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从玉倒觉得昭阳公主可爱的紧,对方看向漂亮首饰时的眼神,像是小狗看到了肉骨头般两眼放光,想让人揉揉她的头顶。
如果说喜欢首饰是俗不可耐,那她私下里看话本子是不是要被抓去砍头啦。
肆意评价别人的人,才是真正的俗不可耐。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裴从玉刚一点头,昭阳公主便撒欢般向前跑去。
裴从玉笑着摇摇头,也抬脚跟了上去。
珍宝阁是京城最大的饰品店,当然也是最贵的。这里的东西堪称是“皇宫之下,万家之上”,意思就是说,除了宫里的稀世珍品他们这儿比不上,其余的地方都没有他们这儿宝贝多。
昭阳公主是这儿的常客,虽说在外行走隐藏了身份,可这京城一家独大的珍宝阁,老板自然是个顶顶精明的人儿,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因此也吩咐了店里的小二,说这是全店最尊贵的客人,务必要恭敬对待。
此时她们一走进店里,就有人赶紧迎了上来,连声说道:“哎呦,这不是夏小姐吗,您楼上请,咱家最近新进了不少首饰,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昭阳公主听了自觉欢喜,蹦蹦跳跳往楼上走,难得她还记得跟在后面的裴从玉,走几步就要回头看看对方。
裴从玉从小受的是世家贵女的教养,缓步慢行是她刻在骨子里的规矩,无论遇到天大的急事,也不可能像昭阳公主那样跑动。
昭阳公主心急着看漂亮首饰,噔噔噔跑下来拉住裴从玉的手,然后继续往楼上跑去。
上到顶层,昭阳公主一眼就看到了一套流光溢彩的宝石头面,松开裴从玉的手,头也不回的跑过去看。
裴从玉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丢开的手,无奈的笑了笑。
这算什么,用完就丢?
昭阳公主看的入迷,她也不去打扰,就在这里闲逛起来。
她向来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是很在意,也不觉得金钗和银钗的区别很大,所以目光流过这些华美异常的首饰时,表情都是淡淡的。突然,她走到一块洁白的玉石旁,停下了脚步。
一旁跟着的小二连忙弯腰介绍道:“这是掌柜的新得的一块羊脂白玉,还没有定下要打成什么首饰,暂时放在这里。”
这玉大约有巴掌大小,洁白无瑕,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隐隐有彩光流动似的。
裴从玉礼貌的问道:“我能拿起来看看吗?”
小二忙答道:“当然可以,小姐您随便看。”
能上到顶层的客人非富即贵,何况看对方的穿戴与仪态,一看就是大家小姐,所以根本不用担心玉被摔了这种事情发生。
区区一块玉石,这些小姐还不放在眼中。
裴从玉从锦盒中轻轻拿起这块未经雕琢的玉,手指轻捻,这玉质地细腻,入手温润,的确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好玉。
她心下有了些计较,便问道:“这玉我要了,替我雕成玉佩罢,做成牡丹花花样,需要多少银两?”
小二笑道:“这玉小店卖白银一千两,雕刻费是一百五十两,夏小姐是小店常客,您既然是被她带来的,那就给您抹个零头,统共一千一百两。”
裴从玉眼睛眨也不眨,仿佛这么大一笔钱对她来说只是个数字一般,她直接点头,道:“好,尽快帮我制作吧,下个月我再来取。”
小二刚交易了一个大件,欣喜应道:“好,小姐您放心,本店雕刻师傅的手艺,那真是天上难寻,地上难遇。”
附在裴从玉身上的裴瑶瑶震惊的瞪大眼睛,看这个玉的质地,再听这个描述,不就是她脖子上戴的那一块儿玉佩吗?什么情况,古代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现代,难道真能穿越时空不成?
她脑海里一时闪过许多想法,乱糟糟的纷扰不清。
此时昭阳公主恰巧买下了那套头面,扔给小德子后过来找裴从玉,见她和小二说话,便道:“从玉,你看上了什么,我送给你!”
裴从玉摇摇头,给了小二一个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自己对昭阳公主道:“我没什么喜欢的。”
红缨似乎有些失望,她是觉得这些首饰都很好看啦,也希望裴从玉和她的想法一样,不过看起来对方似乎并不喜欢这些……
不过她很快就抛弃了这个想法,虽然说想让好朋友与自己的任何喜好都重合一致,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贪心不足蛇吞象,能有裴从玉这样的朋友已经是她三生有幸了,不应该再要求太多。
第六十二章
等出了珍宝阁天色已晚, 昭阳公主与一众宫人将裴从玉送回丞相府后,依依不舍的与她告别。
“从玉,我明天还过来找你玩好不好, 我们去放风筝吧!”
裴从玉点头应下, 转身踏进了丞相府。
昭阳公主也向皇宫的方向走,她脚步轻快,一想到明天又能和裴从玉一起玩, 就恨不得时间过的再快一些,转瞬就到了明天才好。
小德子看着正在兴头上的公主,实在不敢触对方霉头,却又想到出宫前嬷嬷的吩咐,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道:“公主, 兰嬷嬷说,您不能再荒废学业了,还有女红,也该多练习练习……”
昭阳公主突然停下步伐,拎着马鞭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用目光凝视着他。
小德子以为公主发怒, 吓得腿一软,连忙跪下:“公主息怒, 奴才说错话了!”
昭阳公主却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过了许久, 才带着犹疑的语气问道:“八月十五快到了吧?”
小德子连忙在心里算了算, 回答:“是, 还有月余便是了。”
昭阳公主若有所思:“送什么东西才能显得我和她很亲密呢?”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问小德子:“喂,你说、送什么礼物能让她天天带在身上?”
尽管这个“她”昭阳公主没说是谁, 但小德子心知肚明,必定说的是裴小姐,他跟了公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对一个朋友如此上心。
“贴身的东西……除了衣物鞋袜,就是香囊荷包吧。”
“对诶!”昭阳公主眼神一亮,赞赏的看着他,夸耀道:“小德子你真聪明!”
“走,回宫。我要亲手绣一个荷包送给她!”
小德子苦着个脸跟在后头,有点担心自己日后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公主乱棍打死。
他刚才是鬼迷了心窍吧,怎么会说出那种提议,让公主绣荷包……还不如让他小德子去考状元呢,简直难如登天啊!
公主到时候绣不出来,心情烦躁,他能得了好去?
“公主……其实,送女子的话,首饰也是不错的礼物。”他企图改变昭阳公主的想法。
“首饰?”昭阳公主一挥手:“从玉说不喜欢那种东西,再说了,送首饰多俗啊,而且也没有我亲手绣的有诚意,到时候大家都送首饰,只有我送荷包,才能显得我与众不同啊。”
她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愈发想要快点回宫亲手制作荷包。
恐怕这是她十几年来,对于女红最热情高涨的一次。
另一头,裴瑶瑶附在裴从玉身上,还在思索关于那个玉佩的事情,就被一声雷鸣般的呵斥吓了一跳。
“跪下!”
她顺着裴从玉的视角看过去,发现是一名长相严苛,满脸怒容的老年男子。
她听见裴从玉叫了一声:“祖父。”
“你还有脸叫我祖父,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擅自出府!”裴丞相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裴从玉跪在院中,不卑不亢道:“孙女并不是擅自出府,而是与昭阳公主一起出游,虽说未带丞相府的下人,却有宫人相伴。”
她作为丞相府小姐,出府的权利自然是有的,不过是常常参加某某小姐的赏花宴,亦或是某位夫人的诗词宴会,再就是礼佛听戏,身后常常跟着一大群人。
不过这次未带下人,且是从偏门偷偷离开,自然戳了这位“品行端正”的祖父的肺管子。
官大一级压死人,昭阳公主是顶尊贵的身份,对方来访,她来不及同家里汇报也是情有可原,陪公主出游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裴丞相却冷笑道:“与昭阳公主那样的人为伍,你可知礼义廉耻?”
他这话说的就太过分了,不仅是在骂裴从玉,还在讽刺昭阳公主,虽说裴从玉早知她祖父是个老古板,为人最是清高,却也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
她失声道:“祖父——”
“您怎可这样说,昭阳公主为天之骄女,天潢贵胄,还望祖父慎言!”
裴丞相从未被如此忤逆过,在他看来,女人就应该老老实实相夫教子,男人说什么便应什么,即使是自己的亲孙女,也只需要品德出众,性情柔顺就好,以往孙女都是很乖的,今天却为了一个有违天伦的公主反驳于他,定是被那公主给带坏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裴丞相当即便道:“日后不许与昭阳公主来往!”
裴从玉抬头,眼神执拗:“凭什么?!”
裴丞相冷哼:“就凭我是你祖父!”
他又道:“你娘死前,恐怕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儿如此不守礼仪,毫无规律可言!”
裴从玉听不得他提自己死去的娘亲,好像她做出了什么事情,都要归结到她娘头上似的,她娘倒是恪守礼仪,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可最后呢?还不是被一群小妾给磋磨死了。
祖父倒是认为小妾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因此严令禁止裴父扶正最宠爱的妾室,反而又给他娶了一房身份尊贵的续弦,还将裴从玉这个正经嫡小姐接到身边教养,才让她在丞相府有如此高的地位,连亲爹都不敢对她大声说话,更别说那些仗着宠爱的妾室们了,继母也对她是和和气气。
可即便如此,她也过的不快乐,裴丞相道貌岸然,对她根本没有祖孙情谊,给她最好的教养,只不过因为她是相府嫡小姐,一旦她达不到对方的预期,就会接受些恐怖的惩罚。
否则,贤良淑德、礼仪规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夏朝第一美人是怎么来的呢?
“我娘恐怕也想不到,自己最后会被小妾磋磨至死吧。”
任何一个大家族里,当家主母居然被小妾害死都是件不好听的事情,会让人怀疑这家的门风,男子品德之类的,因此当初裴从玉她娘死后,对外的说法是疾病缠身而亡。
如今裴从玉当面提起这件事,等于是在打裴丞相的脸,对方一下就暴怒了。
“闭嘴!我看你是被狐朋狗友彻底移了性情,去祠堂罚跪,给列祖列宗磕头认错!”
“是。”裴从玉站起身,目不斜视的往祠堂方向走去。
祠堂冰冷幽暗,看门的小厮为她推开乌木的大门,露出一排排的牌位,以及地上孤零零的蒲团。
裴丞相在府里是说一不二的地位,尽管下人们都很心疼小姐,却没人敢多言一句。
裴从玉走到蒲团前跪下,小厮为她点上一盏孤灯。
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沉重的大门再度合上。
裴从玉跪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道:“如若祖宗真的有灵,那么请让我下辈子投生成普通人家的姑娘吧,我只想做一闲人,懒散度日。”
裴瑶瑶听着这些话,再次震惊了,这不就和她的想法一模一样嘛,只想做个咸鱼,没有野心也不求上进。
好家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裴从玉她的愿望……好像真的实现了。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静默,裴从玉挺直着腰沉默的跪着,旁边的灯偶尔噼噼啪啪的响几声。
裴瑶瑶只能和对方同步视觉与听觉,其他感官无法同步,所以也并不知道对方此刻的感受,只是有些担心,跪了这么久,还没有吃饭,身体肯定是承受不住的。
突然,门外寒风大作,即使是隔着厚厚的门窗,也能听见闷闷的雨滴声,外面下起了大雨。
这让裴瑶瑶更加担心裴从玉的身体状况,这可是自己的前世啊,四舍五入就是同一个人了,要是对方一不小心嗝屁怎么办?
要知道,古代的医疗条件是很差的,一个小小的伤寒就能夺人性命,在这种环境下跪上一夜,以裴从玉一个普通女子的身体强度,不死也得脱层皮。
裴丞相可是亲祖父,总不可能看着自己孙女活活冻死吧?
再者丞相府还有裴从玉的亲爹呢,应该会向对方求个情吧?
裴从玉气定神闲的跪着,她倒是比对方还着急,等待着有人能上门告知,不必再跪了。
然而这一等,就是一夜,丞相府的人真就如同死绝了一般,没一个人能想得起来裴从玉的。
气的裴瑶瑶灵魂颤抖,亏她先前还期盼过亲情,如果是丞相府这样的亲情,那她还不如当个孤儿呢!
裴从玉不出所料的病倒了,来送早饭的婢女看见嫡小姐脸色苍白晕倒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出门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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