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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时正坐在一把带轮子的椅子上，她听到何西烛的话，歪头反应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蹬着腿，自己往桌子边上滑。
何西烛看出来了，她现在确实不像早上那般清醒。
筷子就摆在托盘上，夜雨时看了许久，却没有要拿起来的意思。
“怎么了吗？”何西烛不放心地询问。
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夜雨时抿了抿嘴，有些不开心地拿起那一小蝶凉拌芹菜，放到了托盘以外。
何西烛懂了，她不爱吃芹菜。
“咱们吃一点好不好，这是秦阿姨特地给你做的。”何西烛哄道，“或者吃一点里面的花生米？这样秦阿姨知道雨时每道菜都吃了，肯定特别开心。”
夜雨时好像有被哄到，她把盘子拿回来摆在原先的位置，却依然没有动筷子，而是侧头往何西烛那看。
“你不用……不用这样。”她有些沮丧，“我都知道你不是它们了，你没必要这样。”
何西烛反应了一下这话里的意思，问她：“那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夜雨时顿时更沮丧了，连头都埋了起来，下巴抵在胸前，声音闷闷的，“或许，或许你可以像姜医生那样。”
“我不是医生哦。”何西烛走进两步，见她没有明显的反应，便又稍稍靠近一点，在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盘着腿席地而坐，“所以你的建议我可能做不到。”
“那……”夜雨时似乎在思考除了姜医生以外的人，只是她身边除了姜医生和哥哥，就只剩秦阿姨了。
何西烛也不是管家，所以她再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参考。
“咱们不想了好不好？再不吃的话，雨时的午餐就要凉了。”何西烛说完等了等，见她依旧没有动作，这才补充道，“我有话想跟雨时说，雨时边吃饭边听我讲话好不好？”
这次夜雨时有了反应。
她像是很想知道何西烛打算说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便乖乖拿起筷子，夹了一点点鳗鱼肉放进嘴巴里，完事还边嚼边看何西烛，示意她快点开口。
挺可爱的，何西烛觉得有趣，忍不住继续逗她：“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但雨时要是吃一点芹菜，我就能立马开口啦。”
其实只是说着玩的，何西烛自己都觉得夜雨时不会搭理她。
可出乎意料的，夜雨时盯着芹菜看了看，还真就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夹起一小块，闭眼放进嘴巴里。
“吃了。”
她这会明明面无表情，但何西烛看着，就感觉她是在威胁自己，好像再不开口，夜雨时就会忍不住发脾气。
“真棒。”何西烛夸她。
“我听姜医生说，你总在窗帘后面看我。”
见夜雨时开始好好吃饭，何西烛将视线放在她身上，带着笑意开口，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跟讲故事似的，一连说了好多。
“那会我不认识你，但你已经先一步认识我了，还把我认定为另一个世界的人，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给我取过名字。”
“可能我跟那个世界的人有些许相像？我不太懂你的想法，但并不排斥，说不准就是像的，可惜这是你的小秘密，我看不到。”
“所以我想说的是，你不用非得把我跟那个世界划清界限，因为无论在哪，我都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是医生、不是管家，更不是你的亲人，我只是何西烛。”
“我只做让自己觉得舒服的事，至于你怎样想我，那都与我无关。”
“所以不要再说我没必要怎么样，也不用让我跟谁一样，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源于本心，你不喜欢咱们可以商量着来，但如果你不排斥，我也不想做无意义的改变。”
夜雨时轻轻捏着全麦面包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用力到将面包片捏出手指印。
何西烛叹了口气，站起身掸掸裤子，绕着圈，维持着秦阿姨描述的安全距离，走到了夜雨时不回头就能看到自己的地方。
“好好吃饭吧。”她说，“答应给你讲的故事我都准备好了，不会食言的。”
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夜雨时看着手里只咬了一口，就被自己摧残的不再好看的面包片，默默地将它放到一边。
“你要给我讲什么故事？”她看向何西烛，十分认真地问，“我不要听《战争与和平》，《巴黎圣母院》也不要，哥哥只会讲这些。”
“不讲这些。”何西烛在心里暗暗给系统比了个大拇指，“你吃完饭趟回床上，我讲一个你绝对没听过的故事。”
得到承诺，夜雨时总算是高兴地拿起筷子，伸向那块还未动过的鸡胸肉。
本就不多的午餐，夜雨时吃到最后还剩了不少，要不是何西烛说吃的越多讲故事的时间就越长，她连三分之一的鳗鱼肉都吃不完。
何西烛将她吃剩的食物端了下去，再上楼时，夜雨时已经乖乖地刷了牙，正往被子里钻。
“你躺好了。”何西烛说，“我给你讲个……”
她在那个文档里一通乱翻，找了个名字看上去相对没有那么奇葩的：“讲个小说吧，叫《突然出现的他》。”
“好。”夜雨时答应的很快，这确实是她没看过的。
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再一本正经地打开文档。
“啊啊啊……啊？”
开头一连好几个啊，看的何西烛好不容易摆好的表情都多出了一条裂缝。
她这是挑了本什么玩意？
第16章 任务二
“嗯，啊，求您，求您帮帮我。他的脸色一片潮红，嘴角也流下了……”
语音朗读好啊，语音朗读妙啊。
何西烛板着一张羞到通红的脸，脑子里想的全是要地缝钻进去。
她再不嘲笑系统了，毕竟她现在念出来的，就跟那系统没什么两样。
好想换故事。何西烛崩溃地看向床上一脸期待的何西烛，为什么她会喜欢这种剧情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楼书房里，姜医生看着监控，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笑的肚子酸痛。
“太与众不同了，这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姜医生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生理泪水，看向旁边冷着脸的夜星河。
“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夜星河问。
“不，相反的，我觉得非常好。”姜医生指着显示器，显示器里，监控的位置正好能拍到夜雨时的正脸，“你自己看看，她多久没有过这样的表情了？”
夜星河沉默了一瞬，随即抬起手，关上了监控的收声功能。
“哎？”姜医生阻拦无果，“再听听啊，多有意思。”
读了差不多一章半，奇怪的剧情结束后，何西烛逐渐冷静下来，并开始尝试带着感情去念那些内容正常的对话。
她现在已经差不多看懂这篇小说讲的是什么了，1088个故事，她好巧不巧，选了个ABO言情不说，还是女A男O。
男主发热期撞上女主易感期，两人一晚上结束后分道扬镳，结果男主怀孕找上门来让女主负责，总之小说开头就是这么个走向。
想起刚才夜雨时一脸严肃地询问什么是ABO，ABO的生理构造是怎么样的，为什么男人可以怀孕，以及这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认真模样，何西烛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解释ABO生理构造什么都，她怎么就这么像是个带坏好学生的怪阿姨呢？
“她睫毛轻颤，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递来的孕检报告，问：你确定这是我们的孩子？
男人心里像是突然涌起一股怒火，他一把夺过孕检报告，一手抚着小腹后退两步：我确定，我只和你做过！”
“他好可怜。”夜雨时撑着身子坐起来，自己往背后垫了个靠枕，“明明他也不想发生的，现在又被人怀疑。”
“是呀。”何西烛说，“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故事，咱们再换一个？”
“不要。”夜雨时拒绝的又快又干脆，“我就要听这个。”
何西烛叹了口气，正要认命地继续念下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何西烛拿出手机，给她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回来再给你讲故事。”
见夜雨时点头，她这才走进一旁的浴室，关上了门，电话是自己父亲打来的，她要说自己在家，也不好让父亲听到夜雨时的声音。
“喂，爸爸。”
“我在家呢。”
“跨年？跨年啊……”
“我那天确实有点事，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我一号晚上肯定能回家住。”
“嗯，好的爸爸。”
“我知道了，您有时间就多休息，最好午睡一下。”
“好，爸爸再见。”
挂断电话，何西烛看着浴室门，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答应了要陪夜雨时跨年，可爸妈和哥哥们也希望自己能回家过年。
如果是以前的何西烛，大概会把家人放在第一位吧，只是如今的自己，到底更舍不得夜雨时难过。
一号回去。她做了看起来最合适的计划，陪着夜雨时跨了年，等她睡着就回去。
出了浴室，何西烛惊讶地发现，夜雨时不知为什么下了床，这会正站在离自己不算太远的地方。
没等她问怎么了，夜雨时就先开了口。
“我只听到了一点点，听你说…跨年……”她看向地面，披散的头发很好的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数隐藏起来。
“是我爸爸的电话，他问我那天要不要回家。”何西烛如实说，“不过我拒绝他了。”
“为什么？”夜雨时抬起头，她像是松了口气，欣喜之余，又很是不解，“那是一年一次的跨年夜，你应该回家的。”
“是哦，我会在那天回家，跟家人们待在一起，但前提是，在此之前，我没有给过别人任何承诺。”何西烛朝她眨眨眼，声音里透着几分若有若无的不满，“你忘了吗，我答应过要陪你跨年的。”
胸腔里的心脏不受控制似地剧烈地跳动起来，夜雨时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要命般的跳动，但与吃药反应和发病症状都不相同的是，她竟不会觉得排斥。
陌生的感觉如同潮水，几乎将她淹没，她呆呆地看着何西烛，脸上要笑不笑，说不出的怪异，却又莫名多了些精神气。
“怎么了？”何西烛担忧地上前，伸出手又不敢碰她，急得不行却只能强忍着镇定下来，柔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夜雨时猛地喘了两口气，心跳没有减慢，但轻微头晕的症状却缓解了许多。
“要叫姜医生吗？”何西烛还是不放心。
夜雨时摇了摇头，勉强走着直线回到床上，闭眼躺下：“不叫他，继续讲故事。”
何西烛坐的近了点，她不敢放松，一边讲故事一边观察着夜雨时的情况。
心跳渐渐慢了下来，夜雨时听着何西烛柔和的嗓音，原本长期失眠，依赖药物才入睡的她，竟是感到又累又困，眼皮像有千斤重，她挣扎着试了几次，半点都睁不开。
何西烛差不多第一时间就发现床上的人睡着了，她没着急走，而是又念了一会小说，直到一刻钟后，夜雨时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时不时动一下的身体也安分下来，她才停止了阅读。
她坐在那，背对着摄像头，看向夜雨时的目光里盈满了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爱意，许久后，她收敛了这些不应该出现的情绪，站起身，轻轻离开了房间。
客厅里，夜星河和姜医生听见动静，都向她投来了复杂的目光。
夜星河的好像更复杂一点，至于姜医生……何西烛歪头，她怎么好像看出来了一点……佩服？
“何小姐讲完故事了？”姜医生问她。
“嗯。”何西烛点头，“她睡着了，我就下来了。”
“睡着了？”
姜医生和夜星河齐齐愣住，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是啊。”见他们这样，何西烛自己也愣了，“我等了会，看她睡得挺熟，就出来了。”
“那真是太谢谢何小姐了，这边有新榨的果汁，您可以来喝一点。”夜星河说完，从沙发上站起身，给了旁边的姜医生一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离开一下。
何西烛看懂了他的意思，自然也只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答应着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果汁。
夜星河跟姜医生又回到了书房，他重新打开显示器，看着监控上的画面，不可思议地问：“雨时真的睡着了？”
“是，是真的。”姜医生跟他的表现几乎一致，却依旧保持着自己工作上的专业性，“请您把监控往前倒一点，我想记录一下夜小姐睡着前的情况。”
书房里的两个人磨蹭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他们出来的时候，何西烛水果都吃了两盘，这会正在挖秦阿姨刚端过来的小布丁，询问秦阿姨的工作内容。
这栋别墅里，平日里几乎不会有人愿意跟她多说两句话，虽然有专业的心理医生定期为她做疏导，但到底比不上一个爱聊天又好脾气的何西烛更让秦阿姨开心。
正好夜星河不在，秦阿姨格外放的开，她在夜家工作很久了，知道何西烛想问什么，给她讲了许多有关夜雨时的事情。
何西烛正听的认真，瞧见秦阿姨突然安静下来，还起身站好，便知肯定是夜星河回来了。
“夜小姐睡着了，我也不好再待在这，请问我什么时候再来比较好？”何西烛问。
“那自然是看您的时间。”夜星河说。
“您别听他客气。”姜医生忍不住插话进来，“夜小姐今天听了您讲的故事，不需要借助药物就能入睡，作为她的医生，我巴不得您每天中午都来给夜小姐讲一点故事，好让她多睡几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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