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时动作迟疑地接过手炉,像是没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本就生病的身体在雪地里站了许久,如今更是难受的厉害,肺部、嗓子、脑子里,没一处不疼的。
理智上,夜雨时记得自己还在禁足,此刻应该回王府,可床铺的柔软和被子里的温度都让她的身体好受不少,根本舍不得挪动分毫。
“陛下。”小太监跪在一旁,小声道,“太医到了。”
“快传。”
御医跪在床边,神色恭敬地为躺在床上的夜雨时诊脉,而在隐蔽些的角度,他时不时抬手擦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余光早已偷看了一旁的何西烛不知多少眼。
他能看得出,陛下的两边脸,像是都肿起来了。
要说起来,他们这位陛下的心思也真是难猜,前儿个还抓了从前跟摄政王走的近的大臣们开刀,今儿就将摄政王带到床上来了。
也不知陛下这心里头到底是想将摄政王的病治好,还是趁她病着,直接……
御医再次偷看何西烛的脸色,试图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何西烛心里乱归乱,却也不是个傻的,被人时不时瞧上一眼,早便发现了不对劲。
“朕让你看摄政王,不是看朕!”她生气地掀翻了手边的木椅子,“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太医院里当值的就你这一个太医了吗?”
“摄政王是先帝为朕留下的重臣,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朕要你提头来见朕。”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上一个任务世界的结局还蛮甜的我感觉,毕竟西烛给雨时留了念想,雨时也会一辈子记得她。
主要,不死者嘛,雨时不吞噬她,咱们永远也没法开启任务五(瘫)
第43章 任务五
太医跪在地上,一头的冷汗吧嗒吧嗒地往地上掉。
“回陛下,摄政王这是气上冲心,又因着染了寒气……”
“说人话。”何西烛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就说怎么治吧。”
御医忙道:“摄政王体虚,恐受不住太补的药物,臣认为,需以汤药配合食疗慢慢调理,平日里注意保暖,切莫再吃寒凉之物,平心静气即可无碍。”
在心默默里记下御医的话,何西烛摆手道:“去开药。”
太医如获大赦,小太监领着他出去,这屋里就剩下何西烛跟夜雨时两个人。
夜雨时闭眼躺着,捧着手炉护在腹部,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但何西烛知道,她没睡着,她只是不想跟自己说话。
何西烛突然就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对于该怎么攻略任务五的老婆,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余光瞥见夜雨时的眉头不知何时皱了起来,何西烛伸手过去,按在她的太阳穴上慢慢转起了圈。
她能看见,夜雨时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睁开眼。
“头很痛吗?”她问。
“臣无碍。”夜雨时开口,声音很轻。
她不知道小皇帝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她现在的身体也没有精力思考那些,只是出于某种本能,下意识回答何西烛的问题。
可着怎么看都不像是无碍的样子。
何西烛心里忽地生气一丝恼怒,是恼夜雨时不肯说实话,更是恼自己现在这个身份的尴尬。
“来人。”叫来了殿外候着的小太监。
“好生照顾着摄政王,若是哪里怠慢了,当心朕治你的罪。”
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冬天带来的寒意都被挡在外面,只是脸上冻的通红。
何西烛漫无目的地在这皇宫里走动,身边只有一个提着灯笼的太监,脚踩进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白雪镶红墙,碎碎坠琼芳。”
诗句中的景色此刻就在眼前,只可惜,何西烛并没有驻足欣赏的心思,她只是继续走着,享受着冷风拍打在脸上的刺痛。
这让她清醒不少。
她回身望向宫殿的方向,那太监忙提起灯笼为她照亮,无意间看见对方冻的通红的双手,何西烛叹了口气。
“回宫吧。”她道。
殿内,夜雨时刚喝了药,那药有安神的功效,这会正昏昏沉沉地睡着。
何西烛脱了斗篷,捧着手炉暖和了半天,待身上凉意散去,才敢往床边靠。
“陛下。”小太监轻声询问,“您今晚,是在哪歇息?”
“就这。”何西烛说,“你退下吧,朕今晚与摄政王同寝。”
何西烛脱去鞋袜,只着里衣,轻轻在床边躺下。
床边没什么地方,她的后背几乎悬在外面,身体下意识就想往夜雨时那边靠去。
夜雨时好似有感觉地动了动,何西烛顿时僵住身体,直至那人侧过身子,面朝自己不再动弹。
何西烛迟疑地伸出手,将人揽进怀里。
要是能一直这样抱着就好了。
摄政王不顾禁足的旨意,执意入宫面圣,而皇帝则将人留在了宫里,还宣了太医。
这事传的又快又偏,一晚上的功夫,竟是传出了七八个版本,但无论哪个版本,夜雨时都没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然而何西烛并不知道这些,她抱着老婆睡了一晚,天没亮时被伺候更衣的宫女唤醒,整个人还迷糊着。
今儿是大朝会,她得去上朝。
哪怕动作再轻,何西烛洗漱的动静还是将夜雨时扰醒了。
她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反应了两秒,才记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竟是在皇帝的寝宫里睡了一夜。
夜雨时看到了不远处的明黄色背影,慌忙起身想要行礼。
“臣……”
“免了。”何西烛打断她,“摄政王身子不好,外面天冷,就不必去上朝了。”
她这话里其实是含了关心的意思,可夜雨时听着却变了味。
她禁足的指令没解,本就是不可上朝的,昨晚入宫时也做了被砍头的准备,所以陛下说这话,是在提醒自己抗旨不遵的事吗?
她觉得自己想的不错,便又道:“臣知晓自己如今是带罪之身,自会回王府等候陛下发落。”
“待罪之身?”何西烛愣了瞬,她想了想,随即了然。
“摄政王可是忘了。”她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发生过的事实,“朕早已解了你的禁足,在你昨日入宫前。”
“太医说你现在身子弱,吹不得风,这几日天凉,朕看你也不用回王府了,就在这住下吧。”说罢,何西烛生怕被拒绝似的,转身离开了寝殿。
大朝会是个累人的事,尤其在冬天更是如此。
何西烛被太监虚扶着走上高高的台阶,落座时,便看到下面广场上跪着的那些人。
这样的环境和距离下,根本做不到议事,顶多看着他们嘴巴一张一合,待那些人说完,再命人把他们手里的奏折收上来,等下朝了慢慢看。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何西烛看到下面站出来的大臣,示意小太监去拿奏折。
原本以为很快就会结束的大朝会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有几个大臣自收了奏折后便没起来,一直在那跪着。
这大风天也不嫌冷。何西烛拢了拢身上的衣物,想起寝殿里的夜雨时,更是多了些不耐烦的心思。
她还想回去陪老婆吃早饭。
“陛下。”终于有一人忍不住开口,“臣请旨,求陛下赦免罪臣芦笙!”
有了开头,其余的人也齐声喊道:“求陛下赦免罪臣芦笙!”
芦笙?
何西烛回忆了一下这人是谁,随即懊恼地拍了下脑门。
昨天光顾着操心夜雨时的病,她怎么就忘了,那位让老婆冒死入宫的大臣可是被自己判了流放,今天就要离开京都城。
那位大臣已是50多岁的高龄,哪里受得了这般长途跋涉。
“传朕旨意,赦免芦笙芦大人及其家眷,暂时禁足于京都城的府邸中。”
陛下走了,留下一众惶恐不安的大臣。
陛下真的赦免了芦大人,还没治罪于他们这些求情的人?
莫不是昨夜摄政王进宫,像陛下提了什么不得了的条件?
摄政王自己都被禁足了,还能拿什么威胁陛下,拿命吗?
可……陛下与摄政王本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如今陛下决定亲政,理应巴不得摄政王及其党羽都死了才是啊。
何西烛回到寝宫时,夜雨时正在喝粥,那粥里不知道放了什么,闻着有股草药味,八成不太好喝。
见她回来,夜雨时放下粥碗便要跪。
“免礼。”何西烛赶在她起身前开口,“以后无论再何处,当着何人的面,摄政王都不必像朕行礼。”
夜雨时顿了顿,却在听完她的话后更是执意要跪。
“臣不敢。”
何西烛身上凉,不愿离她太近了,就示意旁边杵着的小太监将人搀扶起来。
“朕让你敢,你必须得敢。”
瞧着夜雨时终是被小太监搀回椅子上,何西烛松了口气,坐在一旁抱着手炉暖身子。
果然,做皇帝也是有做皇帝的好处的。
“今天上朝有人为芦笙芦大人求情了。”她想找点话题,便说起今□□中之事,“他们让我赦免他,我……”
“哎呀!”小太监压抑的惊呼声打断了何西烛的话。
她往那边看去,就见夜雨时不知怎的打翻了手中的药粥,那碗粥顺着桌子流下,都落在了她的衣服上。
然而夜雨时哪里顾得上衣服,她挣开小太监的手,扑通一声跪在何西烛面前。
她觉得胸口处似乎有些针扎般地痛,然而夜雨时顾不得那些,只道:“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是他们识人不清,信错了人,臣恳请陛下看在他们为国效力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你瞎想什么呢?”何西烛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冷不冷了,她走过去蹲在夜雨时身边,撩起她耳边的碎发,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朕赦免了芦大人全家,让他们禁足于京都城中的府邸,听候发落。”
夜雨时松了口气,她像是突然泄了力,身子一歪,要不是何西烛扶着,整个人就要倒在地上。
她脸色难看的很,就连唇色都不太对劲。
何西烛吓得不行,忙喊道:“太医,宣太医!”
来的太医还是昨天晚上那个,他战战兢兢地给夜雨时把了脉,额头的冷汗更多了。
“她怎么了?”何西烛瞧着他的样子,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摄政王这是着急了。”他小心地看了眼陛下的脸色,见无异常,才道,“这病,还是得心平气和才能好。”
太医走了,何西烛将手伸进被子里,小心地寻到夜雨时的指尖。
她将那人的手指握进手中,才道:“是朕错了,是朕没把话说明白,以后不会这样了。”
夜雨时忽地睁开眼睛,表情诧异。
她想过何西烛会像昨天那样,不知为何突然顾及起自己的身体,却没想过她会跟自己说“是朕错了”,且不谈她们现在的关系有多僵硬,就是真的明君贤臣,做皇帝的怕是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皇帝就是皇帝,是真龙天子,她该是骄傲自大的,而不是像现在这种,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任务五的介绍从
忠心摄政王老婆X废物小皇帝自己
改成了
病弱摄政王老婆X废物小皇帝自己
嗯!任务五就是病弱年上受了
第44章 任务五
一连在宫中住了几日,夜雨时发现,何西烛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但这种改变仅限于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上,她跟宫人说话的语气以及处理事情的方法,倒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像是顾忌自己的身体,除了同寝一事,何西烛都是顺着自己的。
起初是撤掉自己不爱闻的安神香,到后来因为自己随口的一句无趣干脆将奏折全部搬来寝宫批阅,夜雨时隐隐有种错觉,不知何时起,自己竟是有了当妖妃的潜质。
这种莫名其妙的认知让夜雨时有些心烦。
趁着何西烛去沐浴了,寝殿里只有自己,何西烛坐在床上,向来平静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情绪。
当真是这段时间□□逸了,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何西烛沐浴回来,就看见夜雨时只着一身白色中衣,半靠在床头,长发披散,旁边放了一把椅子,上面全是奏折。
阴影下,夜雨时的目光落在奏折上,垂眸的样子显得她侧脸看上去格外柔和。
有一瞬,何西烛几乎是看呆了,只是随着夜雨时翻动奏折的动作,何西烛却突然慌了起来。
她看了眼桌子,发现上面少的,竟是自己没想好回复什么以及压根就没准备好好回复的那摞。
那些奏折,可不是本本都适合老婆看的!
她忙快步走到床边,正想着该怎么开口,就见夜雨时自然地曲起腿,空了大半张床的位置示意自己爬上来。
何西烛躲进另一床被子里,正欲探头去看奏折里的内容,就听啪的一声,夜雨时合上奏折,似乎是不太高兴。
何西烛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香。
她就知道要出事。
“臣擅自看了陛下的奏折,望陛下恕罪。”虽说是请罪,但夜雨时的视线从头到尾就没有离开何西烛脸上的表情,像是故意试探她对自己的底线在哪。
“辅佐朕处理政事本就是摄政王的职责所在,看些奏折而已,何罪之有。”何西烛伸出手,往她手边翻过的几本奏折摸去。
“啪——”
奏折没摸到,手背上就是一痛。
夜雨时没说话,就把用来打何西烛手背的奏折,原封不动地递了过去。
何西烛打开,一字不漏地认真看完,心里哇凉哇凉。
这是篇弹劾夜雨时的小作文,说她前几日入宫的行为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她蔑视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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