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半了,”方明栈提醒。
“快了快了,”简青黎镇定自若地将手机放在一边,“我已经学会了。”
方明栈挽起袖子:“让开。”
简青黎朝左迈了一步,眼神中满是怀疑:“你行吗?”
“比你强。”
简青黎很不服气地撇嘴,但很快就被方明栈娴熟的动作吸引了。以前他们同居的时候,基本没有开过火,都是在大学食堂或者外面的餐厅吃饭。方明栈和简青黎一样,除了煮泡面什么都不会,不料四年过去,他竟然做的有模有样了。
海鲜饭最后变成了大杂烩,青口贝、鱿鱼、蛤蜊混合着豌豆、洋葱、欧芹,一股脑浇在红色的米粒上,卖相虽然差,但味道很好。
他们坐下来吃饭,简青黎忽然说:“对了,你收到骆子旭的请帖没有?”
骆子旭算是两人共同的朋友,较真起来的话,方明栈与他关系更好一些。他和女朋友从大一开始交往,到现在八年了,打算在初夏结婚。
方明栈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个消息。
“五月二十号,好日子。”简青黎夹了一块鱿鱼在嘴里咀嚼,半天咽不下去,悄悄用余光观察方明栈的反应。
对于结婚这件事,方明栈好像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趣,可是简青黎也无法确定他的真实意愿,毕竟四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彼此修炼出面具。
饭要吃完的时候,方明栈接到了助理的电话,说有一份重要合同需要他签署。
“你就走了吗?”简青黎不舍。
他把方明栈送到楼下,遗憾地嘟了嘟嘴,“连打个炮的时间都没有啊。”
方明栈坐进驾驶位,降下车窗看他,简青黎的头发被微风吹得轻轻舞动,显得十分温柔。
“走了。”
“早点回沧市啊,”简青黎说,“如果时间太久我就找别人上床了。”
方明栈从洞开的车窗探出头,眉间皱出阴郁的纹路。简青黎凑过去:“怎么了?”
话音未落,就被方明栈按着后脑勺,狠狠地咬了一口。
宾利绝尘而去,简青黎舔了舔破皮的嘴唇,血腥味立刻弥漫开来。
第21章
方明栈出差之后,乐杨对简青黎展开了如火如荼的追求。现在他获知了简青黎的地址,时不时就搞一出上门拜访,弄得简青黎措手不及。
而且他不知道从哪学来了苦肉计,如果简青黎不让他进屋,他就坐在门外,扯着嗓门和他说话,有一次把对面的邻居都惊动了,特意跑出来看究竟。
简青黎十六岁就跟方明栈在一起,这些年来觊觎他的人很多,但这么大张旗鼓坚持不懈的追求者还是第一次遇到。冷言冷语浇不灭乐杨的热情,这是一场游戏,他正玩到兴头上,除非自己倦了,旁人很难逼他退场。
几个回合之后,简青黎败下阵来,为了避免邻居投诉,乐杨再来的时候,他默许了对方进屋。
乐杨把简青黎的退让当作一大胜利,但并不喜形于色,恪守着客人的礼节,不再像初时那样莽撞,虽然他还是很想吻简青黎,想将他按在地板上做|爱。
简青黎试图把乐杨当作空气,但这很困难,毕竟一个大活人在周围晃悠,他的呼吸、脚步都是干扰因素。
最可恶的是,乐杨是方明栈的弟弟,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没法叫警察把乐杨带走。
“你们这栋楼下有一棵枇杷树,”乐杨兴致勃勃地说,“我今天才发现。”
简青黎在餐桌旁吸溜面条,戴着耳机看视频,并不理会他。乐杨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弯腰趴在吧台上,托着下巴凝视简青黎。
房间里很安静,一切尴尬都被放大。简青黎按下暂停键,说:“是不是我跟方明栈和好了,你就不来骚扰我了?”
乐杨欲言又止,纠结地抿住唇,吸了吸鼻子。
“那你可以放弃了,我们马上就要和好了。”
“我不信!”乐杨焦急地说。
简青黎耸耸肩:“不信你问他咯。”
乐杨当然不会主动去问方明栈,他有点害怕这个表哥,虽然方明栈没有计较他上次的栽赃陷害,但乐杨总觉得自己快要触及他的底线了,若非他们有亲戚关系,方明栈一定不会放过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要撕破脸他也不怕,他家比方明栈家富有多了。问题的关键在于,为了一个简青黎与表哥闹翻,到底值不值得。
在他沉默的时候,简青黎接到了项庭舟的视频电话,喊他出来喝酒。
简青黎正想摆脱乐杨,立刻就答应了,叫他发个定位过来。
“你不是跟我哥和好了吗,还跟别的男人喝酒。”在电梯里,乐杨酸溜溜地说。
简青黎笑了:“那你去跟他告状呗。”
他开了车锁,看到乐杨只身立在昏暗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融入路边的阴影里。那一瞬简青黎突然觉得心软,说:“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乐杨忙不迭拉开副驾的车门,说:“我不回家,我和你一块去喝酒。”
别克驶出云水苑,沿着大昌路往南开。乐杨心神不定,将车窗反复降下又升起,蓦地,他侧过头望向专心开车的男人,情不自禁喊出两个字:“青黎……”
“别说。”简青黎打断他。
乐杨沮丧地塌陷在座椅上,像一个瘪瘪的气球,“你又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乐杨,你真的爱过什么人吗?”
“我……”乐杨停顿了一会,用蚊子一般的音量嗫嚅着,“我不知道,但我想试一试……”
“别在我身上试。”简青黎残忍拒绝,“因为我永远不可能爱你。”
他把乐杨送到小区门口,然后导航去了项庭舟所在的酒吧。酒吧里光线暗淡,只有几桌客人,项庭舟坐在靠近舞台的角落,正在剥毛豆吃。
两人有近一个月没见了,项庭舟胖了一些,脸上锋利的线条变得圆润不少。
“不当模特了也不至于这么堕落吧,”简青黎损他,“你还是要靠脸吃饭的。”
“我这是为了角色设定而增肥,敬业懂不懂。”
“什么类型的电影啊?”简青黎在他对面坐下,从桌上的托盘中端起一个小瓷盏,一饮而尽。
“民国探案。”
“贺岑写的剧本?”
“嗯,”项庭舟动作一顿,扔了一颗毛豆在嘴里,“虽然毛病多,他还是有那么丁点才华。”
简青黎不相信贺岑会让一个新人挑大梁,惊异地问:“你演男主角?”
项庭舟嘿嘿傻笑:“怎么可能,我演男五号。”
简青黎差点喷出一口酒:“龙套就龙套,还男五号。”
项庭舟洋洋得意:“你懂个屁,我是整个故事的旁观者,所有的真相都是透过我的视角来揭露的,台词还不少呢。”
其实他的戏份还没开始,但是贺岑让他先进组,多跟两位主演学习,顺便做他的助理。提到这个项庭舟就生气:“老子天天给他做牛做马。”
才抱怨两句,手机响了,项庭舟看了看来电人,心虚地放低了声音。
酒吧里很安静,那头的谈话声隐隐约约地传递出来,简青黎垂下眼,假装很专注地摆弄手机。
方明栈出差有五天了,一直没有跟他联系,听到耳边打情骂俏的只言片语,简青黎有点触动,给他发消息:“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寂寞。”附加一个恶俗搞怪的表情包。
项庭舟挂断电话,干咳两声。
简青黎趴在桌子上,歪着头取笑他:“什么情况,查岗啊。”
“叫我给他买糖屋的点心。”
“你俩谈恋爱了?”
“狗屁,”项庭舟骂了一句,昏暗的光线下脸颊变成了棕红色,“暂时有求于他罢了。”
他们点的套餐是桂花酿,总共九十九杯,杯子很浅,底部绘着两条小鱼,一口就能喝干。差不多消灭一半的时候,贺岑从门口进来了,穿一件宽松的卫衣,上唇和下颌缘留着浅浅的青色胡茬,黑色卷发自然地垂落在耳侧,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懒散的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在吧台环视一圈,很快便锁定了目标,走到简青黎他们这桌,笑着说:“大摄影师,好久不见啊。”
“是挺久的。”简青黎点头。
项庭舟斜眼看贺岑:“你不是说要好好休息,为后天的集中拍摄做准备吗?”
“听说青黎在这,我再累也要来呀,”贺岑把项庭舟往里推了一把,在他身边落座,笑吟吟地望着简青黎。
简青黎挑眉:“我们这么熟吗?”
贺岑端起酒盏,轻轻晃了两下:“你对我不熟,我可是经常惦记你呢。”
项庭舟“嚯”地站起来,表情不太自然,强颜欢笑道:“玩游戏吧,我去找服务员拿骰子。”
“贺岑,”简青黎沉下脸,意有所指地敲了敲桌子,“项庭舟是我的朋友。”
贺岑挽起袖子,舒畅地伸了个懒腰:“我知道啊,他是个挺可爱的小朋友。”
“而你是个臭不要脸的老男人。”
贺岑意外地“啧”一声,似乎很不能理解简青黎的反应,说:“你何必这么愤怒,我和他不过各取所需而已。一开始也是他主动联系我的——说起来,那张名片本来是给你的。”
他还信誓旦旦地许诺,放心,电影上映后项庭舟肯定能红。
简青黎质疑:“主角不红配角红?”
“主演的人气已经在那了,项庭舟的角色很有记忆点,性格也适合他,容易出彩。”
简青黎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对贺岑的说辞不予评价、保持怀疑。
项庭舟从吧台回来,兴致高涨地说:“来,猜骰子。”
他们一人分了五只骰子,用杯子倒扣住摇晃,每轮由一个人随意报出两个数,如果有骰子摇出相同点数的,就从杯子里取出来,最先取出所有骰子的人算输,要连喝三杯酒。
简青黎一开始运气不错,玩了五六轮都没被罚酒,贺岑就比较倒霉了,半小时后,平日里傲慢的神气全然不见,两手痛苦地揉着太阳穴,说自己头晕,要缓一缓。
“你没事吧,”项庭舟垂眼看他,语气不冷不热,“大导演酒量竟然这么差。”
贺岑靠着桌上一盏方形的灯,勾唇一笑:“比不了你们这些小年轻。”
简青黎眼珠一转,出了个主意:“那你别喝了,真心话大冒险选一个。”
贺岑是在欢场玩惯了的人,简青黎和项庭舟这种段位的,在他眼里就是纯洁无瑕的小朋友,他耸耸肩,不假思索地同意了,选择真心话。
简青黎给项庭舟使眼色,然而项庭舟却装傻,冷淡地表示自己没什么想问的。
简青黎捧着一个烫手山芋,长长地“呃”一声,在贺岑看好戏的笑容中,问:“最喜欢哪任男朋友?”
贺岑抬起手,随意地揉了揉项庭舟的脑袋,调笑道:“当然是现任啊。”
项庭舟没料到这个答案,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肩膀,他有点别扭,恼羞成怒地骂道:“你少在这恶心人。”
贺岑仰着脖子大笑,并不解释,打了个响指示意游戏继续。
下一轮,简青黎输了。他自觉端起杯子喝酒,对面两人却异口同声地说不行,一定要套他的“真心话”。
项庭舟想知道简青黎为什么和前男友分手,贺岑则饶有兴趣地问他初|夜是什么时候。
简青黎咬着杯沿笑,含糊不清地说:“两位对我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啊。行,满足你们,初夜在十八岁。”
“骗人,”项庭舟立刻拍桌子,“你十六岁就谈恋爱了以为我不知道?”
“谈恋爱怎么了,”简青黎觉得头重脚轻,撑着额角叹了口气,“就不能谈个纯纯的恋爱吗?我那会还读高中呢。”
“我不信,”项庭舟问贺岑,“你信吗?”
贺岑也醉了,夸张而缓慢地摇头,说:“不信,是男人就不可能。”
“爱信不信,”简青黎说,“下一轮。”
他真没说谎,恋爱头两年,他和方明栈虽然有过数不清的亲密接触,但一直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方明栈总说他“还是个未成年高中生”,下不去手。
简青黎气呼呼地反问,你就很大吗?
方明栈耍流氓,一语双关地回答,我是比你大啊。
那会他比现在风趣多了。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叶香去隔壁S市旅游,家里只剩下简青黎一个。他给方明栈打电话,小声问,你要不要过来呀?
音调软软的,好像小奶猫的爪子轻轻挠人。
方明栈扭头看了一眼修剪花枝的杨彤,她仪态端庄,神情落寞,明知丈夫去S市出差另有猫腻,却自欺欺人地故作大度。
而方明栈也要背叛她,以跟同学看电影的借口,去拥抱她情敌的儿子。
不是没有愧疚的,只是那点愧疚在青涩热烈的少年爱情中,宛如沙粒遇上洪水,转瞬就被吞没。
在简青黎从小睡到大的卧室里,他们做|爱了,像两把不同颜色、不同质感的砂糖,在摩擦中消融、渗透,最后化成一摊滚烫甜蜜的液体,再分不出你我。
事后,两人面对面侧躺在床上,枕着手臂温柔对视。简青黎精疲力竭,张开肿胀的嘴唇,急促而紊乱地喘息。
方明栈爱不释手地摸他的肩膀,说:“你皮肤好红。”
“怪谁啊,”简青黎嗓子哑了,说话带一点委屈的鼻音,眼底还闪烁着晶亮的水光。
方明栈靠近了一些,把简青黎揽进怀里,温热的掌心在他腰间转着圈按摩,低声打趣:“青梨熟了,变秋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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