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何西烛把奏折拍回桌子上,一本正经道,“像这种内容的折子摄政王无需在意,直接忽略即可。”
夜雨时面无表情地翻开另一本奏折,也摊开来放在何西烛面前:“这些奏折可都是您的亲信们亲手所书,被臣看了也确实不妥,还是留给您亲自过目的好。”
亲信……
何西烛欲哭无泪,心说老婆怎么将这些人的名字记得这般清楚。
“朕明日早朝便下旨革了他们的职。”
夜雨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又翻开几本奏折,里面内容相似的就跟这些人一起商量着写出来的一般。
她在心里将这些人名一一记下,冷声道:“臣可担不起这挟天子的罪名。”
何西烛生怕她气坏了身子,带着些询问的语气,小声道:“那朕提点一下他们,让他们以后不要再写这些内容了,摄政王觉得可行?”
夜雨时看了她半响,终是点了点头。
原本的试探在何西烛不断的妥协中,竟是给了夜雨时一种得寸进尺的快感。
她不再纠结于那些奏折,而是问道:“陛下准备何时准臣上朝?”
“上朝?这几日还不行。”
何西烛拒绝的干脆,又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朕不准摄政王上朝是因为太医说你的身体受不得寒气,大朝会太早了,又在广场上,朕坐在上头都觉得冷,你这身子骨更受不住。”
“所以这早朝就不必去了,但若是你想处理政事,朕准你与朕一同批阅奏折,或者,朕可以召些大臣进宫议事,总之,天气变暖前,摄政王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夜雨时低头想了些什么,随即露出些笑意来。
她点了点头:“都听陛下的。”
何西烛见她这样,心里隐隐泛起些酸涩。
果然,自己这段时间有意无意的讨好,都没有同意夜雨时接触朝政这一件事更能让她开心。
想让任务五的雨时喜欢自己,确实还得多费些劲。
次日,何西烛下了早朝,由小太监将奏折直接搬回寝殿。
她也没说分分类,就直接问夜雨时:“摄政王可要与朕一同批阅?”
夜雨时看了眼御案的方向,记起自己昨夜看到的那些奏折,忍不住问:“陛下不先挑选一番,看看哪些不适合拿给臣看?”
“不会有不适合的。”何西烛眉眼含笑,像是邀功一般,“朕已经告诉过他们,凡是说摄政王坏话的奏折,从今往后,都不必再拿给朕了。”
夜雨时微微一愣,随即拧眉,有些不赞同道:“陛下这样,就不怕哪天臣真做了坏事,朝中也无人敢说吗?”
“不是不怕,而是朕信你,朕信摄政王不会做无益于社稷之事。”
哪怕她心里再怎么怪自己,但何西烛知道,她的摄政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忠于国家、无愧于百姓。
*
陛下下旨减少了大朝会的次数,改为让朝臣进宫议事,而这议事的地点也从御书房改到了寝宫外殿。
大臣们不知道何西烛此番安排是要做什么,以至于他们在外殿看到许久不见的摄政王时,惊讶的嘴都快合不拢了。
这些人中少不了平日里跟夜雨时走的近的,如今看到她平安,自然是十分激动。
趁着何西烛还没来,他们便拿出些折子,围在夜雨时身边。
夜雨时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日批评自己藐视君王的折子,心下烦乱,面上不显,心里却没了议事的心思。
“还是等陛下来了再说吧。”夜雨时将身边的折子尽数推了回去。
她回内殿等着,身后留下一众面面相斥的大臣。
这些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这些日子,摄政王住在宫里,果然少不了被陛下“提点”一番。
所以陛下这是,决意夺权了?
何西烛当然没有夺权的意思,作为一个长期跟现代科技打交道的现代人,面对不熟悉的事物,她巴不得老婆多为自己分担一些。
外人面前不冷不热,外人背后主动求救,这大概就是何西烛这段时间的日常生活。
何西烛发现,老婆似乎喜欢看自己撒娇,要是想让她看看折子、出出建议,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自己搞不定的奏折拿到她眼前,也不用说话,就睁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她瞧,一般用不了几秒钟,夜雨时就主动把折子拿走了。
看着何西烛亮晶晶的眸子,正在给南方水患出谋划策的夜雨时一把拿过她手中的奏折放在一边,低头躲开她的视线。
她算是发现了,这小皇帝不仅转了性,还比以往更懒了,以前再怎么说都会认真对待的天灾,如今就直接交到自己手中。
所以她跟自己亲近,是因为觉出当皇帝的累了?
有那么一瞬,夜雨时脑子里甚至想到要将人锢在床上,逼迫出何西烛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生生斩断。
君臣有别,哪怕此刻的何西烛再不像个皇帝,除去迫不得已的国家大事,她也绝不允许自己做出任何大逆不道的举动。
可何西烛就站在自己身边,模样乖巧,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样无辜,好似她从前为了亲政所做的那些荒唐事,都不是她做的一样。
夜雨时突觉心口气闷难忍,像是有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生生憋的心口抽痛。
何西烛本就在盯着她看,夜雨时脸上细微的变化都落在对方眼中,几乎是她刚觉出不舒服,何西烛就已经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何西烛关切道,“用不用叫太医?”
夜雨时摇了摇头:“不必,臣歇歇就好。”
听她说起话来还算顺畅,何西烛松了口气,又道:“是不是批阅奏折累到了?是朕不好,将这么多事情都交由你处理,快别写了,先去床上歇歇吧。”
夜雨时抬头看她,只觉心里的疑问都被放大不少。
何西烛想要扶她起来,夜雨时没动,而是主动拉住了何西烛的衣袖。
“臣能问陛下一个问题吗?”她道。
见她神情严肃,何西烛也不免站直了身子。
“摄政王想问朕什么?”不知怎的,何西烛直觉她要问的会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陛下的变化可真大。”夜雨时的视线在何西烛身上扫过,最终停在了她那漆黑干净的眸子上,从那双眸子里,夜雨时能隐隐看出自己的影子。
“从陛下让臣留宿宫中的那天,臣便觉得,陛下变的不一样了,臣时常觉得陛下变了个人,却又觉得陛下还是以前那个陛下。”
“所以陛下能不能告诉我,您到底,还是不是从前的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好家伙,我发现小天使们提供的脑洞都是我不会写的(开始慌张.jpg)
第45章 任务五
自己还是不是从前的小皇帝?
听到这个问题,何西烛的脑子里有一瞬间是懵的。
她下意识想要摇头,毕竟原身做过的事情的确与自己无关,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背黑锅,哪怕自己现在占据了对方的身体。
可理智上,心里一直隐约存在的,对于系统和任务的某种模糊的猜测,又让她摇不动这个头。
“是也不是吧。”她说。
“是也不是?”夜雨时疑惑歪头,像是在等一个解释。
于是,善于忽悠老婆的何西烛又上线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还是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何西烛低垂着脑袋,睫毛轻轻颤动,看起来脆弱又难过。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我像是做了一个梦,又长又真实,以至于我现在都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甚至不知道摄政王你,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但也因为这个梦,我去到了很多地方、很多时代,遇到了很多事情,也懂得了很多从前一直不懂道理,这些经历告诉我,我做错了。”
“摄政王,雨时……”
“我要向你道歉,因为我现在知道了,我从前那样对你是不对的。”
“我想亲政,想要权利,应该将事情做好,用实力向你证明我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君王,而不是用强迫的手段逼你交权。”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都有些晚了,但是雨时。”
“你能原谅我吗?”
可能是她眼中的无助太过抢眼,也可能是她没有用“朕”自称这件事确实让自己有些相信了她听上去十分荒唐的话,总之,夜雨时一时间竟是有些不忍拒绝她。
况且,自己真有多恨何西烛吗?夜雨时闭眼想了想,也不尽然。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皇帝不想亲政,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被大臣约束,所以从先帝命自己辅佐何西烛的那天起,夜雨时就已经是报了必死的决心。
小皇帝长大了,也确实像曾经想象中的那样对自己抱有敌意,夜雨时不恨,她只是有些自责,自责于自己没把小皇帝培养成一名贤明的君王。
自己死了便死了,但国家不能亡,江山不能丢,百姓也不能流离失所,这是夜雨时最大的志向。
所以比起恨,她更气何西烛,气那个小皇帝不明事理、好坏不分,亲小人远贤臣,将自己费心布置的朝廷打乱不说,身边还养了那些不会办事,只会写折子骂自己的废物。
她想过的,若是就这样死了,她在地下都无颜面见先帝。
夜雨时没看何西烛,在她忐忑不安的目光中,独自想了许多。
其实有些事,不想纠结便显得不再那么重要,终归小皇帝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的愿望实现了,这就够了。
自觉想明白了的夜雨时抬起头,倒是很感兴趣地问:“陛下在梦里,都见到了什么?”
“我梦见了你哦。”何西烛偷偷抬眼瞧她,小小声道,“我梦见雨时跟我一同去到了四个世界,其中三个世界都与我成婚,剩下一个……你把我吃了。”
夜雨时:?
“陛下是在说笑吗?”
“我没有在说笑。”何西烛可怜巴巴地去拉夜雨时的手,“你嫁给我三次,我都清楚记着呢。”
夜雨时觉得自己快疯了,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问了何西烛梦到过什么,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小皇帝做些什么,她都忍不住往那梦境联想。
何西烛随手给自己递本奏折,她想着对方会有这样的习惯,是不是在梦里也是这样依赖自己的。
何西烛给自己倒杯茶水,她想着在梦里自己是不是也被对方这么照顾过。
最最重要的,夜雨时竟然会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真像先帝期望的那样,嫁给何西烛做皇后,她的结局又会是怎样的。
虽然不愿承认,但夜雨时确实多了些从前想都不会想的心思。
何西烛还真不知道老婆想了这么多,她这段时间竟忙着处理原身留下来的那群亲信了。
皇帝和摄政王关系缓和,甚至变得相当不错的事情已经不再是秘密,那些曾经靠着说夜雨时坏话来讨好皇帝的大臣突然没了作用不说,身份也十分的尴尬。
何西烛不想再留着他们碍眼,见人数不多,干脆挨个敲打一番,将他们放到没有油水的清闲岗位养老去了。
她的改变都被夜雨时看在眼里,偶尔夜雨时也会想,何西烛的说法虽然听起来荒唐些,但也许,这世上就真有这种荒唐事存在呢。
*
夜雨时身子弱,太医让她多休息。
夜里,何西烛看着她喝了补药,就收了寝宫里的所有奏折,连同没批阅过的那些一起锁进柜子,态度强硬地吹灭蜡烛,将人拉上床。
这也就晚上八点出头,何西烛根本不困,夜雨时也还睡不着。
何西烛睁着眼睛躺在那,听见夜雨时翻身的动静,便探出手,伸进旁边的被子,摸索着与夜雨时十指相扣。
“陛下?”夜雨时带着疑问的声音在夜色中轻轻响起。
“我睡不着。”何西烛往她身边靠近两分,语气怀念又幽怨,“在梦里,咱们不是这样的。。”
夜雨时感受着从那人软软的手心里传出的热度,顿了顿,问道:“那陛下认为,臣应该怎样对您?”
“应该,应该是……”
她也不说明白,身体就先一步挪动起来,主动钻进夜雨时的被子,手臂圈住她的腰身,将人抱在怀里,舒服地叹了口气。
何西烛身上暖和的很,夜雨时有些不适应地躲了躲,却又被何西烛按住,她身子微僵,搭在被子上的手都忍不住将那布料捏出褶皱。
“陛下,这,怕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老婆在怀,何西烛感到了久违的满足与快乐,她用手指绕着夜雨时散在身后的长发,声音轻柔,“在梦里,你都是我娘子了,比这更亲密的事情咱们都做过。”
何西烛说着,她想到了什么,抱着夜雨时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她将脸埋进夜雨时的被子里,轻轻嗅了嗅老婆身上的香气:“说起来,我记得先帝似乎说过,想让雨时做朕的皇后。”
“真想再娶一次雨时呀。”
黑暗中,夜雨时睁开眼睛,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细打量着何西烛的五官,半响,又重新闭起,什么都没说,只是僵硬的身体在何西烛的怀抱中慢慢放松下来。
在何西烛看不到的地方,夜雨时的脖颈,爬上了一层浅浅的薄红。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评论区,莫名有一种想看西幻的想法……
合理怀疑你们是在给我安利小说(托腮)
第46章 任务五
随着冬天过去,太阳升起的时间越发的久了,连带着气温也开始渐渐变暖。
太医说夜雨时恢复的不错,除了还不能动气,趁着有太阳时多去外面走动走动对身体也有帮助。
何西烛听了这话,在高兴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担忧。
老婆身体健康自然是好事,只是,若夜雨时在此时提出回王府,她也想不出一个能将她留下来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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