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将周静芸往岸上送,若是力竭之前还没有上岸,自己这遭恐怕是九死一生了。
周静芸之前怕不懂水性的自己拖后腿,所以一直处于方便拖拽的状态,恰好保下了大部分体力,她在接近岸边时一把抓住石头,借着陆云翩的力道稍微一用力就翻身上了岸,并在陆云翩力竭之前将人拽了上来。
陆云翩躺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喘气,这种生死时刻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了。
刚才看到人落水的那一刻,他想都没想就将外套脱了跳入水中,现在是深秋,凉爽的夜风吹过湿透的T恤,带来一阵透心凉的感受,
又一阵江风吹过,陆云翩抖了一下,坐起来将滴水的衣角拧了拧。
他里面穿的是一件薄薄的纯白色T恤,领口有些大,此时被他用力扯着衣角,胸前的红梅胎记探出了半朵。
周静芸自从上岸后就一直沉默着,带着些许哀伤地看着陆云翩。
陆云翩以为她是吓坏了,一直没有在意,但此时对方的眼神过于炽热,让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对方是个女子。
他把衣领往上扯了扯,又一阵夜风吹过,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胸前,将那朵红梅胎记的轮廓尽数勾勒出来。
陆云翩看着周静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些慌忙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我们现在得救了,你赶紧回酒店换衣服吧,不然该着凉了。”
周静芸点点头,眼睛红彤彤地,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坐在陆云翩的对面无声流泪,即使泪水已经将视线遮住,她也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这又是一场梦。
“怎、怎么哭了?是不是太害怕了?要不我给你编个蚂蚱吧。”
陆云翩也没遇到过这种场面,更不懂如何哄女孩子,他唯一认真哄过的人就是晏琛,所以只能用哄晏琛的法子,随手扯了根河边的草快速编个蚂蚱。
陆云翩刚刚把蚂蚱放到周静芸的手里,周围便亮起几束强光,直直地照在他的身上。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一群穿着便服的人将他俩团团围住,无数把抢举起,对准了陆云翩的头。
陆云翩对这走向也有些懵,但还是顺从地举起手。
人墙分开了一条路,一个被黑衣保镖包围的俊美大叔从后头匆匆赶来,面色苍白地抱住周静芸。
他帮妻子理了理湿乱的头发,语气有几分哽咽:“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另一个人。
直到周静芸轻扯他的衣袖咳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周静芸对周围的人说:“把枪放下,刚才是他救了我。”
“是。”那些人动作一致地收回枪,继而笔直地站在一旁。
陆向秋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妻子披上,转头感激地对陆云翩说:“谢谢你救了我的妻子,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来找我。”
他将自己的私人名片拿出来双手递上,却在靠近时愣住了。
手电的强光照在陆云翩的身上,将那朵透过T恤的红梅胎记照得无比清晰。
“翩翩……”
陆向秋有些不确定地呢喃,还未退下的泪意又浮了起来,眼眶红红的。
“你们知道我?”陆云翩问,看来之前救人时听到的那声呼唤并不是错觉。
“不知道。”陆向秋摇头,然后肯定的说:“但我们知道你胸前有个红梅胎记。”
陆云翩:……
看来这两人是看了尤杰抹黑他的那片博文。
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胸前的衣服,苦笑道:“都是假的。”
陆向秋仔细看了他很久,然后摇头,肯定地说:“不会假的。”
他和静芸的孩子,完美地继承了他们最优质的样貌。
陆云翩心底不知怎的忽然生出几分委屈,他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你还是先带您的夫人回去换衣服吧,她刚才受了惊吓又吹冷风,很容易生病的。”
陆向秋听到这话果然忘了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事,急忙低头看周静芸的情况。
周静芸的额头有些发烫,隐隐有些发烧的症状。
陆向秋立即将妻子横抱起来,冲陆云翩说:“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回去换洗一下吧,秋季容易感冒。”
陆云翩摇摇头,说:“我的衣服和手机证件还丢在岸边,我得回去拿。”
陆向秋也不勉强,点点头道:“那你将我的名片拿好,等东西拿回来了就联系我。”
“对了,我把我的保镖给你几个吧,这片有些乱,还有人想要我和静芸的性命,你救了静芸,他们铁定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彪壮的黑衣大汉走到了陆云翩的身边,完全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陆云翩也没有拒绝,在这种几乎没有自保能力的情况下,带着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才是明智的选择。
河流湍急,他被冲到了下游很远的地方,还没恢复体力的他慢吞吞地走在河边。
希望自己的东西没有被那群人捡走,不然麻烦就大了。
循着记忆中救人的地方走去,然而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外套。
今晚经历了太多事,他就连心累的感觉都没有了。
他不抱希望地往前走了几步,如果还是找不到的话他就只能打电话求助名片上的人了。
前方是被大树遮挡的视觉盲区,陆云翩绕过那棵树便能看到一个巨大的亲水平台,平台的边缘有个人正准备越过栏杆,看起来像是要跳江。
为什么那么多跳江的!他已经没有体力了!
陆云翩心累地喊了一句:“等等!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和我说说!”
那人听到声音后转过头,然后迅速跳下栏杆朝这边跑过来,在保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抱住了湿答答的陆云翩。
十一点的钟声响起,沿江公园的灯光尽数关闭,但陆云翩依旧在黑暗中认出了抱住他的人。
晏琛将脸埋在陆云翩的肩窝里,一语不发,却比任何话语都要让陆云翩心疼。
晏琛可能是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混着秋风冷冰冰地落在陆云翩的肩上,但肩窝里却有什么灼热的液体烫到心底。
陆云翩伸手轻轻拍打着晏琛的背部安抚道:“没事的,我在这里,我还活着。”
晏琛紧紧地将眼前人嵌在怀里,感受着对方的心跳与体温,过了许久,那颗悬起的心才落下半分。
第39章 (捉虫)
深秋夜凉,陆云翩此时还穿着那套湿透的衣服,寒风吹过,他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
晏琛像是受到惊吓般站直身子,将手里一直紧撰着的外套披在陆云翩的身上。
“我住的酒店就在附近,先去那里洗个热水澡吧。”他的声音里还有些暗哑,含着化不开的担忧与自责。
陆云翩点点头,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端,以此遮挡一些寒风。
“走吧。”他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可能是因为吹风有些感冒了。
晏琛没有动身,只是在陆云翩的面前蹲了下来,“我背你。”
月亮从云后探出头来,将晏琛的影子拉长,与陆云翩的影子交缠在一块儿。
陆云翩也不客气,往前一步就趴在晏琛宽阔的肩上,双手揽住对方的脖子,毛茸茸的头无力地靠在颈侧。
此时夜色正好,氛围也十分到位,但晏琛却没有丝毫欣赏的意思,加快脚步往酒店走去。
“这里灯暗,慢些走,别被石阶绊倒了。而且我没病又没伤的,跑那么急干什么。”陆云翩抬头看了眼十五的月亮,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在晏琛颈边笑了起来。
他说:“以前我背着你看病的时候,你就说以后换你背我,现在你做到了呢。”
陆云翩微热的呼吸落在晏琛泛凉的皮肤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麻麻痒痒地爬到心里。
晏琛的步伐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继续按照之前的速度前进。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希望即使在两人暮年之时,他依旧能背着他去看江河山川落日白雪,但最后这些希望都落空了。
“在生我的气吗?”陆云翩的脑子越发混沌。
他凑在晏琛的耳边小声道歉:“对不起啊,又做了危险的事,但我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我很厉害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晏琛抱着陆云翩的双手收紧了些,抿着唇继续往前,这句道歉如火上浇油,硬生生将他没有多少的怒气给逼了出来。
这个小骗子永远不会知道,他在河边找不到人时的绝望与痛苦,无数不好的猜测浮上心头,漫天的害怕与恐惧近乎将他生生淹没。
酒店与沿江公园离得不远,所以他很快就回到了酒店。
小骗子均匀的呼吸喷在他的颈肩,像是陷入了沉睡。
晏琛按下电梯上行键,转头问那群紧密跟随的黑衣大汉:“需要为你们准备房间吗?”
“不用,陆先生已经为我们准备了房间,那么小陆先生就麻烦您照顾了,我们明日再来打扰。”他们退后一步,并没有跟随晏琛进入电梯。
晏琛点点头,背着陆云翩进入电梯,他看着电梯镜子里某人毫无防备的睡颜,面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陆先生是谁?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那几个黑衣大汉都来自同一家安保公司,是淮雨市最好的保镖。
他前几日为了安全去安保公司时曾想选他们,但是老板说已经被大人物预定了,而且还是预订了一批。
没想到小骗子居然和这神秘的大人物扯上了关系。
晏琛伸手轻轻敲了敲镜子里的陆云翩,叹气道:“我究竟要怎样努力才能获得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小骗子就像一道光,在漫长的黑暗中散发着无法抵挡的诱惑,但是被光吸引来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
“醒醒,咱们到了,你赶紧把衣服换了去洗个热水澡。”晏琛轻轻把人放在沙发上,确定对方睁眼后才去浴室给浴缸放热水。
陆云翩睡得有些迷糊,来到浴室后便开始一件件地脱衣服。
“洗澡水放好了,你来试试温度。”
晏琛转头,恰好看到这幕香艳的场景,血气不适时宜地上涌,他立即用浴巾将光溜溜地人包裹住,自己狼狈地逃出浴室。
陆云翩的脑子依旧混沌,他歪头不解地看了一眼被关紧的门,然后慢吞吞地裹着浴巾爬进水温适宜的浴缸里,缓缓闭上眼睛。
按理说他越是生病越该保持警惕,但在晏琛身边,他好像总是放松过头了。
*
晏琛到另一个浴室冲了冷水澡,带着一身寒气走出来,仔细地准备好吹头发的装备以及体温针,秋季生病可不是那么好恢复的。
蓝牙耳机里的心经循环了一遍又一遍,但浴室里的人依旧没有出来的迹象。
晏琛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将蓝牙耳机取出来放到桌上,到浴室门口试探地喊了两声陆云翩的名字
里头静悄悄地没有回应。
用力敲门也没有听到里边传来任何声响。
他猛地推开门,看到陆云翩正躺在浴缸里昏睡,小脸红扑扑地,所幸没有落到水下。
晏琛慌忙把人擦干,将人抱到床上,温度计测量的结果为40度。
要赶紧找医生!
门铃急切地响了起来,晏琛本不想理会,但那声音大有不开门就不停下的架势,他只能带着几近爆发的怒火打开可视门铃,外头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手里还拿着一个医药箱。
“你好,我是陆先生请来为陆云翩先生看病的私人医生,我姓刘,这是我的行医证。”医生将行医证举起,但是不太看得清。
“他回应了吗?”一个成熟低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医生点点头,唤了句“陆先生”后便恭敬地退到一边。
陆向秋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他的语气依旧温和有礼,但却带着一丝急切:“晏先生您好,我是陆向秋,前几个月我们在曾在酒会上见过。刚才翩翩……陆云翩在江中救了我的妻子,浑身湿透着离开,我担心他会生病,所以请了个医生来给他看看,希望您能让我们进去。”
陆向秋,淮雨市首富,为人正派温和,其妻为将军之女,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晏琛略带警惕地将门打开,他没有忽视陆向秋无意识喊错的名字,但陆云翩此时的情况也十分危急。
“刚才为他量了体温,40度。”晏琛将医生的行医证还回去,然后把两人带到床前。
“不用太担心,待会儿给他打一针退烧针就能好了。”医生打开医药箱,开始为陆云翩进行诊疗。
“周女士还好吗?”晏琛问。
“也发烧了,但温度没那么高,吃了些药看看明天如何。”
简短的寒暄后又是一阵沉默,两人的心思均在陆云翩身上,所以也没有找新的话题续上,只是担忧的看着床上的人。
陆云翩极少生病,可能正是因为如此,这次发烧像是病毒憋闷已久的爆发,企图制造更多病症。
脑袋昏昏沉沉,身子也无法动弹,他的意识不太清醒,脑中闪过许多记忆碎片,将他拉入噩梦的深渊。
“爸爸……”陆云翩突然开口。
陆向秋往前走了一步,但想到这孩子叫的很可能不是他,他又胆怯地停住了脚步。
“爸爸,妈妈……翩翩会乖的,翩翩再也不装病骗周景学叔叔了,我会去爬高高训练的,所以你们不要丢下我……”泪水从陆云翩的眼角滑落。
陆向秋眼底也涌上一股泪意,刚才翩翩叫的就是他,上天保佑,他居然还能听到儿子的呼唤。
他来到床边,正准备握住陆云翩的手,却又突然看到孩子面上变为惊惧,好似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双手在半空中挥舞,声音也因害怕而颤抖。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弄死我自己……”
晏琛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陆云翩身上,根本没注意到陆向秋的异常,此时看到陆云翩因恶梦挣扎,他立即上前将人制住,不让他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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