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准备起身,严之初最终还是接过了墨盒,打开一看,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蛊虫。
“此乃寻香蛊,本为子母双蛊,你手上的这只便是子蛊。母蛊需以药理喂养,取其血肉培育三年,现如今才养活了这么一只子蛊。别误会,母蛊不在冥宗,他出逃了。有了这子蛊,即使相隔千里,它依旧可以凭借微弱的气味,为你找到母蛊的位置。等你寻到母蛊,眼下一切困境皆可解决。”
严之初瞪大眼睛望向任京墨,那人一脸笑意,可是却不达眼底,在跳动的灯火下,显得有些诡异阴暗了些。
母蛊?站在人群的夏雨眠听着,内心不由一突。教主原来早就埋好了一切,他将愿欢制成了母蛊。无论愿欢逃到哪去,冥宗都将知道愿欢的踪迹。可是为何,为何要将子蛊交给严之初,教主是想要舍弃愿欢吗?难道这几日愿欢的行为已经传到教中耳中?教主想来不喜违抗命令的人,愿欢会因此被抛弃吗?想到此处,夏雨眠不由慌张起来。
“时间紧急,本座还可借你些人手,帮你寻蛊。”说完,任京墨便将夏雨眠和苏干调出,“你二人须得好好帮助严小友,不得阻碍寻蛊行动。”
愿欢呢?教主愿欢是否需要带回教中?
夏雨眠下意识想要开口 ,苏干提前回复,“属下遵命!”
☆、第 65 章
“苏干,你说教主什么意思?”
“教主的意思我们还是不要妄加猜测。”
“可是愿欢,愿欢他难道就这样被推出去吗?”
“。。你还不明白吗,教主单单派我俩协助,便是在刺探我们的忠心,眼下我们只能完成教主的命令 ,愿欢并没有被教主明确表示除去,还是有回旋余地的,但是如果我们连这个任务都无法完成的话,教里还有谁能够为我们说话,为愿欢说话?”
夏雨眠闭上了嘴,闷声望着眼前的篝火,他两不远处歇着严之初、赵梓敬和卫谋安三人。
严之初躺在地上望着天,眼下白泽由章书珩照顾着,自己已经离开了五日,而寻香蛊还未牵引到母蛊的下落,眼下任南星也被任京墨劫走,根本没有合适的器皿,只能信任京墨一回。看来明日须得加快脚程了。
顺着寻香蛊的牵引,几人来到了眼前的村庄。“应该就在这不远处了。”寻香蛊开始鸣叫,仿佛睡醒饿了一般,催着人喂食。
苏干看着这熟悉的地方,脚步一顿,这是,这是愿欢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夏雨眠注意到了苏干的异常,“怎么了?”
“无事。”
夏雨眠觉得苏干望过来的那一眼,欲述又止。
“这个村庄不小,我们分开行动吧,打听一下这里最近有什么新来的人。”卫谋安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村民。
“好,那我们信号弹集合。”赵梓敬跟着卫谋安离开,夏雨眠和苏干理也没理三人自行组队离开。
严之初拿着墨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为什么这几日总感觉不安呢?这时,衣摆被人轻轻拽着,严之初回了神,是个眨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苹果脸的小女孩。
“哥哥,你手里的是什么虫啊?叫的好好听。”
这可是需要喂食血肉的蛊虫,但是不能吓着孩子,“没什么,普通的响声虫。”
“响声虫也可以叫的这么好听吗?”
“嗯,小朋友,哥哥可不可问问你,最近你们村里有没有来什么陌生人啊?”
“陌生人?哥哥你啊。”
“除了哥哥呢?”
“还有,还有就是半个月前来了两个人,其中有一位非常非常漂亮的小姐姐。好好看的。”
半个月前?“他们在什么地方?”
“在,好像在西山头的树林小屋里。”
“谢谢你,小朋友!”严之初转身要离开,可是衣摆却依旧被拉着。
“哥哥,你要去找那位小姐姐吗?我这里有漂亮的石头,你可以帮我带给她吗?”说完,小手递上一颗圆润的鹅卵石,没有出彩的外形,却也显得质朴可爱。
“好,我帮你给她。”严之初接过石头,看来母蛊在这两人身上。
夏雨眠和赵梓敬两队人最终同时在林中小屋前相遇,两队人对视一眼,看来就在此处了。
“回来了?”屋里人听见动静,推门而出,便看见了围栏外的四人。
“你果然在这,周之明!”赵梓敬脱口而出。
夏雨眠打量着,看来愿欢不在此处,那就好,不由松了一口气。
“顾愿欢呢?他在什么地方?交出母蛊!”赵梓敬推门而入。
“和他费什么劲,动手!”夏雨眠祭出长刃,飞身而上,不能让他说出愿欢的下落。
卫谋安看着眼前扭打在一起的几人,默默淘出信号弹点燃。
另一头,严之初拿着墨盒在林中走着,可行到一半,还未见到林中小屋,寻香蛊便停止了鸣叫,怎么回事?母蛊在这附近?严之初打量着四周,附近好像传来了什么声响。
严之初扒开杂草,望见了,是一群小孩在欺负一个缟衣男孩,缟衣男孩想要逃离,但是他似乎存有腿疾,还没脱身便跌倒在地。
“瘸子,还想跑!”
严之初想要动手,远处不紧不慢传来了一阵踢踏声。只见郁郁林中由远及近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人半披着发,简单地挽着一个木簪,一身素衣,骑在一头毛驴背上,后面挂着一个小木篮。
顾京,他怎么会在这里。严之初有些惊了,下意识后退一步,踏碎了一根树枝,吓得他回了神,躲好自己的身影。寻香蛊不叫了,表明母蛊已然出现,眼下种种,半个月前消失的母蛊,只能是顾京了。再见时的惊喜伴随着其他复杂的情绪翻涌着。
无论自己再如何忽视,再如何不愿意接受,严之初也明白了过来,任京墨口中的困境可解是什么意思了。活人虫的器皿就在眼前,吃过炎焰草的人除了任南星,还有顾京。
严之初看着顾京下了毛驴,来到这群小孩面前,三下五除二打跑,捞起地上的缟衣男孩。男孩背对着严之初,他望不清男孩是什么表情,但是顾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顾京笑着,拉着衣袖轻柔地为男孩擦去脸上和手上的灰,然后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起了身,从毛驴背上的木篮里淘出一个野果,弯着腰递给了男孩。
严之初望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记忆力顾京也是这样喜欢小朋友的,他也是喜欢摸着孩子的头递上零食安慰的,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一般。曾经,他也想过和顾京以后就像这样一般,过着普通的日子,悬医谷内年幼的弟子一定会很喜欢顾京,顾京也喜欢小孩子的。但是,这一切,变成了曾经。他望着顾京与缟衣男孩告别,再次上了毛驴背,准备离开。
男孩却突然转身,向着顾京离开的方向大喊,“姐姐,你等我,等我长大,去娶你啊!”
严之初不由笑了,跟上了顾京离开的方向。待男孩的身影消失,顾京停下了毛驴,望向了一个方向。杂草丛中静默片刻,严之初出来了,“顾京!”
顾京料到了会有人寻到他,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快。这半个月的时间就像一场美梦一般,眼下这么快就要破灭了吗?
“顾京,跟我走吧。”严之初看着眼前人的眼睛,再次说出了同样的话。可是这次却是不同的原因,为了白泽。他有些愧疚,奢望,不忍,强装镇定。
顾京下意识退后一步,林中突然想起信号弹的鸣叫声,顾京望去,林中小屋!长信!
顾京什么也不顾地向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严之初追着。
☆、第 66 章
等到顾京赶到的时候,打斗已然接近尾声,苏干拿着鞭子站着一旁,仪容规整,并未参与多少。夏雨眠扶着长刃刚想从地上起身,好冲上去补上一击,避免周之明开口,就看见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人,愿欢死死盯着眼前。赵梓敬胸口被插入了一根木刺,昏倒在一旁。而卫谋安此刻正拿着刀一把插进了周之明的胸口心脏的位置,听见声响,转头看见了顾京向着这边走来,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刀抽出,鲜血顿时涌出了周之明的胸口。
顾京红着眼,上前摁着伤口的位置,可是无论如何动作,那红色的血液依旧流个不停。周之明躺在顾京的怀中,看着眼前人,想开口,可是器官好像被撕裂了一般,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口中鲜血比话语先溢出,“小傻瓜,别哭啊。”他抬起手,想要抹去顾京眼底的泪水,可是却染红了顾京的脸,“真的很抱歉,我没能完成对你的约定。”
顾京握着周之明的手,摇着头。
一句话,“这次,我真的先走了。”周之明这也没有了力气,顾京死死拉着他的手,不愿放开。顾京这么多年来,竟然再一次恨了起来,恨自己无法说话,无法开口,他还有话想要对长信说。
严之初晚了一步,便望见了此刻的一切。他还从未见过顾京如此慌张的模样,那双眼充着血,口中模模糊糊地喊着。即使是当初自己受伤,顾京也不成这般表情,仿佛失去了挚爱,失去了一切。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顾京所爱之人原来并不是自己,何谈心悦二字呢?又似乎愈发糊涂了,自己仿佛跌入迷雾一般,明知谜底答案了,可是却无法出去,只能横冲直撞,心中鲜血淋淋。他看着顾京的模样,说不清此刻自己是难过多些,还是痛快多些,他内心阴暗地希望顾京能够尝一尝自己此刻的疼。
夏雨眠靠近,想要将愿欢拉起,却被反手拉着,他看着愿欢的模样,他似乎在哀求,可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表达出来,“愿欢,没用的,救不过来了。”可是顾京却还是按着周之明伤口的位置,鲜血染红了他的素衣,看上去好不狼狈。
微风拂过山林,呼啸着,仿佛在哭泣着,述说着。
“愿欢!”夏雨眠再次尝试拉起地上的人。而那人却突然握刀而起,一把将他推开,向着不远处的卫谋安砍去。
变故突生,顾京眼中含着恨,本是芙蓉面,却勾着鲜血,红着眼,像极了地狱出来的艳鬼,定要将人带到十八层地狱去。卫谋安堪堪抵挡,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顾京,住手!”严之初拿起剑想要将顾京的刀打开,却直接被夏雨眠从中横切。
“愿欢,你冷静点。”苏干出手了,可是来不及了,顾京宁愿自己的肩膀被刺穿,也要将刀口抵向卫谋安。长鞭袭来,拉着顾京的腰,顾京被带偏了身形,刀口倾斜,顾京笑着看着眼前人难得一见的惊恐表情,砍下了他握刀的手。
“谋安!”严之初从夏雨眠的缠斗中挣脱出来,飞快赶来,将卫谋安扶起,卫谋安捂着伤口。严之初看着被苏干拉回的顾京,他脸上的笑意愈发大,已然疯魔了。
母蛊寻得,器皿已到,伤亡惨重。
☆、第 67 章
几人回程,夏雨眠和苏干两人照顾着顾京,严之初根本无法靠近。这场对峙,赵梓敬胸前破了一个大洞,近一段时间都无法使用武功了,否则伤口破裂,病情恶化。卫谋安则是失去了一条手臂,失去了可以握刀的手臂,一身的武艺便就此被废除了,终身无法挥刀,堂堂漠上刀传人终究成为了一个废人。
严之初想过去寻顾京,他也不清楚自己的目的是如何,但是却始终无法放弃这个念想。在即将达到白泽落宿的旅店前一晚,严之初终于寻到一机会,见到了顾京。
掀开车帘,昏暗的车厢里正朝自己的方向,坐着一人。严之初本来有许多的话想要问顾京的,但是看见眼前人,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顾京瘦了,不知已经熬了几晚,本是清澈的眼眸现如今布满血丝,脸色惨白,安安静静望着自己,形似鬼蜮中行尸走肉的空壳。
“顾京。”严之初上前,发现顾京的双手被绳子狠狠绑住,而顾京的手还在不停摩擦着,手腕处勒出道道血痕,看上去好不惨烈。“你还好吗?”
顾京停止了动作,空洞的眼神望向了严之初。
严之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半天回到,“我为你上药吧。”严之初揭开了顾京手上的绳子,还未动作,却被眼前人一把推翻,撞上了马车车壁。一声闷响打破了平静的夜幕,在马车附近整理行具的苏干皱起了眉头,向着马车赶来。掀开车帘,车厢里的一切尽收眼底,顾京红着眼压着严之初,一只手掐着他的脖颈,而另一只手握着一根木簪狠狠扎入他的胸膛,鲜血染红衣裳。严之初散着发望着眼前人,却是一点挣扎也没有了。
苏干赶紧上前将两人拉开,木簪断开半截在严之初的胸口处,半截在顾京的手中,顾京还要动作,被一掌劈晕。严之初捂着伤口,看着顾京倒在苏干怀中,被苏干安顿在车榻上,而后苏干将自己带下了车。
“我们不去找你,你倒是喜欢凑上来,滋味如何?”
没有一句回答,严之初拔出了胸口的木簪尾。望着这断口,胸口愈发疼痛起来,这还是顾京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如今按着当初断口的位置,再次一分为二,尾端在自己的胸口,而首端在顾京的手中。这已然断开的木簪,任凭如何修补,一经动作也终究会再次断开,因为这断痕根本无法修补。
严之初离开了。
经过几人的赶路,几人终于到了沈白泽落脚的客栈。严之初先去看了看南疆男子的情况,身体已然在自己的药方下开始好转,这样就好,严之初感觉自己放下了一块胸口的大石,不由有些庆幸,这样顾京也不一定非要成为这活人虫的器皿。
那边,沈白泽和章书珩却是知道了赵梓敬和卫谋安的情况,在沈白泽关心两人的时候,章书珩先出去了。沈白泽随后去寻严之初,却在房间外听见了章书珩和严之初的对话。
“。。。你将器皿带回来了?为何还不赶快替换?”
“现在活人虫在他体内很安全,而且他在这几日的药理调养中也逐渐开始恢复了,替换可以先暂时放一放。”
“放一放?这人调养了这么久都依旧如此这般病容,如何可以上路?若是突然再遇见什么情况 ,保不定这活人虫如何存活?现在换上健康的器皿,也更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行程。”
“器皿难寻,如果真的出了意外,也好有替换的方案,现在替换,只会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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