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阳把U盘装进口袋里,道:“粱铎怎么解释那只药瓶?”
海阳从装着早餐的袋子里拿出一杯豆浆,还没把吸管插进去,就被叶初阳追问起粱铎,他啪的一声把吸管插进豆浆里,道:“我刚醒五分钟,你让我吃口饭行不行?”
小陶把门推开,道:“海队,粱铎的笔录整理好了,你看看吧,没问题的话咱们就得放人了。”
海阳屁股刚沾着椅子,就被叶初阳一把拽起来,叶初阳拽着他走向门口:“别吃了,先看粱铎的笔录。”
海阳嘴里叼着一只包子,站在楼道里看粱铎的笔录,眼睛时不时瞟一眼叶初阳。
叶初阳站在离海阳一步远的地方,往前探着脑袋想看海阳手里的笔录,但是看不清楚,一抬眼发现海阳在拿眼瞪他,就冲海阳笑笑,道:“我没看到,写得什么呀?”
海阳存心让他着急,把几张纸往面前一竖,即将怼到自己的鼻子。
叶初阳:……
他觉得海阳偶尔幼稚起来,和江瀛不分上下。
海阳把笔录看完,递给小陶:“没问题,让他签字。”
小陶拿着笔录走进询问室,门没关,叶初阳趁机往里看,看到粱铎坐在椅子上,西装衣襟和头发都很凌乱,双手撑着额迹,脸色灰败又疲惫。
叶初阳道:“你们要放了他吗?他是怎么解释的?”
海阳啃着包子,道:“解释什么?那只小药瓶?”
叶初阳见他如此不以为然,有点着急:“那里面装的不是氰化物吗?”
海阳点点头:“是。”
叶初阳:“不奇怪吗?他为什么会有装氰化物的容器?”
海阳云淡风轻地瞅着他:“你怀疑他用氰化物杀人?”
叶初阳顿时被他问住了,哑然了片刻才道:“我不会无凭无据怀疑他杀人。”
海阳闷笑一声:“看来你也反应过来了,你怀疑他杀人,但是并没有出现和他有关的尸体。”
叶初阳:“段博山就是被氰化物毒死的。”
海阳:“他和段博山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杀段博山?如果他是段博山案件的嫌疑人,那章敏是什么身份?难道章敏是清白的?”
叶初阳也觉出这桩案子里出场人物太多,人物关系太藕断丝连,他觉得头疼:“那粱铎自备氰化物就很正常吗?”
海阳道:“他给了一个解释,虽然比较扯蛋,但是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不足以把他羁押扣留走侦查程序,所以我们只能放人。”
叶初阳:“他怎么解释?”
海阳道:“他说那只小瓶子是张雅舒的东西,瓶子里原本装的也确实是氰化物。他在张雅舒的梳妆台里发现了那只瓶子,就把溶液处理掉,把瓶子藏了起来。他还说张雅舒自从粱悠悠死后就出现精神问题,不止一次想杀死全家人。”
叶初阳只觉得脊背发凉:“张雅舒不止一次想杀死他们全家人?”
海阳道:“对,粱铎说张雅舒本想对家里人下毒,被他发现阻止,又在饭菜里下了安眠药,想趁他们睡觉打开燃气纵火,但是粱铎耐药性强,及时把燃气关了。后来的事你全都知道了,张雅舒以为放倒了粱铎和粱心心,就约你见面,但是在路上出了车祸。”
叶初阳心里寒涔涔的,大暑的天,浑身发冷,他抱着胳膊后退几步,背靠着墙壁道:“粱铎有证据吗?证明他的话是真的。”
海阳道:“我们检查过那只药瓶,在上面发现了张雅舒的右手拇指和无名指的指纹,能为粱铎提供有利的证明。”
既然在瓶子上发现了张雅舒的指纹,那就能够证明瓶子的原来主人是张雅舒,证明粱铎所言非虚。
叶初阳有些气馁,但他意识到自己不该气馁,粱铎洗清嫌疑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们目前面对的案情已经足够复杂,章敏和宋友海的身份还随风摇摆着,陷在一团迷雾中,倘若粱铎再涉案,那可真是鸡毛满天飞。
至于药瓶和钟伶的关联……或许是天方夜谭。
小陶把粱铎从询问室里带出来,粱铎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本有些城府,但是他此时却显得异常单薄,他两只挂着黑眼圈的眼睛紧盯着叶初阳,像是有话对叶初阳说。
叶初阳也看着他,等他说话,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忧患重重地看着叶初阳。
粱铎走了,拖拽着脚步,背影竟有些佝偻。
叶初阳看着他,忽然道:“等一下,梁先生。”
粱铎回头看他。
叶初阳朝他走近几步,道:“那只瓶子,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粱铎似乎有些迷茫:“什么瓶子?”
叶初阳道:“那只装着氰化物的玻璃瓶子。”
粱铎:“……我说过了,那是雅舒的东西。”
叶初阳:“我没有质疑你的话,我只是想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那只瓶子?”
粱铎似乎很累,他拧着眉吃力地想了一阵,道:“九月,九月一号。”
叶初阳:“九月一号?是警方逮捕宋友海那天吗?”
粱铎:“对。”
叶初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你和张雅舒在物色代理律师,那个时候张雅舒就已经——”
粱铎忽然打断了叶初阳的话,冷冷道:“我们的律师怎么了?”
叶初阳很诧异,竟从他眼神里看到惊慌。
叶初阳和他对视了片刻,道:“你们的律师没问题,我只是想问张雅舒是否在九月一号就表现出精神失常的症状。既然你在九月一号发现瓶子,那张雅舒就是在九月一号当天,或者更早准备了那瓶毒药。”
粱铎长泄了一口气,精疲力竭似的捂着自己的脸,敷衍道:“对,就是那天,我可以走了吗?”
粱铎走了,脚步很急切。
叶初阳看着粱铎消失在走廊拐角,忽然朝海阳转过身,问:“粱铎的律师是谁?”
宋友海杀死粱悠悠,粱铎身为被害者父亲,当然为女儿聘请了律师。
海阳让小陶去查,小陶很快查到了:“是嘉业律师事务所的王启航。”
海阳拿到王启航的联系方式,给王启航打通电话,开着免提,叶初阳能听到海阳和王启航的所有对话。
叶初阳并没有从王启航和海阳的对话中发现任何疑点,小陶也迅速调查了王启航的人际关系,王启航在担任粱铎方的代理律师前和粱铎一家人也没有任何交叉关系。
调查王启航似乎是一件很多余的事。
“警察同志,我还得开会,你还有问题吗?”
王启航在催问警方。
海阳看着叶初阳,用眼神询问叶初阳是否还有疑问。
叶初阳又一次气馁,正要示意海阳挂断电话,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直接问王启航:“你和粱铎之前不认识,他为什么找你做代理律师?”
王启航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就问:“这位是?”
海阳道:“我的同事。”
王启航就说:“哦,是这样的,梁先生之前的确和我不认识,但是我们有共同的朋友。是我们的朋友把我介绍给他。”
叶初阳忙问:“谁?”
王启航道:“星瀚事务所的老板,白斯年。你们应该听说过他,他在刑辩圈里很有名。”
第67章 保险箱
边小澄经过湘湘的秘书间,听到湘湘在讲电话,他留神多听了两句,忽然拔腿朝秘书间跑过去,低声问:“谁啊?”
湘湘用手捂着话筒,道:“是楼下的叶博士,他想见江总。”
边小澄:“那就让他上来啊。”
湘湘:“不好吧,按照规定需要提前预约,江总还有好几个约好的人没见呢。”
边小澄朝她鼻子指了一下:“笨,江总平常有事没事儿就跑下去找叶博士,叶博士想见江总还需要预约吗?”
湘湘很迷糊:“啊?不需要吗?”
边小澄:“不需要,以后他要见江总就让他直接上来。”
湘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边小澄苦口婆心道:“机灵一点吧,抓不住老板的心思是升不了职加不了薪的。”
湘湘一脸崇拜:“边秘书,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机灵啊。”
边小澄朝她投去一抹自信风发的微笑,然后敲了敲江瀛办公室的房门,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江瀛一个人坐在会客区的长沙发上,交叠着双腿,手里拿着湘湘借给他的小镜子。江瀛对着小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脸,说:“边秘书,我的脸好像也肿了。”
边小澄道:“没有啊,江总和昨天一样帅,下颌线还是那么完美。”
江瀛半信半疑:“是吗?”
边小澄:“是呀,我从来不拍老板马屁。”
江瀛斜他一眼,表示自己对这句话存有疑虑。
边小澄走过去在江瀛身边坐下,道:“江总,我们抓紧时间吧,你待会儿还要开会呢。”
江瀛放下小镜子,开始脱衣服。
几分钟后,叶初阳到了湘湘的秘书间,问道:“湘湘,江总在办公室吗?”
湘湘道:“在,您可以直接进去。”
叶初阳点点头,走到办公室门前,发现门没关紧,留下巴掌大的缝,他索性就没有敲门,直接把门推开。
“江总你不要躲啊,马上就不疼了,忍一忍就好了——”
边小澄话说一半,听到房门被推开,转头看到叶初阳站在门口;叶初阳表情很扑克,眼神里还有一丝疑惑。
江瀛脱掉了西装外套,衬衫也脱了一半,背对着边小澄露出右边肩膀,边小澄一手拿药瓶,一手拿棉签,棉签上沾了点药酒,正在往江瀛肩上涂药酒。
“……你们在干什么?”
叶初阳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问。
边小澄举着药瓶和棉签说:“叶博士来了,江总昨天打拳不小心把肌肉拉伤了,我帮他上药。”
江瀛把衣服往上一抖,系着衬衫领子说:“上完了,你出去。”
边小澄很关心老板:“还没有啊江总,刚才你怕疼一直在躲。”
江瀛回过头似笑非笑道:“我躲了吗?”
边小澄机灵死了,立即看出江瀛不想被叶初阳知道自己怕疼,于是瞬间改口:“没有没有没有,是我手不稳。”
叶初阳对他俩之间正在进行的一摊事儿没多少兴趣,径自走到饮水机跟前接了一杯水,端着水杯坐在江瀛对面的沙发上,抿了一口水,问:“上完药了吗?”
边小澄机灵死了,悟出江瀛不愿意在叶初阳面前暴露这点小缺点,就说上完药了。他拿着药瓶就要出去,但叶初阳却说:“边秘书,把药留下。”
边小澄依言放下药瓶,离开了办公室。
叶初阳把水杯放下,挽起袖子朝江瀛走过去。
江瀛已经把领子系好了,见叶初阳走过来,连忙捂住衣领,像个即将被非礼的良家美男:“你干什么?”
叶初阳在江瀛身边坐下,道:“刚才我看到你背上的伤挺严重,把衣服脱掉我看看。”
江瀛揪住衣领不撒手:“边秘书已经帮我上过药了。”
叶初阳道:“边秘书没弄好,他连上药的手法都不对。”
江瀛不动弹。
叶初阳眼睛一眯,道:“你脱不脱?要不我帮你?”
江瀛只能把身子一侧,解开扣子把衣服往下一掀,露出肩膀。
昨天他和教练躺在地上练了几十分钟锁技,肩背狠狠摩擦地面,当时练完没什么感觉,过了一晚,背后斜方肌出现巴掌大小的红肿淤伤。
叶初阳刚才离得远,匆匆一瞥只看到江瀛背后有伤,此时近距离看来觉得有些触目惊心,不免在心里默默的心疼,语气淡淡地说:“怎么弄的?这么严重。”
江瀛道:“昨天和教练打拳了。”
叶初阳用棉签沾了一点药酒,道:“以后小心点,不要伤着自己。”
冰凉的药酒触碰到皮肤,江瀛把肩膀一缩,背后肌肉立马收紧了,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
江瀛有些古怪,他不怕疼但怕刺激,被人拿刀捅一下都没问题,但受不了被针扎。他背后本就火辣辣的胀痛,沾了凉凉的药水就会产生冰火叠加的刺痛,虽然痛感远远比不上被捅一刀,但是他宁愿被捅一刀。
叶初阳听到他在偷偷吸气,忙问:“怎么了?疼吗?”
江瀛觉得丢人,梗着脖子硬装作大无畏,狡辩道:“没有,是药酒太凉了。”
叶初阳想了想,丢掉棉签,把药酒往手心倒。
江瀛回头偷瞄他:“又干嘛?”
叶初阳垂着眼睛揉搓掌心,淡淡道:“你不是怕凉吗?我先在手里搓热了再帮你涂。”
药酒很快和叶初阳的体温热度融为一体,叶初阳说声忍着点,然后把掌心贴在江瀛的皮肤上,却看到江瀛背部肌肉猛地一抽,陡然变得僵硬了。
叶初阳:“还是很凉吗?”
江瀛咬着牙,拳头也攥住了,像是COS著名雕像思想者一样用拳头抵着额头,闷声道:“没事没事,你快点。”
叶初阳以为江瀛疼着了,动作愈加温柔,但是江瀛的肌肉越来越僵硬,体温还很烫,像是被火烧红的石头。叶初阳涂好药酒,稍一低头,对着江瀛背上那整片淤伤轻轻吹了一口气——一股温热的微风钻进江瀛皮肤里,透过毛孔瞬间流向全身,像是过了电一样。
江瀛浑身一硬,猛地向后转过身,动作迅猛得像是察觉到身后有危险的野兽。
叶初阳被吓了一跳,要不是他反应力尚可,在江瀛转身时连忙把身子往后仰,不被江瀛撞到额头也会被江瀛撞到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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