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潮便说不出话来了,见阮优实在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陆观潮悻悻离开阮优的房间。
临出门前他看见顾忻尔正坐在沙发前看电视,他抱着芋泥蛋糕大快朵颐,一点也不怕胖的样子,陆观潮犹豫一瞬,坐在了顾忻尔身边。
顾忻尔警惕地看着陆观潮,他将芋泥蛋糕的盒子举起来,像个武器似的拿在手中,问陆观潮:“你干什么?”陆观潮轻咳一声,问:“我想问问你,做这个标记清除的手术……有什么后遗症吗?”“有啊。”
顾忻尔不怎么热情地说:“看个人体质吧,我做完手术就什么都不吸收,有的人会经常头疼脑热抵抗力下降,阮优那种的估计症状更多,他不是本来就爱生病,而且腺体也跟一般人不一样吗?”顾忻尔语调平平,却把陆观潮听得心头一震,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虚空了,这种未知的会伴随一生的风险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而顾忻尔丝毫没有安慰他的意思,虽然他说的话看起来是在安慰陆观潮。
“不过你不用担心,阮优现在在做的这个工作室,就是在尽量把风险控制到最小。
他给别人做的都挺成功的,没人比他更了解他自己,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观潮腾得怒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医者不自医你不懂吗!更何况你还是他工作室的合伙人,他就是靠自己的腺体在工作,如果他做了手术,腺体出了问题,以后怎么办?工作室怎么办?”顾忻尔嗤笑一声:“陆先生,你这是在给我发脾气吗?你问我怎么办?我他妈哪知道怎么办。
本来要不是今天碰到你和沈良,他也未必会去头脑发热预约手术,你们Alpha把omega标记了,离婚时拍拍屁股就能走人,omega还要再受这一遭,找谁说理去,你在这里发脾气有什么用?”顾忻尔见陆观潮脸色不好了,又平静下来,道:“阮优在自学腺体检测的内容,真要影响到腺体了,那……”陆观潮已经不讲什么礼貌不礼貌了,他直接冲进阮优的房间,道:“不能做手术,阮优!”阮优奇道:“你怎么还没走?”“你别管我走不走!”陆观潮夺过阮优手里的衣衫,狠狠扔到床上,说:“阮优,别去做手术!腺体是你最珍贵最重要的器官,不要伤害它,不要把自己置身在风险中,不要毁了自己刚刚起步的事业!”阮优还在怔愣,本想对陆观潮对行为进行反驳,可陆观潮没给他开口对机会,又道:“阮优!你清醒一点,别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你自己想想清楚,在离开我和我离婚,还有做你自己做出你的事业之间,你究竟觉得哪件事是更重要的。
如果你就只是想为了离开我而离开我,阮优,那这婚你离了也是白离!”阮优冷笑出来:“陆观潮,倒是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他轻飘飘捡起自己的衣服随手扔进行李箱里,说:“我预约手术是很突然,但这个手术我总归是要做的,只不过是今天和以后某一天的区别。
毕竟离婚了我就不会再留着你的标记。
至于你担心的我会伤到我自己……”阮优笑了笑,将手插在口袋里,说:“契合度越高,标记越难清除,后遗症也就越重。”
他嘴角的笑意讥讽而残忍:“而你我的契合度,你不是去测过吗?那样的水平,真的很难让我们的腺体留恋对方的信息素。”
第60章
阮优第二天便要去医院,陆观潮跟在他身后一起,阮优不想搭理他,前一天陆观潮说的那些话真的让阮优有种被冒犯的感觉,所以他现在并不想跟陆观潮说话,更不想在手术时有求于他。
“你也可以不用去。”
阮优这么给跟在身后的陆观潮说。
陆观潮不为所动,他跟着阮优,闻言只道:“你是想试试我脸皮有多厚吗?”阮优气得冷哼一声,道:“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心提醒你不用浪费时间你反倒不识好人心。
随便你!”陆观潮一样硬碰硬地回答他:“我自己的时间我愿意怎么浪费就怎么浪费,阮优,我也没逼你给我回复,我愿意这么做,你没道理禁止我吧。”
“但你打扰到我了!”阮优气道。
陆观潮为阮优侧开身子,示意他在前边先走,只道:“那你先走吧,我不打扰你。”
阮优气得眼前发黑,再加上空腹一整天也的确没力气,反倒又让陆观潮捡了便宜,他顺势就带着阮优上了自己的车,然后把他安置在副驾驶上,顺带给他系上了安全带。
“生气归生气,适当的用一用我又能怎么样,优优,就算我们离婚了,在我心里我还是你丈夫,该尽到的责任我是不会逃脱的。”
陆观潮说。
阮优没力气,靠在座椅上喃喃道:“自我感动!”两人到了医院,仍旧是向医生为阮优看诊,他对阮优的身体状况很是了解了,因此做起检查也很快,几乎没有什么波折就拿到了检查结果。
陆观潮看起来比阮优更紧张迫切,他一看到向医生就连忙迎上去问:“怎么样,医生,优优的情况如何?”向医生看了陆观潮一眼,直接走到阮优面前同他说:“手术可以做。”
崩溃的那个仍然是陆观潮,他有些失态了,扬声反问:“怎么会!优优的腺体不是受过伤吗,为什么还能做手术,不会再伤害到他的腺体吗?”向医生闻言笑了出来:“陆先生似乎对腺体的功能有误解,腺体本身并不是不可再生的资源,而是一个正常的人体器官,就像眼睛鼻子耳朵这些器官一样,它重要、精密,但是也强悍。
否则像之前那么重的伤也是很难恢复的。
相比较而言,标记清除的手术对腺体的伤害风险远低于腺体受伤,一般而言这一类手术更大的伤害是术中信息素过量溢出流失,术后对omega身体信息素的分泌和调配,以及对其他信息素的接纳和融合,包括后续身体会出现的一系列副作用。
想必您应该听出来了,标记清除手术更多的是关注信息素的状况。”
向医生又看了看检测结果,似笑非笑地说:“何况您二位之间的信息素标记本来也不算很多,尤其是近几个月他的体内也都没有另一类信息素的出现,发情期也用药抑制了,这种状况很适合做标记清除手术。”
陆观潮的神色变得十分僵硬,好半天,他问向医生:“那有什么我能做的吗?”向医生笑了笑:“如果术中状况稳定的话,应该没有。
您如果想等待手术结果,就去休息区吧,手术时间要到了,护士要做最后一次术前检查了。”
阮优在这期间一直没有说话,他对陆观潮说了什么并不想给予回复,听闻向医生的话,他客气地同向医生颔首,转身便去手术准备室,陆观潮只看见他的背影,冷冷淡淡的,对陆观潮没有一丝眷恋。
手术中的灯亮起,陆观潮颓败地坐在手术室前的休息长椅上,他回想起标记阮优时阮优那温和柔软的笑意,他顺从地接受陆观潮粗暴的标记,那时他们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但陆观潮心思缥缈,他享受怀中那具柔软的身体,却不知道这具身体同样是会离开他的。
他们之间最温情的一次标记似乎就是在阮优父母家里时,陆观潮落在阮优后颈的那个临时标记,阮优依然顺从,陆观潮也以为这一次标记就是自己心意的证明,他不再选择粗暴的方式,而是以一种温柔的亲吻,完成最简单的标记。
交合很容易,但交心很难,陆观潮以为自己愿意把心交出去,这段婚姻就此可以风平浪静,顺利驶入广阔平缓的天地,直至今日他方才明白,阮优才是那个扼住他咽喉,拖垮他全部的人。
若是阮优不愿,那陆观潮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没有必要。
不知坐了多久,手术室前的灯嗡的一声响,而后指示灯熄灭,向医生从手术室中走了出来,他对着呆滞坐在原地的陆观潮说:“手术很成功,标记已经清除了,只是他目前身体比较虚弱,再加上麻醉剂,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苏醒。
待会儿人就可以送到普通病房了。”
陆观潮失魂落魄地坐回长椅上,标记清除了,在法律上,陆观潮和阮优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在生理上,他们的信息素也要形同陌路了。
两人之间的信息素匹配度并不高,陆观潮甚至不知道以后还能怎样才能留住阮优。
陆观潮看着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的阮优,他的神情很平静,传闻中会让omega拖一层皮的标记清除手术并没有对他造成很严重的影响,陆观潮现在明白了,如果说匹配度不算高的两人结合有什么好处,那唯一的好处或许就是分开的时候会极大减缓痛苦。
大部分那些传闻中的痛苦,只针对匹配度更高的结合。
陆观潮感受到一阵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荒唐,他的手穿过阮优柔软的发丝,阮优在昏睡中皱了皱眉头,陆观潮心头一痛,标记清除以后,两个不怎么匹配的人,阮优在生理上就开始排斥陆观潮的触碰了。
阮优醒过来时陆观潮还在床边守着,他昏睡的时间比预想中久了一些,醒来时正是深夜,刚做完手术,阮优对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感到陌生而熟悉。
这种独属于他自己对信息素在经历过之前的结合后,最终又变成了他自己的味道。
过往种种,仿佛真的是一场梦。
看见陆观潮眼底的血丝,阮优问:“你怎么还在这里?”他声音沙哑,陆观潮为他倒了杯水,一勺一勺地喂给他:“看到你醒来我才能放心,不然我心里总是记挂。”
阮优没说话,陆观潮又说:“我昨晚跟爸妈说了,让他们明天早晨天亮后再来,待会儿我就去上班了。”
阮优轻笑一声:“又不是什么大事,还让他们来干什么。”
陆观潮没接阮优这话,只专心给阮优一口一口地喂水,水里兑了蜂蜜,不是很甜腻,而是有种清香的甜,阮优喝了几口,觉得干涸的喉咙被滋润了,陆观潮见他的表情,知道阮优已经喝好了,便将水放在了一旁。
不知怎么的,陆观潮想起阮优决定换腺体又被他弄得住院的那一次,那时他连怎么给阮优喂水也不知道,温热的水洒了阮优一身,他的锁骨都有些泛红,但阮优没说什么,他只是疲倦而责备地盯着陆观潮。
想必从那时开始,阮优就已经对陆观潮不再抱有希望了吧。
陆观潮想到这里,不免懊丧心灰,他当初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也什么都不懂得,硬生生错过了能够挽回阮优的时机。
相顾无言,阮优也不想和陆观潮说话,他刚做完手术还在适应期,都说做完标记清除的手术,不管大小多少,都会有些后遗症,阮优心里没着没落的,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他试着感知了一下空气中的信息素,还能敏锐地觉察到陆观潮的信息素在病房里飘散,看来腺体没受影响。
这让阮优微微放下心来,他再度倦怠地闭上了眼睛。
阮优并没有睡着,他能感受到陆观潮一直在看着他,有好几次,阮优都觉得陆观潮迫切而不可抑制地想要抚摸他,但最终还是没有,陆观潮克制了自己的欲望。
阮优的肌肤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战栗,他说不清自己是渴望还是恐惧,是期待还是反感,但这一阵战栗犹如抛进湖水的一粒石子,虽掀起涟漪,最后还是归于平静,阮优忍耐着,陆观潮也忍耐着,两人在沉默中完成最后克制的告别。
病房门被推开,是阮优的父母来了,乔苒似乎带了些吃食,阮优听见保温盒放在置物架上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看陆观潮渐渐远离他的视线,而后母亲占据他的全部目光。
“优优,现在感觉还好吗?”乔苒问阮优。
阮优点了点头,陆观潮在后边道:“优优刚醒一会儿,爸,妈,咱们出去说吧,让他再休息会儿。”
乔苒没有反对,她为阮优掖好被角,而后和陆观潮一起走到病房外。
乔苒向陆观潮细细询问了阮优的状况,而后陆观潮识趣地表示自己该去上班了,准备同阮优的父母告辞。
“观潮。”
乔苒出声叫住了陆观潮:“你和优优离婚了,以后也就不用叫我们爸妈了。”
陆观潮的身形一晃,又听乔苒说:“你照顾优优辛苦了,这份情我们承了,但是希望以后不要来了。”
陆观潮苍白地开口:“我……”乔苒轻而坚定地说:“标记已经清除了,但你过去对优优所做的种种,那些伤害却没这么快能清除。
之前我说会让你对优优的伤害都偿还回来,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你还,更不知道你伤害优优的这些又该怎么还,但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那就是优优没有你,才会过得更好,你觉得呢?”
第61章
陆观潮走了,乔苒当面盯着陆观潮,由不得陆观潮再说些什么话来为自己求情,他走得一步三回头,到底没听到阮优的一声挽留。
阮优在病房里把楼道里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乔苒回到病房,看见阮优还眨巴着眼睛望着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人已经走了,别再看了。”
乔苒说。
阮优不自在地收回目光,替自己找补:“也辛苦他守了我这一夜,总得谢一谢。”
乔苒用手指点点他的脑门,道:“你这孩子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你现在躺在这里都是拜他所赐,你怎么使唤他都不为过,只不过是守了你一夜,难道他还上手术台替你受罪了吗?”阮优闻言便不再敢替陆观潮说话,到底陆观潮也走了,从此便与他是彻底没有关系的陌路人,说这么多也没什么意义,阮优便放过了这个话题。
他在医院要待一周,好观察术后效果,个人体质之间天差地别,所以手术难易程度也不同,阮优虽然没有在手术台上吃太多苦,但他敏感的腺体则让他在术后恢复期充满风险。
阮优在这期间也不敢乱动乱跑,他深知这场手术对自己的影响,故而一直谨遵医嘱,不敢懈怠。
一周以后向医生如期为阮优做复查,阮优近一年多的时间里在腺体科出入的次数比过往二十年都频繁,做过的全面检查也数不胜数,最荒唐的是他几乎做的每一次检查结果都是不一样的,不论是腺体受伤后的治愈,还是婚姻期间的腺体康复治疗,又或者是现在的标记清除,阮优的手术都是向医生做的。
也好在是向医生,他对阮优的腺体已经有了知根知底的了解,因此在症状研判时也更具有权威性和可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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