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玉光骤然出声打断他的话,看着他露出一个笑来,轻声道:“我当时就在你扶着的石棺里,我当然知道。”
年青简一愣,玉光却走近两步,伸手轻轻拉了拉他身上的淡绿色的法衣,带着笑意问:“都过去这么多年,怎么还穿着这件衣服,难道就这么喜欢吗?”
年青简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玉光答非所问:“你知不知道这些年雪柳过得有多苦,你如果没死为何要袖手旁观?”
“知道啊,但那又怎么了。”玉光说得风轻云淡,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垂眼道:“有一句话你说错了,这些年我可没有袖手旁观。”
年青简眉头一皱:“你什么……”
话未说完,他已经反应过来玉光的意思,喃喃道:“是你……”
“什么是我?”玉光冲他一笑,“我可什么都没说,千万别冤枉好人。”
年青简已经变了脸色,骤然提手朝着玉光挥出一掌,直朝着他胸口打去。
这一次玉光却没有老老实实站着挨打,但他也没有躲,不过是提手轻轻一挡,两掌一击,玉光没动反倒是年青简向后飞出数米,后背重重撞在了树身上,惊落绿叶纷纷。
年青简捂着嘴一边咳血一边凭空抓出一本书来,他直接将手上的血印在书面之上,口中念诀,书页缝隙中竟然流出许多黑色墨水来,落在了地上。
有光一闪,墨水自动成字连接成句,句子首尾相连又成了法阵咒文,时刻都在转动变换,叫人一时找不到阵眼何处。
走近的玉光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看了两眼道:“看起来你的千变阵又精进了一些。”
年青简冷笑一声,接连又凭空抓出两只毛笔来,直接割破自己的手掌挤血将笔尖浸透。吸血之后两支毛笔骤然变大,自行浮起护在年青简的左右。
玉光看着他如此动作,笑了一声不急不慢道:“这两支笔好像还是我送给你的。”
年青简反问:“是吗?我不记得了。”
“是你生辰时候我送来的贺礼。”玉光替他回忆,“我记得是你两百三十岁的时候。”
“那真是多谢了。”年青简擦干净自己嘴角的血迹,看着玉光问:“那些流言是你放出来对吧?为什么要这样?雪柳从未害过你也从未得罪过你,你死后还为你收了六个徒弟继承衣钵,你……”
玉光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叹了口气道:“青简,你变了。从前你可不会说雪柳的好话。”
他看着面前靠着树的年青简,上前一步直接踏入他的阵法中,温声提醒:“从前你每每看见师尊偏袒雪柳,总是第一个为我打抱不平。难道你忘了你当初还怀疑过她是师尊的私生女吗?”
“我没忘。”年青简看着他,“我当时还觉得她会夺走你的华寒宗宗主之位,可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她宁愿花几百年的时间帮你养个徒弟出来接管宗主之位,也不愿意要那个位置。”
他右手向前一挥,护在他身侧毛笔顿时提起向着玉光攻去。左手则背在身后,在玉光看不见的地方从袖中抖落出一个纸青蛙来。
年青简左手掐诀数下,纸青蛙一时活了过来,从他的手掌起跳,落入了茂密的草丛之中,跳向远方。
“你若是因为华寒宗宗主的位置记恨雪柳,那大可不必,只要你去见她一面,明天你就能是华寒宗的宗主。”
年青简说着,玉光已经抬手将一支毛笔打落。
他面无表情看着地上被自己一掌就斩成两节的毛笔,轻笑了一声:“三百多年不见,你虽然成了大乘期修士,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大乘期是我靠丹药强行提上去的修为,不过是为了续命而已。”年青简骤然伸手一握,玉光的脚下骤然伸出许多由墨水画就的手与爪子,紧紧将其抓住。
年青简身上灵力激荡,手中连掐几个法诀,脚下阵法大亮,那些黑色的手爪顺着玉光的身体向上,直接扼住了他的咽喉,死死将其困住。
即便玉光已经是渡劫期修士,但年青简的阵法玄妙,他一时也动弹不得。剩下的那一只毛笔已经将笔尖对准了玉光的眼睛,只待年青简一声令下。
“为什么要传出那些流言来?为什么假死?”年青简咳嗽两声,眼睛死死盯着玉光:“难道之前那些……”
他话还未说完,玉光的眼睛突然被黑色充斥,白色的衣袖领口冒出许多夹杂着血色的黑雾来。
青天终于夺到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猛地一把将抓在脖子上的墨色手爪撕下,提起腿猛地一跺,腿骨立刻弯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但脚下的阵法也应声而碎。
虽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他好似感觉不到疼一样,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
“阵法是吧?”青天甩了甩腿,将错位的骨头归位,折断的地方也用灵力迅速修复,等他迈出下一步的时候,腿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形状。
阵法破年青简吐出一口血来,右手猛地压下,操纵剩下的一支毛笔朝着青天打去,但青天只转头瞥了一眼,那毛笔便碎裂成了几瓣掉在了地上。
青天上前一手掐住这病秧子的肩膀猛地往下一卸,直接将他的右手拉脱了臼。听见他发出一身闷哼,青天笑得更加畅快,又将他另外一只手同样卸掉。
“你刚刚不是打得很痛快的吗?”青天掐着年青简的脖子将他抵在树上,狠狠道:“本座就看看你现在还怎么打。”
年青简两只手软绵绵垂着,胸前已经被吐出的血染红,他看着面前的人突然笑了起来,高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玉光,我就知道你不是玉光!”
“本座的确不是玉光。”青天掐着他脖子的手渐渐收紧,轻声道:“但是方才可都是玉光仙君在同你说话。”
年青简冷笑一声,一副不信的样子:“你说是就是?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青天骤然变了脸色,手上正准备用力直接掐死这个不会说话病秧子,就听见玉光道:“暂时还不能杀他。”
“为什么?”青天问。
玉光:“我要用他进日月书馆,日月书馆有些地方有禁制,只有他才能打开。”
见青天不动,玉光嗤笑一声道:“我没有理由骗你,如果顺利,你在日月书院就能得到我师妹的身体。”
听到这个话,青天才有了动作。
他盯着年青简的眼睛眯了眯,突然靠近放软了声音问:“你似乎很相信玉光?”
年青简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青天继续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些关于雪柳仙姑的流言,最近出现的湮灭大阵还有新秀道会上杀人上百的诛灭,统统都是这位玉光仙君的杰作。”
见病秧子突然抿紧了嘴,青天脸上的笑容更甚,“不光这些,过去三百年,他一共灭了六万……”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眉头一皱闭上了眼睛,玉光将身体的控制权夺了回去,等到他再睁眼的时候,掐着年青简脖子的手也渐渐松了。
年青简见他气息一变心反倒提了起来,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玉光一拳打在肚子上,生生打吐一口血来。
趁着他因为疼痛弯腰的时候,玉光又是一掌打在他的脖子上,直接将人打晕。
年青简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一件脱下,玉光将两人身上的衣物对换,伸手在他脸上一抹,年青简顿时变成了玉光的模样。
“你要干什么?”青天问。
玉光摸了把自己的脸,又召出一面水镜打量一会这张年青简的脸,咳嗽两下用着年青简的声音问:“你说日月书馆里的修士那么多,若是布下湮灭将他们全都变成灵力吸纳后,我能不能直接进入渡劫后期呢?”
青天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道:“你可以一试。”
作者有话说:
千旬老者当街遭掌掴,背后的原因竟然令人暖心。
青天看玉光上号的操作菜得抠脚,忍不住顶号自己上线,输出一波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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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青花鱼l8y9ppleivj、又骗我养喵的鱼粮
第113章
一场雷劫将各大世家山门的探子狗仔全部打出了门,在激情蹲点两天,等风等雨等人来未果之后,他们终于品尝到了一丝丝不对劲来。
人,好像已经走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愿意搏一搏的探子们壮着胆子走了一遭,结果除了一地被劫雷劈出来的焦黑,连根人毛都没有。
一时探子们相对无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绝口不提这探子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先头情报部队失力,各大山门世家也没有人出来认领宣布对此次渡劫雷劫负责,一时把修士们的好奇心提到了顶点,越不知道就越想知道。
只要有修士在的地方就有人在讨论渡劫修士究竟是谁。有人说是不出世的散修,人家低调做人不愿意被发现,所以悄悄的他走了,正如他悄悄的来。
也有人一口咬定是世家山门的长老宗主们渡劫,但是为了修真界的势力和平人家就是憋着不说。
这个说法比散修要可靠可信,但是能出渡劫修士的世家山门就这么多,能够成为渡劫修士的长老宗主更是用手都能数过来。
修士们数来数去,就数到了薛妄柳身上,他们这才发现华寒宗那位雪柳仙姑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
一时所有人蠢蠢欲动,有的按捺不住找到认识的华寒宗弟子,想从他们嘴里打探消息,结果直接笑死,华寒宗弟子也不知道自家仙姑去哪里了。
像雾像云又像风,这个女人确实叫人捉摸不透。
但找不到仙姑本人,反而让修士们更加确定,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雪柳仙姑闷声作大事,一个人偷偷渡劫了。
雪柳仙姑早在五百岁就至大乘期,原本所有人都觉得她将是接下来千年内最早渡劫的修士,但没想到她就一屁股坐死在大乘期不动了,整整三百年多年没有任何动静。
如今雪柳突然渡劫,加上之前关于她修为的流言蜚语,一时热议的修士们又不敢议论她如何了,生怕话是今天说的,人是明天走的。
主要是自己一个人走就算了,别连累得整个师门一起,一家人整整齐齐排队去喝孟婆汤。
薛妄柳人在家中坐,修为天上来,他坐在念殊给自己搭的花棚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外面传来的消息,眉头是越皱越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比自己被结婚了还离谱。就按照自己的性格,要是真成了渡劫修士,那还不是舞龙舞狮大操大办,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薛妄柳看得啧声不断,惹得念殊坐在旁边停下转动佛珠的手,温声问道:“师尊在看什么?是买回来的话本没意思吗?”
“不是,是华妙淳传来的消息。现在外面的人觉得我是渡劫修士,我就憋着不说,哎,就是玩儿。”薛妄柳说着将手中的信纸扔到炉子里,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有病吗?”
念殊听着一顿,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你听都觉得胡扯,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出来的。”薛妄柳见他如此反应耸了耸肩,撑着身体靠了过去,将下巴搁在念殊的肩窝上轻声道:“不过他们这么多人,天上地上都没有见到玉光,你说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念殊问。
“会不会玉光一路挖地道跑了?”薛妄柳道,“毕竟这天上地上都没瞧见人,估计就是从地下走了。”
念殊沉默了一会,阿弥陀佛一声,轻声道:“若是挖地道离开,堂堂渡劫修士竟然如此,那当真是苦了玉光仙君了。”
他说着朝薛妄柳一笑,“就是得小心方向,万一挖到了海底,怕是渡劫修士一时都难以脱身。”
“说得也是。”薛妄柳笑了两声,又叹息一声喃喃道:“到底跑去哪里了呢?”
该不会是青天老魔指使着玉光一路狂奔,要回这清明山的快乐老家吧?
薛妄柳正想得心头一颤,突然就听见院子外面的鹅大叫一声,充满着愤怒和痛苦,惊得他差点原地起跳。
但神识展开之后,极速跳动的心脏又慢了下来。
“有人来了。”念殊也将自己的神识铺开,发现院子门口有人,但却一时不能分辨出是谁,他松开握着薛妄柳的手,立刻起身道:“师尊莫急,我出去看看。”
“不用紧张,是司蓁来了。”薛妄柳叫念殊先出去接人,自己则撑着躺椅扶手起来找衣服。
因为这院子里只有念殊和丁红在,薛妄柳每天就把中衣当成家居服穿,头发也披散着,现在头发是懒得扎了,但外袍还是得披一件。
他迅速找了件烟灰色的法衣罩在身上朝着院门口走去,原本心中还有点担心自己穿得太随意,有碍自己姑姑的形象。
但是当看见门口等着的司蓁,薛妄柳瞬间觉得自己真是担心了个狗屁。
头发发油打结,脸上全是黑色污垢,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还光着脚,肩膀上挎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包,手上还拿着根破木棍。
就差一个小破碗,正好凑够乞讨四件套。
虽然司蓁从小就养虫子背着个草药篓子满雪山乱跑,但是从没有像这样狼狈过。要不是他身上的灵力熟悉,还冲着自己龇牙笑着喊了一声姑姑,薛妄柳真的很难承认这是自己养大的老四。
两个人四目相对,薛妄柳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问:“你这是去体验生活,加入丐帮当临时工了吗?是我给你的钱还不够吗?”
“不是。”司蓁瘪了瘪嘴,弯腰将地上的一条蛇捡起来塞进自己的包里道:“我从京城出来之后就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一路换了好多乔装打扮,又装作从山上掉下去,这才甩了跟踪。”
念殊站在旁边阿弥陀佛一声,淡淡道:“一路艰辛,辛苦了。”
司蓁转头看向他,打量了一阵之后点点头道:“不愧是姑姑的徒弟,这才几日不见便已经是同我一样的出窍修士了。”
“只是上天垂怜命好而已。”念殊道。
薛妄柳看着司蓁这一身邋遢就糟心,连忙让出门口道:“先进来再说吧,我让傀儡去给你烧水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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