉儿感念陛下的恩德,想要努力地调整朝廷的班子,这只是其中一步。陛下若想搞清楚朝政的运行,将来可以多与六部的官员联系,少听三省的建言。”
  总算是彻底消除了心中疑云,李显欣慰于婉儿果真是在替他谋划,竟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事,脸上终于有了不再是自嘲意味的笑容,道:“我此番来找你,正是因为信你。我虽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废后的事来,我也依然是最爱裹儿的父亲,但我不会在皇太女这种原则性的大事上让步,你尽管放心。要做什么,不必顾忌我的立场,尽管放手去做,我如果连你也不信了,那我还能信谁呢?”
  他说得如此诚恳,婉儿却如一个普通臣子一般低了头,明明该有诗人的多情气质,却总是与别人有淡淡的疏离:“陛下有这样的许诺,婉儿必定尽心尽力。”
  李显点点头,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能与婉儿这样近地促膝夜谈,真这样谈下来,却累得仿佛批了半天的奏疏。他早该明白,他们之间不可能谈情的,只有国事可以拿出来谈一谈,看婉儿蹙紧了眉头,额间的红梅也轻轻卷起了花瓣,用一副最是美丽动人的姿态,说着那些冰凉的党争故事。
  “前些天长宁说流杯池建成了,邀我和皇后去逛逛,还特意说,京中的诗家她一个也看不上,池苑二十五景,都留着等昭容赐诗呢。”李显笑着笑着又是一声长叹,“长宁就是求富不求贵的人,要是裹儿也跟她一样就好了。”
  他根本没有征求婉儿意见的意思,就把这件事安排了下来,婉儿只好应着“是”,又在心下暗叹李显时醒时昏,长宁公主为了兼并他人的宅院,可没少利用斜封官支钱。
  “早些歇息吧。”李显起身,占用她休息的时间本来就是罪过,他在这里一闹,只怕又该上朝了。
  “恭送陛下。”婉儿起来送他,却被李显示意不必送出门去,因为是密谈,外间没有吩咐掌灯,她就看着李显走入那一片混沌里,微胖的身形竟成孑孑之影。
 
  ☆、第九十一章
 
 
  长宁公主与安乐公主一样,是李显与韦皇后生的嫡女,年纪比安乐更长,虽不如安乐出生在那样艰难的时候,牢牢把控住李显的愧疚之心,天生就获得无上恩宠,却也凭着嫡女的身份和美丽的姿色极获宠爱。
  也许李显说得没错,长宁是个求富不求贵的公主,比起安乐削尖脑袋都要去争那个皇太女,长宁只对两京的宅院感兴趣。
  不仅长宁,在两京置产,原是近来达官显贵们的风气。自李重俊政变后改元景龙以来,说来也怪,神龙年间的灾荒竟然全都停了下来,河北漂没千家的大雨终于下到了亢旱的京师来,天公作美,中书省得以腾出手来遏制疫病,翻过年关,到景龙二年上,竟又恢复了大周时期的风调雨顺。国库不再发愁,本就奢靡之风渐袭的勋贵们更打起了房产的主意。兴宅的,捐寺的,竞相攀比,一时蔚然成风。
  太平在两京的房产最多,多达十处。可就连太平这样的镇国公主,也愕然于邻居宗楚客的宅第,这位贪墨成性的宗相公不仅求宽求阔,占了醴泉坊内原有的波斯寺,把神仙赶往别处去,更极尽雕砌之能事,皆是文柏为梁,沉香和红粉以泥壁,磨文石为阶砌及地,开门则香气蓬勃,太平也不得不称:“看他行坐处,我等虚生浪死”。在夺嫡上不肯稍让的安乐,置办房产也不肯落后,仅长安道光坊的安乐寺,就用钱数百万,还捐过百宝香炉给昭成寺,至今在坊间仍有传言。被杀的武三思,在休祥坊的宅院,因为逾制过度,至今仍没有转手他人,雕梁画栋都已经蔓上草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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