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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古代架空)——孟还

时间:2021-05-30 11:44:35  作者:孟还

   《冲喜》作者:孟还

  文案
  童养媳文学
  原创小说 - BL - 长篇 - 完结
  古代 - HE - 先婚后爱 - 年下
  人妻大美人,什么都懂,装不懂,揣着明白装糊涂。
  胡作非为小狗崽,什么都不懂,装懂,什么都想试试。
  先婚后爱的童养媳文学
 
 
第1章 
  大雪天里,红顶花轿由四人抬着,见不得人似的,一路不敢吹吹打打,不敢大声喧哗,生怕被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一场喜事,趁着天还没亮,悄悄抬进李府后门。
  雪势愈演愈烈,不出多时连那几排脚印都被遮去。太阳一出,下人拉着板车出来,上面拖着一卷草席,隐隐约约露出只乌青的脚,皮包骨头,了无生气地垂着,随着板车一晃一晃。
  今天是李府二少爷成亲的大日子,却不是好日子,李家二少爷倒霉透顶,从小身染顽疾,眼见活不过这个冬天,只得找了个生辰八字相合的人来冲喜。
  天还不亮,李府就派人前来,说是不能给街坊邻里瞧见,曹懿没有怨言,只沉默不语地换上喜服,一撩衣袍,冲不住哭啼的母亲郑重其事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孩儿不孝。”
  一袭红布盖在眼前,曹懿被抬进李府,也不知是和什么人拜堂,只被人搀着,提醒他抬脚,鞠躬,最后带着曹懿进到卧房中。
  “少爷,二少爷,快醒醒,掀盖头啦。”
  “娘……我不要媳妇,要我娘,我听话,你们别打她啦。”
  曹懿盯着脚尖,只当没听见,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折腾声,大约是有气无力的病少爷被婆子强行扶起,抓着他一只手掀了曹懿的盖头。
  他抬眼一看,见那少爷双眼紧闭,面上一片灰败,光是露在外面的手背上就有不少烂疮,还不知看不见的地方是如何糟糕。
  那婆子不再管他,恼怒地惊呼,重重叫了声少爷,埋怨道,“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挠,忍一忍就过去了,怎么就不听话!”
  她抓起一旁的粗布,使劲擦去李顽手背上因瘙痒而抓拦流脓的疮口。
  李顽眉头皱起,本来还能多熬一会儿,被这婆子一伺候,又要少活三年。
  少爷不像少爷,下人不像下人,活似这李府二少爷是滩烂泥,婆子被这摊烂泥绊住了脚,否则早就跟着更厉害的主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啦!她这只鸡犬之所以还是鸡犬,全都得赖在不争气的李顽头上。
  李顽这少爷鸡犬不如,下人这样放肆,他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哀求道,“让我见见她吧,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活不了多久……”
  婆子面露不忍,却又想起什么,眼中有些惧色,只当没听见。
  曹懿站在一旁看不下去,接过婆子手中的粗布,温和道,“劳烦打盆水来。”
  那粗使婆子一愣,这才想起这房中多了个二夫人,嫁进来就是冲喜伺候二少爷的,怎么就使唤不得,打了水过来,教曹懿怎么伺候李顽。
  她一走,屋中就剩下他与一个病恹恹的少爷,曹懿叹口气,手中粗布黏腻,还散发着臭味,也不知多久没换洗过,他索性从喜服上撕下块布来,耐心擦去李顽身上的污垢脓疮。
  做到一半,李顽痛晕了过去,曹懿今年十七,看八岁的李顽就像看家中小弟,又同为男人,没什么顾虑地扒开他的寝衣,想替他擦身。
  李顽躺在床上,只等下人心血来潮,从大哥那边得了好,心情不错,才肯给李顽翻身擦洗,换一套干净衣裳。
  上次换洗已是月初,如今月尾,那衣服早就因创口流脓不止而粘连皮肉,曹懿不知,伸手一扒,只痛得晕死过去的李顽又醒了过来。
  八岁孩童怒目圆睁,恨意未消的眼神看得曹懿心中一惊,只暗自心惊,平静道,“你浑身都烂了,我给你擦擦,若你能再多活一些时日,就是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了。”
  不知哪句话叫李顽心头酸涩,竟是伏在床上呜呜大哭起来。
  他哭,曹懿更想哭,还不知母亲在家中如何,不知往后如何,李顽死了又如何,只忍下苦楚,当是李顽替他哭了,把红布浸湿,一寸寸擦过李顽遍体狼藉的身躯。
  大喜之日,新郎官嚎啕大哭,“新妇”满脸麻木,这婚成得不伦不类,冲喜倒是弄假成真,身患顽疾的李家老二李顽,倒还真活了下来。
  十年后,又是冬天。
  鞭炮一响,“添香客栈”正式开张,端的是附庸风雅,做的却是明晃晃的皮肉男色生意,之所以叫“客栈”,其中含义不言而喻,好玩好热闹的公子哥们一听,各自会心一笑,闻着味儿成群结伴而来。
  李顽被一群狐朋狗友架着往客栈里劝,嘴上嘀咕道,“不行不行,我一成家之人,怎可跟着你们胡闹。”
  “你是成家又不是出家,玩一玩怎么了,谁还没成过亲啊!”
  李顽脚下生根,眼睛却往里瞄,好友伏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听得李顽面红耳赤,心生向往,几人眼神不怀好意,下流至极,有人受不了地叫唤,“行了行了,别说了。”
  李顽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那行吧,蚕豆,大枣,你们可听见了,今日小爷进去是给他们结账的,可不是自己要玩,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起,千万不要,万万不可,听懂了吗?”
  那名唤蚕豆、大枣的小厮忠心耿耿地跟在李顽后头,把头一点,异口同声地保证道,“绝对不告诉曹公子!”
  李顽:“……哦,那,那也不至于…你们,哎,罢了。”
  蚕豆大枣疑惑对视,没听懂李顽的暗示,倒是狐朋狗友们听懂了,起哄道,“他的意思是赶紧去通报他那童养媳,让他娘子吃味儿呢。”
  “我可去你的……不许说曹懿是童养媳!”
  李顽佯装恼怒,一人给了一脚,硬着头皮往添香客栈里走,想了想又不放心,对蚕豆大枣不厌其烦地叮嘱,“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他啊,不然以后就不带你们出来玩了!”
  继而被一群富家公子哥们架住,一行人浩浩荡荡,踏着添香客栈的门槛,嫖妓去了。
  不消多时,便不再假意正经,一人搂住一个,进到包厢中共赴云雨,只剩李顽和一个齐家小公子,伴着大堂中伶仃作响的奏乐,二人大眼瞪小眼,一公子见李顽模样俊俏,便攀附住他的胳膊,想要依偎上来。
  吓得李顽一蹦三尺高,护住衣襟,面红耳赤,嘴里大叫着,“使不得使不得……你别过来,钱我给!我给还不行吗,拿去拿去。”
  那小公子娇哼一声,攥着李顽给的银票,转身走了。
  齐小公子成亲早,经验足,只当李顽是惧内,感同身受道,“兄弟,我理解,保证不告诉他们,省的他们笑话你,哎……我娘子,不说也罢。”
  李顽瞬间来了兴趣,二人找张空桌子,来妓院吃零嘴儿,看得老鸨嘴角一抽,放下壶茶走了。
  齐小公子哭天抹泪,把耳后的红印给李顽看,“娘子打的,爹说给纳妾,这我还没同意呢,她就气成这样。”
  李顽夸张道,“哇!你娘子这也太……”
  齐小公子义愤填膺,只等李顽骂完便振臂高呼以便附和。
  李顽夸张道,“这也太在乎你了,你爹说要给你纳妾她居然这样生气?!这般在乎你,这也太……真是令人艳羡。”
  齐小公子:“……”
  李顽还在嘀嘀咕咕,像是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启发,不住默念,为什么还可以这样,别人家原来是这样,我与他果然不正常。
  正还要抓住齐小公子再问,只听老鸨面色一沉,如十万火急般走进来,咬牙切齿地令人传话,“李家派人来了!”
  李顽心中一喜,心想蚕豆大枣平时偷懒笨拙不开窍,怎得今日如此上道,曹懿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正想随手抓个人装模作样,只见右手包厢中冲出一人,衣衫不整,还在找裤带,抬头间看见李顽,二人同时一惊。
  “大伯?!”
  “顽哥儿?”
  二人还来不及细说,只见大伯母风驰电掣,带着一众家丁冲上来,眼睛极其毒辣,混乱中精准看见自家相公,兜头就是一巴掌,大伯被打得眼冒金星,被一巴掌抽到墙上,头一歪,顺着墙根滑下,装晕。
  李顽瑟瑟发抖,刚想溜走,大伯母眼风一转,落到他身上,不可置信道,“顽哥儿?!你怎么也?是不是那老不死的带坏你……”
  李顽尚来不及解释,叫苦不迭,只见老鸨又疾步走来,咬牙切齿,“李家怎么又来人了,快,在哪个房里,找出来打发走,别惊着其他人!”
  李顽:“……”
  他心中陡然生气一股不好的预感。
  话音未落,客栈大门开,寒风卷着雪吹进来。
  曹懿人已进来,抖落一身风雪,面色冻得微红,在一群公子惊恐的目光下,闻声道,“敢问李家二公子,李顽何在?”
  公子们你看我,我看你,唰的一下人群散尽,露出无处可躲的李顽。
  李顽硬着头皮,迎着曹懿的目光犟嘴,“你来干嘛,不是要给我纳妾嘛,我自己过来挑个对象怎么了,反正第一个娘子,也不是我心甘情愿娶的!”
  曹懿还没来得及说话,李顽却眼睛一红,竟是先声夺人,委屈上了。
 
 
第2章 
  李府内,洒扫下人们知今日府中有大事发生,大老爷逛青楼被抓了个正着,点的还是牌子正大光明挂出去的公子,被大夫人一巴掌拍晕不表,谁知连带着还揪出了个二少爷!
  一个个俱是闭紧了嘴,绷紧了皮,走路不敢抬头,生怕触了主子们的霉头。
  李家是卖盐发家,老夫人原有三子,十几年前白发人送黑发人,三儿子英年早逝,留下两房遗孀一妻一妾,和一嫡一庶两个儿子。
  大少爷身强力壮,没想到也随了父亲,二十岁那年携母亲进京卖盐,半路遇上山贼,连全尸都无,被找到时母子二人光着身子被挂在树上,脚踝乌青,瘦得皮包骨头,随着风一晃一晃,了无生气。
  大儿子一命呜呼,反倒从小身患顽疾,卧床不起的小儿子在娶了个男妻冲喜后,身子骨日渐好转。
  大家都在传,李家老二命硬,克爹、克娘、连他大哥都给克了,娶了个命格更为彪悍的男妻,才不至于年纪轻轻就变成孤家寡人。
  祠堂内,上至年过古稀的老夫人,再到哭天喊地的大房,幸灾乐祸的二房,以及三房独苗李顽——在长凳上趴着,蚕豆大枣举着胳膊粗的木棍面面相觑地站在后头,迟迟不敢落在李顽背上。
  至于他大伯,早就晕一旁,这回是真依照家法,十闷棍给活生生打晕了过去。
  两位夫人暗自思衬,李家人丁稀落,手下管的铺子又常年亏本,还需从曹懿那边挪用金银添补漏洞,无论如何也要给他这个面子。
  有曹懿这个财神爷在李家坐镇,李顽就算翻了天,把房顶捣个窟窿,也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正想睁只眼闭只眼就这样过去,顺势劝上几句就此作罢,谁知李顽这泼皮竟咬牙怒道,“打!”
  蚕豆大枣咬牙闭眼,一棍落下,还未挨着李顽半分,那厮竟叫得惊天动地,“哎呦,曹懿!曹懿……不成,不成了,疼疼疼!啊!”
  叫声凄厉,惊醒一旁晕死过去的大伯,气若游丝间睁开一眼,看着木棍堪堪停在李顽上方,根本未碰到他,那小子还在要死要活地喊他媳妇的名字,心想,原来这样也行,复又两眼一翻,气昏过去。
  沉默不语的曹懿站起,见他身量颀长,眉清目秀,却瘦的很,抬手接棍间露出老茧遍布的手掌,想来也是吃过几年苦日子。
  李顽还在装腔作势,哼哼唧唧,以为曹懿心疼了,来扶他哄他,猝不及防被一棍打中后心,痛得脸色煞白,冷汗直流。
  木棍“当啷”落地,曹懿一撩衣袍,脊背挺直地跪下,沉声道,“怪我疏于关照,剩下的刑罚,我替他受了吧。”
  他心意已决,对大房二房虚情假意的劝解声充耳不闻,只固执地跪在地上。
  老夫人嘴角紧绷,明显对他不满,听闻小两口最近闹别扭,只以为是李顽要纳妾,曹懿不肯才逼得李顽跑到青楼去找乐子,觉得曹懿也太不给李顽面子,想借着这次机会给他个教训。
  曹懿语气沉了几分,“蚕豆,大枣。”
  蚕豆面露为难,低头捡棍,正要听曹懿的。
  堂中伺候的下人暗自感叹,这位曹公子为人正直,最恨弄虚作假,这十棍实打实地下去,怕是要在榻上躺个半月。
  然而就在这时,李顽却强撑着从凳上踉跄站起,“谁敢打他。”
  他背后衣料被冷汗浸湿,牙缝间隐约露出猩红,和蚕豆大枣的小打小闹不同,曹懿那一棍显然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得他脚下发虚,眼前发黑。
  李顽强撑着一口气环视四周,面色不善,明显是说给主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听,“不许打。”
  他语气森然,听得在场众人心中一惊,尤其是端着的老夫人,竟在某一瞬间无故惧怕起这个从小顽劣,不学无术的孙子。
  曹懿跪着,看不到李顽的表情,却也听出他语气的不同,不禁诧异回头,李顽又倏然收敛,服起了软,撒娇道,“不要打他嘛祖母,我都知道错了。”
  大房二房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顺势附和,给老夫人个台阶下,结束了这场闹剧。
  李顽去扶曹懿,故意栽倒在他身上,喊着好疼,要曹懿背他,蚕豆大枣没眼色地凑上来,憨厚道,“少爷,让我们来吧。”
  李顽回头呲牙瞪眼,意思是不许过来。
  他小时候经常让曹懿背他走过大街小巷,那时他大病初愈,体力不济,走不了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得要曹懿背着。
  趴在曹懿背上的时候手就顺势伸到他前襟里,富裕的时候能摸出个铜板,穷的响叮当的时候就镚子儿没有,他闻着街头巷尾各种各样的气味,听着小贩的吆喝,口水流在曹懿背上。
  十岁的李顽饿得想啃曹懿白净的脖子,“娘子,想吃肉,想吃零嘴儿。”
  他饿,曹懿也饿,然而李顽又长个子了,眼见要入冬,钱得留着给他裁布做衣裳,过冬连炭都买不起,两床被子叠着盖,钻一个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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