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很多地方,都比酒店合适办派对,比如直接租一整栋别墅搞轰趴不好吗?”季衷寒委婉道。
封戚眼神淡了淡:“酒店更方便。”
他比起刚才的兴致勃勃,现在明显冷下不少。
不用封戚说,季衷寒都知道,他的话不是封戚想要听到的。
季衷寒仍不想放弃:“每天都举办派对,你也休息不好,挺影响录节目的。”
封戚已经把目光落在别处了:“没事,我白天睡得好不错,谢谢关心。”
季衷寒见封戚彻底冷淡的脸,怒火忍不住涌了上来:“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样会影响到其他人!”
封戚总算被季衷寒恼怒的语气,引起了些许兴致。
他双手撑着池边,攀了上去。
水大量地被带出来,季衷寒下意识后退,却被封戚捉住了脚踝。
封戚坐着抬头望他,他瞳仁很大,黑白分明,安静看着人的时候,竟透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温顺来。
然而语气,却依然恶劣。
封戚说:“影响到谁,你吗?”
季衷寒压着火道:“是的,影响到我了。”
封戚顺着他的脚踝,缓缓往上摸。
季衷寒脑海突兀地闪过了刚才看到的画面,姚野白皙的手,搭在封戚深色的皮肤上。
他猛地抽开腿,就像避开脏东西一样,躲开了封戚的触碰。
封戚眼神微暗:“这就是你拜托我的态度?”
季衷寒忍了又忍:“是啊,我拜托你,别再扰人清梦了。”
封戚轻笑一声:“你可以住别的房间。”
季衷寒真不明白,封戚怎么能够精力旺盛,夜夜笙歌。
“你还要办几场?”他忍气吞声道。
封戚盯着他的脸:“办到我腻为止。”
“你什么时候腻?”季衷寒不抱希望地问。
封戚撑着膝盖站起身,半裸着的封戚,让季衷寒更有压力,他下意识往后躲。
这种明显的躲避,让封戚眼里的火光愈发汹涌。
他抓住了季衷寒的手腕,强硬地把人拖到自己身前:“从前不腻,现在也不会腻。”
“你要是受不了,你就逃啊?逃得远远,就像八年前那样,逃去国外,再也别回来。”
第32章
季衷寒用力甩开封戚的手,他并未留意封戚抓着他的到底是哪只,等甩开了,才发现那手上贴着防水绷带。
这人是不知道疼吗?
季衷寒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转身离开。
而封戚也没有挽留他,只是投在他背脊上的视线,异常执着,执着到季衷寒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意。
他挺直腰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场不欢而散的谈话,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还让季衷寒的心情变得极度糟糕。
他回到房间后,从落地窗走到阳台,站着冷静很久,才点了烟。
好像重新遇到封戚以后,他抽烟的频率高了许多。
封戚总是让他心烦又心慌,光是这个人的存在,都能让他濒临失控边缘。
不间断地挑衅,毫不留情释放的恨意,偏执地纠缠。
季衷寒甚至不清楚,封戚到底想做什么。还是说如同封戚所说的那样,他希望他滚出国外,再也不要回来。
是的,滚。
起码季衷寒是这么理解的,封戚现在所做的所有事,季衷寒都可以理解为,封戚在逼他离开。
因为封戚实在是太恨他了,恨到……甚至不想看见他。
季衷寒蹲下身,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他凝视着点亮的香烟,烟雾如乌云般盘旋在空中,又如八年前那一天出国的天气。
出国是临时决定的,一切都兵荒马乱,他和梅玉玲的签证,都是季广平找关系加急办理。
梅玉玲本不是全职太太,她有自己的工作,她是个钢琴老师。
可这是季广平的要求,也是季广平的唯一条件,那就是出国。
所以梅玉玲同意了,她选择了辞职,并劝说季衷寒跟着一起走。
那不是季衷寒第一次看见梅玉玲在他面前哭,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年轻时就有诸多追求者,有钱的,有权的,比比皆是。
但她选择了高大英俊的季广平,她无数次对季衷寒说,妈妈是嫁给的爱情。
季衷寒相信了。
而梅玉玲哭着恳求季衷寒跟他们一起出国时,她仍是说:“我真的很爱你爸爸。”
季衷寒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可以这样冷漠,他甚至有点想笑出声。
不过在梅玉玲面前,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梅玉玲如释重负,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保证了一堆,还同季衷寒说了许多,去国外后会有的美好生活。
说到最后,她甚至伸手抱了抱自己的儿子,就像幼时的每一次,她都是这么抱季衷寒。
或许是因为如此,季衷寒才不得不同意。
他在梅玉玲怀里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仍有指印,已经好些日子了,依然没有散去。
没多久,签证就下来了,季衷寒前往机场时,天很阴沉。
那段时间是雨季,总是下雨,沉闷的天气叫人看一眼,都觉得无法呼吸。
天气微凉,所以季衷寒穿了很多日的长袖,哪怕在家里都没有脱下来过。
季广平和梅玉玲忙着处理自己在这边的工作事物,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不妥。
学校那边,是季广平去办理的退学。
他只跟林晓妍说了自己要离开的消息,其他人他都没有告知。
这些其他人里,包括了封戚。
所以当封戚出现在机场的时候,季衷寒是震惊又错愕的。
他们一家人离开得很安静,没有让旁人知道的打算。
封戚又是如何得知的?
季广平看着封戚,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他叹了口气,拍拍季衷寒的肩膀:“去吧。”
季衷寒有些抗拒,季广平仍道:“不管怎么说,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好好告别吧。”
说完后,季广平推了季衷寒一把,让他上前,自己转头去找梅玉玲,把空间让给了两位小朋友。
季衷寒笔直地站在原地,他没有靠近封戚,封戚也远远望着他。
两个人不像多年好友,中间相隔的也不是几步的距离,而是他们之间深深的隔阂。
是封戚先朝他走来,他手里的头盔,挡风面镜上不知为何有一块破裂的痕迹。
黑色皮肤和黑裤上,有大面积的水渍,将衣服洇得颜色更深。
封戚唇色发白,不过一个礼拜不见,他瘦削了许多。
他上前一步,季衷寒就后退一步,他的惊恐和防备,肉眼可见。
最终,封戚还是数步距离停了下来。
他声音沙哑,语气恳求:“别走。”
季衷寒只感觉有手抓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顺畅呼吸,所有的酸涩和难过,都涌了上来。
他必须要极力隐忍,才能让自己红了眼。
封戚还在说话,声音是那样低,那般祈求:“我再也不逼你了,是我错了。”
“衷寒,不要走,求你了。”
季衷寒深吸一口气,他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封戚,想说不可能了。
事情走到今天这步,已经没法回头。
但是他看清封戚的脸后,他还是怔住了,因为封戚哭了。
发现季衷寒对他的欺瞒,看见季衷寒和文沅在同一家酒店出来的时候,封戚都没有哭。
他愤怒着,逼迫着季衷寒证明自己不喜欢文沅,不喜欢女人。
那时的封戚,还是有情绪的,就像一团旺盛的火。
现在那火彻底熄灭了,只剩灰色余烬。
封戚没有表情的脸上,已经落满了泪。
他低声地对季衷寒说:“是我错了,你留下来吧。”
“只要你留下来,所有的一切,我都不怪你了。”
“你想当兄弟,我就是你永远的兄弟,你想和文沅在一起……”
说到这里,封戚仍是艰难的,连声音都在颤,就好像这个事实让他极痛,痛到连维持住表面的平静都做不到。
但他还是说了出来:“我不会再阻止你了。”
“你那么喜欢她,就和她在一起吧。”封戚说。
季衷寒低下头,他仍没说任何话。
封戚上前,抓住他的手想说什么。
季衷寒却抬手用力把人推开,他的脸色在封戚碰他的那瞬间变得惨白,面上的抵触,藏都藏不住。
封戚神情灰败,他被季衷寒推得站不稳了,手里的头盔落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本就破碎的头盔,经历又一次的冲击后,挡风面镜彻底碎开,如同他们再也回不去的关系。
这个头盔,是季衷寒送给封戚的十八岁礼物。
封戚自从收到以后,没有一天不用它。
而现在,它碎了。
季衷寒的脚踝被碎片溅到,泛起了轻微的刺痛。
他对封戚几乎是毫无留恋地说:“再见了,封戚。”
说完后,季衷寒就想走,他怕再留下来,他会忍不住在封戚面前暴露更多的情绪。
他已经走出了几步,却被封戚喝住了,封戚在喊他,连名带姓地喊。
他回头,迎上的是封戚通红的眼。
封戚说:“别走,你走了,我会真的恨你。”
曾经的雨夜天里,封戚也说过恨他。
那时候封戚也许还不是真心的,可是现在季衷寒能看得出,封戚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会恨他。
封戚看见季衷寒的回头,瞧清他眼中的犹豫,封戚嘴唇勉强扬起,他冲季衷寒伸开双手,希望季衷寒能回来。
就像每一次他们吵架完,只要封戚主动伸手,抱一抱季衷寒,他们就能够和好。
但是季衷寒并没有回来,他只是轻声地,看起来很不在乎地说:“你恨我吧。”
“因为……我们也不会再见了。”
哪怕到现在,季衷寒都觉得封戚想法过于天真。
成年人所决定的事情,他一家人都要出国,他怎么可能独自留下。
何况他与封戚的关系,也不能让他留下。
封戚又凭什么认为,那时候的他,还会回到他的怀里。
香烟由于许久未抽,落下了一截烟灰,溅在地上。
季衷寒看着那截烟灰,脑子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许多细节,他又想起了那个头盔。
他在等待过安检的时候,才迟钝地发现了手上残余的血迹。
那血不是他的,只会是另一个人的。
破碎的头盔,糟糕的脸色,黑色衣服上的深色痕迹。
季衷寒疯了一样回头跑着,无论是梅玉林还是季广平都没将他喊住。
他的心砰砰直跳,脑子祈祷着封戚不要出事。
可是当他回到封戚将他喊住的地方时,却已经不见封戚踪影。
他问附近的人,有没有看过封戚时,有个女生说有看到。
她说那个高高帅帅的男生,把头盔扔进了那个垃圾桶以后就走了。
季衷寒又追问,走得时候看起来状态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
女生迟疑了一会:“应该没有吧,虽然走得有点慢。”
季衷寒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他又痛恨自己本能地关心封戚。
手机响起,是季广平的电话。
季广平在电话里问他,是不是后悔了,不想走了。
季衷寒往回走了几步,他没有立刻答话。
没一会,他脚步微停,转而走向刚才那个女生指过的垃圾桶。
他弯腰打开遮盖,把那个已经染上咖啡污渍的头盔掏了出来。
季衷寒对着电话里的季广平说:“没有啊爸爸,我跟你们走。”
挂了电话后,季衷寒紧紧抱着头盔,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
他没有后悔。
他不会后悔。
第33章
从阳台抽完烟后,季衷寒喝了大半瓶酒,挑了数个闹钟,备好耳塞眼罩,准备今晚将就着睡,明天换家酒店。
和封戚无法沟通,只能自认倒霉,左右又不止这一家酒店可睡。
好的睡眠质量才能更好工作,不能因噎废食,为了不亏这笔钱,牺牲睡眠。
然而半夜他起来解手时,却发现周遭安安静静,困扰他数夜的吵闹都没有了。
季衷寒好奇地拉开房门,走廊上不像前几日那样多人,隔壁几间套房的房门紧闭,只有对面门是半敞着。
里面没开灯,轻缓的音乐淌出,电视机隐约的光投射在墙壁上,又落了几缕到门外。
季衷寒看了那门一会,本打算关上房门继续睡觉。这时他听见了酒瓶打碎的声音,还有男人的痛呼声。
他握紧了门把手,告诫自己不要过去。
上次追着偷拍的人进入巷子,除了得到封戚的羞辱,什么也没得到。
今天再管闲事,那就是自找上门,活该被辱。
正迟疑间,封戚房间的门被用力拉开,姚野头发散乱,眼眶微红地走出来。
真是狭路相逢,季衷寒尴尬地僵住,甚至不知道现下该作何表情。
出于礼貌,他主动开口:“今天的派对已经结束了吗?”
姚野没理他,扭身匆匆往电梯方向走。
季衷寒就看见他那白色的袖口,染上了葡萄酒的痕迹。
所以刚才听到打碎酒瓶的动静,是姚野和封戚闹出来的?封戚该不会被人用酒瓶开颅了吧?
季衷寒忍不住胡思乱想着,又觉得以封戚的性格,被人打的可能性极大。
先入为主,现在他只觉刚才碰见的姚野,怎么看都像是做了坏事以后的逃离现场。
犹豫再三,总也学不乖的季衷寒决定先去敲门,一探究竟。
门没完全关上,一敲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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