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逮住的萧瑾言一脸惊恐,“我什么也没干,单渊你不能杀我!”
破焱剑抬起,萧瑾言爆发尖叫:“仙君救命!”
灵光从沈白幸手中抖出,轰的一声挡住剑锋。青衣修士徒手捏住破焱剑,冷声道:“不准杀人。”
“师尊你护着他?!”
沈白幸:“我没有。”
“这么个破烂怂货,不知几斤几两的东西,也配对你心存邪念。”
“你冷静。”
单渊眼中红色更甚,状若癫狂,“你帮他说话,我才是你徒弟!你是我的是我的!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是我的。”
烛火通明的室内,爆花声被阴沉狠厉的男声完全掩盖住。沈白幸迎着徒弟吃人的目光,心中一片寒凉,“再如此不讲道理,为师将你逐出师门。”
甫一说出这句话,沈白幸就觉得自己错了,因为单渊更疯更口不择言。森冷如蛇蝎的语气让沈白幸心直往下沉,“被我说中了,师尊是知道这狗东西喜欢你的?既然知道还偏帮,师尊是不是也喜欢他。”
“为师不……”
“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打断沈白幸的话,单渊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人,“长夜漫漫寂寞难耐,师尊清心寡欲了几百年,心火旺盛可以跟弟子说。弟子龙*虎猛定能好好满足你,何必自甘下贱找上这么个废物!弟子就该绑着你压着你夜夜颠鸾倒凤,让您下不得榻。”
啪!
沈白幸一耳光甩过去,直将单渊的脸打偏,“污言秽语的混账东西。”
“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了,”单渊呸的一声吐出血沫,“今天,我就是要杀,杀尽对你不轨的人”
这个单渊简直无法沟通,沈白幸觉得他不管说什么,对方都能扯到床笫之事。大庭广众之下,单渊完全不害臊,满嘴干来干去粗鄙之言,跟那个喊他“小九”的单渊天壤之别。
躲在沈白幸身后的二皇子殿下被骇得惊大了嘴巴,“仙君高雅之人,你、你怎么能如此轻薄于他。”
“我跟师尊说话,你算什么东西插嘴!”
一声爆喝,沈白幸觉得他耳朵要聋了,背后之人更抓紧自己的袖子。
单渊目眦欲裂,“你碰他,你居然碰他!”
萧瑾言吓得跟鹌鹑似的,直接跪在地上抱住青衣修士的大腿,求饶声不断:“仙君,单渊他要杀了本殿,本殿是皇子才不能死。仙君救命,救命啊……”
被夹在中间,沈白幸脑仁都是疼的,无论单渊怎样到底是自己的徒弟,他总不能下杀手宰了人家。
咄咄逼人的语气誓不罢休,沈白幸一挥袖将人打飞。
灵力波动,金丹期的修为对上沈白幸没有用尽全力的一掌,单渊勉强挡住,身子轰的撞在廊柱上,然后啪叽一声掉下来。
耳边没有大吼大叫的嗓门,沈白幸眉头舒展,踱步到徒弟面前,俯视着从地上挣扎起来的人,“现在可清醒了?”
“弟子从未如此清醒过,”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单渊用破焱剑撑地,缓缓站起,“师尊既然喜欢跟不三不四的人纠缠,就别怪弟子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站住!”忘归被灵光渡过,直指单渊胸口。
“刺,往这里刺。”单渊重重戳自己的胸口,“最好一剑刺穿,好叫师尊看看弟子对您浓烈的渴望。”
单渊前进一步,忘归就刺进一分,若见花在鲜血中辨不出色泽。
“你……”
血液滴答,仿若重锤凿在沈白幸心上,他握住忘归的手轻微发颤。
“师尊下不了手了?别啊,”单渊漫出狰狞的笑意,“弟子巴不得死你身上呢。”
即使是性命攸关之际,单渊也不忘说些勾栏浪语。
彼时,偌大的玉芙宫只剩下满地的残兵败将,顺正帝在保护之下从密道跑出宫殿,召集城外的玄甲军进宫捉拿反贼。
火把铁骑从长街一路奔驰,将玉芙宫团团围住。
长剑刺破皮肉的声音,让沈白幸心生恐惧,单渊脚下积蓄大片血液,腥气冲天,当事人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固执的将身体往忘归上刺。
藏在宽袖里面的手紧攥,掐破了皮肉,沈白幸踉跄着后退一步,“你到底要如何?”
“弟子说了,要杀尽对你图谋不轨之人,第一个便是他!”
话音落地,单渊手指一动,破焱剑感受到主人的命令,飞速起身,疾风般冲向萧瑾言。
噗的一下,利剑从萧瑾言的后背贯直前胸,二皇子殿下从满喉咙的血沫中发出艰难的嗬声,“仙、仙君……你说要保护我的。”
“师尊,您大意了。”
生命的消散非常简单,满地的红色充斥了沈白幸瞳孔,萧瑾言气若游丝的呼救越来越低。手指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却是单渊身上的血顺着忘归流到沈白幸手上,后者僵硬的保持着握剑的姿势,待说话之时,沈白幸喉头如梗硬块,“萧瑾言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该死的。”
“他最大的错就是想睡你,”杀到一个人,单渊心情变好,语气轻松,“这是弟子的逆鳞,他当然该死。”
忘归还插在单渊胸口,血液浸透黑色的衣袍。这一刻,沈白幸在单渊身上看到了应瑄的影子,一如当初那个男人踩在尸山血海对他温柔浅笑。
悲伤涌来,沈白幸眨了下眼睛,眼眶一片湿润。
“你男人还没死,哭什么丧。”单渊用拇指擦去后者眼角的泪水,大手顺着脸庞摸到后脑勺。他继续上前一步,就像毫无痛觉,任由忘归刺破了整个身体,跟沈白幸靠的极近,“师尊,弟子不是来挑衅您威严,是来与您交合的,萧瑾言不过是这条路上肃清的第一个敌人。”
贪婪的视线落在沈白幸嘴唇上,这是一个侵略性十足的吻。
单渊保持着两唇相贴的姿势,低声如恶魔,“现在,你是我的了”。
被咬破的嘴皮就像野兽对猎物打上标记,沈白幸一袭青衣被单渊手上的血沾染,红色斑驳的手印像朵朵艳丽的花瓣,盛放在青衣之上。
银月从高悬变成西斜,玉芙宫外,上千名士兵整装待发,弓弩上面燃着火油,玄甲军统领声音洪亮,“里面的反贼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交出二皇子饶尔等小命!”
“啧。”单渊还陷在跟沈白幸独处的时光,听着这声喊话,顿时不耐烦。
衣袖被扯住,沈白幸眉眼冷然,“你不能再杀人了。”
“好,师尊说不杀就不杀。”
脚步转动,单渊余光瞥到了躺在地上的某个人,“还有,还有人在阻碍我们。”
“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何故为难。”
“师尊错了,弟子要杀的不是这些。”破焱剑顺着单渊指尖的动作,从萧瑾言身上自动拔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着,染血的剑尖拖曳在地上。
玄铁跟地板的划拉声,让沈白幸心中发麻,他顺着单渊的视线望过去,正看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另一个单渊。
洪亮的喊话声仍在继续,单渊不胜其烦,五指成爪掐住萧瑾言的脖子,大手一挥,正殿的大门哐当一声被冲开。紫色的身影跟破布似的,从殿内扔到屋外。
玄甲军看着扔过来的东西,下意识搭起弓箭瞄准,被眼神犀利的统领大人阻拦。身着铠甲的玄甲军飞身而上,接住满身是血的二皇子殿下。
“是二皇子!”
“太医,快传太医!”
狼狈不堪的顺正帝看到自己儿子被伤成这幅模样,愤怒的推开搀扶的太监,死死盯着玉芙宫的正殿,“镇北将军单渊,勾结外敌重伤皇族,意欲谋朝篡位,杀立决。”
随着顺正帝一声令下,弓箭成雨般射向玉芙宫。
火油点燃这座华美的宫阙,窗幔木窗很快陷在熊熊大火中。
灼热的温度中,沈白幸跟单渊拔剑相对,眼瞅着火势要滚到这边了,沈白幸挥出一道灵力,将躺在地上的伤员保护起来。
“师尊您还是那么善良。”单渊望着他师尊的动作,慢慢道。
“为师不希望你造杀业”
“将你身后的狗东西交给弟子,弟子指天发誓绝对不再做罪孽”
狗东西这个称呼让沈白幸眉头紧皱,“你们是同一个人,骂他有意思?”
单渊瞬间被这句话点燃脾气,“谁跟狗东西是一个人!他配?”
“人无分贵贱。”
单渊蛮不讲理,“天底下只有我才配得上师尊,让不让开?”
破焱剑指白幸胸膛,杀机肆意。忘归感受到敌意,在沈白幸手中不住嗡鸣。明黄色的火光烧到沈白幸脚边,空中弥漫着浓厚的烟雾,青衣修士长叹:“既然如此,那为师只能……跑了。”
话音落地,沈白幸在单渊眼前化作一道流光,单手架着另一个单渊,从滔滔火海中御剑飞出。
轰——!
正殿的鎏金屋顶被法术整个掀开,一袭青衣刹那间踏出玉芙宫范围,朝着黑黝黝的远山离开。
“沈、白、幸!”单渊一双眼睛赤红,咬牙切齿的嘶吼。
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忘归载着人飞过高高的城墙,跨过静谧无声的旷野,降落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一下子飞出那么远,沈白幸累得不轻,啪嗒一声将单渊扔在地上,双手握拳锤自己的胳膊,“你小子没事吃那么多干嘛,重死了。”
前后都是山,看不出人活动的痕迹,沈白幸以为自己相当安全了,那个蛮不讲理的单渊定然追不上来,遂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喘气。
“师尊。”
一声轻轻的呼喊从背后传来。
沈白幸一听见“师尊”这两个字就打怵,实在是被单渊边喊师尊边言语轻浮给吓到了,他豁然回头,“谁?”
“师尊,是我啊。”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岩石背后探出来,动作虽然缩头缩脑,但模样跟单渊一毛一样。
“你怎么在这里?!”
“弟子害怕。”
单渊从岩石背后走出,沈白幸后退一步,拔高声音,“你站住!”
高大的男子顿时肩膀一颤。
沈白幸发现了眼前人的不同,他看着地上还躺着的一个,瞳孔骤缩。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顾不得许多,沈白幸直接上前,扒开了对方衣领。
一瓣红色的若见花像针尖狠狠刺在沈白幸心上,若见花有七瓣,已经出现了三瓣,伴随着三个单渊,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四瓣四个单渊?
这数量让沈白幸头皮发麻,他吞了下口水,发问:“你有没有见到跟你长得一样的人?”
“有啊。”
“几个?”
“三个,不对是四个,有一个凶神恶煞追着一行蓝衣人走了。”
沈白幸脸准确捕捉道这句话的意思,他环顾四周,脸色惨白,“其他三个呢?”
“在石头后面躲着呢,”单渊跟他师尊神神秘秘的说着,“听见师尊的声音,一定跟我一样马上出来。”
“别,”沈白幸拨腿就走。
“师尊!”
“师尊……”
“师尊。”
三道声音带着不同语气从石头后面发出,沈白幸恨不得当场遁走,他一定要打死应瑄这个始作俑者!
第62章 七情
金色的晨光从天际冉冉升起,一向嗜睡的沈白幸一夜未睡,他坐在树枝上,看着脚底下一串单渊仰天长叹。
“若见花开七瓣,晓人七情,是爱欲之花阴暗之花。”沈白幸想起了应瑄曾经说过的这句话,更加长吁短叹。喜、怒、哀、惧、爱、恶、欲谓之七情,人从出生就具有,就算是成过圣的沈白幸,亦不能摆脱这些情感。
不需要仔细辨认,沈白幸就能看出树底下每个单渊身上对应的感情,单府那个代表“爱”,是最正常的,玉芙宫那个要宰萧瑾言是“欲”,难怪满嘴淫词浪语,至于唯唯诺诺昨晚喊“师尊”的,无疑是“俱”,他在一干单渊分身中,最弱小。
难怪应瑄说全凭单渊心中善恶如何,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师尊,救命!”
沈白幸眼睫垂落,望着“俱”被“怒”追着打,语气干巴巴道:“你们是一个人要和谐相处不要打架。”
单渊怒气腾腾:“弟子看见这人顶着跟我同样的脸,没有丝毫骨气就控制不住想打人,男子汉大丈夫不求铮铮铁骨但必不能怯懦软弱!”
另一个单渊惊恐不已,“你不打我我就不怯弱了。”
“嘻嘻嘻,好好,打得好。”
看好戏的声音让沈白幸非常不满,他随手摘下树上的果子,狠狠砸在某个徒弟头上,“再凑热闹打断你的腿。”
“师尊才不舍得,弟子不怕。”代表“喜”的单渊毫无惧色,反而看的愈发起劲,那神态,比戏园子里官老爷纨绔子弟有过之无不及。
威胁没有丝毫效果,沈白幸第三次叹气,十分怀念没有七情分裂之前的徒弟。
昨日的青衣被“欲”弄得满是血手印,此刻,经沈白幸一个净身术瞬间干净无尘。满头黑发被白色的发带随意束起,发尾在晨光中随着微风轻扬。他坐在这片林子的最高树上,视线中,一汪湖泊如蓝色的宝石,安静的躺在群山怀抱中。
嬉笑怒骂哀求还在继续,沈白幸虽然头疼,但还应付得过来,只要不遇上“欲”那个混球,他就阿弥陀佛。沈白幸反复思量着应瑄那句关于若见花的描述,“爱欲阴暗”,这四个字再次在他心头滚过,宛如寒冰猛然砸在皮肉上。
“若见能放大人心中的阴暗面,”沈白幸喃喃道,“难怪,难怪他们都是单渊的分身,实力却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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