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阳看着江瀛,感觉胸口重重地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咚的一声闷响。
姑娘朗声笑道:“江总,你一直在家偷偷练吧?身材越来越好了哦。”
江瀛双手都戴上了拳击手套,正咬着手套魔术贴把手套绑紧。为了打拳,他把定型了一天的头发打散了,一缕刘海儿耷拉下来垂在他眼角,使他看起来有种年轻的朝气和沉稳的冷气糅杂而成的魅力,很动人心魄。
江瀛绑好拳击手套,把垂在眼角的头发往后一甩,抬头笑道:“对,我在家偷练,还缺个家庭私教,你有兴趣吗?”
姑娘不甘示弱:“好啊,你敢请,我就敢去啊。”
江瀛笑了笑,结束这场撩骚,然后去看叶初阳。叶初阳见他看了过来,连忙木着脸把头扭开了,还抬起右腿叠在左腿上,正了正坐姿。
江瀛道:“叶博士,你先坐一会儿,我练会儿拳再和你聊。”
叶初阳不说话也不看他,只点了下头。
江瀛和教练上了拳击台。
叶初阳掏出手机按着,频频去瞄拳击台上的江瀛,就像男人喜欢看盘靓条顺的美女一样,他作为一个弯了三十二年的老GAY,自然也会喜欢看盘靓条顺的美男。他每看江瀛一眼,都会感慨真年轻真帅,然后低头看看自己单薄的身子骨,想想自己爬五楼层楼就喘的体力,感慨自己和江瀛相差的这五岁可真是翻天覆地的差距。
法西娅给他发微信,发来了在冰淇淋店拍的照片,有她自己的自拍还有和边小澄的合照,边小澄比她还上相,清清秀秀唇红齿白,像个男团里的奶油小爱豆。法西娅还问他在哪,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叶初阳瞥了一眼拳击台上练锁技的江瀛,如实道:我和江瀛在拳馆。
法西娅:你们去约会了?
后面配了一张眼冒桃花的表情包。
叶初阳:你能不能改改你腐眼看人基的臭毛病?他是直的,你这么说合适吗?
后面配了一张抱胸生气的表情包。
法西娅:那他带你去拳馆干嘛?我表哥当年可是gay圈一哥啊,抢手货,没准儿能把直男掰弯呢。
后面配了一张骄傲小黄鸡表情包。
叶初阳:如果我能掰弯直男,那我也只会掰海阳。显然我不能,所以到现在还单身。
后面配了一张摊手无奈的表情包。
他和法西娅发了一会儿微信,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江瀛在拳击台上砰砰乓乓打了半个多小时的拳,中场休息了。
江瀛喊道:“叶博士。”
叶初阳听到江瀛喊他,就转头去看江瀛,看到江瀛双手撑着拳击台围绳,满头大汗,短袖前后都湿透了,笑道:“帮我拿瓶水。”
叶初阳把江瀛的西装外套往肩上一披,拿着一瓶矿泉水走到台前,从围绳空隙间递给江瀛,道:“休息一会儿吗?”
江瀛拧开瓶子喝了半瓶水才点了下头,然后看着叶初阳道:“上来感受感受?”
叶初阳正要摇头,江瀛忽然拽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拽了上去,就像从地里拔葱一样轻而易举。
叶初阳被他薅上去,一下没站稳,直板板地往前扑,就摔在了江瀛怀里。
江瀛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笑道:“下盘不稳啊叶博士,看来你很缺乏锻炼。”
叶初阳趴在他胸前闻到他身上的汗味,又被他热烘烘的体温熏着,血立马往脸上飚,随即一把将江瀛推开。
江瀛还不知分寸弯腰往他面前凑,笑道:“你脸红了?为什么?”
叶初阳觉得自己出了洋相,又羞又恼又囧得很,气愤道:“江总,请你尊重我,不要再跟我开这种玩笑!”
江瀛脸色一静,直起腰,看着他笑道:“我没有不尊重你。”
叶初阳刻意不看他,严肃道:“我不是你的同龄人,我已经三十几岁了,好歹年长你五岁,你还跟我这样闹,你不觉得很不合适吗?”
江瀛后退几步靠在围绳上,双臂往后一撑,笑容沉了许多:“叶博士,我没有忘记你比我年长这件事,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我的同龄人。如果我让你感觉到我不尊重你,那我向你道歉。”
叶初阳听他这么说,立刻就心软了,觉得是自己太小题大做。
江瀛又道:“但是我还是要解释,我没有不尊重你,我和你相处的时候很放松,现在看来我刚才放松过了头,那我会调整我和你在一起时候的状态。”他把剩下半瓶水喝完,抹掉下巴几滴汗珠,又笑了,“我是独生子,家里没兄弟,其实我是把你当成兄长来敬的,因为你聪明博学学历高,为人又正派稳重。说实话,我有点崇拜你。”
叶初阳听懵了,听傻了,听得血更往脑顶飚,于是他把胳膊一抬,把脸埋在胳膊肘里了,愈发觉得自己刚才斥责江瀛实属抽风行为,心里有点懊悔:“没有,你别这样说……我,我刚才有点激动,对不起。”
江瀛在他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悄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道:“那我们就算和解了?”
叶初阳:“嗯,和解了。”
江瀛在围绳一角坐下了,拍拍身边的位置,道:“那就请坐吧,我们聊聊钟伶的事。”说着笑了笑,“初阳哥。”
叶初阳愣了一下,放下手臂露出脸,看着他问:“你叫我什么?”
江瀛往围绳上一靠,看着他笑道:“我想更尊重你一点,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初阳哥哥?”
叶初阳:……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被江瀛忽悠瘸了。
第24章 地铁卡
“叶博士,我保证不乱来了。”
江瀛言辞恳恳。
叶初阳将信将疑的在他身边坐下,和江瀛保持了半米距离。他刚坐下,江瀛就手撑着地面朝他倾身过去,叶初阳身子往后一闪,差点跳起来:“你干什么?”
江瀛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笑,从他披在肩上的西装外套口袋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道:“抽根烟。”
叶初阳又窘了,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一大把年纪了还像个怕被占便宜的小姑娘,他觉得尴尬,就把头低下了:“这里让抽烟吗?”
江瀛把烟点着了,才说:“不让别人抽,但是让我抽。”
叶初阳:“为什么?”
江瀛往对面墙上贴的禁烟标志指了一下,道:“自己看。”
叶初阳抬头往前看,见禁烟标志上还写着‘抽烟一次罚款三百,预存罚款一万饶两次’。
江瀛咬着烟笑道:“我预存了五万,能罚到五年后。”
叶初阳无语,扶额,忍不住低声说:“幼稚。”
江瀛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叶初阳道:“我说你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江瀛当然听得出叶初阳在埋汰自己,他不甚在意的笑笑,把烟盒递给叶初阳:“抽吗?”
叶初阳摆摆手:“谢谢,我不抽烟。”
江瀛烟盒里剩下几根烟抽出来扔到地上,把空烟盒当烟灰缸用,在烟盒里磕掉一截烟灰,道:“不是谈钟伶吗?你说,我听着。”
叶初阳就说:“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我想再去疗养院找一趟钟伶。”
江瀛:“找她干什么,再采样?”
他们从钟伶的精神舱出来后,叶初阳立刻检测钟伶采样留下的数据,发现存在电脑里的数据全部清零,钟伶留下的脑波图也归于静止,变成一条毫无生命力的直线,像一条死去的蛇。
叶初阳得出结论:钟伶把精神舱关闭了。
现在叶初阳说要去再找一趟钟伶,江瀛自然认为叶初阳想采集新的样本,但是叶初阳说:“没用,钟伶已经把精神舱关了,不管我再采几次样本,得出的数据都会被程序排斥,我们再也进不去钟伶的精神舱了。”
江瀛忽然吹了声嘹亮的口哨,朝方才和叶初阳聊天的女孩笑道:“妹妹,给我扔条毛巾。”
女孩隔着老远把毛巾扔给江瀛,江瀛抬手接住,擦了擦脖子里的汗才道:“那你去找钟伶干什么?”
叶初阳神色忧虑:“我想看看钟伶有什么变化。”
江瀛沉思片刻,道:“你担心钟伶性情大变,成为另外一个人?”
叶初阳道:“她是第一例病例,我不知道她关闭精神舱后会对本身造成什么后果。”
江瀛道:“那就明天去找钟伶好了,现在想得再多也没用。”
叶初阳道:“还有,我想查清楚两年前婚礼失火的真相。”
江瀛双手往后一撑,仰脸看着顶上的吊灯,道:“真相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火是钟伶放的,因为钟伶患有被迫害妄想症,她怀疑她父母和未婚夫想害她,所以放火烧死了父母和未婚夫。”
叶初阳面色凝重:“这只是真相中的一部分,还有很多谜题没有解开。”
江瀛:“比如?”
叶初阳道:“从头开始说,虐猫的人到底是钟伶还是方瑜?如果我们在钟伶的精神舱中看到那一幕属实,虐猫的人是方瑜,钟伶身上的伤也是方瑜弄的,那事情就反转了。”
江瀛不解:“反转什么?”
叶初阳肃然道:“至少说明钟伶一直在被方瑜迫害,那钟伶的妄想也不完全是妄想。再说了,方瑜为什么一直伤害钟伶?钟伶是她的女儿,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她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的女儿?钟伶小时候经常进医院,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我怀疑全都是方瑜干的。”
江瀛慢悠悠吐出一口烟雾,笑道:“这个母亲有点残忍啊。”
叶初阳道:“我怀疑方瑜也有精神疾病,我已经拜托海阳去查了,明天或许会有结果。”
江瀛歪头看他一眼,道:“继续说,还有什么谜题?”
叶初阳:“还有钟伶和刘彦口中那个叫安东的男人,你不是也亲眼看到了吗?刘彦和钟伶不是爱人,他们都爱一个叫安东的男人,可是他们后来却结婚了,安东又是逼迫钟伶打胎的人,也是刘彦说想逃逃离的人,但是他却一直没露面,这不奇怪吗?”
江瀛:“还有呢?”
叶初阳转头看着江瀛,神情整肃:“你还记得我们在化妆间里找到刘彦的时候,刘彦说了什么吗?”
江瀛拧眉思索:“他说他和钟伶只能活一个。然后我在门外捡到一只玻璃瓶,你在他身上找出一只玻璃瓶。”
叶初阳道:“但是不能把玻璃瓶带出精神舱,不然我们就可以把玻璃瓶交给海阳,让他帮忙——”
几分钟内第二次听到海阳的名字,江瀛脸色微微一冷,兀自打断他:“我知道瓶子里是什么。”
叶初阳诧异:“你知道?”
江瀛道:“虽然瓶子空了,但是还留着味道,我闻过了,是氯化氰溶液。”
叶初阳陡然觉得这里的冷气开得更猛了,他拉紧肩上的西装外套,道:“你确定吗?”
江瀛道:“味道很淡,但是我确定我闻到了刺鼻的苦杏仁味。”
叶初阳皱起眉:“钟伶和刘彦各装着一瓶毒药,他们想干什么?”他怔了怔,自言自语般道,“难道——”
江瀛把烟头扔进烟盒里,漠然道:“对,他们想杀死对方,所以刘彦才说他和钟伶只能活一个。”
叶初阳不解:“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既然钟伶都决定毒死刘彦,那她为什么又放火烧礼堂?她究竟想干什么?”
江瀛凉凉一笑,道:“叶博士,我倒觉得你不必非要给钟伶找一个杀人动机。方瑜也是一样,她想伤害女儿就肆意伤害,需要什么理由吗?有时候啊,人的善恶是没有原因的。”
在江瀛看来,钟伶作恶没有理由,方瑜作恶也没有理由,因为人的善恶是没有原因的,他们仅仅是因为想那么做就那么做了,那些罪孽满盈的恶人永远不会思考自己的动机,只有善良的人才会为作恶的人寻找一个事出有因的动机。
叶初阳想起一句话:这世界不是二维对立,不是好坏分明,善恶对立。人永远不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用自己的思想体系去揣测和自己不同立场的另一个人,因为人和人不一样,无论你怎么以善意还是恶意去揣测对方,都是自以为是。
叶初阳懂得这个道理,但是他执拗,道:“我知道钟伶放的那把火烧死了两个无辜的人,我不是在为钟伶的恶行找理由找借口,我是不想让那两个无辜的人死的不明不白。”
江瀛不以为然:“这是警察的工作。”
叶初阳态度很坚决:“钟伶是我的病人,我要对她负责到底。”
江瀛讪笑:“你想对她怎么负责?找到她纵火的证据,把她送进监狱?”
叶初阳静了片刻,没有正面回答,道:“没有人可以不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江瀛脸色渐渐凝住了:“她已经在你创造出的精神舱里服刑了,你想让她加倍付出代价吗?”
叶初阳头疼地捂住额头:“所以我在想办法把她带回来。”
江瀛默了一会儿,道:“我不懂了,你说想和我谈事,但是从头到位我只是在听你发表意见,你根本就没有和我商量,那你想和我谈什么?”
叶初阳侧过头悄悄看他一眼,谨慎道:“其实我有事想问你。”
江瀛不语,等他后文。
叶初阳道:“我们离开钟伶的精神舱之前,你想干什么?”
江瀛知道叶初阳在说什么,但是他装傻充楞一问三不知:“什么干什么?我怎么了?”
江瀛不愿踏进电梯,反倒朝‘地狱’走去的一幕让叶初阳很介怀,在那个时候,叶初阳知道江瀛是想留在钟伶的精神舱中,留在钟伶建造的地狱当中,但是他不知道原因,所以他在想江瀛要答案。
但是江瀛却回避,这让叶初阳有些气馁,道:“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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