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担忧，顾恺不自觉地用上教训的语气。
裴温耷拉着脑袋，半晌，小声道：
“我怕你不理我。”
第四十九章
顾恺微怔，突然意识到裴温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担心裴温不理自己，裴温同样也担心自己不理他。
“我要是不想理你，还加你好友？”他有些好笑。
裴温：“万一你现在改变主意了呢？”
顾恺：“……我不是发消息给你了么？”
裴温：“可你对其他人也一样好，我也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对别人一样好了？”顾恺为自己叫屈。
裴温暗道：所有时候。
他没出声，顾恺也没纠结这个问题。
“合着你就是不信我。”他总结。
“我信你，”裴温摇头，“我是不信我自己。”
顾恺一时语塞，突然伸手揉了揉裴温的头发。
裴温不太适应这个亲昵的小动作，却也没拒绝。
雨水打湿过后的发丝凝成一绺一绺的，被顾恺揉乱，支棱起来。
顾恺见到，忍不住翘起唇角。
裴温皱皱鼻子，白顾恺一眼，对着后视镜重新把头发梳理平整。
汽车开入车库，顾恺停下车，替裴温解开安全带。
“到了，下车吧，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嗯，”裴温点头，突然觉得鼻子发痒，忍不住大大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顾恺眉头一皱：“感冒了？”
“没，”裴温揉揉鼻头，“……阿嚏！”
他连打好几个喷嚏。
“……”顾恺牵起裴温手腕，拉着他往电梯口走。
从电梯直达顾恺家所在的楼层，进屋后顾恺让裴温先坐，自己去煮了碗红糖生姜茶。
“驱寒。”顾恺拿马克杯装给他。
“谢谢。”比起喝姜茶，裴温更想聊聊之前的事，但不想辜负顾恺的好意，他还是低头喝了一大口。
红糖的甜和生姜的辛辣在味蕾炸开，裴温得急，险些呛到。
“慢点喝。”顾恺看裴温侧脸似乎清减了许多，不知他是因工作太累，还是因为心情不好。
借着给裴温拍背顺气的功夫，检查了下裴温的衣服有没有打湿。
只是表面淋了几滴雨点，并不影响什么。
顾恺不知裴温的用意，不敢贸然开启话题，万一猜错岂不是很尴尬？
而裴温拿不准顾恺的态度，害怕被拒绝，也提不起主动开口的勇气。
于是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地坐着，沉默中透露着一丝丝尴尬。
到底是顾恺率先开口：“你最近……巡演还顺利么？很累吧？为什么不先回去休息？”
“嗯，挺顺利的。”
因为尴尬，他只能不停地喝茶，很快便喝完了，甚至有点撑到。
看出他的勉强，顾恺接过空空如也的马克杯，好笑道：“又不是逼你喝药，不用这么勉强自己。”
顾恺拿着马克杯进厨房冲洗干净，再出来时，便见裴温鼓起勇气问：
“那个，顾恺……”
“我想问你，你那天晚上说的话，还算数么？”
“嗯？”顾恺在裴温对面坐下。
“就是，”这大约是裴温第一次主动对人说这种话，显得很难为情，“你说想和我交往……那些。”
峰回路转了？顾恺心里一喜，却没有急着表现出来。
“算数。”顾恺笑道，“我移情别恋的速度还没这么快。”
裴温心下一松，悬着的心落回肚子，继续道：“那我能重新回答你一遍么？”
说到这里，裴温没给顾恺插话的时间，抬起头来注视着顾恺。
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去克服自己的羞怯。
“经过这么久的思考，我想，我应该也是喜欢你的……所以，我想和你试试看。嗯……如果你还喜欢我的话。”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但是我，”裴温深呼吸一口气，“……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顾恺听得忍不住笑了。
明明是他在考虑要不要放弃的问题，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裴温说完，见顾恺没回答，眨巴眨巴眼睛：“你……”
“在回答你之前，”顾恺端正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更认真一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裴温顿时紧张起来，点头：“什么问题？”
顾恺：“能告诉我，你在这些天都想了些什么吗？”
“之前为什么拒绝，现在又为什么答应？”
裴温想了想，既然决定交往，他就没打算什么都瞒着顾恺。
那是对恋人的不尊重、不信任，也容易造成隔阂。
想到这里，他便从卫衣超大的口袋中摸索一阵，摸出两板胶囊来，一板是红白的，一板是绿白的。
“这是什么药？”顾恺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并不是自己常见的药物。
“是治疗抑郁症的药。”除鱼霜霜之外，这是裴温第一次把自己的病情告诉身边的人。
他很忐忑，担心顾恺的反应会不会和大多数不了解这个病的人一样，认为他是没病装病，或者认为他是神经病。
他仔细观察着顾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生怕顾恺流露出任何不对劲的反应。
“抑郁症？”然而顾恺只是眉头一皱，“你之前自杀就是因为这个吗？”
“自杀？”裴温一愣。
顾恺飞快地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赶紧找补：
“……嗯，一开始不知道，后来我跟史阳明聊天的时候，他告诉我的。”
裴温露出又尴尬又羞愧的表情。
“对……”
他有很强烈的病耻感，如果不是自杀失败后鱼霜霜强逼他去看医生，裴温绝不会去的。
抑郁症这个名词，对于顾恺而言并不陌生。
他时不时就能在网上看到，偶尔也会从身边人听到，但从没有仔细去了解过。
他最深刻的印象一点，就是网友们一再强调的：“抑郁症是一种病，不是矫情，也不是想太多。”
既然是病，顾恺的关注点就很明确了。
“严重吗？”他问。
问完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都导致裴温自杀了，能不严重吗？
裴温很不自在地点了下头：“……还挺严重的。”
在裴温不安的等待中，顾恺沉默少许：“你是因为这个拒绝我，怕我嫌弃你？”
裴温并不习惯对人剖白自己内心，但对于顾恺的问题，他都尽量回答。
他轻轻点头：“我……很招人厌的，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
顾恺无奈地笑了下，感叹道：“我太委屈了。”
裴温不解。
“你就因为这样的理由拒绝我，”顾恺忍不住又揉了裴温的头发一把，泄愤一般，“白让我难受那么久。”
听出顾恺的意思，裴温略带欣喜地问：“所以你是答应了？”
顾恺：“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吧？”
裴温眸中闪烁着笑意，用力点头：“嗯，我答应！”
顾恺：“所以，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
眼前的青年脸上不知何时浮现一层浅浅的薄红。
“嗯。”他再次点头，唇角翘起掩不住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腊八快乐！今天发糖过节啦！
第五十章
若是以往，顾恺这时至少要拥抱一下对方。
但裴温的特殊，让顾恺连这都不敢轻易去做，怕引起裴温的应激反应。
“那个，”可想亲近恋人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顾恺问，“之前说过的……我帮你克服心理障碍的话，还算数吗？”
裴温：“算数。”
顾恺：“那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顾恺顿时觉得自己卑微了起来，让他情不自禁想到朱少徽。
不，他跟朱少徽还是不一样的。
这回可不是他单方面朝裴温努力了，他们之间是双箭头！
裴温闻言眨眨眼，没有出声，却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起身靠近顾恺，伸出手，试探着环住顾恺的腰，然后把自己的下巴搁在了顾恺肩头。
虽然隔着衣物，但这样比较亲昵的接触，依旧让裴温本能地感到紧张与恶心。
身体都僵成一块木头。
但他又闻到了顾恺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像雪松的气息，沉静清冽，让人心安。
这让他莫名地感到放松，身体开始不那么僵硬。
耳边传来顾恺的笑声。
“应该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吧？”顾恺抚着他的背，“我不会伤害你，放心。”
“嗯。”裴温松开了顾恺。
这回，顾恺没有自讨没趣去问裴温有什么感觉。
他相信得到的答案必然是“还是有点恶心”。
会打击他的自信心和积极性的。
“对不起。”没被嫌弃，还收获了一句道歉。
顾恺不解：“对不起什么？”
裴温坐在顾恺身旁，手撑在沙发上，侧脸看着顾恺：“我没办法给你其他人能给你的东西，没办法做到其他人能做到的事情。”
解决了一桩心头大患，终于和顾恺确定关系，裴温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很多。
顾恺没有不理他，更没有嫌弃他，裴温因此更愿意对顾恺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顾恺尝试着去碰裴温的手。
裴温垂眸看了一眼，第一反应似乎想逃避，却没有真正躲开。
“我不这么觉得。”顾恺握住他的手。
“嗯？”
顾恺煞有介事地说：“你看，如果我真的帮你克服了阴影，显然我会成为最特殊的那个人。”
“你不能忍受和别人的肢体接触，却愿意和我接触。”
“而且，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忘记我。”
认真听顾恺说完，裴温才笑着小声道：
“你本来就是最特殊的那个。”
顾恺被撩得手上一紧，握得裴温更用力了。
顾恺忽然觉得裴温很单纯——他没有任何心机。
除去比较自我封闭之外，一旦对你展开心扉，就会像小孩一样毫无保留。
“你这样说，我会忍不住想亲你的。”顾恺调戏了一句。
裴温瞬间睁大眸，似乎被吓到，但很快他又看出顾恺只是在说笑。
“你不要总是逗我。”裴温皱起鼻子。
顾恺笑出了声，再次轻轻抱了裴温一下。
“嗷呜～”
这两人黏黏糊糊的状态勾起了巴赫的注意。
巴赫老大爷大约是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跳到茶几上，竖着耳朵，碧绿眼珠盯着两人，嘴里发出威胁的声音。
连叫声也不再是可爱的“喵喵喵”了，变得异常粗犷。
“干嘛？”顾恺松开裴温，拿起沙发角落里的逗猫棒。
巴赫对逗猫棒毫无兴趣，见两人分开，便兴致缺缺地甩甩尾巴，跳下茶几。
顾恺试探着靠近裴温。
巴赫余光瞥到，立刻又转头盯过来，发出威胁般的声音。
顾恺被逗乐了，低头问：“怎么，你没女朋友，嫉妒了？”
巴赫露出不屑的表情。
顾恺敲他脑门一下：“小样，对你金主态度能不能好点儿？”
巴赫不以为意，并发出要干饭的声音。
“他是不是饿了？”裴温猜测。
看时间，也到吃晚饭的时候了，给巴赫盛猫粮时，顾恺问裴温：
“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今晚就在我这里吃，晚上也别回家了，就在这里睡？”
“嗯。”裴温点了下头，“……我去做饭吗？”
顾恺笑了笑：“你最近工作累了，就别做了，我点份外卖，让人送来，等着吃就行。”
“你想做饭，以后有的是机会做。”
“倒也不是想做饭……”裴温咕哝，“主要是对你的厨艺不太放心。”
“……”顾恺瞥他一眼，“这句可以不用诚实说出来。”
“善意的谎言，有时也是很有必要的。”
裴温忍不住笑了，那是真心的而非伪装的笑容。
等外卖时，两人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裴温话不多，几乎不会主动开启话题，但如今对于顾恺的话，他可以说是有问必答。
“既然之前担心我嫌弃你，怎么又肯主动来找我了？”
裴温提到鱼霜霜在这之中发生的作用，不好意思地笑道：“如果不是她的鼓励，我可能还要再纠结一段时间。”
“意思是，即使没有她劝说，你也会来找我？”顾恺的重点显然和裴温不一样。
28/52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