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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说罢关上车窗，驱车离开。
裴温站在原地，看着顾恺逐渐远去，脑海中回想起顾恺曾坦白自己是gay，以及刚才说的“希望单独邀请他”的话。
是他想多了吗？还是说……
这天之后不久，裴温回到剧团。
而顾恺也在短时间内完成了装修设计图，并请人开始动工。
裴温在与剧团成员确定好自己下次演出的时间和地点之后，便通知了顾恺和史阳明，并亲自把门票送过来。
表演就在两周后的周五晚上，江州大剧院。
这剧院面积很大，占地约两万平米，其中有大中小好多个剧场。裴温今天的表演，就在其中一个中剧场进行。
表演在晚上七点半正式开始，顾恺不到七点就来到江州大剧院门口，检票进场。
裴温给他的票是第一排，距离舞台最近的位置，坐下不久，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你也来了？”
顾恺转头，看到鱼霜霜迎面走来。
“裴温也给你票了？”
“那可不。”鱼霜霜扬扬自己手里的vip票，勾唇道，“也不看看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顾恺不以为意，“不就是高中同学么，跟我有什么不一样？”
“哟哟哟，”鱼霜霜坐在顾恺身边，眯眯眼，上下打量顾恺一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顾恺挑眉：“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鱼霜霜嫌弃道，“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好么？”
“我……”
“嗨！你们俩来得这么早啊？”
顾恺才开口，另外一道声音插进来。
两人同时转头，看到史阳明穿过拥挤的人群向他们走来。
他手里拿着张票，一边走还一边看着座位号，一直看到顾恺身边，眼睛一亮。
“咦，我们三个坐在一起啊！”
史阳明乐呵呵地跑过来，先向顾恺打了个招呼，而后对鱼霜霜说：
“好久不见！上回我跟顾恺、裴温一起去吃烤肉，你怎么没去啊？”
“烤肉？”
“是啊，”史阳明说，“听说你有事情在忙？”
鱼霜霜想起来是哪天了，心中暗恨，瞪了顾恺一眼，然后对史阳明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是啊，有事情，不然我肯定要去的，烤肉怎么能错过呢？”
鱼霜霜说得咬牙切齿，悄悄踢了顾恺一下。
那可是一顿烤肉！
鱼霜霜和史阳明一样是食肉动物。
顾恺被踢得小腿一痛，用眼神示意：烤肉重要还是耳环重要？
鱼霜霜一想，摸摸自己耳垂上那个顾恺新送她的耳环，顿时觉得一顿烤肉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那耳环的价格，够她吃多少顿烤肉了。
所以还是她赚了。
“你是不知道，那家烤肉特别好吃！改天你一定得去试试。”
鱼霜霜：“那家店叫什么，在哪儿啊？”
史阳明坐在顾恺右侧，绕过顾恺和鱼霜霜聊天。
顾恺被两人夹在中间，只能向后靠在椅背上，抱着胳膊无语等待演出开幕。
顾恺看看表，离演出开始还有一刻钟时间，这俩人滔滔不绝，估计还有得聊。
“喂。”顾恺拍拍鱼霜霜的胳膊，指指史阳明，“要不我们换个位置，你俩好好聊聊吃肉心得？”
鱼霜霜表示这个建议不错。
于是顾恺从两人中间换到了最左边，右边两人一直聊到快七点半，看着演出快开始了才停。
今天裴温表演的这一出，叫做《恋爱的犀牛》，剧目内容说得通俗简明点儿，就是一个我爱你但你爱他他爱她的故事。
这不是裴温第一次表演《恋爱的犀牛》，顾恺之前就已经在网上看过裴温这场戏。
说实话，顾恺一开始并没有看懂，看到后来才慢慢明白。
这是他第一次看话剧的现场演出，更是第一次看裴温的现场演出。
帷幕拉开，演员已经就位，顾恺坐直了腰，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
序幕。
一名红裙子女孩被绑在椅子上，白色布条蒙住了她的双眼。
裴温饰演的男主角马路站在女孩的身后。
“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
裴温穿着一身白衬衣，宽松的黑色西服外套，舞台灯光打在他身上，他成了整个剧场里最耀眼的那个人。
裴温念台词的嗓音，与平时不太一样，平时温和有礼、略带腼腆的语气，此刻显得更抑扬顿挫，情绪更加激昂。
“你就站在楼梯的拐角，带着某种清香的味道，有点湿乎乎的、奇怪的气息，擦身而过的时候，才知道你在哭，事情就在那时候发生了。”
——那是爱情的开始。
裴温饰演的马路，是名犀牛饲养员，爱上了隔壁新搬来的姑娘明明。
明明是个美艳又乖张的女孩。
只不过，马路的感情并没有得到回应，因为明明爱着一个名叫陈飞的男人，而陈飞也同样不爱明明。
明明对陈飞的爱热烈、绝望又深沉，正如马路对明明的爱，他们一样的偏执，一样的沉溺于爱情而无可救药。
他们在夜晚的楼顶聊天，明明嚼着一块柠檬味口香糖，身上散发的魅力吸引了马路所有的目光，乃至于在明明离去时，马路甚至将她吐在地上的口香糖捡起来，放进嘴里咀嚼。
为了明明，马路开始学英语，学计算机，甚至报了恋爱培训课，可即便是这样，明明的目光也没能为马路多停留一秒。
“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家，没有事业，没有人需要我。我的人生是零，是空落落的一片。”
“我觉得我要这样一年老似一年……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你。”
裴温望着观众席的方向，望着顾恺的方向，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他的眼里盛满了深情，他的脸上写满了希冀与无望。
就好像舞台上的人不是马路，而是裴温本人。
好像这句台词不是马路说给明明，而是裴温说给他的。
“我觉得你和我一样孤单，我觉得我找到了要做的事——使你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永远喜欢太太的地雷～
《恋爱的犀牛》我看的是段奕宏＆郝蕾版本的喔，很好的作品，大家有兴趣可以去康康
第十八章
爱情中的人都是盲目的。
马路如此，明明也如此。
那个叫陈飞的男人不曾珍惜明明的爱，明明也不曾珍惜马路的爱。
他们互相折磨，互相纠缠，明知没有希望也固执地不肯放手。
女主角由洪茜饰演，洪茜五官明艳，正符合明明的设定，她年轻紧实的身躯在摇曳的红裙衬托下勾人心魄。
顾恺看到裴温从后方一把拥住洪茜，像拥住自己灵魂的另一半。
他深深嗅着属于她身上的气息。
虽然明知是在表演，顾恺还是不可自制地深深皱起眉。
明明将对陈飞无望的爱投放到马路身上，而马路则不在乎他到底是谁，只要对方是明明。
“一切白的东西和你相比都成了黑墨水而自惭形秽；
一切无知的鸟兽因为说不出你的名字而绝望万分。”
马路通过诗句剖白自己的心迹。
明明则解开马路的衬衣扣子，用口红将这句诗写在了他的身体上。
从胸膛到腹部，鲜艳的红划过皮肤的白。
裴温的身体因为痒而微微颤抖，本能地躲避又忍住。
看到这一幕，顾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尤其是裴温脸上表演出的、那丛生的欲望。
洪茜炽热而潮湿、慵懒且性感的歌声在空旷的剧场中回荡，隐喻着男女主在深夜的一晌贪欢。
……靠。
顾恺低头抚额，为自己那不合时宜的想法而自省。
人家那明明是高尚的艺术表现，他脑子里的东西怎么那么低俗？
“喂喂，想什么呢？”鱼霜霜拿手肘怼他，悄声道，“不过是脱个上衣就受不了了？”
顾恺白鱼霜霜一眼：“什么受不了了，你想什么呢？”
鱼霜霜无辜道：“我什么也没想啊，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顾恺企图为自己正名，正色道，“帅哥在你面前脱衣服，你就一点都没感觉？”
鱼霜霜断然道：“没有。”
顾恺：“呵，虚伪。”
两人小声聊着天，身边忽而传来抽泣声，一起转头，发现这抽泣声是史阳明发出来的。
史阳明已经哭完了半包纸巾，先前是无声地掉眼泪，现在控制不住情绪，哭出声了。
他擦掉眼泪，又擤了把鼻涕。
鱼霜霜从没见过一个大老爷们儿哭成这样，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感人？”
史阳明抽抽搭搭地说：“明知对方爱的不是自己，只是拿自己做替身，还心甘情愿，这还不够虐心么？”
“额……虐心。”鱼霜霜很不走心地敷衍，手抬起试探半天，犹豫地落在史阳明肩上，“那个，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不是演戏么？”
“我知道是演戏，但我就是难过……”史阳明说着，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答应我，你不会离开我，也不许我离开你。”
“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昨夜的海誓山盟犹在耳畔，翌日清晨恢复清醒的明明却对发生的一切矢口否认，概不认账。
史阳明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一时间鱼霜霜手足无措，只能向顾恺求助。
顾恺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这幕剧鱼霜霜看过不止一次，已经不能像一开始那样动情。
而顾恺则是从来都很少为戏剧表演落泪。
明明的否认让马路失去了希望，却犹自无法自控地为明明痴狂。
吃明明爱吃的柠檬味口香糖，弹琴、写诗，唱小夜曲，想用中奖得的五百万给明明幸福……
可惜明明仍旧对此弃如敝履，执着地去追寻她心中的那个男人。
癫狂的马路终于走向极端，绑架了明明。
舞台上的裴温似乎已经彻底成为马路这个人，与马路融为一体。
他从背后拥住被绑在椅子上的明明，抚摸她姣好的身体，满面痛楚，在求而不得的爱欲里挣扎。
他时而低喃自语，时而歇斯底里，拼命地表白自己的心意，乞求得到心爱之人的垂怜。
“我怎样才能让你明白，我是如何的爱你？”
“你是甜蜜的，忧伤的，你的嘴唇涂抹着新鲜的欲望，你的新鲜和欲望把你变得像动物一样不可捉摸，像阳光一样无法逃避……”
马路凝视着明明的脸，不知是因为妆容还是灯光，他的脸色略显苍白，这苍白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的病态。
“……我爱你，我真心地爱你，我疯狂地爱你，我向你献媚，我向你许诺，我海誓山盟，我能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痛苦得好像肠子都绞在一起。
此刻，裴温就站在顾恺几米之外的舞台之上，灯光之下，如此近的距离，可顾恺却感觉像自己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看到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裴温。
那是与生活中腼腆、安静、礼貌的裴温大相径庭的人。
他的身上迸发出无穷魅力，让在场上千名观众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片刻。
台上的马路捂着自己心口，似乎只要明明一声令下，他就可以将自己的心脏剖出，献给明明。
“告诉我，告诉我，明明，我该怎么办？”
剧场里响起许多人低低的啜泣声。
有的人或许是被勾起了自己的某些回忆，有的人或许只是单纯被打动而感动身受。
但无一例外，现场的人都沉浸在这场酣畅淋漓的表演之中。
在故事的最后，马路杀掉了自己饲养多年的犀牛，剖出其心脏，将血淋淋的心脏与自己一并献给明明。
他跪倒在地，垂下了倔强的头颅。
在他面前，被蒙住眼睛的明明满面泪水。
整个剧目也在这样的癫狂中落幕。
强烈的情感冲击让顾恺在故事结束时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似乎在整个表演过程中，他一直都屏着气。
红色帷幕合上再拉开，整个团队在台上站成一排，一同鞠躬向观众致谢。
身为主演的裴温站在人群中央，脸上挂着笑容，那是自信的、神采飞扬的笑容，明亮又夺目，闪闪发光。
那一瞬间，顾恺忽而明白，为何那么多人为裴温的表演痴狂。
过于震撼而不能回神的观众们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剧场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鱼霜霜吐出口气，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笑容，跟着鼓起了掌。
她右侧的史阳明则一边放声大哭，一边鼓掌，引得周围的观众频频侧目，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第十九章
戏已落幕，剧场内的观众三三两两地有序离开。
安静的观众席内开始响起人声，说话声、笑声，吵吵嚷嚷成一片，让顾恺被震到的意识慢慢回拢。
“我去趟洗手间。”史阳明揉着哭红的双眼。
望着史阳明远去，鱼霜霜问顾恺：“那我……就回去了？你现在回去吗？”
顾恺：“不等裴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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