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尉根基深厚,他总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落败。
“回宫。”姬凌冷冷道。
形势严峻,徐公公还需了解许多情况,以便做出应对之策,但被姬凌少有的愤怒吓到了,连忙闭嘴跟在他身后离开。
远离天牢后,姬凌寻个隐秘的角落停下来,吩咐徐公公道:“立即派人把楚公子请回京城,牢房中人可能不是太尉。”
天牢外驻守了三千精兵,只为看守太尉一人,竟让他逃了!
“老奴这就去办。”徐公公慌忙道,“是否做好与太尉交战的准备。”
“不必。”
方才那人不像骗他,他手中的印章应该是真的。
“你们先回宫,我独自去天牢探个究竟。”
姬凌和位身形相似的侍卫更换好服饰,随即前往天牢。到达一号牢房的屋顶上后,慢慢揭开瓦片,轻轻跳进去,落在房梁上,缓缓移动天花板,从缝隙中观看牢房内场景。
牢房内有四人,萧太尉、李侍郎和两名狱卒,皆以绸巾遮住口鼻。
李侍郎颇为得意地道:“为了应付上面的视察,微臣可谓是颇费心思啊。”
究竟怎么回事?掌管天牢的李侍郎不是早已投入他的阵营吗?
姬凌眉头紧锁,认真观察下面场景。
李侍郎洋洋得意地道:“把稻草放进潮湿的仓库里悟出霉味,又去定制无数可怖的画作,把囚服做旧做脏,还在每间牢房里都挖了密道,直通各位大人家中,以便上面封锁天牢时回家探亲的大人们可以悄无声息地回来……”
萧璟辙淡笑道:“辛苦了,赏。”
姬凌对他使用碟中谍的计谋,但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害人者终害己,没想到他也要体验一番被心腹手下背叛的滋味。
小一立即去掀开画作,进入隔壁书房,拿出萧璟辙存放银票的精致檀木盒,悄悄放在他面前案桌上。
这里面的银票约莫有三十多万两,皆来自天牢里面的那些颇富的大人。
天牢还未改建时,附近的房价很低,他低价购入了所有。天牢改建完成,新法令颁布以后,大人们的家人纷纷斥巨资在天牢附近买房,一夜之间房间涨了十几倍。
萧璟辙打开檀木盒,随意拿出一沓,直接塞到李侍郎怀中,道:“明日过后,吾便要命丧于此,太尉阵营群龙无首,自此彻底瓦解落败。吾的心腹皆是武将,已命他们投靠于皇上,他们个个战功卓著,想来皇上不会太过于为难他们。”
幸好他谋略不行心慈手软,没有负隅顽抗下去,不然像原书一样,他杀了姬凌的好友心腹,姬凌暴怒,又杀了他的心腹,他又设计谋害姬凌但却害死了他的心腹好友……
冤冤相报,没完没了,最终双方阵营不死不休。
萧璟辙正襟危坐,继续道:“唯有你,吾着实有些担忧,你背叛了皇上,以他那有仇必报的性格,两月以后知悉事情真相,后果不堪设想。”
“给你的约莫有两万两银票,可保你和你家人一世衣食无忧,拿着它,逃往岭南地区,隐姓埋名地生活,勿要再回京城。”
李侍郎看了很久怀中银票,这是他此生最有钱的时刻,值得铭记。
他异常缓慢地把银票放在萧璟辙面前的案首,狠下心咬牙道:“我誓死追随太尉,这钱我不能收。”
“况且,太尉权倾天下,绝不会倒的,楚大人不必太过杞人忧天。”
萧璟辙扶额叹息:“吾就是萧璟辙,萧太尉。”
李侍郎着急道:“不可直呼太尉名讳。”
“萧太尉就是楚公子,楚公子就是萧太尉,他们是同一人。”
李侍郎面色微怒:“楚大人请慎言,萧太尉乃大魏之英雄,你区区一介倡人,怎可与太尉相提并论?”
萧璟辙怒瞪了一眼李侍郎。
他都说了好几遍了,也向他展示了背后的伤疤,他怎么还不信他是太尉呢?
别说他不信,站在房梁上的姬凌此时也不信。
楚公子和萧太尉怎么可能是同一人?
楚公子最引以为傲的是他的相貌和唱跳实力。
而萧太尉出生的萧家乃簪缨世家,世代为官,向来看不起倡人。
萧太尉更甚,他自视甚高,权倾朝野,连杀八帝,看不起除他以外的所有人,宁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
就这嚣张狂妄到极点的人,怎么可能去出卖色相讨好她人?
但不论他们相不相信,楚公子和萧太尉是同一人乃不可更改的事实。
谁让这个世界疯了呢,让太尉萧璟辙的壳子里住进了影帝萧璟辙的灵魂。
影帝萧璟辙认为,明星受数千万人崇拜爱护,乃世界上地位最高,最尊贵的职业。
李侍郎立即怂了,快速跪下道:“楚公子,您品行高洁,出淤泥而不染,乃无数人之标榜,下官对您崇敬有加,绝不是贬低您的意思。”
“明日我逝世后,你立即拿着银票走,这是太尉的命令。”
不等李侍郎追问,萧璟辙挥了挥手,道:“退下吧。”
楚公子替太尉身死,此乃绝密,但被他知道了。
此时,太尉命他离开京城,永不回来,是不信任他了吗?
李侍郎缓缓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一号牢房。
第54章 更换
不一会儿, 走廊中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
“皇上回宫了,蒙混过关了……”
“快把这些发霉的稻草收起来,熏死了……”
“事发紧急, 把您从家里叫来牢房,委屈您了,来人呐,送宋大人走密道回家。”
“不用了,最近几天不太平, 我暂且住在天牢里。”
…………
危险解除,小一小二立即抬了一桶猛火油倒入地龙中,然后收拾房间, 片刻后,牢房焕然一新。
瞬间从阴冷邋遢恐怖的猪圈,变成了暖和典雅奢华的宫殿。
猛火油乃攻城守城威力最大的军用物资,边关一直紧缺, 此时竟用来取暖。
姬凌面色阴沉,冷冷观察着下面的一切。
大魏的猛火油全部在太尉手中,他向来很宝贝这些猛火油, 不到关乎社稷存亡的战争绝不会使用, 现在太平了, 竟拿猛火油来取暖,生活如此奢靡, 他不败谁败。
萧璟辙走进了衣帽间,伸开双臂道:“更衣,穿那套红色的。”
红色的喜庆,庆祝他又多苟活了一天。
更衣完毕过后,萧璟辙重新回到窗前的床榻上, 边抚琴,边唱道:“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一曲毕,小二痴痴地赞叹道:“好听。”
“长江后浪推前浪,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我逝后不到两年,那些爱慕我的人,应该便把我忘记了吧。”
“您可以逃走,明日便不用死了。”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国家不能有两个皇帝,我若不死,便只能和姬凌继续斗下去,伤亡更多。”
“现在没有其他人,楚公子您不用在我们这些下人面前假扮太尉。”
萧璟辙挥了挥手,小一,小二两名狱卒立即退出了房间。
他低声喃喃道:“所有人皆不相信我是太尉,但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我就是。”
“世人眼中,太尉权倾朝野,高高在上,凌驾于众人之上,倡人出卖色相讨好别人,地位低贱。”
“但在我看来,太尉不过是天下的奴隶罢了,每日为天下黎民而烦忧,为保手中权势而杀害他人。每个人的生命都很宝贵,谁愿意害人性命呢?还不是为了自保逼不得已。”
“还是倡人好,没有想他死的仇人,每日为自己而活,只需出卖个色相。”
姬凌常年练武,耳力甚好,萧璟辙所言他听得清清楚楚。
牢房中空无一人,他不用再假扮什么,他所言应该为真。
楚公子就是萧太尉,萧太尉便是楚公子,他们是同一人。
他真傻,被他的仇人骗得团团转,还扬言要保护他一辈子。
…………
姬凌恍恍惚惚地来到了天牢外面,命令守护在此地的护城军副都尉魏延道:“李侍郎叛变,天牢被萧太尉控制,立即把萧太尉压入大理寺。”
太尉虽对得起天下人,但唯独对不起他。
杀他兄长,害他与母亲决裂,奴役他,更可恨的是欺骗、欺辱于他,岂能放过。
“是。”
魏延带领上千名护城军进入天牢,片刻后便到达了牢房门口。
侍卫立即阻拦道:“天牢重地,没圣上旨意不得入内。”
“皇上命本将带萧太尉离开,情况紧急,没有手谕。”
“没有手谕,不得入内,请魏副都尉拿到皇上手谕再来。”
魏延迅速拔出腰间长刀,喊道:“闯进去。”
上千名护城军迅速拔刀,不费出灰之力地制服了门前的几名侍卫,搜出钥匙打开牢房大门,一路势如破竹地来到一号牢房。
一切发生得太快,天牢的侍卫们来不及通风报信,萧璟辙正在抚琴,丝毫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突然牢门被强行破开,上百名护城军团团围住了他。
萧璟辙停下抚琴,故作镇定地瞥了一眼他们。
魏延略显恭敬地道:“太尉,皇上有请。”
他刚刚拱手送给了姬凌几十万兵权,姬凌现在应该忙于检验手中信物是真是假,为何还有闲暇来管他?
萧璟辙故作镇定地站起身,道:“前面带路。”
“太尉请。”
萧璟辙跟随魏延来到牢房门口,魏延停下脚步,亲自上前帮他解开身后披风。
“外面地上脏。”
该死的假惺惺的魏延,妄他那么信任于他。
他现在最后悔的便是,当初没有因左相贪污案一事废除魏延的副都尉之职。
但如今他为鱼肉,别人为刀俎,形势不利己,不能发怒,有失体面。
萧璟辙一言不发地登上马车,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大理寺牢房前停了下来。
大理寺卿早已接到姬凌的命令,亲自在牢房前等候。
苍天有眼,不可一世的太尉竟沦落到了他的手中。
不一会儿,押送太尉的马车来了,萧璟辙一身锦衣华服走了下来。
大理寺卿冷冷地道:“这是大理寺牢房,不是宴席,来人呐,给太尉拿一套囚服。”
“小的遵命。”
大理寺卿身后的狱卒立即端着囚服,跑到萧璟辙面前。
萧璟辙看了一眼那沾有血迹的肮脏囚服,布料崭新,没有磨损,估计是把血泼在上面,然后扔在地上踩了无数脚。
大理寺卿敢让他穿这样的衣服,定有姬凌的授意。
但按照剧情发展,姬凌还不至于如此对他。
因为他和姬凌的矛盾还未激化,以现在的时间看,还处于小说的开头。他没有带领西北军与姬凌开战,也没有杀死姬凌的好友心腹,更没有因开战造成数千万百姓的伤亡。
他只是杀了姬凌的八个兄长,间接害他与母妃决裂,然后奴役欺辱了他两个月。但在姬凌心中那些心腹好友和百姓比他自己和他母妃、兄长都重要。
他最近几个月的洗脑也卓有成效,几乎彻底改变了姬凌的臣子必须忠君护君、君王权势威严不可侵犯的思想。
以他对姬凌的了解,他敢保证姬凌会给他个了断,可能事后还会厚葬他,绝不会如此欺辱他这个曾守卫社稷、开疆扩土的英雄。
现在姬凌指使大理寺卿公然羞辱于他,必然是发生了大事。
比如——姬凌知道了他的身份。
貌似、好像、应该、只有这件事能让姬凌如此气愤了。
这次完了!
彻底完了!
明日他要以何身份面对姬凌?
是威名赫赫、藐视一切的萧太尉?
还是以美貌和才艺名扬天下的楚公子?
亦或是……玩弄姬凌感情的渣男?
反正不管怎样面对,姬凌肯定会把他当成神经病,还是个玩弄别人感情的冷血无情的神经病。
他两个身份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用天壤之别、不可逾越、毫不相干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他不想见姬凌,他想现在就死。
萧璟辙冷静片刻,伸手接过囚服,问:“在哪儿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抗只会头破血流,让人白白看了笑话,有失体面。
他在姬凌面前已经没有脸面了,不能再在其他人面前丢了颜面。
大理寺卿嚣张地道:“就在这里换。”
在牢房门前当着上千护城军的面更换囚服,还有比这个更屈辱的事吗?
萧璟辙双手背后,摸索着去解腰封。
忍住,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最丢脸的事都发生了。
就这,算的了什么?
还没他在片场上时,当着无数人的面演奴才丢脸呢。
只要坚持到明天,一切便尘埃落定。
腰封太过精致繁琐,仅凭他一人着实是解不开。
萧璟辙迅速抽出魏副都尉腰间长剑,意欲砍断腰封。
“无,无需更换囚服了。”大理寺卿快速后退几步道:“萧,萧太尉,放下手中兵刃,快,快些放下手中兵刃,微臣眼拙,方才没看见您穿的就是囚服。”
护城军被他的举动惊着了,瞬间忘记了军规和阵营,小声议论道。
“哈哈,懦夫,怎么不嚣张了。”
“太尉拿个兵刃就吓成这样了?”
“太尉曾孤身一人于数千敌人中取其首领首级,我们只有一千人,打得过太尉吗?”
“应该打得过,拖都能把太尉拖死。”
“但太尉要是想逃,仅凭区区千人,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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