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昨日那些人抢我铜板的时候打碎的。”念殊握着锦囊的手渐渐收紧,低声说:“这是我娘最后的遗物了……”
薛妄柳对此表示非常惋惜,并且对这位能一拳打碎佛骨舍利的壮士心向往之。要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八百年修为佛修的骨头,一个凡人要是能一拳打碎,也是个练武奇才啊。
念殊越说声音越低,握着锦囊的手也越来越紧,思来想去,他突然一把将锦囊塞进了薛妄柳的手里:“薛大哥,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我没有别的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还请你收下这个。”
薛妄柳原本还在感叹小小的芙蓉城竟然人才辈出,突然被塞了这么一份厚礼,他下意识又给念殊塞了回去。
“我要你这个干什么?本也不是图你报答救你的。”薛妄柳顿了顿,咳嗽一声说:“你就当时我们两个有缘吧。”
念殊还想说什么院子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薛妄柳趁机开溜,将锦囊塞回了念殊的手里,一路小跑着去开门,看看是哪个神仙解救了自己。
院门一推开,竟是八卦杨大姐。
杨大娘怀里提着一个篮子,狠人话不多,左右看了看发现四下无人,直接从篮子里面拿了两个方块木片出来塞进他的手心里。
“大娘,这是做什么?”薛妄柳握着手里的木片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个刻着驱鬼两个字的符咒。
多的不说,字刻的挺好,非常标准,但是除了上面雕刻的字以外,别的用处是一点没有,放在景区也不过是十块钱一个货色。
杨大娘又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从前有段时间这城里也连着死过一段时间的人,而且那贼子还不是人,是个厉鬼。”
“啊?”
薛妄柳一愣,难道这个城里的风水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又是厉鬼又是剥皮黑雾熟练工?这是阴曹地府一家亲吗?
薛妄柳在这一刻陷入了沉思,他当年确实不应该逃往气运课,要是好好听课,也不至于养老地找了这么个地方。
杨大娘见薛妄柳一脸震惊,又连忙解释说:“你别害怕,听我说完。当年那厉鬼在城里连着灭了好几口人家,但都是平日里的有钱没心肝的黑心人家,没有伤着一个无辜的人。”
等一下,这个故事怎么这么耳熟?
薛妄柳听着杨大娘絮絮叨叨说着当初那几户黑心肝的人家有多坏,脑子里全是黑雾,杀坏人,隐姓埋名几个词转来转去。
就在这一瞬间,他悟了,他来的不是只杀坏人芙蓉城,是民风淳朴哥谭市。
作者有话说:
薛妄柳:只要你叫我一声哥,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兄弟。
第6章
“那厉鬼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吗?难道它杀光了这个城里所有的黑心肝?”
城市清道夫,想想还挺酷。
杨大娘一拍巴掌:“哪能啊!这年头谁没做点黑心事,总有两个心里有鬼的,就从外地请了个专治厉鬼的姜大师来,那个姜大师修为深厚,直接将那厉鬼封在了城南的枯井里面,旁边还种满了柳树安抚它,叫他不出来害人,好不容易安生了这么多年,谁知道这又出来了!”
真的假的?给鬼种柳树,那不是给狗扔肉包子正中下怀?
他一脸将信将疑:“真的假的,厉鬼害人,我还真是闻所未闻!那姜大师真有这么厉害?”
凡人驱鬼也这么厉害?不怪薛妄柳大惊小怪,他回想自己短短的八百年人生,驱鬼的事做得是少之又少。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炼鬼宗那群鬼修如同过境蝗虫,就算是跋山涉水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是有恶鬼的地方,他们使命必达。
这群炼鬼宗的鬼修,身体力行地展示了垃圾是放错地方的资源,那么恶鬼也是。恶鬼对于炼鬼宗来说,一是潜在的弟子,二是做不成我的弟子就做我的法器,我心仍感激。
这样的丧心病狂行为虽然霸道,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是解决人间恶鬼厉鬼的祸患,所以修真界的人对这群鬼修士都是心情复杂。
你说他好,他也不好,你说他不好,又干的是好事,就是有点不尊重鬼的想法。但人的想法他们都不一定尊重,更别说是鬼了。
薛妄柳仔细回想了下从前参加过的道法交流会,总算从自己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两天专门治鬼的法咒来。
“郎君莫怕,我这不是给你送桃木符咒来了。”杨大娘见薛妄柳沉默了许久,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宽心,“姜大师说了,这过了三十年封印松动也是正常事,而且他今日做法加固了那井口的封印,又做了这一些桃木符咒,想来那厉鬼应当是不会再出来了。”
薛妄柳握着手里毫无灵气的符咒,很想问大娘您迷信的样子是认真的吗?
但是看见大娘一脸认真,对姜大师充满信赖的样子又不忍破坏,只能点头庆幸说:“那真是太好了,不知道这位姜大师现在住在哪里,我可要去好好拜谢一番。”
杨大娘一听连忙摆手:“诶,莫去莫去,这姜大师已经年近古稀,不喜有人打扰,你我还是在家里多烧烧香,平日去庙里的时候为姜大师祝祷长寿便好。”
薛妄柳连连点头称是,心想这大师估计是个冒牌货不值一看,封着鬼的枯井的城市旅游景点还是要去看看的。
“说来昨夜似乎出了事。”薛妄柳看着杨大娘道,“不知道您听着了没,像是那厉鬼出来害人被抓了个当场,没害着人就跑了。”
杨大娘连忙点头:“这个我知晓,还让我们家大郎二郎打着火出去看了一眼。就是昨晚上出了事,今日姜大师才开坛做了法,分发了这些桃木符咒。”
说到这里杨大娘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叫漫天神佛保佑这姜大善人多活两年,最好自己没了他再没。
又说了几句送走了杨大娘,薛妄柳拿着这两个桃木符咒进屋里,丁红跟着他进门进来,伸着翅膀嘎嘎叫了一声,示意床上的小伙,他鹤爷爷来了。
床上的念殊连忙转头看过来,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薛妄柳的方向问:“薛大哥,你回来了?”
“恩。”薛妄柳在床边坐下,把握着两个桃木符咒道:“刚刚是邻里的杨大娘过来送东西了。”
将刚刚听来的姜大师降鬼故事说了一遍,薛妄柳看着床上的瞎乞丐道:“刚刚你说那贼子不是人,莫不是昨夜你遇见的就是这恶鬼?”
“我……我不知道……”念殊眨了眨眼睛,苦笑一声说:“我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城西确实有口据说封着厉鬼的枯井,我来到这里就听说过的。”
薛妄柳一愣,随即问:“你也是从外到这里来的?”
念殊点头:“我是随着娘亲到这里来的,不过也来了许多年了……”兴许是想起了早死的娘,他的语气骤然低落了下来,“我都要不记得娘亲的声音了。”
“我的娘亲也是很早就过世了。”薛妄柳长叹一声,回想起这辈子的爹娘都死了快八百年,自己都还没有找到杀她的人,实在是没用啊。
念殊一愣,就听见这位好心的薛大哥轻声说:“我已经连她的长相都记不得了,更不用说声音了。”
修真一途路漫漫,不管是娘亲还是爹爹哥哥姐姐们,都离开他太久太久,如若不是常常翻看他们留下的随笔册子,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这样一个人在他的生命里存在过了。
“我,我生下来就没见过我娘亲的模样,但是旁人都说娘亲很漂亮。”念殊表示自己也没见过娘的样子,大家都一样的惨。
薛妄柳笑了笑,转头打量着床上骨瘦如柴的瞎乞丐,想象着他脸上的肉多一些,兴许也是个俊俏的瞎小子。
“行了,不要多想了。”薛妄柳看了眼窗外,道:“今天正好出了太阳,我扶你起来洗漱,然后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中午我就出去买两个饼子回来吃,你看可好?”
自娘亲死后,从未有人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过,念殊愣愣看着薛妄柳声音传来的方向,轻声问:“薛大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自己身无分文更无所长,甚至连眼睛都看不见。如果这位薛大哥对自己有所图,自己也实在想不出来到底图什么,难道说……
薛妄柳正想着怎么扯个理由出来,就听见这瞎乞丐突然情绪激动问:“薛大哥,你说你是京城来的,你是不是认识我娘?”
自问自答的小伙你真不错!
薛妄柳一拍大腿,正准备说是,但是又反应过来自己连他娘是谁都不知道,岂不是很快露馅?
他稳住了喜悦的情绪,沉默了两秒钟开始睁着眼说瞎话:“有过一面之缘,你和你娘长得很像。”
虽然我没见过你娘,但是儿子像妈天经地义,没有什么问题。
不敢让念殊追问下去,越问露馅越多,薛妄柳立刻岔开话题,扶着他穿着厚实的冬衣起来洗漱方便了一番,然后搬出来一把木头摇椅,让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身上还盖了一床薄毯。
“我现在要去外面买几个饼子,你先自己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走,我很快就回来。”薛妄柳说着,给了在摇椅边一边晒太阳一边抱蛋的丁红一个眼神,叫它守鹅道,当一个看门好鹅。
丁红嘎嘎叫了两声,催促薛妄柳快去快回,记得给自己也带个饼子回来。
虽然有丁红这只七百岁老鹤守着,薛妄柳还是有点不放心念殊一个人在院里,毕竟现在他是自己的命根子,他要是出什么事,自己也跟着玩完,但是带着他出去更加惹人注意……
他想了想,将之前被自己放到一边的桃木符咒又拿了出来,桃木是新桃木,能承受的灵力不多,薛妄柳看着度往里注入了一些,然后系在了念殊的腰带上。
“杨大娘正好给了我两个符咒,你一个我一个,虽然那厉鬼不害好人,但也挂着求一个心安。”薛妄柳道。
念殊愣了愣,下意识握住了垂在身边的桃木符咒,感觉着它的形状。
薛妄柳见一切都安排好了,终于安心出门,只是他的方向并不是去市里买饼,而是朝着那口城西的枯井而去。
应当是今天姜大师在这里做了法事的缘故,城西的人还挺多,而且人人手拿一块桃木符咒,像是拿着免死金牌一样。
薛妄柳见状将桃木符咒也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揣着手随着人一齐到了那枯井附近。原本他以为枯井封鬼是人胡扯,但没想到走到这里还真的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鬼气。
他眉头一皱看向那口用贴满黄纸朱砂符咒的锁链捆绑着的枯井,却在井边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兰泽剑门的小剑修也在?
薛妄柳将头低下来些,往人群中又靠了一些,不想叫他们注意到自己。等到他慢慢晃悠到这枯井旁边的时候,小剑修们已经离开了。
薛妄柳确定附近没有问题之后,才聚灵于眼往这枯井里看去,好家伙这一看就是一片漆黑,像是有人把自己眼睛闭了起来。
怨气和鬼气在井底盘旋,匠心酿造,百年窖藏,身上修为已有筑基,就是不知道这是自己修炼的孤魂野鬼还是炼鬼宗的弟子。
那杨大娘没有扯谎,这小小的芙蓉城还真是藏龙卧虎!
薛妄柳左右看了眼,发现没有人看这边,立刻曲着手指敲了敲井盖板子。
小鬼子乖乖,把门开开,我要进来,把门开开。
作者有话说:
薛妄柳:开门,顺丰快递。
第7章
徐吉庆今天第一次抬头,就看见几个剑修冲着自己说早安。好不容易把几个大神送走,再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比刚刚几个剑修加起来都恐怖的男人站在井口冲自己say hi.
薛妄柳一脸微笑看着他,用着灵力传音:“早上好啊,要不要出来聊聊?”
徐吉庆很想说不要,但是他不敢。
看见这鬼修恹恹飘了上来,冲着自己一拱手有气无力说:“这位前辈,在下炼鬼宗清苑子门下三弟子徐吉庆,不知道前辈有什么指教。”
还真是炼鬼宗的,但是炼鬼宗清苑子是谁啊?薛妄柳心里顿了一下,他除了炼鬼宗的掌门鬼头子,别的人都不认识,这个清苑子是不是很厉害啊?
“原来是炼鬼宗门下弟子。”薛妄柳内心困惑表面沉着,点点头又打量了这鬼修一眼,“既然是炼鬼宗弟子,为何不随着你师父修行,却在这枯井里啊?”
徐吉庆长叹一声:“正是师父叫我在此闭关的,在下本是这芙蓉城人士,死于乡试前夜,怨气未消成了怨鬼,这才被我师父收为了弟子。我随师父修行几十载,心中怨气难消,成日抱着往年乡试题目苦读,于修行无心,师父一气之下便烧了我的书,叫我留在这里好好闭关,想明白了再出来。”
薛妄柳:……
好兄弟,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若是你生在现代,必须是三好学生里勤奋刻苦的典范。
“我来此就是问你几件事。”薛妄柳笑着看他一眼:“但是还请你为我保密,不要叫别人知道我来过这里,来找过你。”
徐吉庆连忙点头:“自然自然。”
两个人换了个僻静的地方,薛妄柳设下灵界,转头看着这鬼修道:“最近城里有个厉鬼一直剥人皮,不知道你可否知道是谁?”
徐吉庆一愣,下意识道:“难道不是您干的?”
薛妄柳:???
小伙子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我一身正气暂且不说,八百年了我扎个十字绣都失败,你还让我去剥人皮,你跟那人多大仇啊?
“自然不是我!我还以为是你的做的呢。”薛妄柳反道。
徐吉庆大惊失色:“前辈,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要是让我师父知道我杀人还剥人皮,他肯定立刻杀过来,提着我去参加门内大比啊!”
“参加就参加呗,你们炼鬼宗最疼徒弟,你要是拿个门内大比的名次,岂不是发财了。”薛妄柳道。
徐吉庆痛心疾首:“可是在下只想读书考取功名!若是我真的手持凶器整日里打打杀杀,这些年的圣贤书岂不是白读了!”
薛妄柳:……
“行,非常可以,你这是为了鬼修之崛起而读书。”薛妄柳给他点了个赞,继续问:“几十年前,这个城里也出过同样事情,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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