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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虽面色冷淡，但他语气急速，应该是不生皇上的气。
皇上都这么说太尉了，太尉都不生气，难道真的如同话本上所说，太尉也就是楚公子和皇上互相喜欢，他们在打情骂俏。
他是太尉的心腹小厮，知道太尉很多事情，太尉之所以不杀光姬氏皇族，自己登基为帝，是因为太尉父亲萧相以死相逼。
这可是皇上和太尉啊，他们是仇人，都恨不得对方死，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呢？！
沉浸在震惊中的小厮久久没有反应，另一位小厮急忙道：“小的这就去拿。”
片刻后，他抱着那个巨大的纯金贯耳壶走了进来。现正值初春的晌午，阳光很足，阳光照射在贯耳壶上所反射的光线晃得人睁不开眼。
一看就知道铸造这个贯耳壶所用的金子纯度非常高，这古代技术落后，能提纯到这个程度，甚是不容易。
进入房间，光线减弱许多，贯耳壶虽黯淡不少，但仍旧是房间中最闪亮的存在，所有人的注意力皆被其吸引。
萧璟辙迫不及待地接过贯耳壶，放到桌案上仔细欣赏。
贯耳壶表面雕刻着一对鸳鸯在山间游玩的山水画，其雕功惟妙惟肖，鬼斧神工，异常紧致细腻，鸳鸯和溪流就像活的一般。
贯耳壶里雕刻有一行字：姬凌永远保护楚慕。
所以说，这是定情信物？
但投壶需要贯耳壶和箭矢，二者缺一不可，只有壶，没有箭矢怎么行？
萧璟辙唇角微扬，吩咐身旁小厮道：“去我的私库里找些纯度高的黄金，铸造五百二十一枝箭矢，每枝箭矢上都雕刻一对鸳鸯。”
顿了顿，萧璟辙道：“快些做。”
小厮低下头，眼神飘忽不定，迟迟没有答复。
“怎么了？”萧璟辙问。
小厮看了一眼门外，示意人多眼杂，不能说。
萧璟辙摆了摆手，道：“都退下，包括门外侍卫。”
片刻后，萧璟辙继续道：“有何事，铸造箭矢很困难吗？”
小厮立即跪下道：“太尉，小的昨儿收到了自己的卖身契，也知道您把忘世居其他人的卖身契也归还了他们，您现在又把朝政全部归还给了皇上，您现在的处境很艰难吗？”
萧璟辙看了小厮一眼，道：“起来吧。”
“看在你服侍了我多年的份上，告诉你也未尝不可，不出半年我便会彻底失势。我死亡后，大概会为你们争取四个月的逃跑时间。你们的通关文牒已经准备好，我死后立即会发给你们，到时候忘世居还会再发一次银两，拿到通关文牒和银两后你们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是前往南方。”
“如若你觉得跟在我身边危险，你现在可以去找管家拿通关文牒，然后离开。”
“昨儿忘世居已经发了一次钱，到达目的地后，置办点田产，省着点儿用，这辈子衣食无忧应该没问题。”
小厮仍旧跪在地上，道：“小的祖祖辈辈都在侍奉萧家，是萧家养育了小的，小的不能忘恩负义，在您遇难时弃您于不顾。”
萧璟辙亲自去扶起他，道：“你有这份心我很感动，但你还是走吧，我的结局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若是连累得你为此丧命，我九泉之下难以安息。”
小厮执意跪在地上，硬是不起来，留着泪大声嘶吼道：“几年前外戚干政，苛捐杂税甚多，官员大肆收敛财富，以致民不聊生，天下叛乱四起，是您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平定叛乱。随后狄戎和匈奴联合攻打大魏，所有人都支持割地赔款，是您力排众议出兵消灭了狄戎，打得匈奴百年之内再无出兵攻打我大魏之力。在此期间，您又废除了许多苛捐杂税，整顿了贪官污吏，才有如今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局面。”
“您数次救大魏于危难，当大魏实际的掌权者实至名归，即便杀了姬氏全族当皇帝也无可厚非。小的斗胆劝太尉一句，何必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情爱之事，放弃至高的权势和珍贵的生命。”
“即便您不想放弃那姬氏小儿也行，现在天下兵权皆在您的掌握之中，您当皇帝易如反掌，只要您当了皇帝，让那姬氏小儿做您的男宠都行。”
萧璟辙扶了小厮几次，他都不起来，干脆放弃。
他转过身道：“此番言论不要往外说，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便是杀头的大罪。”
“我讨厌看奏折，本就无心于朝政，再加上父亲以死相逼阻止我登基，我更是不可能登基为帝，只想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当一辈子的权臣。但当时我太过高傲自大，把姬氏皇族杀得只剩姬凌一人，又识人不清，不知姬凌雄才伟略，狼子野心，善于隐忍，不甘于做傀儡。最后想换个身份脱身，却又阴差阳错和姬凌两情相悦，才导致如今这局面。”
“如今身处这如履薄冰，随时可倾覆的险境，皆因我当时太过高傲自大，怪不了别人。”
“这结局我早已认命，但不想连累了你们。”
“得知我身死的消息后，你们赶紧走，只要你们活得好好的，我九泉之下方能得以安息。”
“太尉……”小厮仍旧跪在地上，泪流不止。
萧璟辙转身前往书房，临走之前道：“收拾好心情后，退下吧。不要让别人看到你流着泪从我房中出去，我现在可是与人为善，备受万人喜爱的楚公子，若是喜欢我的人知道我私下里欺负小厮，不喜欢我了，唯你是问。”
翌日清晨，姬凌同样早早地起床，召来小厮，问：“箭矢做好吗？”
借口给姬凌送箭矢，便可以去未央宫见他了。
小厮回答道：“工匠昨儿下午才绘制好图纸，箭矢上的图案异常精巧别致，需能工巧匠逐个雕琢，无法使用模具快速赶制，整个京城加上皇宫的能工巧匠连夜赶制只做好了六十三枝。”
表白成功后两天没来见他。
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大渣男！
萧璟辙挥了挥手，道：“退下吧，本公子突然不想起床了。”
“掌柜的，某要伤心，今儿有一件天大的喜事，科考放榜了，您位列榜首，高中会元。”
“什么？”
他没有用太尉的身份去给礼部施压啊！
就他那不堪入目的字体，能得第一？
科举考试特别看重字体，几十年前有位惊才绝艳的才子，写字难看，阅卷官员阅完他的考卷，连连叹息经世之才，可堪大用，然后不仅给了他落榜，还罚他喝墨汁。
随后他苦练字体，在下一次科考中夺得第一，最后官至丞相。
他是太尉幕僚，手握实权，且深受太尉宠爱，没有官员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罚他喝墨汁，也不敢因字丑让他落榜，但绝不会给他好成绩，顶多给他个榜上倒数的名次。
小厮又重复了一遍：“您位列榜首，高中会元。”
肯定是姬凌干的。
姬凌刚刚掌握礼部，便不怕寒了礼部那些正直不阿的官员的心，利用手中权势去为他作弊。
萧璟辙唇角微扬，道：“吩咐下去，为庆祝本公子高中榜首，今儿忘世居所有收费物品皆半价，乐澜馆和戏园门票免费。”
“是。”
萧璟辙起床穿戴完毕，召来文化水平高的心腹，命他们替他拟个放弃殿试的奏折递到礼部。
在姬凌的鼎力相助下，殿试他肯定是第一，按照惯例会升官，他可不想升官。
下午，乐澜馆演出即将落幕的时刻，本不会出现的楚公子突然出现，顿时引起全场剧烈的狂欢尖叫。
过了很久，欢呼声停歇，萧璟辙和他的舞蹈队表演了一首气势磅礴的歌曲。
萧璟辙当场宣布他对官场不感兴趣，已向礼部递奏折表明放弃殿试，礼部也已同意，请各位支持他的粉丝不要再去压他能取得殿试三甲。他已命京城商会和各赌场协商，已经压过钱的粉丝明日可去把已押钱财如数取回。
说完后，萧璟辙退场，观众们神情各异。
有的满脸可惜异或不甘心或不可思议，觉得以楚公子的能力，考取殿试三甲肯定如囊中取物般容易。
大部分满脸狂热异崇拜，楚公子实乃大魄力，不忘初心，从一而终，竟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名利地位。
回到幕后，马管家连忙过来道：“恭喜掌柜的高中榜首，今儿来忘世居的客人是往日里的数倍，整个忘世居挤满了人都装不下，小的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来晚了，望展柜的见谅。”
“无碍。”
“还有一件事要恭喜掌柜的，今儿的纯收益已经达到了三万两，是往日的三倍。”
萧璟辙大手一挥，道：“赏你们了，忘世居所有人平分今日所有利润。”
三天后，五百二十一枝箭矢全部都制作完工，姬凌还是没有来忘世居，理由仍旧是政务繁忙。
萧璟辙吩咐心腹属下道：“把这一盒箭矢送到未央宫给皇上。”
贯耳壶姬凌不亲自来送给他，箭矢他也不要去亲自送。
表白成功过后五天没来见他，姬凌就是个大猪蹄子，渣男，得到了就不珍惜。
不过，这也怨不得姬凌，是他的错，他不应该给姬凌安排那么多奏折。
那四部尚书也有问题，他们是把整部的奏折都给姬凌了吗？
两个时辰后，送箭矢的心腹回来了。
萧璟辙迫不及待地问：“皇上有何反应？”
心腹回道：“皇上很兴奋，还命小的告诉您，他现在政务繁忙，最近没来陪您他很愧疚，两日之后定亲自来给您赔罪。”
还要两日才来啊，太久了。
萧璟辙摆了摆手，示意心腹退下。
不能轻易原谅了姬凌，如若两日后姬凌不诚心给他赔罪，他绝对不给他好脸色看。
两日后的清晨，姬凌手下心腹皆聚集在未央宫的大殿内，他们皆神情紧张，沉默不语，等候着什么。
一向稳重的徐公公，此时在宫门口转来转去。
今日之计划，若是成功，他和大殿内的那些大臣便有从龙之功，自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若是失败，整个未央宫的人皆会殒命。
“禀报皇上，太尉和八千禁卫军已被迷晕。”太监快速跑进来大喊道。
“恭喜皇上，夺权成功。”殿内所有大臣弯腰行礼道。
半个时辰后，姬凌出现在了忘世居。
他兴致冲冲地道：“现太尉被囚禁于天牢，其得力手下萧都尉正在压往天牢的路上，约莫两月之后我会彻底掌权，你我之间再无阵营之别了。”
萧璟辙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没有把握的话姬凌不会说，这应该是真的。
“恭喜啊。”萧璟辙艰难地道，“现在正值权利更迭的关键时刻，你应该挺忙的。”
“小心太尉手下的禁卫军，他们对太尉忠心耿耿，若是发现太尉已被囚禁于天牢，禁卫军顷刻间便能扭转局面。”
姬凌缓缓坐下来，道：“八千禁卫军已全部缴械，不足为惧。”
除禁卫军以外，京城里还有两万五千护城军，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护城军不可能没有动静，难道护城军叛变了？！
好你个魏延，什么投靠于他，原来是姬凌派来的碟中谍，妄他还那么信任他，独留他镇守京城。
萧璟辙继续道：“边关还有太尉四十万兵力，他们和太尉出生入死过，交情匪浅，若是知道了太尉的处境，必会快马加鞭赶到京城，一血战避免不了。”
“你现在应以大局为重，严防太尉手下去边关送信，亲亲爱爱这等小事以后有的是时间。”
不过，以后和姬凌在一起的人不是他了。
萧璟辙温柔地看着姬凌，强抑住心中苦涩，笑道：“昨日我雍州家中传来书信，叔父病重，明日我便启程回去探亲，雍州距离京城来回要一月的路程，估摸着短则两月，长则半年我才能回来。”
姬凌道：“京城局面混乱，为防波及到你，先回雍州也好。”
“回雍州以后你别着急回来，等我消息，局面稳定之后再回来。”
萧璟辙转过身道：“如此也好，你是我喜欢的人，太尉是我的恩人，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着实不愿看到你们刀剑相向，我先回去，等你们解决完你们的恩怨，我再回来。”
姬凌轻轻来到萧璟辙身后，搂住他的腰，道：“我会尽快解决。”
萧璟辙缓缓掰开姬凌的双手，道：“情况紧迫，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快些回宫吧。”
姬凌转身和萧璟辙面对面相抵，不舍地道：“现如今虽天下太平，我仍不放心你一人回雍州，给你准备了三十名护卫保护你，你多多保重，几月后我们再一同投壶。”
姬凌双手紧握住萧璟辙的手，道：“我走了。”
萧璟辙笑道：“提前祝你掌权。”
“我尽力。”姬凌道。
“你先走吧，宫中情况紧迫，我也有事要忙，就别在这里卿卿我我浪费时间了。”
“好。”姬凌恋恋不舍地道。
不一会儿姬凌离开，两刻钟后，天牢传来密报：“魏副都尉叛变，太尉被其手下护城军关入天牢，至今昏迷不醒。”
萧璟辙立即屏退众人，叫来马管家，吩咐他道：“准备马车，对外宣布我明日回雍州探亲，演出无限期延迟。”
“现朝廷局势不稳，太尉已经失势，估计一到两个月内便会传出太尉身死的消息，一旦听到此消息，立即分发通关令谍，并把忘世居剩下的钱全分了，然后关闭忘世居。”
“你们走得越远越好，大魏正在举全国之力疏通南方河道，估计南方地区百年之内不会再受洪涝之灾，且南方地区山川丘陵多，战乱少，距京城遥远，朝廷不太过问，你们最好前往南方地区。”
“去到南方后，忘世居给你们的钱省着点用，足够你们置办几十，或者上百亩田产，娶妻生子，一生无忧。”
马管家道：“掌柜的，今后您有何打算。”
“若失势，便长居雍州，永不归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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