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阳猜出了他的动机:“也是,既然他能在姜往的精神舱里出现,那姜往一定认识他。”
江瀛给姜往打电话,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让姜往到停车场来,但是电话还没打完,姜往就急色匆匆的到了,似乎并不是因为接到江瀛的电话赶来,而是已有计划。
姜往的车就停在江瀛的车旁边,他隔着几步远就拿着车钥匙解开了车锁,一边走一边问江瀛:“你找我干嘛?”
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孟不离焦的周靖也,周靖也不愿再和江瀛接触,就先一步坐进姜往的车里。
江瀛也无视了周靖也,搂着姜往的肩膀朝自己的车走近:“你爹的追悼会还没开完,你去哪?”
姜往道:“有点急事,你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有事找我,什么事?”
江瀛搂着他走到车窗前,往车里指:“看看里面那个人,认不认识?”
车窗被放下一半,坐在后座的男人露出全脸。
姜往看到那人时神情有瞬间的僵硬,但是很快释缓,佯装疑惑:“谁?”
虽然姜往很擅长伪装,但是江瀛还是把他刚才的暴露看在眼里,故意给他一个串联起来的错误信息:“他叫张嘉文。”
姜往笑道:“我不认识他。”
江瀛又搂着他往前走,敲了敲车窗玻璃。
坐在车里的男人被吓了一跳,拧着脖子唰的一下朝他们看了过去。
江瀛:“认识他吗?”
他问的是车里的男人。
男人看了眼姜往,神色无所动,只满脸惊慌。
姜往甩开江瀛的胳膊:“瀛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姜往的车甩着车尾开出停车场,一阵风似的驶出殡仪馆。
江瀛骂道:“真他妈是只狐狸。”
叶初阳本就不抱希望于姜往说实话,且不认为这趟空跑,至少他确定了姜往绝对和‘张嘉文’等人存在一层隐秘的关联。
去公安局的路上,叶初阳开车,江瀛坐在后座看着那男人。
这人三番两次想逃走,甚至想跳车,但是他干枯的身板完全不是江瀛这健身发烧友加拳击爱好者的对手,江瀛把他的鞋带抽出来把他的双手捆住,还从他衣服内兜翻出一只半旧的革皮钱包。
钱包里夹着身份证,江瀛拿出身份证,念道:“岳洋,你叫岳洋?”
岳洋被江瀛捏着后颈脸朝下按在座椅上,脸憋得通红,还在扭动挣扎:“我,我喘不过气。”
叶初阳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了一眼,道:“江瀛,放开他。”
江瀛拽着岳洋的衣领把他拽起来,把身份证抵到他鼻根,对着他的脸比照身份证上的照片:“没错,就是你。说说吧,你和姜海义什么关系,为什么来参加他的追悼会?”
岳洋含糊其辞:“路过。”
江瀛又捏住他颈子:“不好好聊是吗?我就不信到了公安局,你这张嘴还能闭得这么死。”
叶初阳又道:“你别这么粗鲁。”
江瀛撒开手,在岳洋的钱包里翻来找去,在最里面的夹层里抽出一张巴掌大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男人是岳洋,女人和他年龄相近,挽着他的手臂,姿态很亲昵。
江瀛把照片放在岳洋面前,问:“这是谁?”
岳洋忽然大叫:“你别动!放回去!”
叶初阳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腾出右手往后伸。江瀛把照片放在叶初阳手里,叶初阳只看了照片一眼,就猜到了照片里女人的身份。
他把照片还给江瀛,道:“岳先生,你有妹妹吗?”
岳洋即慌乱又愤怒:“别动我的东西!”
叶初阳让江瀛把照片放回去,又问:“冒昧地问一句,你妹妹是不是去世了?”
岳洋拼命扭动被捆住的双手:“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到底想干嘛!”
江瀛一把捂住他的嘴,把照片放在他面前:“这是你妹妹?她已经死了?”
岳洋很愤怒,张嘴想咬江瀛的手,但是江瀛眼疾手快躲开了,正要再逼问,就见岳洋忽然掉下眼泪,低头啜泣。
叶初阳看他一眼,对江瀛说:“别问了。”
江瀛只好不再问,挪到车厢另一边,离那个哭哭啼啼的大男人远了点。
叶初阳继续给海阳打电话,打到第三遍才打通,但不是海阳接的,而是小陶。
小陶说:“叶博士吧,海队忙着呢,你有啥事儿?”
叶初阳听到电话那头声音杂乱,不像是办公室,就问:“海阳哥不在单位吗?”
小陶说:“我们都在丽都酒店带着嫌疑人指认现场呢。”
叶初阳:“什么嫌疑人?”
小陶:“姜海义案子呀,抓到嫌疑人了,人也招了,正在指认现场。”
叶初阳愣了愣,正要反复向小陶确认,又想起后座还坐着另一个‘嫌疑人’,于是把话咽回去,挂断了电话。
江瀛见他脸色不对,就问:“怎么了?”
叶初阳稍作沉默,道:“先去酒店。”
丽都酒店门口停着几辆警车,引起了小小的围观。叶初阳把车停在马路对面的临时停车道,让江瀛一个人留在车里看着岳洋,自己一个人下车朝马路对面跑过去。
他刚到丽都门口,就见一众便衣警察从丽都酒店出来,海阳和小陶走在最前面,身后两名便衣扭着一个戴着手铐的男人,那男人身材干瘦,瘦得露出骨相,皮色青白眼窝发黑,一双眼睛混混沌沌,精神萎靡不振,走起路来两条瘦长的腿往里拐,像一具随时倒地的骷髅架子。
周靖也和姜往也在,他们走在警察队伍最末,出了酒店就去停车场开车。
叶初阳喊了一声:“海阳哥。”
海阳一眼就在围观的路人中看见了叶初阳,朝叶初阳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叶初阳看着正将嫌疑人送上警车的小陶等人,问:“那个人是谁?”
海阳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姜海义的案子破了,凶手抓到了。”
叶初阳面露疑色:“是谁?”
海阳道:“一个叫嘉明凯的人,姜海义以前的司机。”
叶初阳:“他承认是他杀死了姜海义?”
海阳:“对,刚才我们带他来指认现场,他全都招了。”
叶初阳紧追不放:“他杀死姜海义的动机是什么?”
海阳皱眉:“你问这么多干嘛?”
叶初阳向身后停在马路对面的灰色越野车指了指,道:“我也给你带来一个嫌疑人。”
海阳想让叶初阳把话解释清楚,但是小陶从警车里探出头,大声喊:“海队,走不走?”
海阳道:“你跟我回单位。”
小陶被海阳从警车上赶下来,上了江瀛的车看守叶初阳口中另一名嫌疑人,叶初阳开车跟在海阳警车后面,小陶在路上就把岳洋底细盘问了个大概:岳洋是丰海本市人,今年二十八岁,家里只能剩他一个人,父母双亡,妹妹去世,在某某大药房工作,至今还是个干杂物的学徒。
小陶:“停停停,你在同心堂大药房工作?”
岳洋使劲儿把脑袋往腔子里缩:“嗯。”
江瀛问:“同心堂怎么了?”
小陶盯着岳洋,有意说给岳洋听:“姜海义生前拿药的地方就是同心堂。”
岳洋半张着嘴,似乎急于解释什么,但是他双眼涣散,慌张失措,又一个字都不敢说。
到了公安局,小陶直接把岳洋带进审讯室,叶初阳和江瀛熟门熟路的进了隔壁留置室。海阳很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往桌上一扔,掀开外套双手叉腰,目光在叶初阳和江瀛身上转了一圈,先和叶初阳说了句题外话:“小娅说你前两天摔到脑袋住院了。”
叶初阳道:“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海阳时间紧张,不等叶初阳话音落地就又说:“挑最简单的句子把情况解释清楚。”
江瀛笑道:“海警官,我来解释;我和叶博士去参加姜海义的追悼会,偶然撞见了一个叫岳洋的人,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在灵堂偷拍照片,被我们抓到还狡辩不承认,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认识姜海义,但是说不出来参加追悼会的原因。我们觉得他很可疑,就把人带来了。”
海阳:“就这些?”
江瀛:“他在同心堂工作,就是姜海义生前拿药的中医药店。”
海阳:“你在暗示我,他有机会在姜海义抓的药里做手脚?”
江瀛耸耸肩:“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可疑。”
叶初阳道:“岳洋有个妹妹,刚才我们提到了他的妹妹,他的反应很激动,我认为你们应该调查他的妹妹。”
海阳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抬起手掌往下按了按:“你们也坐。”
叶初阳搬张椅子坐在他身边,道:“那个叫嘉明凯的人,他是姜海义以前的司机?”
海阳正拿着手机指挥技术员调查岳洋的妹妹,看着手机说:“他吸毒,两年前因为在车里藏毒被抓,姜海义也把他开除了。半个月前刚从牢里放出来。”
叶初阳问:“你刚才说,他是杀死姜海义的凶手?”
海阳把手机搁在桌上,看着他说:“你想知道嘉明凯是怎么落网的?”
叶初阳点点头。
海阳很无奈地瞪他一眼:“行吧,看在你帮了忙的份上,我跟你汇报汇报。”
嘉明凯的落网并不曲折,警方调取姜海义出事当天的酒店楼道监控录像,发现司机潘苒在把姜海义的行礼送到酒店房间后,一共有两名酒店工作人员进入姜海义的房间,一名保洁,一名客房服务员。
保洁是一个四十五岁的外地人,和姜海义素不相识,率先被排除嫌疑,警方把目光放在了服务员身上;查到此人就是嘉明凯,坐过牢,当做姜海义的司机,和姜海义产生了交叉的社会关系,于一个月前出狱。通过酒店客房主管是他远方亲戚这一层关系来到丽都酒店工作。
海阳立即深查嘉明凯,找到一份两年前他藏毒被抓时录的笔录,他承认自己吸毒,但声称自己吸毒是姜海义教唆,而且车里的毒品不是他的,而是姜海义的,他是被姜海义的背锅侠。这份笔录后还附了一份姜海义的尿检,姜海义的尿检呈阴性,并没有吸毒,于是嘉明凯的说辞也就成了栽赃污蔑,被判一年零八个月。
但是时隔两年,海阳扭过头来再研究姜海义的尿检报告,认为当年办案的程式不够严谨,因为尿检呈阴性只能说明姜海义一个星期内没有吸毒,为何当时的办案民警不验血或验头发?这样至少能查到姜海义两个月内有无吸毒。
海阳:“我们在三天前就在找嘉明凯,这小子一直东躲西藏,昨天晚上才被抓到。一敲打就全招了,他说当年的毒品确实不是他的,是姜海义被举报了却让他顶罪。他还承认他一直想报复姜海义,也是知道姜海义经常带女人去丽都酒店,所以才在丽都工作。”
叶初阳:“保温杯里的毒,是他放的?”
海阳:“对,他利用布置房间的机会把毒药洒进姜海义的保温杯里,然后把药瓶藏在床底下。”
江瀛站在叶初阳椅子后面,扶着椅背说:“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
海阳:“什么奇怪?”
江瀛道:“他怎么知道姜海义经常去丽都酒店?他又怎么知道姜海义有喝中药的习惯,而且还把中药装在保温杯里?他又怎么会想到把残留氰化物的瓶子藏在床底下栽赃没有机会把瓶子带离房间的吴莉莉?看他那张脑子都被当成毒品吸干的脸,我不相信他能做出这么缜密的计划。”
海阳神色肃然:“你说的没错,的确不是他一个人的计划。”
江瀛:“难道他还有帮手?”
海阳:“他说在半个月前一个男的找到他,说是能帮他报仇,然后就给他一瓶毒药又给他一个计划。”
叶初阳心悬了起来,倒抽一口气:“他是……受人指使?”
他忽然回头看江瀛,果不其然,江瀛面色沉郁,目光阴鸷。
海阳:“目前他拿不出证据证明的确有人唆使他杀人,但是不能排除这一可能性,否则无法解释他熟知姜海义的生活习惯。”
叶初阳:“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那这个人一定很了解姜海义,会不会是姜海义身边的人?”
海阳:“有可能,但是范围太广,排查需要时间。”
江瀛道:“我想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
海阳不理解:“谁?”
叶初阳忙道:“他说的是唆使嘉明凯杀人的人。”
海阳挠挠头皮,很苦恼:“我们当然也问了,但是嘉明凯吸毒吸得脑子糊掉了,问他那人长什么样,多大年纪,他说他也记不清,只记得是个高个子的年轻人,带着帽子,普通话不太标准,其他什么都说不上来。”
小陶突然进来了,拿着一份资料直冲海阳:“海队,你看看这个。”
海阳翻开资料:“岳萱?这是岳洋的妹妹?”
小陶:“对,你往下看。”
海阳迅速在满页的文字中找到重点:“岳萱已经死了?”
岳萱已经死了,半年前死于自杀,死亡时仅有二十四岁,大学刚毕业。
小陶咋咋呼呼道:“她生前在姜海义的公司实习啊海队!”
叶初阳听到这里,忍不住看向海阳手中的资料,看到几行被划线标注,那些官方严肃的文字翻译成通俗的话语就是岳萱在大学毕业后进入姜海义的公司实习,做过姜海义三个月的实习助理,同年八月二十五号死于家中,死因是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
警方勘察后确认岳萱为自杀,没有立案调查。
海阳看完,面色凝着:“岳洋在哪?”
125/170 首页 上一页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