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故意的,”阿水语气果断,“那日,我一次看见小九,你故意做出对他非常关心的样子,引我说出那番话。”
闻此,单渊勾了勾嘴角,淡淡道:“你不要倒打一耙,嘴长在你我身上,你怎么说,我控制不了。同样的,我怎么做,你也无权质问。”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眸中露出嘲讽之色,“我还真是头一次见臆想错别人心思,理直气壮找麻烦的。”
“你!”阿水气得横眉怒目,堪堪止住想用手指指着单渊的欲望。
单渊望着少女粉拳紧握,抱着沈白幸换了个姿势,下逐客令,“小九好不容易才睡着,阿水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免得耽误了休息又打扰小九。”
蓝色的衣裙在夜风中轻扬,阿水愤愤离去,她走之前不忘狠狠剜了单渊一眼。瘦小的背影印在单渊一双冷淡漠然的瞳孔中,他盯着夜空若有所思,直到沈白幸热的想从团团包裹住的衣服中挣脱的时候,单渊才换出满脸柔和,大手学着以前家中奶妈的姿势,轻轻拍在沈白幸背上,哼着一首边关小曲。
原本粗狂豪迈的曲子在单渊刻意压低的暗沉嗓音之下,竟然别有一番风味,他一边轻唱一边拍打着沈白幸后背。
歌声缥缈,自然会被耳力绝佳的修士捕捉。
单渊混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只顾哄着小师尊安心睡觉。柔情不失男儿刚强的歌声随着夜风扶摇直上,散落在秘境之中。
被哄着的沈白幸陷入了深度睡眠,一夜无梦,第二天太阳晒屁股了,沈白幸才从单渊怀里慢悠悠的睁眼。
睫毛颤动,一只手拿着水壶递到沈白幸嘴边,他一把抓住水壶往嘴里咕噜噜灌,因为喝的太急,多余的清水顺着下巴流到脖子衣领。
“小九,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大哥哥,我睡了多久啊?”,喝完水,沈白幸仰着小脸道。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从旁人嘴中发出。
沈白幸望过去,才发现是白常用拳头抵在嘴边装模作样,他小脸一皱,奶乎乎道:“你也跟小九一样发烧了吗?”
当初将沈白幸从水中救起,凌云宗的其他人也在场,除开幻花宗的弟子不知道“为师”两个字代表什么,其他人可是门清。白常听见这声自称的时候,跟阿水如出一辙的反应,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三岁奶娃娃就是在仙盟大会上,力战群雄的沈仙君。
但对着单渊自称“为师”的人,除开沈白幸不做第二人选。凭单渊在凌云宗的时候,对他师尊的那股子孝顺劲,白常可不相信,单渊会让一个三岁孩童在他面前平白无故自称“为师”毫无愤怒。
白常能想到的事,宋流烟跟阿水也能想到,沈白幸万万没想到就因为一次嘴误,华丽丽的的将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阳光下,白常重重的摇头。
沈白幸更加不解,“既然你身体好好的,那咳嗽打断我说话做什么?”
面对如此认真的询问,白常看了看单渊,又瞅了瞅沈白幸,目光触及婴儿肥的脸蛋时,没忍住咧出笑意。
单渊非常不悦的扫过来。
白常摸摸鼻子,将带笑的脸扭到一边,但沈白幸就是看见对方的嘴角还没有放下。他实在搞不懂白常这个家伙在笑话什么,扯扯徒弟的袖子,声音软糯:“大哥哥,他笑什么呀?”
“噗嗤!”
单渊摸摸小师尊的脑袋,警告白常,“你够了。”
“单兄,又不是我一个人在笑,你怎地不说流烟?”
被殃及到的宋流烟连忙用手捂住嘴巴,急速摇头,“单大哥,你不要听大师兄的,我没有笑。”
“大哥哥……”沈白幸一脸莫名其妙,继续拉徒弟袖子,充当好奇宝宝,浑然不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掉了。
阿水神色复杂的插嘴,吞吞吐吐:“其实……小九你的身份,我们已经知道了。”
沈白幸眨眨眼睛,没彻底明白。
阿水:“所以先生喊……”她看了看沈白幸,不忍心的继续说:“大、大哥哥的时候,白师兄才会笑出声”
“先生”两个字远比“身份”的杀伤力大,沈白幸这辈子就只听见过一个人喊他先生,就是阿水这个小姑娘。他渐渐理清了其中的关窍,阿水喊他先生,阿水说识破了他的身份,他的身份?!
他沈白幸还能有什么身份!
沈白幸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看向单渊。
面容英俊的徒弟点点头,他十分喜爱摸小师尊的脑袋,说:“无论是小九还是师尊,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弟子心中都只认你这个人,不管样貌年龄。”
沈白幸:“……”侥幸被毁灭了,他回忆起自己一口一个的“大哥哥,姐姐”,觉得十分需要冷静。
“小九?”,单渊见小师尊不说话,继续安慰,“在弟子心中,您的威严依旧不折损半分。”
沈白幸一巴掌拍开徒弟的手,冷冷道:“没大没小喊什么小九喊师尊。”
第55章 秘法
沈白幸生气了,准确的说是觉得一张老脸在小辈面前颜面扫地,自我恼怒羞耻中。想他沈白幸贵为往生天的主人,何曾叫过别人大哥哥姐姐,就算落魄了那也是姿态高雅,端着冷淡疏离的架子,一心一意维护师尊形象。
从进入琉璃秘境就诸事不顺,沈白幸觉得非常有必要给自己算一卦,他小胳膊小腿的坐在树丛后面,手里拿着树枝在地上戳来戳去,将心中的烦闷宣泄。
地面被尖锐的断口划拉出歪歪曲曲的图案,仔细看出能辨认出是个小人。给小人手中画上长剑,描上头发,沈白幸自言自语,“都怪你,为师都露破绽了,醒来后居然不告诉为师。”
“听为师喊你大哥哥是不是偷着乐?”
地上名为“单渊”的小人被划拉了身体好几道。
“你是不是故意的?”
“为师猜你肯定是故意的。”沈白幸手指戳在地上人的额头上,“你说你到底肩负了什么任务?能让天道那家伙开启琉璃秘境,为了刺激你进阶,居然把我丢到食人蛛嘴边。”
“太坏了,天道跟应瑄一样,都是大坏蛋!”他越说越气愤,抬脚踩上小人的脸。
几脚下去,图案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人。沈白幸拍拍沾了泥巴的手掌,他从昨晚到今天就只吃了一碗糊糊,眼下肚子开始抗议。但他一想起刚才跟单渊摆脸色施施然离开的模样,觉得此时回去太没骨气,遂顽强不屈的抱膝坐在草地上。
草木在地上投下阴影越来越短,沈白幸肚子饿就把脸枕着膝盖上睡觉,不得不说他睡觉的功夫十分了得,幕天席地说睡就睡。
一只羽毛五彩斑斓的鸟儿从天际滑翔而来,准确无误的停在树枝上,尖锐的鸟喙将虫子从绿叶上啄起,咕咕几下就吞进喉咙。树枝被人用手分开,发出哗哗的响动,声音惊飞了捕食的鸟儿。
单渊找了半天才在一个草丛后面找到他的小师尊,师尊抱着膝盖从侧卧在地上,暖暖的阳光将稚嫩的脸蛋渡出浅浅的绒毛。
喷香的烤肉味顺着微风飘进沈白幸鼻腔,他动了动鼻子,嘟囔一句“好香”。打在脸上的树叶让沈白幸感觉到痒,加之实在被勾出食欲,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就在这时,一双手搂着他肩膀抱起来,熟悉的男性气息和更加飘香的肉味让沈白幸唰的一下清醒。
“师尊,弟子给你烤了兔子肉,温度正好。”
外表被烤得金黄油亮的兔肉闯入沈白幸视线,他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低沉的男性笑声瞬间从头顶发出,“弟子想着师尊今天还没吃饭,是该饿了。”说着,那兔子肉又近了。
沈白幸脸一红,抬头毫无威严的瞪着单渊,嘴硬道:“谁跟你说为师饿了!”
单渊知道小师尊这是在好面子,忙诱哄:“师尊不饿,是弟子想孝顺您,还请师尊赏眼尝一尝。”
还没有放下的嘴角让单渊这番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沈白幸不满:“徒儿撒谎也要装像点,为师再说一次,为师不饿。”说着,他使出吃奶的劲推开单渊,迈开小短腿就走。
沈白幸的衣服被换了一次,衣袍比他现在的身体要大,穿在身上过长。他两手提着衣服,刚迈出第一步,肚子就咕咕叫出声。
饥肠辘辘的声音极为清晰,不存在听不清的可能。沈白幸抬腿的动作一顿,刚才那句信誓旦旦的“为师不饿”犹言在耳,让他尴尬的恨不得原地消失。
这么想着,沈白幸走路的速度越快,他脚下不停,一时不察踩到了衣服。
只听咚的一声,肉体跟地面摔出结实的动静。沈白幸平地摔倒,脸蛋先着地……
单渊吓了一跳,赶紧扶起小师尊。
比起脑门更疼的,是沈白幸的鼻子,鼻梁磕上坚硬的地面,两泡泪花瞬间就出来了。泪眼朦胧中,他望见单渊拿出手帕堵在他鼻尖下,一管温热的液体从他鼻子流到外面。
鼻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手帕,单渊托起沈白幸的下巴,难言关心:“师尊可还有其他地方受伤?”
沈白幸摇摇头。
“师尊现在身子弱,经不起折腾,自己要当心。”
沈白幸仰着脑袋不动,等鼻血不再流。
单渊自认为对师尊的脾性摸个七八成,满脸真诚的顺毛撸:“从拜您为师以来,弟子受益匪浅一直无以为报,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报答师尊,没想到因为弟子的言行让师尊误会,还害得您受伤,实在是弟子的罪过。”单渊黑沉沉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沈白幸,半跪着开始认错,“师尊若是对弟子有任何不满,尽可说出来万万不要闷在心中。弟子宁愿伤着自己也不愿师尊受累。”
单渊说到后面,将脸扭到一边。
见徒弟一个劲的夸自己,沈白幸心中气消了一点点,他手指勾住单渊的袖子,道:“好了,为师不责怪你。”
阳光下,俊美的修士仍旧不肯将脸转过来。
沈白幸啧一声:“你到底要如何?”
单渊唇角抿住又松开,欲言又止。
“要你说就说,吞吞吐吐不像样。”
单渊:“给师尊做饭是弟子唯一能想到的报答方法,若是连这点师尊都不肯接受,弟子更不知道……”
沈白幸恍然大悟,感情自己刚才是错怪徒弟了,他被这么一说通也不再拒绝后者的好意,同时也解决肚子饿的问题。白嫩嫩的小手往前一伸,沈白幸说:“把兔子肉拿过来,为师吃还不成么。”
单渊一副“师尊终于吃我东西感激涕零”的模样,一把轻薄的小刀从怀里掏出,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刃将兔子肉隔成一块块。单渊手法很稳很快,将切好后的兔子肉用树叶包着递给沈白幸。
烤肉入嘴,带着原始香味的油脂和着软嫩的触感瞬间攻陷了沈白幸的味觉,他眼睛微微睁大,吃完一片马上拿起第二片塞进嘴中。
在往生天的时候,沈白幸每日吸收天地灵气,压根不需要吃饭。他吃得最多的,就是昆仑山的灵物给他进贡的朝露花蜜,被当成零嘴的花露吃多了索然无味,在活了上千年的玉微仙君看来,还是凡间五花八门的零嘴好吃。
他在玄都城外住了十多年,过着深居浅出的日子,要说吃过的饭菜中当属单渊做的最好。单渊凭借着做饭的好手艺,再一次俘获了沈白幸的欢心。
吃饱后的小师尊跟猫儿一样,眯着眼睛对着太阳伸懒腰,粉色的舌尖伸出舔掉嘴角的油渍。
单渊莞尔一笑,趁着师尊兴致正好,抓准时机道:“凌云宗跟幻花宗的弟子已经在等我们了,前路遥远,不如让弟子尽孝心抱着师尊走?”
“去哪?”
“流烟曾获得过一个机缘,说是长满梧桐树的万丈悬崖藏着能改变他人命运的秘法”
沈白幸疑惑道:“须知人的气运就是为师也更改不得,这种东西有违天理,她是如何获得的?”
“弟子也不是很清楚,流烟只说她那日从魔蛛嘴中逃生,几天后魔蛛出现在她梦中,消失时说了这件事。”
尽管有了单渊的解释,但沈白幸还是心存疑惑,藏在悬崖底下的秘法既然能改变人的命运,就说明不是一般人能获得的。身体一轻,单渊卡着沈白幸的腋下将他抱起来。
晃动的视线中,三岁的小娃娃盯着眼前刚毅的脸庞,不禁想单渊既是天道选定的命定之人,那秘法很大可能会落到他家徒弟身上。为何机缘会选择宋流烟,沈白幸想不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琉璃秘境种高山起伏,不缺悬崖,所以要找到长满梧桐树的崖底非常不容易。上万丈的悬崖从上面看云雾缭绕,想知道下面有没有梧桐树,只能亲自下去查探。
一连几天,沈白幸都在赶路中度过,当然他所谓的赶路就是被自家徒弟抱着走来走去,偶尔兴致来了,下去走几步活动手脚关节。
这日,阴云从朦胧的远山飘来,骄阳渐渐被云层盖住。沈白幸身边跟着云墨倾和一个不熟悉的凌云宗男修,三人坐在一块很大的岩石上,再往前走几下就是深不见底的高崖。
冷风吹过,沈白幸缩了缩肩膀,云墨倾立刻将单渊交给他的披风递过来。成人大小的披风足足在沈白幸身上裹了两层,然后被他两手抓着不让风灌进来。
“大师兄他们下去有一盏茶的时间了吧,怎么还没看见动静?”
“再等等,说不定就是这个崖底。”
男修点点头,“找了好几天,要是再找不到,我都想干脆回去。”
“好东西哪有那么快寻到。”云墨倾倒是耐得住性子,淡淡道。
男修被说得一顿,语气呐呐,“姑娘说得是,是在下性急。”
“小团子,你在看什么呢?”
被喊到的沈白幸正蹙眉瞧着天上的云层,闻言说:“要下雨了。”
“下就下呗,到时候我用法术遮挡。”
“不祥之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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